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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第27部分

小说: 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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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修道人,与你不同。”

  这理由含糊其辞,但李淳风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看他一眼,道人淡淡一笑:“相识六年,不问我姓名来历,你是唯一一人。”

  “那只因我结交的是你,不是你的姓名身份。”扬起双眉,酒肆主人笑道:“人皆有权以自己方式行事,无须向他人解释。”

  “好一个无须解释,”道人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我果然没有看错。”

  “世间眼光锐利过观主的人,只怕极少。”

  “这一句是奉承,还是自夸?”

  “哈,均无不可。对了,有件事:你可精通炼丹术?”

  唐时道家普遍相信炼丹术,将铅汞之类矿石投入炉中烧炼,谓能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大多对此深信不疑,将之看作一门秘术。

  “略有所知。”

  “好极。”醉意全消,酒肆主人一跃而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看时,正是从粮草营废墟中取来的黑色粉末:“可知这是何物?”

  道人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边嗅了嗅,用手捻碎其中的粗粒,放在舌尖上,立刻有一种苦辛气味传来。

  “硝石?”

  “不错。我曾听说道家炼丹使用此物,却不知药性如何?”

  “硝石是佐使之才,但药性甚烈。孙真人的硫磺伏火法中有备细。”

  “是那位号称药王的孙思邈孙真人?久闻其名,不得一见。”

  “这位真人我也不曾见过,但机缘巧合,读过他的《太清丹经要诀》。”

  “嗯。能否详述?”

  “硫磺、硝石、皂角,三者混合,置于罐中点火灼烧,可去除硫磺中的烈性,但这种法子务须谨慎。”

  “什么意思?”

  “硫磺至烈,硝石则是大寒,一旦过量失去控制,将有惊人之事。”

  闻言李淳风双目亮光更甚:“何事?”

  “曾有一位道人隐居终南山中,按照孙真人之方炼制丹药。因为急于求成,以致炸毁丹炉,伤残双臂。”

  “也就是说,这种药可能引致爆裂?”

  “岂但如此,倘若大量使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停了停,道人有些奇怪地望他一眼:“莫非道之也想修那长生不老术?”

  “非也,”青衫男子笑吟吟地将硝石收起,重新放入袖中。“左右无事,一时兴起,便想为那些无辜而死的人讨个公道。”

  夜色迷蒙,长安城中一片寂静。更鼓之声刚过,街角却传来两声鸟鸣。不一会儿,又是两声,这一次响在一所民宅之内。一个黑影从墙边探出头来,敲了敲墙壁,很快便有一个包裹从里面扔了出来,紧接着有人翻墙而出。

  “怎样?”

  “嘘!”

  两个人影悄悄溜出小巷,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处僻静角落。月光下看,却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真沉!是什么?”




  “反正是好东西,”先前从墙头爬出的人得意洋洋地说,“长安第一红歌姬收在床边的首饰箱子,你说会有什么?”

  咽了口口水,望风的少年嗫嚅道:“要不,我们打开看看?”话音未落,就被稍大点的那个截住了:“不是说好偷来的东西一起分?”

  “嗨,悄悄藏一些起来,老大也不会知道况且我们只拿一些碎银子”

  这句话说出,另一个也有些动心了。两人犹豫地对望了一眼,稍大的少年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好,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

  “放心吧,主意是我出的,怎会去泄自己的底。”

  两人兴冲冲地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一只雕刻精美的红木箱子。箱上并没有上锁,只松松地横着插销。将插销取下,小心翼翼开启,月光下看得分明:那是一颗蓬松的女人头颅,惨白面孔上一双无神的眼正死死瞪着二人。

  一骑飞驰,沿天街直行而来,经朱雀门,入承天门,直进皇城,停在含元殿前。马上人一跃而下,将缰绳随手扔给一旁的侍卫,沉声喝道:“圣上在不在?”

  “在”刚吐出一个字,来者已做了个喝止的手势,不让他再说下去。那人四十余岁年纪,身高比常人要高出一头,模样威武雄壮,肤色黝黑,下颌浓密散乱全是卷曲的须髯。双眼则如有电光隐现,炯炯有神,非同寻常——正是吴国公尉迟恭,唐初第一勇者。

  他大步向殿上行去,与此同时,另一人正带着几名侍从从殿内出来,稍显年轻,面貌白皙斯文,细眉长目,恰恰和来者形成鲜明对比。四目相触,那人似乎略微愣了愣,而尉迟恭则扬起了头,面上毫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尉迟大人。”来人若无其事地招呼着。此人正是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之兄,大唐开国功臣之一。尉迟恭大大咧咧不以为礼,劈头问道:“决定了吗?”

  “尚未。裴司空带了僧人法雅面圣,目前正在殿中”

  “去他娘的,”双目一瞪,赫然威武,令长孙无忌不自觉地缩了缩,“我就不信,满朝文武,还要个秃驴来决定出兵的事?”不耐烦多说,几步便跨上玉阶,直入大殿。

  “怪不得都叫他黑蛮子,好生无礼!”

  “嗯?”

  见父亲瞪视着自己,长孙冲低下了头,脸上却仍是愤愤不平之色。见他如此,长孙无忌神色反而和缓下来:“既然知道他是蛮人,还计较什么。如今之事,我们与他方向一致,由他在前冲撞,你我自可见机行事。”

  锦袍玉带的身影匆匆隐没在夜色之中,身后大殿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法雅?是上皇亲封的那位神通法师?”

  “正是。”抹了抹唇边酒渍,勋卫府校尉尉迟方向对面坐着的李淳风如此解释,“据这位法师所言,粮草营被焚是天雷示警,但并非不可禳解。只要在城西筑一高台,由圣上亲临祭祀,就可以镇压邪祟,保大军出征凯旋。”

  “也就是说,出兵之事仍然不变?”

  “只是稍延了时日。裴大人代法雅上疏,圣上立刻准奏,今日便动工筑台,三日之后即可完工。不过”

  “嗯?”

  听出校尉话中迟疑之意,酒肆主人抬起头来。

  “不过,李兄不觉得此事甚是奇怪?”

  “怪在何处?”

  “是说圣上,”尉迟方不解地说道,“上皇笃信神道,宫中离不了道士和尚,但圣上对这些人却并无特殊宠爱。出兵突厥是军国大事,为何会采纳了一个和尚的建议?”

  “不是圣上采纳了法雅的建议,而是法雅善于审时度势,顺水推舟。”

  “什么意思?”

  “朝中主战主和两派势力争斗颇烈。皇帝本人必然是主战的,但这一次粮草营之事谣言四起,主和派借天命占了上风,劝阻出兵,此事相当棘手。不出兵,违背圣上本意;出兵,则未战而军心不稳,必非吉兆。”

  “所以”

  “所以,便要假托神怪。”酒肆主人笑吟吟地剥开了手中花生,“既然说是天命阻兵,那就以神力解之。”



  “明白了!”尉迟方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法雅正是看穿了圣上心思,便谋划出这法子,一来借禳解安定军心,二来也堵了那些一心要苟且偷安的文官们的嘴。”

  “嗯。这便是三十六计中的无中生有,今上熟知兵法,使出这一招应在意料之中啊。”

  话音方落,一名大汉匆匆走入楼中,抬眼看见尉迟方,顿时咧开嘴笑起来。“尉迟兄弟!”声音洪亮,腮髯浓重,却是于怀。他伸出手掌猛拍尉迟方的肩头。两人份属同僚,平日也常在一起喝酒赌钱,是相当熟识、不拘小节的朋友。

  “于大哥,今天怎么有空闲来这里?听说你到了李元帅的麾下?”

  “所以说,老天爷便是不公平,”于怀刚一坐定便倒苦水。“粮草营的事还没料理完,后日又要跟元帅去见什么沙陀特使,忙了个脚朝天。尉迟兄弟你呢,年纪轻轻正要建功的时候,却不得出头。上头这调派差事的,真他娘不长眼——嗨,不说这个,李先生,你料得丝毫不错,飞骑点兵的时候,粮草营中正好缺了一人。”

  “哦,是谁?”

  “就是督粮官宋琪。前日奉命点兵的是元帅府亲卫营两名弟兄,据他们回忆,当时点卯各营中唯独差了此人。”

  李淳风眼中光芒闪动:“可知道他是什么缘故离开?”

  “这我怎知道?不过,”于怀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对了,我怎把这人忘了。”伸长脖子向外望了望,扯开喉咙大叫道:“严虎!”一名亲兵应声而入,身材瘦小,看上去倒颇为机灵。

  “这是上月刚从粮草营调到我身边的亲随,跟宋琪相熟,有事问他就成。”洋洋自得,于怀向那人说道:“怎样?老爷我将你要过来,算是救了你一命。否则的话,你怕不早就变了焦尸。听着小子,这位李先生可不是普通人,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答错了一句,小心老爷的鞭子!”

  不理会于怀的话,李淳风直接询问那名叫严虎的士兵:“你原先在粮草营?”

  带着敬畏神色看了看被自家官长说得神乎其神的人,瘦小士兵点头不迭:“是。”

  “宋琪是你长官?”

  “没错,小人以前是他的亲随。”

  “那你可知道他平日有什么习惯,又有什么亲人家眷在城中?”

  “回先生,宋长官是从山东过来的,只身一人,城中没有亲人家眷,不过”

  于怀见他犹豫,踢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什么不过,有话快说!”

  “他有个相好在城里。”

  “哦?”听到这句话,酒肆主人扬起了眉:“是什么人?”

  “就是那金巧儿。”

  亲兵回答得理所当然,似乎这三个字之外,其余都不必说了。的确,金巧儿这个名字在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貌出众,歌艺上佳,又极会抬高身份,倘若不是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不要说入幕之宾了,就连远远听一曲也不可得。这样一位红歌姬和身份低微的下级军官相好的确大出意料。仿佛是看出几人的疑惑,严虎续道:“去年元帅府设宴,金巧儿被请去歌舞,哪知道宋爷见了她一眼就被勾了魂,此后成天往她那跑。这些年来的俸禄积蓄统统拿去垫了那小娘们的无底洞,却连她一个衣裳角也没碰到。我们都说,这女人就是个狐狸精,迟早要把宋爷家当全骗进去,可他就像是中了魔,只知道心甘情愿孝敬姓金的小娘们,什么也不听。”

  “嗯。后来呢?”

  “就在一个月前,宋爷突然请我们几个兄弟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他喜气洋洋跟我们说,金巧儿答应脱籍跟他成婚。您说,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艳福吗?”

  “有这样的事?”尉迟方不禁脱口而出。

  “是啊,我们私下议论,都觉得这事蹊跷。金巧儿如此势利,怎会看上宋爷?她想脱籍,那些公子哥儿怕不要排着队争抢,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在军营中的粗汉子。”

  李淳风沉思片刻,道:“粮草营出事那日,宋琪是去找金巧儿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八成是为了这小娘们。”



  “此后可有他的下落?”

  “没有,雷火那日就失踪了,一直到如今,没人见过他。”

  听到这里,尉迟方已忍不住开口:“照这么说来,此人相当可疑。为何会单单在失火之前不知去向?难道这件事与他有关?”

  “尉迟兄弟说得有理,我这就去禀告元帅,通缉这小子。”

  李淳风向于怀做了一个“少安勿躁”的手势,依旧问严虎:“倘若见了他,你能认出来吗?”

  “当然。”

  “好。”酒肆主人长身而起,向坐在那里的二人道:“随我来。”

  “到哪里去?”

  望了一眼满脸疑问的校尉,李淳风漫不经心地将手中两粒花生扔进了口中,拍了拍双手。

  “自然是去见这位宋督粮官。”

  厢房中,大汉依旧躺卧在那里,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这这是是宋爷!”什么也顾不得,严虎大叫起来,指着床上大汉:“可可他怎会在这里?又怎会变成这样?”

  “果然如此。”李淳风仿佛早已料到,神色平静地走到大汉身边,为他号了号脉,脸上露出满意神情:“还好,过不多久便会清醒了。”

  “你是说,这人就是宋琪?他怎会在你这里?!”刚从震惊中恢复,尉迟方立刻将疑问抛了出来。

  “说来话长。此人是在雷雨那日闯进随意楼的,那时已经是这般模样。”

  “但你怎知他就是”

  李淳风翻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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