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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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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只有你好汉?”“你好吗”一面仔细而专注地做他刀口上的工作,一面冷笑着
道:“龚侠怀可比你更好双呢!”这句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
    丁三通求死不得。
    ——虽然死得极其痛苦。
    苍蝇又簇呼而至,俘在切下来的肉上,绕飞在一滩滩的血水上。
    白大帝一只眼睛痛得厉害,已没心情再闹下去,只着人去拿一盒灰和一包盐来,俟“你
好吗”到七八十刀时,他就去给他的仇人伤口撒上一些!
    大不慈悲好像很开心的道:“哎,这凶徒忒也凶悍,眼睛不打紧吧?”
    白大帝知道大不慈悲的语音起是慈悲之时,下手行事就超虽阴毒,真正是猫哭耗子再加
黄鼠狼给鸡拜年,此人虽然年轻,但弟子满门,都自称为“孙子”,引以为傲,实在是个极
难惹的人物。他忍着痛,心里提防着。
    他跟大不慈悲虽同是“上面”派下来办“敕乱诛逆”的事,但彼此“派系”不同:他是
史相爷的心腹,大不慈悲则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说是互为臭援,但也彼此节制、监视、争
功。——自己一时大意,竟几这悍汉毁掉一目,在这家伙前摔了一个筋斗,想着也觉气忿。
    左目的痛,更激发了他的兽性。
    他决心要好好整治这胆敢伤他的人。
    ——而且,他想不心狠手辣都不可以。
    不论是他,还是大不慈悲,甚或是雷誓舞、“你好吗”,他们之间的每一个人,都在互
相监视,互不信任,谁都会在今天笑笑闹闹成了一党,难保明日就你死我活的成了敌我。
“上头”总在怀疑谁不尽忠、谁没尽力?下手不狠,招人疑窦。他就见过自己几名同僚,因
行事有妇人之仁,结果反落在狠脚色手里,就像他今天整治人一般的给人整治着:还有两
个,丢去给犯人尽情“报仇”——连他这种人回想起那两人的“下场”,也有些不寒而栗。
    为了要表示自己早已丧尽天良,全心全意。就得要味良心、不留情、灭绝人性才行。否
则,一个密报呈上去。自己很可能成了下一个给人试刀的犯人!
    他自己还有亲人,家人在京师,他可不想连累亲友;要对亲人好,只有狠下心来,除了
对主人要忠得像一条狗之外,对任何人,都狠得不当对方是人。
    ——这样才可以在此时此境,安然的活下去!
    “先把那胖子用钩穿过背肌开肌括,吊起来再说,”他忍痛忿忿的下令,“要他睁开眼
睛,看他的伙伴是怎样死法,他才会想清楚他一时忘了告诉咱们的话。”
    大不慈悲见白大帝没有反驳,也没的动怒,心中反而又惊又防:
    ——相爷派来的人,果然沉得住气、不好对付:自己得要提防着点,以免有什么把柄落
在这糟老头子的手里!
    他心里盘算着,口里却很悠闲、悠游、悠然地用手指一点一算计的说:“一,二、
三你们今回是三个人。一个已死、一个快死,一个呢?就看想不想死了。三个人,流了
三滴血喂,你是第三滴吧?”他向失去说话能力给钩穿背高挂的王虚空。
    “第三滴血?嘿!血,还多着呢!这只是开始”白大帝突然爆出一声喝骂:“这些
脏死了的苍蝇!”
    
  刀丛里的诗(温瑞安) 
第十二章 八尺门风波



1.我还爱你吗?
    在五月初五之前,立夏之后,叶红七次找过冰三家。
    冰三家原本是嘉兴人,国家道中落,十四岁来投平江府舅家,因为她冰雪聪明,甚得人
缘,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但舅家的人都喜欢她,对她倾倒的公子王孙,也不知凡几。
    仙却只意属叶红。
    可是,叶红再找她的时侯,她已不在了。
    舅象的人只说:“三儿回嘉兴去了。”叶红自是觉得有疑。回嘉兴也不告诉他一声吗?
三家真的伤透心了?他虽见舅家的人言词闪烁,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舅家的人自不敢
说,他们一早已受到威吓:要是这件不张扬,祸害仅在冰三家一身;要在传出去了,一旦定
罪可能还会闹个株连九族哩!舅家的人再疼冰三家,待她,究竟也仍是个外人。
    到了五月初四那一晚,叶红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尖叫声惊醒。叶红一惊而翻身坐
起,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噩梦能使他那么心悸,那明明是一个梦,但那尖叫声都是真的,他乍
醒的一刹那还确确的听见,那尖叫声有无尽的哀怨,仿佛自亘古的郁暗里传来:
    那是冰三家的叫声。
    他翻身坐起,发觉自己全身是汗。衣服全教汗水湿透。
    他分明感觉到、刚才他曾做梦怀抱着冰三家,可是,她那种凄怨是那么的远,仿佛并不
是在同一座城里。
    在这一刻里,他忽然很想念冰三言。
    (冰儿.你好吗?)
    (你还好吗?)
    (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明天我就联合“诡丽八尺门”的人,为龚大侠脱罪,俟这件事情改去了之后,龚侠怀
便和严笑花团聚了,我再来找你。)
    (就算你生气了,不睬我了,天涯海角,我都会找你的。)
    (我要在我这一生里至少做好一件事:“龚侠怀”对我而言,也许就是这件事。)
    (其他的事,都得先完成了这件事再说。)
    (你是世间最明自我的女子,你会明白我何以要这样做的。)
    (俗世横流,已无可为——这红尘不值得再作留恋。)
    (完成了这件事,我就解散“红叶书舍”,离开这里,和你到只有我和你的地方去。)
    (一切得先过了今夜再说。)
    (人生有太多的时候是等待和忍耐。)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你时,你瘦了。你一身衣衫松宽得像要从身子上掉下来似的——世
上没有比你更柔弱的女子了吧?)
    (可是不要问我:我还爱你呀?)
    (至少不要现在。)
    (如果你凉,你冷,你在人世间感到苍寒,把你的手放在我心上吧,我要你记得今晚我
为你思念的情伤,我也要记住你的唇色会说出了你嘴里不曾说的话。)
    (明晚不知会如何?)
    (其实今晚我好想你。)
    叶红看到天际有星,寂寞而灿亮的星光。
    他想起冰三家那弯弯的、长长的、微微翘起的睫毛。
    一切都得等过了明天再说。
    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冰三家跟他相隔,仿佛很远很远,虽然突如其来的想念很深很
深,但连音容却也有点朦胧模糊了。她就像是他一场去年的冰雪。
    就连“明天”,也仿佛很遥远。
    明天不管如何,我都会见着龚大哥了,我们这场离别,但是好一个不朽的梦!龚大哥,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一场熟醉的梦,但你不在的日子里,就真的变成了醉生梦死。也
罢,不管梦碎梦成,也总比没有梦的好。明天,我就可以看见你了,不管你是瘦了,还是伤
了,或是给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明天,我都会见着你,我都得见着你,要是审决对你太过不
公允,我都一定要救你,杀了沈清濂,杀了任困之,甚至杀了陆倔武,杀了史弥远,都在所
不惜。嘿,我这个九指女子,已别无依寄;救你的事,只可成,不可败,更不可有失。谁也
不能把你丢在幽暗的角落,任你腐朽。诗剑江湖更是梦,我对世间无求,只愿你能如愿。这
次如果你大难不死,我就要开始偿试先离开你淡忘你了,要不然,我这个只剩下九只指头的
女子,是禁不起一再为你担惊受怕的。哎,只要过得了今晚,你就得把大志活埋;只要你能
熬过今晚,我这缺了一指的女子就宁死不许再缺了你。只要你的挺得过今晚这么多风霜
和长在都度过了,哎,这真是一个我有忧欢你有愁伤的这一晚严笑花这一夜如梦。
    这一晚,不少本待养精蓄悦的汉子们磨刀霍霍,一夜无眠。
    五月初五龙抬头。
    五月初四的晚上他们已抬了头。
    等待黎明。
    天明就要行动:“救龙”。
    明天就要救龙头。馊样的!却在这时不见了那大刀阔斧两个东西,却把他们要命的家伙
全留在这几。我宋嫂谅他们也不敢去告密,给个天他们做胆也不致会出卖我们!我的“怀龙
刀”像一个熟睡的孩子那么暖,就像还有呼吸,嘿!它好久没饮仇人的血,照亮恩人的难关
了;哼哼,今夜有星光、有刀光,还有江湖好汉们等待的目光。龙头,我们的血,仍是热
的;我们的刀,仍是利的;我宋嫂仍是在的,七步一溅血又如何?十步杀一人又怎样?纵尸
骨无存,也要让您沉冤得雪;尸横遍野,也要还给您个公道。馊样的!今儿大清早的,除了
不见了那王大刀和丁大斧之外,连头陀和先生都“不见了”,不知搞什么鬼!反正不管了!
馊样的!那些门里当家曾歃血为盟,说什么誓死相随,回头砍一刀,背里放暗箭,但这江湖
不是没有好汉的,龙头,你等着,且看咱们能不能把月打黑,把风打高,把龙头重新惊天动
地的抬起来,天荒地老的震起无数道惊雷来。龚大哥,您等着,我们都坐不下去了,我们等
到了明天,您也等到了天明。馊样的!我宋嫂
    昨夜流星,天际划破。

2.人面桃花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止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高赞魁远远的见到严笑花的轿子,忽然想起了这几句活。这时候,三妹姐正掀开桥帘,
让严笑花曲身行出,而轿顶上还有几朵落花留在那儿.严笑花怀里怀抱了那把“天涯刀”,
这样微微弯腰自轿里抱刀走出来的时候,美得像一幅画,一首诗,一个梦。
    今日风大。
    天气晴朗。
    是个好日子。
    是以令为龚侠怀的事怀想了一夜无眠的高赞魁,无端的想起过首诗。
    可是他随即看到叶红的到来。
    叶红并没有乘轿。
    也没有骑马。
    他是只身前来的。
    ——连那两名不离他身边的简单和单简,也不在他身旁。
    这似乎更合乎“八尺门”里今天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不过,高赞魁一见叶红,便没有
诗,没有梦,连刚才那完全属于他的笑容也消失了。
    换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笑。
    皮笑、肉笑、骨笑但心绝不笑的笑容。
    “你们来了。”高赞魁招呼。
    “废话。”是严笑花的第一句话。
    “你们都到齐了吗?”叶红圆场。
    “却来了,诡丽八尺门里,二当家朱星五,四当家夏吓叫,五当家路雄飞,七当家跃娇
迷,还有在下我,都恭候两位——还有龙头的刀。”高赞魁从容不迫的道。
    也许太放任或真的会忘形吧,谁都不及珍视当自己还在拥有。这一次,八尺门的兄弟再
次上香矢志之时,已七零八落,慕容星窗已死,赵伤不知何去,而老大龚侠怀正在历劫中。
他不在,严笑花觉得一切结义都失去了意义——唯一的意义是在今天,说什么也得要龚侠怀
开释、脱罪、减刑、甚或在必要时劫狱破囚也要把他抢救回来。
    叶红很慎重的说:“好。”
    他平生不与人结义。
    他觉得结义是无聊的事。
    ——真的是至友,你有难时,他会来救;你有福时,会分子他。并非好友,自然有酒有
肉便来,无钱无权便去:结义来做什么!
    可是今天非比寻常。
    他正要目睹这名闻江湖、名震天下,龚侠怀一手创立的“八尺门”结义的仪式,而这次
举行仪式的目的是矢誓要把他自己救出来。
    他觉得这是一件庄严的事。
    他绝对乐意去躬逢其盛。
    他们分布在羊棚桥、二嫂亭、十字东街、西乐里、衙前路这一带。
    有的算命。有的打针,有的吃面,有的卖药。
    人人都在等。
    等一个人。
    一部车子。
    (——囚车?)
    (——龚侠怀呢?)
    卯更听班,辰时升堂。
    犯人得从大牢押往衙门,升厅明审。
    自监狱机密房至府衙正厅,有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路。
    今日三山五岳五湖四海都有不少热血汉子伏在这条路上。
    他们等着救龚侠怀。
    天鱼渐明。
    天色明。
    天明。
    天亮了。
    ——押龚侠怀的囚车怎地还未出现?
    (难道又改了提审判案的日期?!)
    宋嫂抹去额上的汗。
    不是自己人,谁都不知道她就是宋嫂。
    她打扮成一个卖鱼的妇人,不但卖鱼,还杀鱼。
    ——待会儿她恐怕还要杀人呢!
    平江府里,在这样气候清爽的早晨里,有不少路边摊子开始摆卖,往来人多熙攘,谁也
不会留意到这个新的摊子和这个故意让汗水浸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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