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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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叹气道：“亲子都成为对方手中的棋子，何况臣子乎？”
而后他看向谢轩道：“况且你的身份来历太过神秘，任何人都不了解你的根底。若非是江淮恶钱爆发，你做下的这些事，便是到现在，陛下恐怕也不敢对你完全放下戒心。”
谢轩顿时无语，高力士话说得不好听，却无疑是事实，他的身份来历，确实很难在明眼人面前，自圆其说，玄宗若是不怀疑他的身份，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谢轩拱手道：“河东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便很有可能演变成诸国群起而攻的局面。不知龙武、羽林二卫战力究竟如何？”
高力士笑道：“若论兵甲精良，战阵操练，天下无出禁军之右！”
王逸之闻言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大将军你这便是外行了，战场厮杀岂是论装备优劣，操练生熟的？一群武装到牙齿终日操练的绵羊，又怎么可能是赤身裸体的老虎对手？”
“范阳三镇士兵久经战阵，临敌经验丰富，而禁军却是兵不知战，到战场厮杀之时，高下立盼。所以，禁军只能打顺风仗，绝不可打相持或是逆风仗，否则必败无疑。是以为免意外，我还是建议李代桃僵，不要让皇帝亲身犯险！”
高力士皱眉道：“如此行事，对方怎会上钩？”
王逸之道：“陛下命且舍弃，还舍不得区区一件龙袍吗？便是寻一乞儿穿上龙袍，坐上宝辇，只要处置得当，也可瞒天过海。”
高力士点头道：“好，回去之后，我会上禀陛下。”
这时，谢轩又开口道：“大将军回返之后请上禀陛下，令各镇边军加强防备，尤其是剑南道，务必小心南诏突袭。”
高力士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返京师。”
翌日早朝，玄宗高坐在龙床之上，众臣没有看到高力士的身影，皆是有些意外。
一套礼节做毕，玄宗开口道：“昨日朕接到幼安密报，江淮失踪的粮食已经找到了踪迹，押粮船队之中，似乎发现了狼牙军的踪迹，众卿以为此事可信否？”
众臣闻言皆是心中一凝，倘若事实真是如此，江淮泛滥的恶钱便与安禄山难脱干系。
一直以来，朝臣之中多有言安禄山欲反者，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安禄山终于在此时露出了他的獠牙了吗？
杨国忠出列拱手道：“幼安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若无十分的把握，绝不会乱言，以臣之见，此事恐与安禄山难逃干系。”
李林甫立刻便道：“听陛下所言，幼安也只是说似乎，并不敢确定此事。北地大战平息未久，范阳三镇元气大伤，即便是他想要造反，也绝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依臣之间，此事必定又是隐元会的阴谋，意在挑起陛下与边镇大将不和！”
杨国忠立刻反驳道：“元气大伤？为何本相听说，此獠大破契丹、奚、罗，俘获了数万精壮之兵，说他兵强马壮还差不多吧？”
李林甫道：“莫说杨相所听到的传闻，未必真实，很有可能为隐元会故意散布。便是果真如此，杨相若是为将，敢用这新降之兵，做这杀头的买卖吗？”
这是兵部侍郎萧华道：“别人或许不敢，安禄山未必不可。其本身亦是胡人，手下又多有胡将外兵，想要在短时间内归化这些降兵，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以狄戎的风俗来说，本就是强者为尊，只要能给这些降兵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会为其卖命。”
然后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安禄山毕竟是守边大将，手中握有重兵。若无切实的证据，也不可胡乱加罪，以免中了隐元会的反间之计。”
玄宗点头道：“萧爱卿言之有理。禄山对朕向来忠心，朕不信他会行此谋逆之举。不过国忠说得亦是不错，谢幼安行事慎微，绝不会胡乱说话。众卿可有良策，解朕之惑？”
韦见素拱手道：“可令人传诏安禄山，令其进京拜谒。他若是心中无鬼，必定前来，若是不来，则反叛无疑。”
玄宗点头道：“确是好策，散朝之后即刻令人拟诏，倘若禄山果来拜谒，朕绝不负他，有再敢言其谋反者，定斩不饶！”
这时，萧华拱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免意外，可令谢轩即刻出兵，截下江淮粮草。”
杨国忠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马出列道：“箫侍郎此言大善，然运粮船队已进入永济渠内，谢幼安如今手中只有五千兵马，倘若太原出兵，恐难抵挡，请陛下调派城外龙武卫和羽林卫驰援。”
李林甫道：“数万大军开拔，钱粮耗费巨大，对付区区运粮船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萧华却开口道：“不然，杨相言之有理。运粮船队进入永济渠后，距离河东已然不远，倘若安禄山确实要反，必定会前往接应。河东有五万军力，谢轩手中只有区区五千之数，倘若交战，无疑于以卵击石。可令安思顺、哥舒翰起本镇之兵，迫压河东，令其不敢轻动，而后令龙武、羽林二军，星夜驰援谢轩，在正面震慑河东范阳二镇军力。”
玄宗闻言，顿时对萧华是又爱又恨，身为兵部侍郎，萧华无疑是称职的，然而玄宗的目的却是将河东之兵引出太原，趁机谋夺河东。若是按照萧华的提议行事，这仗怎么还打得起来？
念及于此，玄宗开口道：“朕还是不信禄山会背弃于朕，若是尽起朔方、河西之兵，岂不是迫其造反，朕又岂可中了隐元会的奸计？”
萧华闻言，心中一声长叹，拱手道：“陛下圣明，是臣思虑不周！”
玄宗笑道：“无妨！”
而后他脸色突然变冷：“隐元会三番两次兴风作浪，意图坏我李唐社稷，朕欲率龙武、羽林二军御驾亲征，尽屠逆贼，众卿以为如何？”
众卿当然以为不怎么样。
事实上，除了杨国忠之外，众人心头都是一阵无语，这位主，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还说朔方、河西二镇兵力不可轻动，如今又要尽起禁军精锐奔赴永济渠，这真的是一个难以侍候的皇帝。
李林甫立刻便道：“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
玄宗淡淡道：“林甫方才还说禄山绝不会反，既如此，区区数千运粮之兵，又有何险可涉？”
李林甫这被堵的，顿时就有些哑口无言。
而群臣之中，如韦见素、萧华这样的名臣，亦是没有开口反对，玄宗御驾亲征，总比直接不派一兵一卒要好。万一河东有变，正面战场上，至少还有数万禁军可用。否则的话，河东之兵完全可以趁势南下，攻取防御空虚的洛阳。洛阳若失，则长安门户洞开，则多半危矣！
这时，杨国忠亦出列道：“陛下圣明，臣愿随陛下破敌。”
杨国忠这么一说，他的党羽自然也就不会出口反对。
玄宗笑道：“既如此，后日便兵发洛阳！”
第145章 演戏（）
数日后，数万禁军到达洛阳城外，一时之间只见旌旗蔽日，兵甲霜寒，禁军兵甲之精良，军容之肃整，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谢轩率领一众官员出城三十里相迎，眼看香车宝辇到达，众人皆跪拜在地，口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宗走下宝车，来到谢轩面前，笑道：“谢卿请起，众卿请起！”
众人来到洛阳城内，玄宗高坐在主座之上，看向谢轩问道：“那群逆贼，运粮至何处了？”
谢轩拱手道：“李晟昨日来报，逆贼刚刚通过板渚，不日便要到达魏州。”
玄宗点头道：“李晟就在近前？”
谢轩拱手道：“应当是。”
玄宗问道：“爱卿在表书之中言道，运粮船队之中，似有狼牙军在其间，可有此事？”
谢轩点头道：“是，穿着狼牙军制式的兵甲，应当不会有错。”
玄宗皱眉道：“爱卿可是亲眼见到？”
谢轩闻言顿时一愣，拱手道：“并非臣亲眼所见，乃是李晟上报于我。”
玄宗微怒道：“朕就知如此，李晟乃是王忠嗣亲信爱将，向来对禄山存有成见，以朕想来，其中多半有以公肥私之嫌。”
此话一出，不少将领脸上都露出愤懑之色。
谢轩拱手道：“陛下明鉴，此乃军国之大事，安禄山乃是牧狩一方的边关重臣，李晟即便是对其再有成见，也绝不至于拿此事开玩笑，这真是欺君杀头之罪。”
玄宗冷哼道：“王忠嗣襄助太子，意图谋朝篡位，被朕识破，投入大理寺狱。李晟此子，对王忠嗣向来忠心，安能不对朕心怀怨恨？若非爱卿以辞官相挟，朕安肯两其放出大理寺狱？今怎肯不思悔改，挑唆朕与边关大将关系？真正是该死！”
在坐众将闻言，脸色不由地更加难看，所谓武人相惜，安禄山欲反之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身为皇帝昏聩不明也就算了，安可在战前就要处置己方大将？
谢轩离席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说臣一切皆是听李晟言说，未有实据，然陛下言李晟公报私仇岂非也是并无真凭实据？”
玄宗道：“确事未有，不过禄山对朕忠心耿耿，绝不会行此谋逆之举，想来必是李晟从中作梗。”
谢轩道：“敢问陛下，无论江淮粮队是由何人押运，可要扣下？”
玄宗点头道：“这是当然。”
谢轩道：“既如此，便待拦截粮草，擒杀贼寇之后再做计较，届时一切自有定论！”
玄宗道：“爱卿言之有理，不过为防宵小从中作假，朕要亲上战场。”
此话一出，众臣皆是大惊。你要开御驾亲征也便算了，怎还要亲上战阵？你老人家七十多岁了，连马都骑不利索了，一旦上了战场，万一有丁点的意外，这个责任谁能承担得起？
杨国忠首先出列道：“战场之上，刀箭无眼，陛下万金之躯，身系国家社稷，岂可轻易犯险？”
玄宗道：“数万大军在此，击贼寇如击败絮，有何险可言？国忠多虑了！”
杨国忠立刻跪倒在地：“陛下若在盛年，臣必追随陛下左右杀尽贼寇。然陛下已过古稀之年，即便身体一向硬朗，也不可再与少年人相比。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众臣闻言，皆是跪倒在地：“请陛下收回成命！”
玄宗脸上露出一丝怒色：“爱卿是说朕已经老了？”
杨国忠听到玄宗的斥责之言，虽然心中惶恐，不过一想到太子之位如今还悬而未决，自己的地位并非那样稳固，只得硬起头皮道：“臣自然是希望陛下千秋万世，但是陛下确实是老了，臣是忠臣，即便是陛下降罪，臣也不敢以言语相欺！”
玄宗闻言，哈哈大笑道：“起来吧，朕也素知国忠对我忠心不二。”
顿了一顿，他又道：“不过此事毕竟涉及到边关重臣，朕若不亲眼见到，实难安心，这战场朕定然还是要去的，众卿不必再多言！”
众臣闻言，对视一眼，知道很难去组织玄宗的决定。既然如此，衣服知道并非不是好事，让玄宗亲眼看到安禄山的真面目，对于朝廷接下来的战备事宜，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只要玄宗对安禄山失去了信心，甚至是视其为反贼，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开始设计对安禄山动手了，清楚掉这个大唐最大的内患。
想到这里，萧华开口道：“倘若陛下确要到魏州拦截运粮船队，则对于河东和范阳之兵就不能不防。请陛下下诏，令朔方、河西二镇兵力，兵压河东，而后令禁军固守阳泉长治一线，防止对方突袭。”
玄宗不悦道：“朕已说了，朔方、河西之兵不可轻动，否则岂非是迫反太原诸军？禁军调度便依卿意。”
萧华虽然觉得这样仍不保险，不过有龙武、羽林二卫在前阻拦，至少玄宗的安危应当是没有问题，想到这里，他拱手道：“既如此，此事便要速战速决，绝不可黑对方反应的时间。”
玄宗点头道：“陈玄礼！”
“臣在！”
玄宗道：“命你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统帅龙武、羽林二卫前往阳泉一线布防。”
陈玄礼诧异道：“臣损失走了，陛下的身边？”
玄宗道：“无妨，不过数千草贼耳，朕乃真命天子，安能伤我？”
这时，谢轩开口道：“陛下若不介意，臣可令裴娇儿护卫左右！”
玄宗眉头一挑：“可是剑圣裴旻之女？”
“正是！”
玄宗笑道：“原来是故人只后，如此甚好。”
而后他看向陈玄礼道：“如此，玄礼便不必担心了吧？”
陈玄礼正想开口说话，这时大堂之外，突然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臣以为此事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