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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颜氏家训--人情世故大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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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小学者①,不通古今,必依小篆②,是正书记③;凡《尔雅》、《三
苍》、《说文》,岂能悉得苍颉本指哉④?亦是随代损益,互有同异。西晋
已往字书,何可全非?但令体例成就,不为专辄耳⑤。考校是非,特须消息
⑥。至如“仲尼居”,三字之中,两字非体,《三苍》“尼”旁益“丘”⑦,
《说文》“尸”下施“几”⑧:如此之类,何由可从?古无二字,又多假借,
以中为仲,以说为悦,以召为邵,以间为闲:如此之徒,亦不劳改。自有讹
谬,过成鄙俗,“乱”旁为“舌”,“揖”下无“耳”,“鼋”、“鼍”从
“龟”,“奋”、“夺”从“雚”,“席”中加“带”,“恶”上安“西”,
“鼓”外设“皮”,“凿”头生“毁”,“离”则配“禹”,“壑”乃施“豁”,
“巫”混“经”旁,“皋”分“泽”片,“猎”化为“獦”,“宠”变成“宠”,
“业”左益“片”,“灵”底著“器”,“率”字自有律音,强改为别;“单”
字自有善音,辄析成异:如此之类,不可不治。吾昔初看《说文》,蚩薄世
字,从正则惧人不识,随俗则意嫌其非,略是不得下笔也。所见渐广,更知
通变,救前之执,将欲半焉。若文章著述,犹择微相影响者行之,官曹文书,
世间尺牍,幸不违俗也。
    【译文】
    世上那些研究文字、训诂的人不懂古今文字的变化,写字一定要依据小
篆,以此订正书籍,凡是《尔雅》、《三苍》、《说文》上面的文字,难道
都能得到苍颉造字时的最初字形吗?也是依随年代变化而增减笔划,相互之
间有同有异,西晋以来的字书,哪里能够全部否定呢?只要它能使休例完备,
不任意专断就行了。考校文字的是非,特别需要斟酌,至于像“仲尼居”这
三个字中,有两个字就不合正体,《三苍》在“尼”旁边加了“丘”,《说
文》在“尸”下面放了“几”:像这一类例子,哪里可以依从呢?古代一个
字没有两种形体,又多假借之字,以中为仲,以说为悦,以召为邵,以闲为
闲:像这一类情况,也用不着劳神去改它。有时文字本身就有错讹谬误,这
种错字却形成了不良的风气,如“乱”字旁边是“舌”,“揖”字下面无“耳”。
“鼋”、“鼍”的下面部分依从了“龟”的形体,“奋”、“夺”的下面依
从了“雚”的形体,“席”字中间加成“带”字,“恶”字上面安放成”西”,
“鼓”字的右面写成“皮”字,“凿”字头上生出“毁”字,“离”字的左
面配上“禹”字,“壑”字上面加成“豁”,“巫”字与“经”的上“ ”
傍相混淆,“皋”字分“泽”的半边 成了“聿”,“猎”字变成了“獦”
字,“宠”字变成了“宠”字,“业”字左面加上“片”,“灵”的下面写
成“器”,“率”字本来就有律这个音,却勉强地改换为别的字,“单”字
本来就有善这个音,却分写成不同的两个字:像这一类情况,不可不加整治。
我从前看《说文》时,看不起俗字,想依从正体又怕别人不认识,想随顺俗
体心里又觉得这样写不对,这样就完全不能下笔为文了。后来,随着所见的
东西逐渐增多,进一步懂得了通变的道理,要补救从前的偏执态度,需要把
从正和随俗二者结合起来。如果是写文章做学问,仍然要选择影响较小的俗
字来用,如果是官府的文书,或社会上的信函,就希望不要违背世俗习惯。
    【注释】
    ①小学:指文字、音韵、训诂之学。
    ②小篆:书体的一种。相传秦相李斯将籀文简化而成。
    ③是正,订正;校正。书记:书籍。
    ④苍颉:即仓颉,传说他创造了文字。本指:本意。这里指最初字形。
指,通“旨”。
    ⑤专辄:专擅;专断。
    ⑥消息:斟酌。
    ⑦“尼”旁益“丘”:字作“屔古时作尼的正字。
    ⑧尸下施几:字作“凥”。古人以之作居处的“居”字。
    【评语】
    文字里人们交流思想的工具,在人们的学习与日常生活中有着不可取代
的作用,因此写字务必规范,游戏文字,随意改写文字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一八○、疑团顿释笑服而退
                                     
    河间邢芳语吾云:“《贾谊传》云①:‘日中必熭②。’注:‘熭,暴
也③。’曾见人解云:
    ‘此是暴疾之意,正言日中不须臾,卒然便昊耳④。’此释为当乎?”
吾谓邢曰:“此语本出太公《六韬》⑤,案字书,古者纍晒字原櫐疾字相似
⑥,唯下少异,后人专辄加傍日耳。言日中时,必须櫐晒,不尔者,失其时
也。晋灼已有详释⑦。”芳笑服而退。
    【译文】
    河间人邢芳对我说:“《汉书·贾谊传》上说:‘日中必熭。’注释是:
‘熭,暴也。’我曾经见人解释说:‘这个暴是暴疾的意思,就是说太阳当
顶不一会儿,突然间就西斜了。’
    这个解释恰当吗?”我对邢芳说:“这句话原本出自太公《六韬》,根
据字书看,古时候纍晒的纍字与纍疾的纍字很相似,只是下面稍微不同,后
来的人主观地在纍字旁边加了个日旁。
    意思是说太阳当顶时,必须纍晒物品,不这样的话,就会失去时机。对
此晋灼已有详细解释。”邢芳笑着信服地走了。
    【注释】
    ①河间:郡名。在今河北境内。邢芳:人名。其事不详。
    ②此指《汉书·贾谊传》纍(wèi 畏):曝晒,晒干。
    ③暴:此处作暴疾解,即迅猛的意思。
    ④卒(cù促)然:突然。卒,同“猝”。昊(zé仄):同“昃”。太阳偏西。
    ⑤太以《六韬》:见本篇“太公《六韬》”段注。“日中必纍”句,见
于《太公六韬》卷一《文韬·寸土》七。
    ⑥纍:同“暴”。曝晒。纍:同“暴”。暴疾。按:纍字从米,纍字从
纍,故颜氏谓二字相似。
    ⑦晋灼:河南人。仕晋为尚书郎。《新唐书·艺文志》有晋灼《汉书集
注》十四卷,又《汉书音义》十七卷。
    【评语】
    汉字既是交流与传播的媒介,当以简化字形方便使用为原则,历史上的
一些好事之徒却使得部分汉字更加复杂化,在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的今天,我
们有必要重蹈复辙吗?
                                     
附录一:
                                    
    颜之推传(《北昌书·文苑传》)
    颜之推,字介,琅邪临沂人也,九世祖含,从晋元东度,官至侍中右光
禄西平候。父勰,梁湘东王绎镇西府咨议参军。世善《周官》、《左氏》学。
    之推早传家业。提十二,绎值自讲《庄》、《老》,便预门徒;虚谈非
其所好,还习《礼》、《传》。博览群书,无不该洽;词情典丽,甚为西府
所称。绎以为其国左常侍,加镇西墨曹参军。好饮酒,多任纵,不修边幅,
时论以此少之。
    绎遣世子方诸出镇郢州,以之推掌管记。值侯景陷郢州,频欲杀之,赖
其行台郎中王则以获免,囚送建邺。景平,还江陵。时绎已自立,以之推为
散骑侍郎,奏舍人事。后为周军所破,大将军李穆重之。荐往弘农,令掌其
兄阳平公远书翰。值河水暴长,具船将妻子来奔,经砒柱之险,时人称其勇
决。
    显祖见而悦之,即除奉朝请,引于内馆中,侍从左右,颇被顾眄。天保
未,从至天池,以为中书舍人,令中书郎段孝信将敕书出示之推;之推营外
饮酒。孝信还,以状言,显祖乃曰:“且停。”由是遂寝。河清未,被举为
赵州功曹参军,寻侍诏文林馆,除司徒录事参军。之推聪颖机悟,博识有才
辨,工尽牍,应对闲明,大为祖珽所重;令掌知馆事,判署文书,寻迁通直
散骑常侍,俄领中书舍人,帝时有取索,恒令中使传旨。之推禀承宣告,馆
中皆受进止;所进文章,皆是其封署,于进贤门奏之,侍报方出。兼善于文
字,监样缮写,处事勤敏,号为称职。帝甚加恩接,顾遇愈厚,为勋要者所
嫉,常欲害之。崔季舒等将谏也,之推取急还宅。故不连署;及召集谏人,
之推亦被唤入,勘无其名,方得免祸。寻除黄门侍郎。及周兵陷晋阳,帝轻
骑还邺,窘急,计无所从,之推因宦者侍中邓长颙进奔陈之策,仍劝募吴士
千馀人,以为左右,取青、徐路,共投陈国。帝甚纳之,以告丞相高阿那肱
等,阿那肱不愿入陈,乃云;“吴士难信。不须募之。”劝帝送珍宝累重向
青州,且守三齐之地,若不可保,徐浮海南度。虽不从之推计策。犹以为平
原太守,令守河津。
    齐亡,入周,大象末,为御史上士。
    隋开皇中,太子召为学士,甚见礼重。寻以疾终。有文三十卷、《家训》
二十篇,并行于世。
    曾撰《现代生赋》,文字清远,其词曰:
    仰浮清之藐藐,俯沈奥之茫茫,已生民而立教,乃司牧以分疆,内诸夏
而外夷、狄、骤五帝而驰三王。大道寝而日隐,《小雅》摧以云亡,哀赵武
之作孽,怪汉寻之不祥,旄头玩其金鼎,典午失其珠囊。瀍涧鞠成沙漠。神
华泯为龙荒,吾王所以东运,我祖于是南翔,去琅邪之迁越,宅金陵之旧章,
作羽仪于新邑,树杞梓于水乡,传清白而勿替,守法度而不忘。逮微躬之九
叶,颓世济之声芳。问我辰之安在,钟厌恶于有梁,养傅翼之飞兽,子贪心
之野狼。初召祸于绝域,重发衅于萧墙,虽万里而作限,聊一苇而可航,指
金阙以长铩,向王路而蹶张。勤王逾于十万,曾不解于槪Э裕到嘀邛幔
皆屈体于犬羊,武皇忽已厌世,白日黯而无光,既飨国而五十,何克终之弗
康?嗣君听于巨猾,每凛然而负芒。自东晋之违难,寓礼乐于江、湘,迄此
几于三百,左衽浃于四方,咏苦胡而永叹,吟微管而增伤。世祖赫其斯怒,
奋大义于沮、漳。授犀函与鹤膝,建飞云及艅艎,北征兵于汉曲,南发餫于
衡阳。
    昔承华之宾帝,寔兄亡而弟及,逮黄孙之失宠,叹扶车之不立。间王道
之多难,各私求于京邑,襄阳阴其铜符长沙闭其玉粒,遽自战于其地,岂大
勋之暇集。子既损而姪攻,昆亦围而叔袭;褚乘城而宵下;杜倒戈而夜入。
行路弯弓而含笑,骨肉相诛而涕泣;周旦其犹病诸,李武悔而焉及。
    方幕府之事殷,谬见择于人群、未成冠而登仕,财解履以从军,非社稷
之能卫□□□□□,仅书记于阶闼,罕羽翼于风云。
    及荆王之定霸,始仇耻而图雪,舟师次乎武昌,抚军镇于夏汭。滥充先
于多士,在参戎之盛列;惭四白之调护,厕六友之谈说;虽形就而心和,匪
余怀之所说。
    繄深宫之生贵,矧垂堂与倚衡,俗推心以厉物,例幼齿以先声:忾敷求
之不器,乃画地而取名,仗御武于文吏,委军政于儒生,值白波之猝骇,逢
赤舌之烧城,王凝坐而对寇,向栩拱经临兵。莫不变而化鹄,皆自取首以破
脑,将睥睨于渚宫,先凭陵于地道,懿永宁之龙蟠,奇护军之电扫,奔虏快
其馀毒,缧囚豪乎野草。幸先主之无劝,赖滕公之我保,剟鬼录于岱宗,招
归魂于苍昊,荷性命之重赐,衔苦人以终老。
    贼弃甲而来复,肆觜距之鵰鸢,积假履而弑帝,凭衣雾以上天。用速灾
于四月、奚闻道之十年!变狄俘于旧壤,陷戒俗于来旋。慨《黍离》于清庙,
怆麦秀于空廛, 鼓卧而不考,景钟毁而莫悬;野萧条以横骨,邑 寂而
无烟畴百家之或在,覆五宗而翦焉;独昭君之哀奏,唯翁主之悲弦。经长干
以掩抑,展白下以流连;深燕雀之馀思,感桑梓之遗虔,得此心于尼甫,信
兹言乎仲宣。
    逖晒土之有众,资方叔以薄伐;抚鸣剑而雷咤,振雄旗而云窣;千里追
其飞走,三载穷于巢窟:屠蚩尤于东郡,挂郅支于北阙。吊幽魂之冤枉,扫
园陵之芜没;殷道是以再兴,夏祀于焉不忽。但遗恨于炎昆,火延宫而累月。
    指余櫂于两东,侍升坛之五让,钦汉官谤。或校石渠之文,时参柏梁之
唱,顾甂瓯之不算,濯波涛而无量。属萧、湘之负罪,兼岷,峨之自王,伫
既定以鸣鸾,修东都之大壮。惊北风之复起,惨南歌之不畅,宁金城之汤池,
转绛宫之玉帐,徒有道而师直,翻无名之不抗。民百万而囚虏,书千两而烟
炀,溥天之下,斯文尽丧。怜婴孺之何辜,矜老疾之无状,夺诸怀而弃草,
踣于涂而受掠。冤乘舆之残酷,轸人神之无状,载下车以黜丧,掩桐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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