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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许念复仇记-第55部分

小说: 许念复仇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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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话,说实话,我才能活命。”
  季萧将信紧紧攥在手中,片刻后展开手心,上面的墨迹混成一团,染得一片模糊。许念轻笑一声,她看得出季萧在不断向她展示他的力量,想告诉她他的武功出于绝对压制的地步,但季萧却没有向她出手。他想知道真相。
  于是她更加从容:“总之,不管令主信不信,我还是得把消息带到。毕竟……季葵英对令主有养育之恩,那可是季家留下的独苗了。”
  季萧此人,偏激固执,阴狠暴戾,世上的人没有几个被他放在眼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制住他,那就是他的义父——季葵英。没有人知道季葵英是在什么时候收养的季萧,只知道他一跃升为总管之时,身边就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之后季葵英铁血手腕,雷厉风行,在宫里宫外几乎都成了阎王一样的存在,而他身边的孩子,在短短几年间也长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厉鬼。
  季萧的武功是季葵英教的,衣食起居、为人处世,没有一样不是季葵英亲力亲为。进宫之初,人们还看到季萧偶尔跟义父顶撞。等他们在宫中站稳脚跟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议论他们,季萧对义父态度也更加恭顺,比亲爹还要更胜一筹。
  林决曾跟许念说过,季葵英有一个义子,应当是天玑库的某个令主,许念一直觉得林决说的那人似曾相识,她想了许多天也没想起,一直到跪在林琮面前时,她突然灵光一现,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她知道,一定就是那个人。
  季萧冷着脸,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半晌,他终于说道:“人在哪儿?”
  “恕我不能告诉你,”许念摇头,眼见季萧又要发怒,她不慌不忙道,“我带你去见他。”
  季萧只犹豫了一瞬,便痛快应下:“好!”
  彼时苏厢正被仔仔细细地“保护”在城郊的一间院子里。对林琮而言,知道苏厢的身份后,是不可能还留他性命的。可是进来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已经越来越多地破例、妥协。病痛、战争、生死,没有哪样是他能够左右的,因此他选择相信许念一次,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赌局。
  苏厢可以留下,但有一点,他决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是林琮的底线。许念也深谙这一点,她倒不是担心苏厢会陷入仇恨,她反而担心他会痛苦。
  季萧没有任何反应,在确定身份之前,苏厢在他眼里跟蝼蚁没有任何区别。然而在见到苏厢的那一刻,他却愣住了。初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季葵英,更没人注意到他的相貌,后来季葵英一步登天,深入简出,就没人敢注意他的相貌了。
  季萧常常想,义父如此行事,除了身居高位,也许还有样貌的原因。季葵英的面目过于柔美,说得不好听就是女气,但他性格和地位使然,竟然全然掩盖了他样貌的缺陷。是的,对于季葵英这样的人而言,他过于出众的的样貌就是缺陷。
  “念之姐姐——”刚一进门,便听到一声呼喊由远及近传来。
  苏厢很担忧,许念出去了很久,他自己是安全了,但许念却一直没有消息。宅子里的人只知道一遍遍告诉他“公子放心”,这样的话一听就没有一丝走心,因此一听见脚步声,他便追着出来了,本想一步扑到许念身边,忽的见到许念身边的季萧,他顿时停在原地,警惕地望着对方。
  季萧没有靠近,但凭他的眼力已经清楚地看见苏厢的耳后有一颗肉痣。季萧记得,义父耳后也有一颗这样的肉痣。到此刻为止,季萧已经信了七八分。
  但他绝不会被一时的激动冲昏头脑,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有可能,更不用说没有任何血缘的父子了。
  “你就是苏厢?”季萧不动声色地问。
  苏厢闭口不言,反而望着许念,许念努了努嘴,小声道:“就是他,说吧。”
  苏厢点点头,对着季萧说道:“是,我是苏厢,今年十四,马上就要十五了。开宁元年,我娘从东京出发来到杭州,嫁给我爹,而后生下了我——”或许是过于紧张,苏厢的话像是背出来的,语调平平,一字一顿,反倒显得更加可疑。
  季萧抬手打断:“不必多说,我自会查,你只要记住,有一句假话,你这个姐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我知道。”苏厢对于季萧的威胁没有任何波动,他抿着嘴微微点头,示意季萧他知道了,这样一看,更是有季葵英的几分风范。
  季萧没再回答,只是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独自转身出门。许念不禁握住苏厢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两人的手心全都是汗,她把苏厢的手在衣服上轻轻蹭蹭,心道:第二步,也快成了。
  ******
  人在绝境时往往能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内心越是焦躁,表面越是平静;越是心无杂念,越是心志坚定。许念是如此,林决也是如此。
  山上破庙,消息闭塞,外面是天翻地覆还是沧海桑田,他一概不知。凭着坚定的意志和强烈的求生欲,林决愣是在几天之内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住持,我无论如何也要下山。”林决站在住持的门口,望着紧闭的房门,“我不能再等了……也等不了了。”
  林决本来打算住持再不同意,他就连夜闯下山,但没想到,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只拐杖堪堪点在他腿上的伤处,林决一愣,慌忙退后两步。
  “他的人都围在外头呢,你怎么闯?”拐杖“嗖”地一声收了回去,住持的声音从屋里幽幽地传来。
  林决一惊,随即想到住持救他的事,也就见怪不怪了:“住持既然知道我想闯出去,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想闯出去。”
  屋里没有回应,就在林决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拐杖从身后勾住:“山崖下去,直通江里,找本慧带你下去。”
  林决愣了一瞬,忽的笑道:“多谢住持!”
  当天夜里,本慧便整装待发带着林决往山边走,林决一见本慧的打扮,不禁失笑:“本慧师傅,这幅打扮是?”
  本慧摸了摸脑袋,笑道:“施主有所不知,我的头太圆,不戴头巾的话,夜里就太亮了。”说罢整了整头巾,把脑袋严丝合缝地遮了起来。
  林决轻笑一声,想道:看来下去的路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事实正如林决所料,山崖下自然有人把守,只是本慧像是很熟悉道,带着林决三下两下便在那些人的眼皮子下溜了出去。林决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有点而天真有点儿傻的小和尚,住持、本慧、本明,甚至是厨子,每个人都身手不凡。
  这样一座小庙,竟然意想不到地卧虎藏龙。江湖之大,人外有人,永无止境。
  而此时此刻,他这样一个平庸无奇的皇子,也终于要走出朝堂,走入江湖,迈出他身死不悔的这一步。

☆、开战

  城东五里有一处山村,正是远近闻名的酒村姚村,村中百姓十之八、九都有一手酿酒绝技,甚至家家都珍藏着祖辈流传下来的秘方。刚出城门就能闻到村中的酒香,外来的旅人但凡闻到这味道,没有不往姚村跑的,只为求一坛飘香四溢的好酒,了却万千愁绪。
  林决正是循着这酒香,一路来到了姚村。村中最大的一颗杏树下,有一间丈宽的瓦房,房前倒扣着堆着一摞酒坛,风从堆放的缝隙中掠过,发出抑扬顿挫的呼啸声。
  瓦房的主人应当刚回家,大门半掩着,门口还挂着一顶滴水的斗笠。林决在沾湿的门板上轻叩几声,里面很快便传来了回应:“进吧!”
  一只脚刚踏进门,转眼间面前便多了个人,那人语气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你来了?”
  林决摘下斗笠,也挂在门上:“言兄,别来无恙。”
  言既明飞快地把门关紧,回身进屋:“刘炅说你在他那儿,逃出来了?”
  “差不多,”林决答道,“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刘炅和朝廷的和谈就快破裂,他一直不肯交人,现在不少人都怀疑我其实早就死了,而刘炅是想空手套白狼。”
  “那么,”言既明问道,“你现在是不打算回去了,想让我做什么?”
  林决不觉得开口求人有什么不妥,尤其此人还是言既明,他反倒觉得这样直来直往的方式无比自在。
  “多谢言兄,”林决微微点头,“我有几件事要拜托言兄。首先要帮我查一个人,此人名叫邝渊……”
  “这我知道,”言既明立马答道,“他前些日子经过这儿,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徒弟。”见林决望过来,他又接着说道:“叫作惠之。他二人往金州去,正是去找人,就我所知,邢仲庭不在金州,而邝渊现在只剩下两个徒弟,他去找谁就不用说了吧?”
  林决皱着眉想了半晌,许念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按理说应当来找他,就算不来找他,也会尽快回灵台山跟惠之在一起,为什么要到金州去呢?局势瞬息万变,他仅仅消失了十余天,就已经在不为他所知的地方发生了无数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言兄可听说过天玑库?”
  “自然。”言既明答道。
  林决立刻笑了,之所以来找言既明,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这世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上至军国大事,下至家长里短,没有他查不出的事,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他找不到的人。而除此之外,言既明此人也是出奇的直爽,因此林决第一时间便想到来找他。
  言既明仿佛看穿了林决的想法,再一次单刀直入:“我知道你的想法,绝刀门多年为人诟病,如今又参与政斗,想要借机除掉他们的‘正义之师’不少,只是少了一个契机。你不妨前去走动走动,刘炅狗急跳墙,势必要拉上天玑库那帮党羽,到时候是黑是白便一目了然了。”
  林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言兄,我这便告辞。”
  “等等,”言既明叫住他,“我写封信给你带着。”说着便坐到桌旁,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正等墨迹风干的时候,门外忽的响起敲门声,言既明一边吹气一边说道:“门没锁,进吧!”
  “言老爷!”来人一身风尘仆仆地进了屋,见到又客人在,便自己坐到桌边倒了杯水。
  言既明一边将信叠好,一边说道:“辛苦你了,老头子刚送来一坛酒,在后头搁着呢。”来人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进去拿酒了。
  言既明望着林决:“蛇胆酒,不尝尝?”
  “不了,”林决笑着接过信,“再会!”
  事实证明,不管是打着“匡扶正义”旗号的,还是对前朝财宝垂涎三尺的,表面上都是出奇地一致:绝刀门必须除。不过刘炅单单靠一个绝刀门就敢举旗造反,连下数城,虽说其中有刘姓反军的作用,但绝刀门绝对不容小觑。
  这样势均力敌的较量究竟会以怎样的结局,林决无从得知。言既明的信,加上各门各派之间的联络斡旋,短短十日内,已经有七个大派准备联手对付绝刀门了,表态愿意参与的小门派更是多达二十几个。既然是江湖人,就要用江湖上的方式解决。
  一场熊熊烈火只待引燃。
  ******
  四月初二,绝刀门门主吴叶朴死于均州。初二当晚,吴叶朴与人约战,不敌,死于山下。左右庄主相争,在刘炅的一力支持下,右庄主季萧最终夺得门主之位。
  相较于愚蠢自私的外人而言,明显是自己人好掌控。但这次刘炅的决定显然是错误的。他和林琮一样多疑,不同的是,他更高傲。刘炅一向看不上蠢人,从前做三皇子的时候是,现在做“三爷”也是。
  这也难怪,他的母亲、妻子,都是极其聪明的女人,他身边个个都是人精,如若不然,他也没办法活到现在。在这样一群人中长大,刘炅的内心是极其孤傲的,他信得过自己人,更信得过聪明人,他站在季萧的立场,自认为没有理由不跟随旧主、一统江山的。季萧是聪明人,他相信季萧对于大是大非的判断力。
  因此刘炅一力坚持季萧做绝刀门门主,不仅能镇住像苍蝇一样的一群草寇,还能将绝刀门的近千部众变成真正能上战场的强兵,一举多得。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季萧是聪明,但他不是没有软肋。季萧此生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义父。在季葵英死后,季萧曾翻遍岳州,只为寻找季葵英散落的尸骨,之后在老家苏州为季葵英建了墓。因为怕被人发现,墓碑上只刻了“家严含璋”几个字,含璋正是季葵英的表字。
  东京的季府被抄家时,季萧只来得及将季葵英的二儿子救出来,季葵英老年得子,年近四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直到他死,大儿子才八岁,二儿子才四岁。季萧彼时疲于奔命,又遭逢意外,无暇顾及年幼的二弟,于是那孩子不到五岁便染上天花夭折了。
  季萧一直觉得对不起义父,每回想一次,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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