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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今世亦烟霞-第4部分

小说: 今世亦烟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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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回过身去抓住另一丛鬼面参,“这么说,你的家族实际上就剩你们一家三口人?”
  我想都不想,反驳道,“怎么能这么算,明明是四口人。姐姐虽然飞升了,也是我们家的人。虽然师傅告诉我凡人飞升九天该是莫大的尊荣,理应舍弃私欲私念,但我和父母从来没有当她是外人。”话毕想要表明一下我的为人准则,又说,“对我来说,我不会因为谁忘了我,就忘了他的。”
  明悬提鬼面参的手似乎一顿,那些根部的触须趁着这个机会妄图缠住他的手腕,被他接下来用另一只手单手轻易地挡了回去。我看着他的瘦瘦高高的背影,一双眼睛似乎感应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而他的声音里透出来一丝突兀,“为什么呢?”
  我觉得这问题问得稀奇,虽他背对着我看不见我的表情,但还是冲他的背影抿出一个笑意来,“因为在我看来,记忆是一个很虔诚的东西。有了感情,才会有记忆。哪怕有一天我被遗忘了,别人找不到我了,我还可以凭自己的感情自己的记忆找到自己。我不是为了别人记住我而记住别人,我记得谁,都与他无关。”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我才发现明悬还维持着那副姿势立着,袍子被湖风吹得飒飒。过了一会,我才听见他的话音,“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很有道理。”那声音里分明掩着几分叹息。
  根据我的经验,当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时,听众一般只有云溪,而云溪的反应一般是飞快地寻找突破点,从我意想不到的方面出奇制胜地给我迎头痛击。今天,明悬不但专心听我说了,还这样赞同我,倒把我探讨人生的兴致勾了起来。我立即拿出我对这个问题的体悟同他分享。
  “你知道吗,鱼就只有七秒的记忆。第八秒时它就会遗忘最初的起因。很多人觉得这是造物之工,是天生的特质,但是我在想,如果我是鱼,我会在前面的有限的秒数过里得尽量快乐,到第七秒我就停下来回忆我记住的一切。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任何东西。所以我觉得,鱼的弱点就在于它学不会重复,要是学会了重复,它就和我们,能在脑海里留住很多东西。”
  明悬回身认真直视着我,嗓音柔软起来,“所以,重复的意义是什么?”
  “是刺激。”
  “刺激的意义是什么?”
  “是记忆。”
  “记忆的意义是什么?”
  “是感情。”
  “感情的意义是什么?”
  我被问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明悬等他公布答案。良久,他温煦地笑笑,默默拍掉手上的泥土,一言不发地拉过我,示意一起回屋去。

  ☆、泉水

  不知是在哪里,我见过一句话,说是言语是误会的根源。接着,我做了一番外推。言语是误会的根源,误会是矛盾的起因,矛盾是戏剧的生命,戏剧是小说的宗旨。由此可知,言语就该是小说的主要推动力。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把我和明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写成小说,前五天用一两章就可以说完,第六天的故事用四五章很可能还收不住笔。
  我揣着疑问跟明悬回到了屋里,突然想到和记忆有关的一个要命的问题:我来这里的本意是想求鬼湖谪仙解开忘忧泉封锁的记忆。由于被鬼面参抢走了云溪的书信,我觉得失了凭证,就再没有为这事向明悬开过口,现在看来,即使不提及云溪,凭着我和明悬这些天的交情,应该可以先问出一些线索来。
  这样想着,趁着明悬解下外袍挂在架子上的功夫,我站在他身后,尽量装作无意地问他道,“你知道忘忧泉吧。如果一个人饮下了忘忧泉,要解开被覆盖的记忆,是不是很困难?”
  他理着略微有些皱褶的袍角,答道,“这倒没有什么难的,再喝一盏就是了。只是,忘忧泉之水不是凡人应该触碰的,也很少有人能真正取到。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东西的?”
  我对忘忧泉的功效暗暗吃惊,觉得还是隐瞒一点消息为妙,“我是听师傅说起的。既然忘忧泉有这样的奇效,岂不是可以为很多人抹去不好的记忆?”
  明悬轻笑了一声,“忘忧泉只有自愿喝下去才有效用,来抹掉那些人们心里最想遗忘的记忆。要是真的只需要‘喝下去’这个结果,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刽子手拿着忘忧泉当□□灌。”
  他见我没明白,又说道,“方才你不是还对我说了,人宝贵的就是记忆。哪怕不是十全十美的,甚至是大家都摒弃了,只有你一个人存留的记忆,你也会因为其中那份感情去好好珍惜。如果谁都可以用一盏忘忧泉偷走你的一片记忆,那么记忆本身就会脆弱到没有任何意义。”
  云溪和父亲的对话似乎又回响在耳边,“可是她自愿饮下忘忧泉,便是说这半年,她宁可不要。”难道,我是自愿舍弃了一份记忆?因为痛苦?因为迷惑?还是旁的?
  明悬已经慢条斯理继续说了下去,“这些年来,来向我求忘忧泉的,并非没有人。”
  我讶异道,“所以说,你手上就有忘忧泉?我要是喝下第二杯,就能解开第一杯忘忧泉的封印?”
  明悬敏锐地顿住了手头的动作。我还来不及对刚才的话做些补救,他已经迅疾地转过身来,动作之猛,差点把我撞飞出去。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紧接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嘴唇抿得薄薄的,不知是焦急还是生气,“你是说,你饮下过忘忧泉?”
  见我承认,他的神情又是一变,“你这次来找我,本意也是为了求一个解开忘忧泉的法子?”不等我答话,便手上猛一用力,将我整个人拉进怀里。我心里觉得不妥,正要挣脱,他却缓了手上的力气,低下头来,把下巴搁在我肩上,忽然之间原先那份奕奕的神采散得无影无踪,显得软弱而又疲倦。耳边,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你要忘了什么?你要记起来又是什么?”我困惑着,不知如何是好,尝试用一双眼睛去试探他的情绪,甫一试,却酸痛得差点掉下泪来。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别怕,没有那些记忆,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躲避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明悬轻轻靠在我身上,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样是逾矩的,却不敢动。他的余音似乎还低沉而微弱地在我耳边作响,无端地叫人觉得,心头仿佛有一碗满得快要溢出的水,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一下下轻轻敲着碗沿,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要泼洒出来。他的头还搭在我肩上,温热的气息萦绕着,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模糊的,似曾相识。
  许久,他沉沉地叹息一声,不置一言。我猛地惊醒过来,用力推开明悬,什么都顾不上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茅屋,奋力向来路奔去。
  跑到几乎喘不过气,已经隐隐可以看到村落的时候,我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继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路跑得毫无道理。我为什么要这样急着离开呢?如果我不走,会发生什么?不是因为害怕。如果明悬想害我,早早就可以动手,以我的水平必然连他的边边角角都应付不了,原因很明显,论道行,连鬼面参都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我感觉得出,他自始至终没有想过对我不利,反而一直很是悉心照顾。我判断不出具体那种情感是什么,但眼睛告诉我,那些隐藏在他心中的东西有多么厚重。
  我调匀了呼吸,慢慢地朝村子走去。离开了鬼湖湖畔,那股阴冷的气息就逐渐散了去,春日午后的阳光显得有些烈。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离开的原因。虽然明悬时不时有些神神叨叨,但我信任他,更有些依赖他,在我的潜意识中,我已经情不自禁地认定了,他的那些担忧不是毫无道理,他所知道远远多于我的想象,他看重我所以不会害我。
  是的,他认为忘忧泉封印的记忆不是我该再次看到的,所以他阻止了我,所以,我想阻止我自己。所以,我躲避着明悬无意间的回忆,躲避一个可能被揭开的谜底。
  长期以来我面临一种状态,别的姑娘大多是被教养得小鸟依人,只有我被强行要求成大鹏展翅。性格已经这样不伦不类了,我能够信任和依赖的人,也就少之又少。一直以来,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云溪。云溪看着我从小到大,我看着云溪从大到。。。。。。大,并充分利用他护短的天性及高超的技能抵挡了一次又一次天灾人祸。这样的情分,我自然信任他。
  除了云溪之外,我能想到的,对我既宽容又宠溺的人,似乎就只有明悬一个。父母亲在大祭的压力下虽然疼爱我,却也总是那么方正,族人虽然对我们一家看似敬重,可敬重似乎也只是一个游走于表面的形式,并不涉及内心的情绪。我想,这就是我面对他们时始终不安的原因,因为我每次用眼睛去探视,从他们身上从不能读出任何真实的东西。
  我醒了醒神,决定先去见见云溪。刚走到村口,一个蹲在地上玩珠子的小孩子忽地跳起身来,朝着我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我下意识地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人云亦云地尖叫了一声,接着就被几个熟悉的面孔推倒在地上,捆绑起来。

  ☆、玄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悠悠地醒转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云溪往常也不是没有导演过这种大戏,这次故技重施当真不算高明。
  说来惭愧,因着要培养我的应变能力和法术潜能,云溪原来也常联系村里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我一个措手不及,看看我在危机时随机应变的水平。可惜,这个策略演练到我十五岁时就已经不用了,不知今天为什么又重出江湖。当时,云溪对外放出话是因我年纪渐长,怕再这样做让我失了颜面,未免在心里有些郁结。
  我明知这是一个托词,因为论脸皮的厚度,这点小事在我看来实在无伤大雅。我思考些日子后得出结论,云溪之所以叫停,多半是因为他发现这个锻炼法子收效甚微,我每次都被擒得狼狈。他这个做师傅的看着我没什么长进也就罢了,让全村人随时随地瞧见,就很有些丢他的脸,也不利于培养大家对我在大祭上的信心。
  我试着动了动酸麻的手腕,手脚都捆绑甚紧,连些许微小的法术也施展不开。连着尝试了十来次,我才勉强用了个小法术擦出了一点亮光。借着这一点光亮,我竟看见,自己正在清心阁的内室,门虚掩着,外厅隐约有什么东西折射着冷冷的光。我艰难地一点点蹭出去,到了外厅,看到的却是我此生都不曾想象到的震惊场面。
  那是一整块蓝莹莹的冰,在降临已久的夜色里显出一种异样的冷冽,暮春的气温似乎被它生生吸收了进去。
  我心里知道,这是云溪教我认过的九天玄冰,是九天之上禁锢仙者魂魄的圣物,若非帝尊震怒,不会轻易使用。被束缚的,无论是人是神,一律被牢牢封在玄冰之内,凡人在这极寒之中只要三日,便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胆敢硬碰硬拿出满幅修为闯出去的神仙,大约也只能支持一炷香的功夫,就神形具散,连转世的机会也尽失了。
  这是九天帝尊的圣器,怎么会在这里?眯着眼睛去瞧,里面竟影影绰绰有一个形貌清雅的人。熟悉,却又不知是谁,似乎有一个答案,我却不敢也不愿确定。我心底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咬紧打颤的牙关凑近去看,希望方才只是一个错觉。因着荧光,看不清脸庞,却辨得出紫金发冠下面如墨的长发,一袭月白的袍子被映得朦胧。
  我说不出话来,喉头一阵阵哽咽。怎么也不能够相信,里面的人,竟是云溪。他是被玄冰禁锢着一点也动不得,还是有些能略微活动的空间?这里面,他是不是很冷?我在他面前,他能不能看见?
  寒气重得刺骨,我却觉得内外皆凉透了,玄冰镇在眼前,也不是那么冷得难受。这样的折磨,怎么会落在他身上?怎么会?手被缚住了,我只能握拳狠狠去砸,能听见骨节咯咯的声响,那一面冰却依然是光滑如镜,是抓是打,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样的顺滑,这样的坚固,这样的浑然,果然不是人间的凡品。这份无暇,完美得让我心惊,这样的鬼斧神工,本身就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惧。
  做什么都不会有用,仙者都解不开的镣铐,遑论我一个道行低微,被玩弄于股掌的凡人。可是我不能停,我不能停。不知是冷还是痛,我的手似乎失去了知觉,只有耳边一声声空洞的撞击声。
  过了许久,听力许是也有些障碍,血冲得双耳嗡嗡作响。我明明感觉得到自己是在一下下挥动着胳膊,可眼睛清楚地看到,那双凝固着血迹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再没有举起。
  没用了,做什么都没用了。夜风习习,我无意识地把脸贴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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