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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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开！走开！你不是小意！你是坏蛋！我讨厌你！”
　　哗啦——
　　他险险地躲开身子。玻璃制的烟灰缸摔碎了一地晶莹。
　　“我讨厌你！讨厌你！滚开！”
　　——我讨厌你！讨厌你！滚开！
　　——我讨厌你！所以，拜托你，滚远一点！滚得越远越好！
　　——你走开！我不用你管！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他闭上眼，攥紧了拳头深呼吸。指节苍白颤抖。
　　猛地一脚踹翻茶几，茶几上的瓷质茶具哗啦啦地碎落在地，吓得靳母再不敢说话。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手抓着门框半掩着身体朝外面喊：
　　“是！讨厌我！你们都讨厌我！”
　　然后，砰——
　　摔上门。
　　·
　　顾晴川说的没错，尹天辰的确很快就来找她了。就在那个星期六，沐绯的颁奖典礼上。
　　清辉美校的大礼堂，被布置成了庄重华丽的风格，配上亮黄的灯光，恢弘气派。上午十点，晋级“IAA”复赛的帝辉学生全体入座，校长亲自上台致辞，然后就着校歌的旋律，请出国家美术协会的代表人员，亲自为第一名颁发象征着荣誉的向日葵徽章。
　　被密封了的透明水晶匣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硬币大小的徽章。玫瑰金色的金属质地，四周被雕刻成向日葵的花型，花蕊被制成调色盘的模样，花梗是意象派的画笔。浅紫色的光束从棚顶洒落，落在讲台中央的沐绯身上。然后美协代表打开水晶匣，小心翼翼地将徽章别在沐绯的胸口。
　　讲台后的大屏幕上，下一刻展现出了那副名为《如果，飞》的画作。
　　尹天辰的《如果，飞》，所创作的是一个可以拥抱天空的少年，他拥有着天使的翅膀，洁白柔软，能够在广袤的天际翱翔。然而，他却被看做是异物，被人们关在不见光的暗处，用尖锐的铁链刺穿漂亮的翅膀。他无辜，愤恨，终于在失去翅膀的时候，纯粹的眼底闪烁出了邪恶的仇光。
　　而大屏幕上的一幕……
　　少年最终挣脱了被束缚的铁链，飞上他向往的天空，鲜血从他残破的翅膀上滴落。他忍着痛苦，飞向光的地方，飞向天堂的归处。
　　——如果，飞翔的代价是走向死亡的光芒，你还愿意飞吗？
　　台下一片喧哗惊呼——
　　并不是尹天辰的那一副！
　　抛却不知何因被淘汰的夏蓝。沐绯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同一时刻。
　　住宅区外车水马龙的马路，绿荫遮蔽了刺目的阳光。少年站在少女的面前，明媚了被掩盖的日光。
　　“对不起。”
　　他说，很认真凝重的表情，“我知道，这一次小绯的做法实在太让人无法原谅，让你原谅是太过过分的要求。但错的确在她，我替她向你赔礼。”
　　伸手过去，他手中捏着那副素描画。画中的少女笑意嫣然。眉眼明亮，蓬松微卷的长发。
　　——那，你也给我画一幅好不好？
　　夏蓝不去看画，只盯着他。刻意不接。他就一直保持着递画的动作，一直等。就像那次在BOX，她递给他卡，他抿唇看她。完全一副目光与心理的对弈搏决。
　　良久过后，她伸手，却不是接画，而是用力打开他的手。
　　啪！
　　画落在地上，轻盈的画纸被风吹远了一段距离，他低下头。
　　夏蓝观察他。
　　他没有生气，依然俊逸的脸上涌了淡淡的失望，又有些刻意的纵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发觉，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她，已经放下了那份傲然。
　　“尹天辰。”
　　她深呼吸，终于说话。尹天辰错愕看她。
　　“你觉得，这一次你用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换得我的原谅？”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他定声说，深邃的眸子里有期盼的光，“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诚意。”
　　夏蓝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说：“可以。”
　　“让我接受，可以。甚至让我原谅，也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她走近他，抓住他的衣领，踮脚，像上一次那样，靠近他。尹天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被她一把拉了回来。
　　她说：“和我在一起。”
　　尹天辰惊怔。
　　“和我在一起。”
　　夏蓝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半是问询，半是期盼。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全部答应你。”

☆、18。原则

　　尹天辰没有同意。
　　但是，夏蓝依然很开心。
　　因为，尹天辰没有拒绝。
　　星期一再回学校，许多人都在第一时间嗅到了夏蓝和尹天辰之间的暧昧气息。和以往不同。夏蓝不再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坐在他身旁，平时下课，吃饭，去图书馆，她也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很快的，校园里盛传开两人正在交往的消息。
　　而尹天辰和沐绯的关系在那次激烈的争执之后可谓真真正正的决裂。
　　有人亲眼所见，尹天辰曾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与她擦肩而过，两人却形同陌路般没有说一句话。盛传沐绯陷入了失恋的漩潮，期间很少出现在学校，连曾经嚣张的气焰都小了不少。
　　流言依旧不断。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夏蓝抱着书本和抱枕和尹天辰一起去往图书馆。
　　自从参加“IAA”之后，尹天辰就不再带校排球队，活动课的时间就空了下来，图书馆成了他用来消遣的去处。也是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之下，夏蓝才发现他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优秀。他不仅画画得好，就连关于美术的文史也十分精通，对于中外各派有关美术的理论研究与探索也十分感兴趣。夏蓝不一样，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画画，才不会理会自己下笔用色是取自于哪家之长。所以在图书馆的时间就成了煎熬。于是她干脆拿着画本去做作业，或者趴在一边睡觉。
　　“你还带枕头？”
　　看着她手中的迷你抱枕，尹天辰不可思议。夏蓝用手扶着脖子歪了歪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桌子太硬，对脖子不好。”
　　他失笑。
　　因为文史类图书太过偏冷门，所以图书馆的文史厅人并不多，大多数人的目的都像夏蓝一样，是寻个安静的地方做作业或补眠。厅里格外空旷安静。尹天辰去书架上取书，她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开始画上一节课老师留的速写作业。
　　厚厚的一摞美术文史很快被摆在了桌上。尹天辰一边翻阅，一边在笔记上记下重要的要点。夏蓝坐在对面偷偷瞄他，手中的铅笔“唰唰唰”地在纸上划过，留下少年的轮廓。
　　速写画的很快。
　　纸上的少年，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边的书本，气质沉稳淡定。她看了半天，飞快地在页脚签上自己的名字，再在背面标注好：X。L。然后把画纸夹进画本里。偷笑。
　　这一系列动作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画画完了才忽然发现根本没事做了，夏蓝感到无聊。百无聊赖地陪他看了会儿书，她拉来抱枕开始趴着睡觉。四周很静，尹天辰见她要睡，放轻了翻书的动作。很快，对面传来了轻缓有序的睡吸声。
　　有那么一瞬间，夏蓝觉得。其实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和他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下课的时间。夏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他已经放下了那本外文文史，正在一个白皮的本子上写着什么。她撑着双臂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尹天辰恰好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合上笔释了口气。
　　她顺手就拿起那个本子翻开看。
　　是操行表。里面记录了各班学生在平时所得或所减的操行分，操行分的多少会直接影响到期末奖学金的评选。原本是由各班班长负责的，只是一班的班长最近请病假，所以便由学习委员代为负责。
　　翻了几页发现不对。她的指尖停在一个人的名字上，指给他看。
　　“上午第三节课你给林倩扣了两分？你算她旷课？”
　　尹天辰往本子上轻轻扫了一眼，点头。
　　“她不是旷课，是请假。你忘了？她和你说的时候我还记得。”
　　“请假要向辅导员批假条。”
　　“她和你说了啊。”
　　“我又不是辅导员。”理所当然的态度。
　　夏蓝结舌。
　　尹天辰伸手拿过本子，手里一松，本子的纸页随着惯性合上，那一瞬间她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等等！”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眼疾手快地夺过，翻到自己名字的那一页，大吃一惊，“上次我从班级跑出去你给我划了早退？”
　　点头。
　　“喂！尹天辰，我那不是早退好不好？人在气愤的情绪下做出那样的反应很正常，再说老师都没有说什么。”
　　“没向老师报告直接出去直到放学都没再回去，就是早退。”
　　夏蓝窒了一下呼吸，“你还说我！你那次不也……”
　　“所以我给自己也划了，”他说。将本子翻到自己的那一页，证明似的给她看，“不信你看。”
　　这一刻才忽然发觉到了什么。
　　夏蓝合上本子，将本子压在手臂下，饶有兴致地瞅他，似笑非笑。
　　“尹天辰，我发现你好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这些都是很普遍的现象好不好，怪不得你长得帅成绩好，人缘却一直都是一般般。”
　　“你的好人缘都是这样积累起来的吧？”他不看她，重新翻起手边的文史书，干巴巴地说。
　　“我说的是真的！”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把他手里的书抢过来，和本子一起压在胳膊下，“以前班长划这些的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包括辅导员都知道，也什么都没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他叹息，看着她，表情和她一样正色，“我也有，对你们而言这些很普遍，可在我看来这是原则问题，我不会改变。”
　　她恍然懂了。
　　“所以……之前我和沐绯的冲突，都是出于原则你才会选择偏向哪一方，包括上一次你打她，是吗？”
　　提到沐绯。
　　尹天辰的面色僵了一僵。
　　默然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道：“你还是在意。”
　　夏蓝不语。心里五味陈杂。
　　一切都是出于原则。那感情算什么？这样证明他对沐绯的感情并没有那样的深，那反之亦然。自己的位置更是什么都算不上了。
　　他究竟有没有心的？
　　“夏蓝。”
　　犹豫了片刻，尹天辰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机会参加‘IAA’的复赛，你会去吗？”
　　夏蓝的神色微微一凝。
　　手，不由自主地按紧了胳膊下的文史书。
　　“我从不做这样根本不可能的假设。”
　　她淡声说，语调凉凉的，微微有些讽刺，“不过，如果能的话，这样的行为，好像触犯了你的原则问题！”
　　……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设？
　　能参加复赛，会怎样？参加了复赛，沐绯做的那些就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你也不必再理会那个“和我在一起”的要求了。
　　——是吗？！
　　·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了。
　　夏蓝先走。她说完那句话，就漠然地丢下他一个人走掉了。她觉得很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尹天辰对她突如其来的气意感到莫名其妙，他原本是追上去的。可是看她一直不理他，他也就放弃了。
　　于是她更生气了。
　　事后才感到一丝后悔。
　　自己似乎有些冲动了。他根本就没说什么，仅凭自己的一些想法就胡乱向他发了脾气。而且，她有什么资格和他发脾气？
　　他说那样的话，其实只是就那样一问而已吧。事实上无论她想不想参加复赛，淘汰的结果已经成了事实。她没办法，他也没办法。
　　在这个学校里，真正能有办法让她参加复赛的，只有一个人。
　　几天后的中午，夏蓝一个人躲在学校的花园里吃饭。
　　顾晴川来的静悄悄的。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左后方，拍了拍她左边的肩膀。夏蓝下意识地扭头往右边看。左边立刻传来他压低的得意笑声。
　　“无聊。”她冷冷地丢下一句。继续低头吃饭。
　　“这叫兵不厌诈。”顾晴川悠闲地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懒散地瞅着她，“在一起了？”
　　她没有表情地笑笑，“你猜。”
　　“那我就知道了，没有。”
　　夏蓝的脸忽然就沉了下来。
　　看她的表情，顾晴川笑得更得意了，“吵架了？”
　　“根本都没在一起，”她用筷子往嘴里送饭，头也不抬地说：“吵什么架。”
　　“那就是赌气了。”他笃定地说道：“看你最近这么闷闷不乐，就知道你们俩一定是出了问题。”
　　“砰”的一声，夏蓝将饭盒重重地砸在石桌上。抬起头，不耐烦地看他，“既然知道我心情不好，你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