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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府院-府院姑娘-愿一世莫玲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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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姨娘和郭姨娘倒不是真的挂心给二夫人请安,只是听着嘴碎的丫鬟们私语毅贝勒夫人早产之事,心中难免有些在意。
  任谁都知道毅贝勒夫人是老夫人当眼珠子一般疼着的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宠到天上去了。李姨娘和郭姨娘可不是那些个不谙世事的小丫鬟,晓得有府院阴私却不了解明白。这会儿却说是毅贝勒夫人不慎失足导致早产,莫不是天大的笑话么?摆明了欺负毅贝勒夫人,着手打压汝国公府!要知道,今儿个汝国公府二少爷满月,多少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呢!
  在李姨娘看来,若能斗得二夫人败落、自个儿上位生几个儿子固宠、在二房站稳脚跟,自然是最好。但如果牵连到二房的地位,那就不行了。
  李姨娘再嫉恨、再糊涂,经过这几个月的禁足,心底里也清楚了,自己的娘家势力微薄,成不了大气,尚且不如自己凭着曾经伺候老夫人几年得来的看重。而二夫人相反,有父亲余威,又有长兄作势,能给予二爷极大的助力。二爷要争得脸面,少不得二夫人娘家相助,也只有二爷争得脸面,自己的日子方能过得更好。
  不过如今看来,二夫人在公夫人手底下也没能讨得了什么好处……李姨娘只道自己看破了二夫人的窘状,心中大乐,忍着不去膈应那眼中冒火的二夫人,福了福身子跪安。
  却把郭姨娘看得暗暗称奇。
  李冬儿是个什么性子,郭姨娘尚未抬为姨娘之前便已摸了个通透,不说是个疵瑕必报的,那也是个受不得一丁点儿欺辱的。如今到好,能忍得住红习那丫鬟的挑衅不说,还能忍得住二夫人的漠视……郭姨娘心想:莫不是那菩萨真有十足的能耐,不消几月,这李冬儿竟似脱了胎、换了骨、变了个人一般,只怕是不比以往那般好对付了。
  正巧有跑堂仆子来报:二爷今儿个宿在外府,便不回来用晚膳了。
  二夫人眉头紧皱,揽着怀里略有受惊的瑞珑嫣,转头命添澜去吩咐小厨房备膳。
  “娘,”瑞珑嫣仅仅揪着二夫人的衣裙,仰着头,脸上带着些许害怕,“小姑母会好的罢?”
  “你姑母自有皇明在身,再有菩萨庇佑,断然是会好的。” 二夫人本不想拿好话哄她,却又不得不道,“只是眼下形势不大好罢了,且等着,兴许能有好事传来……四儿,听娘的话,莫想这事了,今日早些睡了,啊?明日会好的。”又吩咐站在一旁的红习、圆月二人,“今个儿早些伺候姑娘歇下,不许叽里咕噜多嘴多舌,教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红习、圆月不敢随意敷衍,自是应下。
  瑞珑嫣知道自家母亲是不会再与自己说起这事儿的,只当小姑母真真是不好了,所以祖母才急冲冲出门,母亲也满脸忧愁,连父亲都没法子回来。
  用过膳,二夫人牵着瑞珑嫣在院子里转几圈,再回房,考校瑞珑嫣的功课。
  初时孙先生教学的《三字经》、《训蒙文》和《千字文》,瑞珑嫣已经能够熟练地背出来,不过孙先生以为,三姑娘和四姑娘年岁还小,不急着教学《老子》、《论语》等等,故每日只一一讲解《三字经》、《训蒙文》和《千字文》的个中意思,又教二人轮番复述,自说见解,旨在三姑娘和四姑娘能会意其精髓,而不粗略其表面。
  二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让瑞珑嫣早些歇下,且说她对瑞珑嫣的功课原就不十分看重。在二夫人看来,女儿挣不来功名,能做管家的一把好手才是顶顶重要的,那些个风花雪月,不过是妾室之流为着争宠而耍出的手段罢了,尚不比《女训》、《女戒》来得重要。
  说是考校,也不过听得瑞珑嫣背出《千字文》,二夫人便让红习、圆月伺候她回房。
  红习、圆月挨了二夫人训诫,死活不肯多嘴一句。
  瑞珑嫣拐弯抹角也不能从两人的嘴里套出话来,恼得发闷,翻身睡了。
  只不过这一夜,睡得不踏实的人不少。自然,亦有人窃窃自喜。
  作者有话要说:  ①根据印度《僧只律》中记载: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为三十须臾。(据此可推算:一须臾=48分钟;一罗预=2。4分钟;一弹指=7。2秒;一瞬间=0。36秒;一刹那=0。018秒。)须臾的臾也可以拆成人背了个臼(jiù),表示时间过得快。


☆、019 喜

  永熹二十年九月十四,毅贝勒爷长子长女临世,生母毅贝勒夫人瑞氏言夏。
  帝得信大悦,亲书“龙凤呈祥,福泽双全”,封毅贝勒长子为贝子,赐封号靖;封毅贝勒长女为县主,赐封号安平。
  在众位贝勒子嗣中,蒙得永熹帝亲赐爵位、封号的,靖贝子和安平县主还是头一个,却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福分。
  只不过旁人也知道,这福分,不过是永熹帝给个明面上的光彩,皇家养不大的孩子多了去了,更别说不足月诞下的孩子,能不能成活,都是说不定的事。到时封号未旧谥号加身,那才真真是没地儿哭去。
  照老夫人和珍太妃的意思,靖贝子和安平县主的洗三礼并不大办,恐散了两人的福气,只略请了几家宗室皇亲,安排两桌酒席,便算办了。洗三的时候,两个娃娃也只抱出来露了一脸,便又抱了回去。
  洗三礼过后,连着在毅贝勒府待了几天的老夫人这才肯动身回公主府。
  汝国公府蒙得喜讯,自九月十四日,便吩咐阖府上下除尘打扫,再有老资历的嬷嬷过来看方向,何处张灯、何处结彩、何处挂帘、何处扎花、喜庆热闹而不出挑扎眼。外面又有国公爷等督率小厮备软轿马匹之类,只消两三日,俱已停妥。
  十六日五更时分,众人皆起,穿戴整齐。寥寥用过膳食后,国公爷和二爷驾马随软轿出行。
  二夫人牵着瑞珑嫣到公主府去了,奶妈妈抱着祥哥儿紧随其后,再有李姨娘和郭姨娘跟着,最后是一众丫鬟仆妇呼啦啦地跟着。
  公夫人这几日都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并不在汝国公府内,所以是由瑞莹嫣领着瑞玟嫣和瑞致兴过来,长房的三位姨娘随在后头,亦呼啦啦地跟着一众丫鬟仆妇。
  众人相见,自是纷纷行礼福身。
  但见公主府内,帐舞蟠龙,帘飞彩凤,珠玉争辉,花石相应,鼎中焚的是醉梅红砂香,左右摆满秋日菊花,宫人莫不垂首而立于府中四角,一字排开,进退有仪,静默无声,看得几个小辈啧啧称奇,目不转睛。
  二夫人暗道:偌大的公主府只温菊一人指挥调度,竟如此归顺安生,真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这般规矩利索,却是府中下人万万比不上的。
  等得有大半个时辰,仍不见人来,却起了风,吹得人脸颊发凉。
  祥哥儿耐不住,咿咿呀呀地哼着。
  奶妈妈急道:“二夫人,这可怎生是好,二少爷……”
  “二夫人,奴婢让人取件帐衣来吧。” 温菊听了道,“教两人扯开帐衣挡着风,便不会吹着二少爷了。”
  “如此甚好。”二夫人点头允了,又给温菊道谢。
  温菊笑道:“当不得,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儿。”遂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取了帐衣来,一左一右扯开了挡在风口。
  柳姨娘远远见了,斜着眼冲纪姨娘道:“到底人家是嫡出,跟大少爷就是不一样。”
  纪姨娘向来口拙胆小,听了这话又不知如何反驳,只拽紧了手,咬咬唇一声不吭。
  柳姨娘越发得意,也是她近来颇得国公爷宠爱,连着三四日宿在她房中,教她愈发得了倚仗一般。
  裴姨娘眼珠子一转,掩嘴嗤笑:“大少爷怎么着也是正儿八经上了族谱的少爷,至于你……”裴姨娘上下瞄了柳姨娘一眼,却不再说下去,意味悠长。
  柳姨娘只当裴姨娘嘲笑自己生不出孩子来,登时一气,暗想:你也不是什么好的,生得出孩子又如何,还不是一个都没有留住!
  又等了一两炷香的时间,隐隐听见鞘响蹄铁之声。抬头细看,却是两队护卫配刀在前,再有两队宫人在后,国公爷和二爷骑马并行,后头跟着的是八人抬软轿,左边是瑞嬷嬷行走,右边是梅裳行走,随行的还有一名女官,往后跟着的是四人抬软轿,左边是许妈妈行走,右边是艾儿行走,最后又是两队护卫。
  众人忙行礼福身,下人则俯身跪下,恭迎老夫人回府。
  国公爷和二爷至门前下马,便有小厮过来将马匹牵走。四人抬软轿亦门前停下,许妈妈和艾儿立时上前将公夫人扶出来。随行宫人跑了几个过来,将二夫人和几个少爷姑娘扶起。
  八人抬软轿则不停,径直入得门来,一路到公主苑门口,这才停下。
  国公爷和二爷上前,一左一右将老夫人搀了出来,到屋里去。
  老夫人操劳许久,几个晚上没能好好合眼,虽眼带笑意,却遮不住满脸疲惫,待众人给她请了安,只抱了祥哥儿哄了一会儿,便摆摆手让人跪安。
  众人也不敢耽搁,遂福身跪安。
  乘着这空挡,裴姨娘使了个心眼,推搡了柳姨娘一下,仗着贵妾的身份,要在柳姨娘身前行礼。
  柳姨娘本就气恼裴姨娘,这下子更加恼火,几乎是顺手将裴姨娘推了回去。
  裴姨娘正等着这一刻呢,“哎哟”一声,顺势扑倒在地。
  众人吓了一跳,缓不过神来。
  许是撞得狠了,但见裴姨娘苦着脸,“哎哟哎哟”地捧着肚子叫唤,两腿直打哆嗦。
  柳姨娘又惊又气,晓得自己中计了,却只得跪下来说,是自己不小心踩着了裙摆,身形不稳,这才推到了裴姨娘。柳姨娘知道,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做错事的人推卸责任,唯有老老实实认错,方得一份体谅。
  柳氏抬为姨娘不过一两年,正是国公爷新鲜的时候,裴姨娘重得恩宠,巴不得能牢牢牵制住国公爷呢,两人相争得厉害,公夫人也是知道的,更是默许了两人的明争暗斗,坐拥渔翁之利,却不想,这回两人是闹到公主府来了,顿时脸色便不大好。
  “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夫人被吵得头疼,见裴姨娘叫唤得厉害,便招呼来一个女官——却是宫中女医使朱芳,永熹帝专门调职以供老夫人使唤①,“朱医使,你给她瞧瞧。”
  这一瞧可不得了。
  “有身孕了?已有一个月了?”国公爷喜不自胜,看着裴姨娘的眼神仿若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裴姨娘满脸娇羞,欲语未语,眼中带着几分为人母的自傲。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连道:“有孕是福气,有孕是福气……来人,抬把轿子来,送裴氏回房好好歇着。”又吩咐公夫人要好好照顾裴姨娘,末了还看了柳姨娘一眼,到底看在她曾在跟前伺候的份上,没有亲自下令处置她,只与公夫人道,“至于柳氏之过,老大家的,你是长房的嫡室,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吧。”
  公夫人只得应下。
  回了汝国公府,长房、二房便各自散去。
  国公爷虽不是一路搀着裴姨娘回来,但眼珠子可是一路黏在了裴姨娘的身上,走两步一回头,生怕裴姨娘在轿子上坐得不稳当,摔着磕着。进了汇源居,更是一路追着到了后房,甚至亲自将裴姨娘抱进房中,轻手轻脚地教她坐卧在榻上,叨叨絮絮地问着裴姨娘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手足无措得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万分滑稽。
  纪姨娘不愿牵扯其中,请示了公夫人一声,与瑞致兴退下了。
  公夫人也记心还有瑞莹嫣和瑞玟嫣两个闺女在,早早吩咐伺候人的丫鬟带走她俩。
  柳姨娘妒忌得牙痒痒,却不敢在国公爷面前冒火。柳姨娘不傻,且说眼下老夫人不管她,自己又遭国公爷不待见,若再说了不讨喜的话惹国公爷厌恶,那真真是活到头了。
  不止柳姨娘看不过去,公夫人亦是如此。
  平日里国公爷敬她尊她,从不在旁人跟前落了她的面子——是以汝国公府有庶长子存在,公夫人能忍;国公爷风流成性、喜新厌旧、通房丫头一个赛过一个、勾栏院里还有几个老相好,公夫人也能忍。
  可今日却不同了,瞧他这殷勤伺候裴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爷是头一回当爹呢!
  “裴妹妹你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孩子,这回可得仔细看养着了。” 公夫人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泛着冷光,“还有你,柳氏,虽是不小心,但也毛躁了些,”公夫人可不会顺着裴姨娘的心意,“我瞧着二房的李氏礼佛不错,不如柳氏你也多抄抄佛经,静心养气……爷,您觉得呢?”柳氏虽不比裴氏艳媚风韵,但柳氏胜在年轻娇弱,留着柳氏,才能对付这不安生的裴氏。
  裴姨娘听罢面色一僵,藏于床被中的双手紧紧拽着,生生拗断了细长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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