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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青灯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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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涌出,状似癫狂。


第十八章 桃花面(二)

    日出日落,流年偷换。

    因缘客栈依旧沉默的开着,每日只有三三两两的酒客,而住客的大半月也不见一个。但就这样惨淡的客栈,依旧默默的开着。惨淡的生意,似乎对他们来说,波澜不惊。

    在安陵府第一朵桃花初开时,安陵才意识到,原来冰雪已经消融,春风已然归来。而现在已是他在安陵府中度过的第四十一度春秋。

    春风几度过小楼,桃花几度低碧树。

    一丝丝甜香开在眉下,安陵却伸出白净的指尖折断桃枝,一朵桃花便绽开在指尖。指尖的主人无情的丢弃桃花,使她零落风尘。衣袂飘过,独留粉色桃瓣陷于污泥之中。

    安陵去了因缘客栈,客栈中并无酒客。绿绮和夏旬阳在后院切磋武力。

    咳咳,不能说是切磋,看那缠绵悱恻的剑招,再听那清雅绵长的琴音,一派献乐舞剑之态。安陵也不想再走近去,便退回堂内,提了一坛忘川酒水,静静在酒桌前自饮自酌起来。

    黄泉路断,奈何桥塌,离人苦泪酿成水,千言万语、千愁万绪终归,徒呼一句,奈何!

    似苦微酸的味道流进了心底,一幕幕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的记忆的都有些模糊了。最后的片段中出现一双似忧非忧,似愁非愁的慈悲眼眸。玄女,姬五月。安陵轻轻张开掌心,似有风丝刮过,粉末消散于空中。不愧是忘川水,竟将他尘封的记忆的勾起来了。

    姬五月,一个他不断记起,却不愿想起的名字!

    犹记的第一次见到姬五月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总角孩童。穿着粉嫩的衣裙,用肉嘟嘟的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嘟起小嘴,甜甜糯糯的喊着他哥哥,天真无邪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

    还是半大的少年的安陵,尴尬的推着她小小的身子,却又不敢用力,只能无奈的看着那小身影一下有一下的缠上来。后来不知为何,他到的地方总有那小小的身影。

    “安陵先生”一个甜美的嗓音,唤醒了安陵沉浸在记忆中的神智。

    安陵抬起双眸,才看清是桃枝。可能是这几月生活的比较好,少女的身材拔高窈窕起来,那艳如桃李的脸庞更为娇艳了。“是你,你怎么来了”淡然的嗓音,平淡的表情,其实本就不相熟,自一开始,便只是交易以而已。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少女的讨好。

    少女穿着桃红的襦裙,头戴藕色银簪,流苏珍珠随着动作点点垂落,带起一丝丝涟漪。已与几个月前的小乞丐,判若两人。

    桃枝坐在安陵对面,将手中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块块雪白如玉的糕点。“先生,这是福记刚出炉的梨花糕。你尝尝,可好吃了。”少女笑着眯起双眸,两分柔波流转。

    安陵不为所动,这种事情几月内已经出现好多次了。白净的指尖捏起一块糕点慢慢品尝,甘甜中带着一丝冷香,还不错。

    “有什么事吗?”食用了一块糕点,安陵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肯定连绿绮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起,他恋上了甜食,或许只有舌尖的甘甜,才能压住心中的酸涩。

    桃枝两手撑住下颚,眉眼含笑,像一只欢快的小狐狸 ,就差背后摇摇的尾巴了。 她柔然的目光在安陵眉眼上流连。甜腻的说道:“妈妈说,在过几日,人面桃花便要选举花魁了,到时候,先生会来吗?”

    人面桃花是西凉城中最大的青楼楚馆,就坐落在青月湖旁。当日桃枝选择离开因缘客栈去了人面桃花时,安陵、绿绮并无挽留。或许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但是选择确实可以改变的,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人面桃花选出花魁后,会在当夜高价拍卖花/魁的初/夜。而已桃枝的容颜,绝对能当选花魁,或许这场夜宴本就是为她而设。

    “不会。”不经意间一块糕点便已吞入腹中,安陵拿出雪白的手帕擦拭指尖。他对青楼楚馆并无兴趣,因为他一眼就能望尽那里深沉的罪恶。

    桃枝有些失望,却没有伤心,这个答案,或许她早已明了。先生是坠落凡尘的谪仙,是她黑暗中的救赎。怎会踏足那脏污的地方,而自己,原本就属于那里。“先生,桃枝先回去了。”秀气的双肩微怂,单薄而落寞。

    “恩”望着那徐徐走远的身影,最后的只余一声长叹。凡尘有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时光辗转,已至五月,安陵府中的桃花早已落尽,腐败在泥土里,落叶归根。

    那日。一名小丫鬟打扮的女孩,蹑手蹑脚的躲在客栈之外,徘徊良久,却始终未敢进来。

    夏旬阳冷漠的迎上前去,浅淡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小女孩。不言不语,眼神犀利,看的小女孩颤着双腿,几乎要哭了出来。

    绿绮无奈的浅笑,想着这几个月来,夏旬阳不知道多少次吓走客人了。她快步走上前去,拉着泫然欲泣的女孩,柔柔的问道:“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女孩赶紧跑的绿绮身后,嗫嚅的说:“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安陵先生。”将怀中一直紧紧抱住蓝色碎花布包递给绿绮,不重不沉,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包着的是什么。

    绿绮接过布囊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刚才胆怯如小白兔的女孩,嗞留一下跑的没影了。

    绿绮疑惑的看着包裹,有看了夏旬阳宠溺的眼神。冷哼一声,傲娇的转过身,挺值脊背,啪啪啪的想后院走去,将包裹交给了厢房内的安陵,

    安陵诧异的接过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放置着一个长形的木制盒子,还有一封信。

    盒子上用简陋的工艺只勾勒几多桃花,还并未涂上朱漆。沉甸甸的,并不清楚里面放的是什么。

    放下盒子,安陵又拿起那素白的信封,上面勾勒着几朵红艳的桃花,花蕊赤红,犹胜血染。八个普通小楷,安陵亲启,桃枝敬上。字笔工整,一横一竖皆用心。

    桃枝,一个早在半月前便已完成契约的灵魂。一个拥有纯真双眸的少女,也是自己为她纯真的双眸中,绘上欲/望斑斓彩色的少女。

    这是一封长长的信,字笔由勉强可认,到中规中矩。有些地方断断续续,或许已经写了很久,若是说这是写给安陵的信,不如说是一篇自述。

    一个来凡尘女孩醉真诚内心的自述。


第十九章 桃花面(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当姐姐桃夭在锦绣阁楼里,一遍一遍的诵读诗经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人面桃花。

    娘亲是金陵湖畔的一代名妓,也是一个,逐渐年老色衰的名妓。

    而我们的父亲,无人得之。或许就是那一郑千金,青楼买醉中的一位。

    姐姐和我的出生不同,她的父亲是母亲深爱的人,一个来自远方的贵公子游客。给予了金银,给予了情意,却又在一夜之间,公子挥挥衣袖翩然离去。

    留下的只有娘亲腹中的姐姐和一枚桃花簪。却又带走了娘亲最美的年华和她一生的爱情。

    或许…我应该相信娘亲的话,这世间男子多薄幸!

    记得那年我十岁时,缠绵病榻的娘亲,还是拖不住病魔的纠缠,在凄冷的深夜撒手西去。

    自此,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便只有,姐姐。

    娘亲去世不过几日,势力的老鸨便逼迫刚满十二岁的姐姐去接/客,否则就将我打断腿赶出去。孤苦无依的情况下,姐姐无奈只得答应。

    在我以为姐姐也会如同娘亲一样,生于、老于这奢靡金陵时,她却在一个黑夜之中带我逃了出去。

    颠簸流离缺衣少食的生活很苦,可有姐姐在我身边,我并不怨恨。

    我们顺着金陵府长长的淮河,一直走,一直走,似乎可以将这条路,一直地老天荒。

    在长达半年的流浪生活,最后停留在了西凉城,又沦落到了人面桃花。

    记得那天,姐姐在人面桃花前,呆愣的站了很久。随后又幽幽望了我很久,才到青月湖中洗净脸上的灰尘。

    她露出一张很好看,很好看的脸。轻声告诉我,以后那里便是我们的家。

    我当时并不懂她的表情,只是浅笑的回应着她,心里还在为,不用再继续颠簸流离而安心。

    人面桃花的老鸨很好,因为她没有将我丢出去,还将我留在姐姐身边照顾姐姐。我心里是感激她的。

    在人面桃花,我们一住就是三年。有时我也会想,或许我和姐姐便会在这座城中终老。每想到此,就会有种的平淡的温暖和安心。

    在这三年中,老鸨命人教习姐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姐姐也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在我心中,姐姐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

    三月春色深深,满园桃花的似血艳丽。

    而妈 妈却在此时通知人面桃花即将选举花魁。我在心里暗暗高兴;因为我知道花魁便是楼中最美的女子。而姐姐;便是那个人。

    可姐姐却并不开心,似乎她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偶尔会对我笑很温柔,可她的眼里却布满忧郁,我明白她在这里并不开心。可我……无能为力。

    华灯初上,脂香四溢,姹紫嫣红,美人娇媚。

    那天,她穿着一身大红衣裙在众人面前舞乐。纤细的身姿,晶莹白皙的手臂,**的雪嫩足尖,空中翻飞的妖艳红裙,舞出一曲凄美而又惑目的舞姿。

    “问花问酒问风尘,原是仙蝶舞名门。常是瑶池月宫客,人间怎得几回闻。”清朗的嗓音缓缓泄出,众人诧异的向那里望去。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或许这便是所有人对那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印象。

    一袭白衣洁净,他温和浅笑,随手挥动间,便给出了花魁的一夜银两。

    姐姐看到拍下她初/夜的白衣公子时,突然笑了,像一朵初绽芬芳的玫瑰,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一桌丰盛美食,一坛纯酿美酒,一对才子佳人。还有一个默默倒酒的我。

    那白衣公子看了我一眼,在我脸上注视了两秒,随即移开目光。

    他举起酒杯对着姐姐,温润如玉的笑道:“在下慕容止,敢问姑娘芳名。”

    他没有对我露出鄙视或惊异的目光,我心中稍稍安心并有些感动。我单纯的想到,或许,他做我的姐夫也很好。

    “桃夭。”姐姐含羞的举杯,眉目顾盼,柔柔的说道。

    “哦,可是取自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的声音很清朗。

    在那诗句里,我又想起了娘亲。

    “公子好文采,桃夭敬公子一杯。”一杯水酒抿尽,姐姐面容又添了些许娇艳,这时我才发现,姐姐跟往日,好似有些不同了。

    “姑娘谬赞了;在下复姓慕容,单名止字。姑娘叫我慕容即可。”他的面容一派温和,说着谦谨的话语。似乎这里并不是青楼楚馆中的妓/子,而是在酒楼中巧遇的世家姑娘。

    “慕容公子,奴家最近新作了一首词曲,不如今日便为公子弹奏一番,饮酒助兴,可好!”姐姐不胜酒离,白皙的脸上飞起了红霞,顾盼之间,无限深情的注释着慕容止。

    后来,我想了很久。或许,姐姐当时是将慕容公子当成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她不想一辈子沉沦青楼,像娘亲一样。可惜,她却在错的时间却遇到了错的人,何其悲哀!

    “哦,刚才见桃夭姑娘的舞姿已堪称绝世,人间难寻。没想到姑娘你还精通音律。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竟然沦落风尘。实在是可惜,可惜啊。”他举杯将酒水已经,声音微含薄怒,更多的却是那深深的怜惜。

    “桃夭沦落风尘,命比纸薄,实在是称不上钟灵毓秀。慕容公子,您廖赞了。”姐姐嗓音中带着浅浅的伤感,却始终温和浅笑着。

    “桃夭姑娘,我……”他激动的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吞回口中,唯留一声浅浅的叹息。

    “桃夭姑娘盛情,慕容就却之不恭,洗耳恭听。”随后,慕容止浅笑的看着对面的绝代佳人,缓缓说道。

    姐姐起身,莲步轻移,腰身袅袅,缓缓向琴案走去。

    而我,也默默放下酒水,走出了房间。身后只余那袅袅琴音和清幽的歌曲。

    几度春风吹落桃花,洇染了衣纱;

    几度夏雨弹奏枇杷,惹湿了双颊;

    几度秋霜凋零昨夏,迷蒙了墨发;

    几度冬雪覆盖枝桠,惊醒了寒鸦;

    几度苦难埋葬人家,辜负了韶华;


第二十章 桃花面(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一丝情意,总是在不经意间被触动。

    或许你以为,它不应该,它不存在,它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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