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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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传
科恩·米勒是位犹太医生　；　在五月广场附近有一家诊所　；　曼努埃尔·佩罗接受过他的治疗　；　敦促博尔赫斯也去找他　；　借　口是寻求克服胆怯的帮助。科恩·米勒在心理分析方面的训　练并不扎实　；　他具备的知识要归功于　18　岁时在一个和西格蒙　德·弗洛伊德保持通信联系的专家指导他阅读的书刊。科恩　·米勒聪明、　能干、　直率　；　对博　尔赫斯　在布　宜诺　斯　艾利　斯知　识　界的声望十分钦佩。他发　现博　尔赫斯　所受　的抑　制　根深　蒂固　；　特别是在性交方面　；　需　要解　除　；　不仅是　为了　他的　心　理健　康　；　也　为了阿根廷文学。　说明科恩·米勒正确的唯一证据是博尔赫斯就医后的一　年里创作力十分旺盛　：　1947　年他在《　布宜　诺斯艾　利斯年　鉴　》和　《　南方　》杂志上发表了　组成《　莱夫》　子的五　篇精　彩的　小说　；　阿　集　包括　永生　这篇小说和　《　》；　《阿莱夫　的篇幅不相上下　；　开头叙述　》　了一个罗马军团司令官在沙漠里寻求进入永生者的城市的故　事—　—充满迷宫和企求永恒的生命、　—　永恒的逃避自我的寓言。　“我是神　；　是英雄　；　是哲学家　；　是魔鬼　；　是世界　；　换一种简单　明了的说法　；　我什么都不是。　讲故事人放弃现世的自我　；　把自　”　己和多种事物等同起来　时　；　也　简单　明了地”　“　否认　了自　己是　我　们看到的文本的作者。　在作者身份的问题上　；　博尔　赫斯　从没　有采　取　过如　此极　端　的态度　；　虽然用了一句　悲观　的反话　加以　防护　；　但　也　是解　脱　；　或　者希望解脱　的　表　示。科　恩　·　米　勒　处　的　咨询　起　了　作　用。　1947　年的另外四篇小说是《　学家》　《阿斯特　里昂　的房　子　、　阿　韦　神　、　》《　罗伊斯的寻求　和　》　《扎伊尔　都是那年六个月之内发表的。他　》；　的最富有创造力的写作是他对最严峻的逆境的回答。　日常生活环　境　的　变　化　也促　进　了　创　造　力的　猛　增。　首　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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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年底博尔赫　斯和　莱昂　诺卡　搬　到马　伊　普　街一　幢　公寓　的　五　楼　；　那地方紧挨着树木葱茏的圣马丁广场　；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商业中心边缘。母子两人在那里一直住到他们各自生命的最　后日子。　其次　；　博尔赫斯担任　了教　师工　作。通　过比　奥　伊夫　妇的　朋　友介绍　；　在阿根廷英国文化协会找到一份教英国文学的工作　；　同时又应高等教育自由　学院之　邀　；　作一　系列介　绍　美国　作家　的　讲演。两项　工　作　都　是　开　课　三　个　月　之　前”　知　他　的　；　也　就　是　“　通　1946　年　7　月他被图书馆解职　前后。　（　第二学　期的课程　9　月　开　始。　）　因此　；　他有　充　裕　的　时间　备　课。　但是　讲　课　特　别　使　他　害　怕。　“时间越来越　近　……　我　也越　来　越　坐　立　不安。　他　在　自　传　式　随　”　“　笔”　中写道　“　我把第一次讲课看做是世界末日　；　觉得那之后只　；　是空茫茫的永恒。　事实上　；　第　一次关　于纳　撒尼　尔　·霍　桑的　讲　”　课效果不错。他手写了整个讲稿　；　后来收进　《讨论别集　那是　》；
①　书中篇幅最长的散文。
这样备课太　耗　时　间　精　力。于　是　他　用蝇　头　小　字　写　一　些　摘　记—　—一种微小的符号式的底　稿　；　这　对于　极差　的　视力　简直　难　—　以想像。然后把它们牢记在心　；　这样　；　他脑子里有一个讲课的　提纲　；　开讲时　就　完　整　地涌　现　出　来。最　后　；　他　根　本不　怎　么　看　摘　记。　事先为了镇定神经　；　他在母亲面前大声排练一遍　；　第二次　讲爱伦·坡前　；　他和　母亲在　阿德　罗格长　时　散步。　有时　在讲　演
①
只比　1947　首次单独出版的《　时间的　新驳斥》长一点　；　其余　各　对　篇每篇只有几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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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前和一个朋友在讲　演地点　；　一　般是　圣菲街　上　的阿　根廷　科　学会堂周围散　步。他　也　会　喝　一　小口　桃　子　酒　或　者白　兰　地　壮　壮　胆。　（　一般说来　；　博尔赫斯不爱喝酒。　）　博尔赫斯在科恩·米勒　那里　接受　的心　理治　疗　；　部　分是　为　了帮助他适应新的工作。因克服他的性焦虑和他的职业前途　有联系　；　科恩·米勒　建议请　坎托　协助博　尔　赫斯　的治　疗。博　尔　赫斯问她愿不愿意主动　去看科　恩·　米勒　；　同他　谈　谈博　尔赫　斯　的困难。她同意了。　她并不了解博尔赫斯和医生已经取得的进展。科恩·米　勒以为埃斯特拉·坎托是博尔赫斯的未婚妻。如果那位作家　对自己性无能的担忧能　加以　克服　；　科恩　·米　勒说　；　那　她　“今　后　多年会得到一个真正的男人　；”　如果他们能让博尔赫斯在演说　中取得成功　；　他就能　过正常　的性　生活。科　恩　·米　勒还　说　“　他　：　在这方面最终会比许多男人更能干　；　我敢这么说。　”　医师误解了埃斯特拉关心之处　；　但她强调说依她的看法　；　他找到了博尔赫斯性惶惑的根子　：　博尔赫斯表面上和常　人　无异　；　但　他生　活　在命　令的　沉　重压力下。他父亲要　他成　为男　子汉。　此外　；　他必　须结　婚　才能得到社会认同。作为　已　婚男　子　；　他摆　脱　负疚　感要　容　易得多。我是不是说到了点子上　？　为什么不把先前的迹　象放在一边　；　马上结婚　？　我回答说我愿意帮助乔治　；　并付　出巨大努力　；　但是婚姻是另一回事　；　至少目前如此。我不　能把他看做丈夫。　埃斯特拉有她自己的生　活道　路　；　和博　尔赫　斯　的交　往逐　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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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少。后来　；　他向她承认　；　他终于同一个舞蹈家成功地有了性　关系。　这时间　；　他认识了一个舞蹈家　；《　永生　》这篇小说就是献给　她的。她叫塞西莉亚·因　赫涅　罗斯　；　是著　名历　史　学家　和社　会　学家何塞·因赫涅罗斯　的女　儿。博尔　赫斯　1948　年　在《　方　南　》　杂志上发表的唯一的小说　埃玛·宗兹　《　》的情节是塞西莉亚给　他出的点子。值得注意的　是　；　这一阶　段只　有这　篇　小说　涉及　女　主角实现的性行为　；　虽然是经过预谋的强暴行为。　40　年代初　；　博尔　赫斯　常　常和　塞　西　莉亚　一　起　；　同　时也　和　一　些漂亮的妙龄女郎交　往—　—特别　是　1939　年初　那　件意　外事　故　—　后他康复时和艾德·兰赫等的交往。他似乎　“热恋”　上了塞西　莉亚　；　从　1941　年左右到　1944　年热　烈地　追　求了　至少　三年。　正　如和艾德一样　；　博尔　赫斯甚　至也　向塞西　莉　亚求　婚。当　时欧　洲　战事行将结束　；　他们甚　至计　划横渡　大西　洋　；　到欧　洲　去结　婚　；　当　旅行计划逐渐具体化时　；　塞　西莉　亚却打　了　退堂　鼓。很　有可　能　是博尔赫斯对另　一　个　女人　；　埃　斯特　拉　·　坎　托　；　明显　产　生　了　兴　趣　；　使塞西莉亚打消了原意。　但塞西莉亚仍和博尔赫　斯保　持朋　友关　系　；　她　后来　和一　位　学者结了婚　；　放弃了舞蹈　；　终身从事埃及学的研究。博尔赫斯　壮年时期唯一亲密的性关系有可能是和塞西莉亚的一个朋友　发生的。　有人说塞西莉亚后来　成了　占星　学家　；　现在　无法　查证。　但　可以合理地假设　；　她对　博尔赫　斯作　出了　和埃斯　特　拉一　模一　样　的提议　；　但他在她面　前退缩　了。依靠　从科　恩·　米　勒和　埃斯　特　拉那里得到的帮助　；　他　对埃斯　特拉　的受　到抑制　而　大为　扫兴　的　欲望可以在塞西莉亚的朋友那里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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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　斯在　大约　1946—　1947　年间写　了一　篇以性　为特　色　的小说　；　这并不是性交　的证　明。然而　；　在他　以前　的作　品　里　；　性　交始终是一种概念上的行为　；　一种繁衍人类、　让他们住在通天　塔里忍受永恒的方式　；　并　不一定　是件　“好　事”　。在《特隆、　克　乌　巴尔、　奥比斯·特蒂　乌斯　》里　；　性交　和镜　子一　样　；　当然　是　“可　憎　的”　是个性的集体消亡　“　在性　交的　眩晕时　刻　；　所　有的　人都　是　；　；　同样的人。　在　埃玛·　宗兹》　；　一　个有　知觉的　个　人经　受了　一　”　《　里　次肉欲行为　；　虽　然　必　须指　出　；　埃　玛报　复　性　的　顺　从典　型　地　发　生　“在时间以外”　是一种茫然的混乱　；　充满错乱和恶劣的感觉。　；　博尔赫斯有过性经历　；　很可能对他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　但　他至少知道事后是什么感觉—　—正如故事一开头埃玛就知道　—　她的预谋会导致什么可怕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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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的新工作为他开拓了新的前景。　我在阿根廷和乌拉圭　各　地旅　行讲　课　；　题　目有　斯韦　登　堡、　布莱克、　波斯和中国　的神　秘主　义、　教、　佛　高乔　诗　歌、　马　丁、　布伯、　犹太　神　秘主　义、　《一千　零　一夜》　托　·　爱　·　劳　伦　、　斯、　中世纪日耳曼诗歌、　岛　英雄　故事、　现　主义　和塞　万　冰　表　提斯。我从一个城市到另　一　个城　市　；　在以　后　再也　不会　见　到的旅馆里过夜。有时　候我　母亲　或者　一个　朋　友陪　伴我。　我挣的钱远比在图书馆挣得多　；　并且我喜欢这种工作　；　觉　得它能发挥我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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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他是职业的解放　；　对他　后半　生的　谋生　之　道是　良好　的　训练。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细心观察了博尔赫斯的讲课方　式：　博尔赫斯非常安详地坐着　；　从不直视听众　；　那双半盲　的眼睛盯着远处一点。讲　课　时　；　他像　祈祷　那　样双　手微　微　合抱　；　或者小心翼翼地挪动　；　他的声音像天主教或犹太教　教士那样低沉平稳……他　安　详、　细微　的手　势　和单　调的　声　音创造了一种几乎肃穆　的气　氛　……凝　重的　态度、　低沉　的　音调、　几近狂热的对语言的专注—　—都在于讲课内容　；　而　—　不在讲演人的做作。　这些年来　；　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越来越了解博尔赫斯。　两人　1945　年初　次　在蒙　得　维　的　亚　见面　后　；　经　常　互访　对　方　的　国　家。博尔赫斯由于家庭的　纽带关　系喜　欢乌　拉圭　；　罗德　里格　斯　·莫内加尔则由于博尔赫斯的关系喜欢布宜诺斯艾利斯。　博尔赫斯未来的传记作者是最早附和他的人之一。这类　人后来还有许多　；　但并　不都具　备罗　德里　格斯·　莫　内加　尔的　文　学批评的学识。他的工作以及为了了解博尔赫斯而作的努力　有两个重要目的　：　一是给博尔赫斯的生活一个文学的形状　；　几　乎可以肯定地说　；　这　是他自　己也　未觉察　到　的。另　一个　目的　是　首次用英文为了解博尔赫斯提供条件。　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也是少数几个不把对博尔赫斯的　了解仅仅限于问答形式的附和者之一。在他用英文写作的传　记里　；　他描述这位作　家时很　少有　给人启　发　之处。　他被　两件　事　遮住了眼睛　：　他对人物　的英雄　崇拜　和他　需要人　物　适应　的心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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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但他在一个特殊方　面是必　不可　缺的　；　他　是　博尔　赫斯　在　庇隆当权时所面临的危　机岁月　的直　接见证　人　；　也　是博　尔赫　斯　职业发生重大转变时期的见证人。　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对这一时期的博尔赫斯的描写是　无人能够超过的。　当时他年届五十　；　还有部分视力。他不拄手杖　；　步履　有劲　；　几乎有点莽撞。只有过马路时　；　出于天然的谨慎才　以要求而不是请求的傲慢姿态抓住同伴的袖管而不是手　臂。过了马路之后　；　他就　以同　样突　然　的莽　撞松　手。与　此　同时　；　口头的交谈始终没有停止。　博尔赫斯影影绰绰地看到　（　或者猜到　）　了当今政权的　标语口号、　庇隆和埃娃名字无休止的重复、　对有教养的布　宜诺斯艾利　斯　的　蓄　意　屈辱。　他　会　指出　每　一　个　庞　大　的　字　母　；　每一句标语　；　愤怒地说个没完。他诗篇和梦中的布宜　诺斯艾利斯　；　有百货　店和玫　瑰色　街角　的近　郊　区和　戴白　色　软檐帽的地痞　；　面对潘巴草原的幽暗的街道　；　都已不复存　在。他小说中的神秘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已荡然无存……　他憎恨这个煽动社会仇恨、　进行卑劣的法西斯说教、　用庸　俗的方式大肆蛊惑人心的政客领袖。　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在书中只是顺便提到埃斯特拉·　坎托。即使他对博尔赫斯　的情感　心境　有更　多的　了解　；　他也　不　愿理会。那是博尔赫斯在科恩·米勒医生诊所之外不想谈论　的问题。但是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可能是在无意之中暗示　了博尔赫斯的性紧张　；　这也许是他对政局的忧虑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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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一个被活活剥了皮的人。真正的布宜诺斯艾　利斯零零星星的仍可以看到。但从他的言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