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福良缘 作者:乐蜀-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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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把精致的匕首已经从嘉宜的袖中滑落,落到她手中,然后便见她抽刀在手,雪亮的刀锋一闪,那利刃已经抵在她脆弱白腻的颈侧。
傅以桓大骇,忙喊:“别!顾三,你别这样!”
嘉宜眼中蓄泪,抖着唇说:“我最后再说一次,你放过云霖吧,我情愿用我的命补偿你,补偿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都是我不好,你要恨就恨我,要讨债就朝我来……”
话音刚落,她咬牙,手中的匕首就意欲朝着颈侧割下去。
“不要!顾三!本宫答应你了,不再为难云霖,你放下刀,放下……”傅以桓抬手急切道,他慢慢从紫檀书案之后走出来,双眸锁定嘉宜,眼中全是哀求,“千万不要这样,顾三,本宫答应,全都答应你好吗?”
嘉宜后退,摇头:“不,我不信你。”
她手上的匕首太过锋利,压|在颈侧,已经割破了她细腻的颈侧肌肤,流下了细细血流,将她的白色领缘染上了小片鲜红的怖色,落到傅以桓眼里,简直触目惊心。
“我情愿对天发誓,若是我方才的话是谎话,叫我不得好死!”傅以桓已经忘记自称本宫了,已经放下了他的太子殿下的尊严,急声发誓道。
尽管这誓言让他一万个不愿意,还有非常严重的挫败感,但是从他内心来说,他是绝对不愿意让顾三死的,甚至就连薛云霖,他也从未想过要让他死。更何况顾三在他面前死,顾三要真是就此死于他面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活在惊怖与愧悔之中了。
嘉宜听他发誓了,有些动摇了,手上那把匕首压|在颈侧肌肤上的力道也稍微轻了些,慢慢地停住了后退。
然而她还是狐疑地看着他。
傅以桓见自己说的话有用了,便赶忙再接再励说:“顾三,你相信我,放下刀,放下刀……我跟你说,云霖在哪里,我也不要你回答我什么为何要选择云霖的理由了……”
他的语调是如此|宠|溺和温柔,又清朗干燥,加上他脸上此刻显露出的柔情,以及他俊美如玉的脸,天底下能抵抗他此刻魅力的女子不多。嘉宜也微微有些迷惑了,放松了下来。
傅以桓将嘉宜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握住嘉宜的手腕一拉,将她握住匕首压|在颈侧的那一只手拉开,紧接着再抬起另一只手一记掌刀砍下去,砍在嘉宜握住匕首的手腕上。
嘉宜吃痛,手一松,那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落到了东宫书房厚厚的地衣上,傅以桓一脚踢过去,将嘉宜手中掉落的把把匕首踢开到殿宇的角落处,紧接着他逼视着嘉宜,俊目圆睁,眼底泄出又怒又伤……
他大口的喘着气,光洁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心在胸腔里如同飞龙那样左突又冲,想要冲破他的胸腔,腾空而去。
两人隔得前所未有的近,嘉宜甚至能嗅到他急速喘息喷出的气息,他的眼圈是红的,额头青筋都暴起。
嘉宜看他这样,莫名心里一阵心伤,就像是当年她告诉了老太太傅以桓对她的情意,然后在老太太开解之下,决定彻底放弃这个人时,一摸一样……
有些爱情就像是当年的梅园的红梅,只在彼时彼刻开放,过后,回想起来,鲜活的花朵已经变成了记忆中的那画上艳梅。
她全身颤|抖,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来。
看到嘉宜的眼泪,傅以桓忽然泄气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力气都消失了一样。
他甚至握不住那一只在梦中无数次想要握住的手腕,他很想多握住一会儿,感觉到手指下那活生生的只属于顾三的肌肤,带着些许温度,满指滑腻。
无力地松开手,他低头俯视着嘉宜,眼中慢慢浮起水雾,水雾里弥漫的全部都是痛苦。
嘉宜咬唇,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垂眸下去,良久她终于是开了口:“殿下方才所发的誓言是真的吗?”
傅以桓闻言,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转身往紫檀书案那边走去,快要走到书案前时,竟然踉跄了一下,好在他一伸手扶住了书案的边缘,他随即背着嘉宜低声道:“真的,顾三,你回去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云霖就会回京了。”
嘉宜听了满心狂喜,然而看着那个萧索的背影,那狂喜的心情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她想对傅以桓说声谢,可是却说不出口来,因为觉得讽刺。毕竟她觉得自己和云霖并没有做错什么,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不过是因为傅以桓的小心眼儿和所谓的执着造成的。
“殿下能告诉我,云霖什么时候能回京吗?这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她小小声地问道。
傅以桓顿了顿告诉嘉宜,过年的时候薛云霖应该能够回京,他们一家能够团聚。
“殿下……你多保重……”嘉宜小心翼翼道。
“顾三,你能叫我一声以桓吗?我想听。”
“……以桓。”
在嘉宜迟疑了一下喊出“以桓”这两个字之后,她看到背对着她站在紫檀书案旁边的傅以桓肩膀抖了一下。
“你去吧,自从以后也要多保重。”傅以桓抬手轻轻一挥道,声音里满是疲惫。
“多谢殿下。”嘉宜敛裙向傅以桓行了礼,接着转身意图去拾起刚才被傅以桓踢到殿宇角落的那把匕首,傅以桓虽然背对着她,却好像看到她要做什么一样,沉声道,“匕首就留下吧,给我留个念想。”
嘉宜哦了一声,接着把手里捏着的刀鞘放到了地上,接着转身快步离去。
等到她转身走出了书房,傅以桓闭眼,两行泪从眼中无声滚落。
顾老太太在外面廊下坐着等嘉宜,见到她终于快步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见她脸上略有喜色,不由得想难不成云霖的事情有了转机。
待到嘉宜走到近前,她发现嘉宜右边颈侧居然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还洒了些血迹在衣领上,禁不住唬了一大跳,拄着拐杖站起来,压低声紧张地问嘉宜颈侧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嘉宜微微笑着说没事儿,然后掏出帕子擦了擦颈侧的伤口,扶着老太太说:“咱们回去吧,殿下已经许诺说,云霖最迟过年就会回京,然后咱们一家子能够团聚的。”
顾老太太大惊:“什么?殿下真这么说的?”
嘉宜笃定的点头:“不会错,他亲口应承孙女儿的。”
顾老太太看了看嘉宜颈侧的伤口,心中越发怀疑嘉宜刚才单独和太子在书房里面,一定发生了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不然太子绝对不会改变主意,放过云霖,并让他跟嘉宜以及慧姐儿团聚。
不过此刻在宫中,她也不好问,但是她却打定主意,等到出了宫,上了顾家的马车,她一定会问嘉宜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傅以桓在嘉宜离开东宫书房之后,一个人在里面呆到了天黑,他望着书案上的那把染了顾三些许血迹的匕首,想了许多。
次日,他叫来负责薛云霖事情的东宫属官,正要吩咐他去一趟固原,告诉当地守军的将领,放薛云霖回京时,却突然有他父皇的圣旨下来,圣旨上说叫他与咸王,也就是他的四弟傅以杉一起去固原,领着西征大军抵抗吐蕃大军犯边。
他是太子代替皇帝亲征,咸王则是作为副手去帮他。这是大梁帝国一惯的做法,每次遇到番邦犯边,基本上都是派宗室皇子带领大军跟犯边的番邦交战,为的是一来不让军权旁落,二是让皇族子弟历练,三是显示皇帝的威风。
就像是前太子曾经带领大军跟鞑靼交战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傅以标的运气不好,他带领朝廷大军跟鞑靼交战败了,后面被其父皇斥责追责,让他失去了太子位。
而这一次皇帝派出新太子去跟犯边的吐蕃交战,对于傅以桓来说既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机会。
要是这一次他带领西征的朝廷大军打败了吐蕃,那么他作为新太子的声威就树立起来了,太子位置也会更加稳当。可要是他失败了,对他的太子位就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然而傅以桓却认为自己绝对不会重蹈前太子的覆辙,遭到被废的命运。
因为他的母后是最得父皇|宠|爱的皇后,他也有了皇长子,并且还有四弟咸王跟自己同行,所以这一次绝对是父皇为了让他树立声威,巩固他的太子位才派他出征吐蕃的。毕竟要是他失败了,四弟咸王也会跟着受责,如此一来,他父皇难不成要废掉两个皇子,立最小的五弟傅以椿为帝?最小的五弟还没成年呢,其母妃也是妃位最低的,所以,傅以桓并不担心此次带领西征大军出征固原,击败吐蕃。
既然自己要亲自前去固原,傅以桓接了圣旨之后,就没有派东宫属僚前去固原跟当地守军的将领交代放薛云霖回京的事情,他打算等他带领西征大军去了固原之后,亲自对当地守军的将领下达命令,放薛云霖回家过年。
圣旨下来之后没出十日,太子傅以桓和咸王就带着左右前锋等将军为首的二十万朝廷大军征西了。
当时已经是十月末了,大军在路上行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了固原。
当地的守军将领早就接到了兵部的公文,让他带领守军前去迎接太子和咸王。
傅以桓跟固原守军的将领见了面,听他说了吐蕃犯边的情况,随即排兵布阵,打算利用人数优势,对号称有十万人的吐蕃大军发动强攻。
他一到固原光顾着处理军情,跟将领们商量退敌之策,一时倒把找到薛云霖,放他回京的事情给忘了。
☆、第129章
西征大军跟吐蕃在固原西南对阵,太子傅以桓和咸王傅以杉亲自披挂上阵,在前锋营的护卫下指挥兵马跟吐蕃人拼杀。
大梁西征的兵马比吐蕃人多上十万不止,傅以桓又指挥得当,采用诱敌深入再反向包围的计策,将吐蕃人包了饺子,吐蕃军大败,吐蕃统帅带领剩下的一万多骑兵突围,傅以桓和咸王在前锋营人马的护卫下追击。
追出去到达离主战场的五十多里地的一个山谷,从山谷里面却突然出现了吐蕃人的伏兵。
这些伏兵是吐蕃大军的精锐,护卫太子和咸王的前锋营兵马不是他们的对手,领头的将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跟手下的一百多骑兵掩护太子和咸王撤退。
吐蕃伏兵追杀过来,似乎知道对面骑在骏马上的两位年轻俊美的年轻将军是大梁这一次西征的主帅一样穷追不舍。
前锋营将军带领手下的一百多骑兵断后阻挡他们的追杀。
太子和咸王得以逃脱,此时彤云密布,阴霾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
西征大军跟吐蕃大军掩杀了一天,已到傍晚时分,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
骑在马上的太子傅以桓情况不好,他的大|腿上中了一箭,鲜血直流。
因为下起了鹅毛大雪,一会儿功夫积雪就堆积了起来,这让他们两人骑着的战马不时马蹄打滑,再加上天黑,又在他们并不熟悉的环境下,所以他们走得非常慢。
“殿下,我看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歇一歇,等明日天亮再走?”咸王握着缰绳建议道,他此刻看起来非常狼狈,又冷又饿。
傅以桓却不同意,说:“后有追兵,咱们必须尽快赶回固原城才行,不能在路上停留,再加上即便是夜里,固原离此四五十里地,咱们策马前行,慢些走,后半夜也能够到固原的。”
咸王:“可我看殿下腿上中箭了,不歇一歇,也该下马把箭给拔了,然后撒点儿止血药包起来,不如把大|腿上的伤口处置下再走?”
他不提还好,一提傅以桓也觉得腿痛得要命了,而且的确箭伤让他流血不少,那流出的鲜血让他觉得右边的腿格外湿冷,右腿几乎都麻了。
傅以桓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咸王的提议,勒住马缰,让马儿停下来。
咸王先跳下去,再走到他跟前,扶着他下马。
两兄弟下了马之后便四处打量哪里可有块石头可以坐一坐,让咸王可以帮傅以桓处理伤口。
四面一看,他们发现了不远处有个井台,井台后面有几间荒废的屋子。
“殿下,去那里坐一坐吧,让臣弟帮你拔箭包扎伤口。”咸王一指那口井说。
傅以桓点点头,一瘸一拐,由着咸王扶着他过去坐下。
咸王摸索着帮傅以桓拔掉了腿上的那支箭,再掏出随身携带的军中使用的止血药,撒在傅以桓大|腿的伤口上,接着再掏出一方汗巾替傅以桓包扎伤口。
傅以桓低头看着咸王忙活,冷不防被蹲下的咸王一撞,一个坐不稳,往后就倒。
他身后是一口黑乎乎的枯井的井口,好在他手快,倒下去的时候两手反方向抠住了井台的边缘,双脚也蹬在了对面的井台上。
“四弟,你做什么?快拉我起来!”傅以桓有些恼怒地质问咸王道,带着命令的口吻。
谁知道咸王站起来之后,却是噌然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朝着傅以桓蹬在井台上的双脚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