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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44部分

小说: 致双生花开如荼·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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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谲直接带我破出沛宴阁,出去就上了青麒麟。我心中甚不是滋味,什么时候,栖梓竟容得魔族这般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了?
  我低头看去,却见栖梓主峰上,二师兄三师姐五师姐并着地妈妈琉秋都被丛丛绿色魔藤捆在地上动弹不得,魔藤的一端被一人捏住手里,却是句芒。
  此时师父不在栖梓。
  我正被长谲揽在胸前,回头说:“长谲,你们想要做什么?我甘愿跟你走,别伤害栖梓门人。”
  长谲回道:“句芒他有事要做,走这里不过顺道而已。待我们远走,你栖梓门人自然无恙。”
  既然出来了,心中想着之前白月托付我的事情,我揣摩着今后的事说不准,无论怎样我该在我还是纪虞的时候给她办妥。便说给长谲要先去一趟东海,他眼中黑潮翻滚地看了我半晌,应了。
  青麒麟脚程飞快,耳边长风呼啸。长谲立在前方,一头墨发在风中招展。许是要去他过去的家乡,他话锋一启,将黑埙凑到眼前看了看,忽然说:“这还是当年,他送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顺着风过来,好不飘忽:“当年,他为魔而我为神,那时候我族没有不允许与魔族结合的规矩,但是两人过久了我还是有了异族殊途的感觉。神仙性冷,魔族火烈,我有很多时候都觉得他的某些行为不可理喻……到了最后,却终究是负他狠了,他那样对我,却是极该。”
  我道:“原来是咎由自取,既然认了,合该放手。”
  他却恍若未闻:“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以命换命么?那个时候他多恨我啊……他死的时候就想好了我会遭到什么……”
  “这一世我遇到你,你为神而我为魔……当年我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作为魔族的我看来完全无法忍受……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每次你带着这张脸用陌生惊惶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你不断地叫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我都好想把你撕掉……你的理智,你的冷性,你的倔强……我如他所想受尽折磨,的确是魔神殊途。”
  “真是好狠的心啊……阿青。”
  他的声音在风中散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心底一二冷哼。
  到得仙庭东海,我心生震撼,虽有所准备,看到那番景象还是心中发凉。
  上古以来,仙庭东海,恒是一片富饶仙境,生灵繁荣,碧海高天。水族在此生长千千万万年,未遇大灾,更迭不息,昌盛不息。然而三万年前,大劫骤降,不是某一人的大劫,而是全族大劫,这在仙庭历史上都是头一遭。那一年,水族麒麟帝君祁止灰飞烟灭,天灾降临东海,海水翻腾,刀风肆肆,海水被染成红色,举族覆灭。
  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万年之后东海水悉数干涸,沧海桑田,那被染得血红的土地,却如论如何也洗不干净。
  我知晓这样的故事,却从未亲自来看过。此时我站在青麒麟背上,看到东海这边阴沉的天幕和望不到边际的血色土地,心下欷殻В挚戳丝疵嫖薇砬榈某ぺ堋
  这里曾是,他的故乡。
  “看到了么?这些都是我的罪孽。”他凉凉开口,声音无波无澜,“你该知道,最后那个时候璧青是多恨我,情有多深恨有多深。他明知我命定灰飞烟灭,却硬是将我换了回来。我的族人带我受过,只因我一人逆了天命。多大的代价,我以这样一个痛苦的姿态留在世间,他在我面前魂飞魄散,我的族人的血染红了整个东海……他只是,想要报复我而已。”
  压下心底的阵痛,我从我的须弥境中取出白月给我的蓝水晶,道:“水族的墓地,在哪里?”
  他自嘲笑道:“哪里有什么墓地?天地为宿罢了。”回头看我,目光一凝,“这是哪里来的?”
  我低下头,眼眶发热:“是白月给我的,她说这是她哥哥的遗物……她让我来看一看东海,并帮她将这物事埋在这里。”
  长谲沉吟片刻:“……没想到皎何还留下了这样的遗物。纪虞,听我说,祭祖举孝这种事,还是要个人亲自才好。”
  我抬起头:“你什么意思?白月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句芒最后关头出手,白月指不定要被你那凶神师姐劈成几瓣。”
  我想了一想,将蓝水晶交予他还给白月,深吸一口气决心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黄泉彼岸吧?”
  

☆、彼岸

  穿越天幕,跨过洪荒界壑,一日之间,从仙庭最东去往仙庭极西。
  黄泉彼岸,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未到花期,还是一片枯绿的叶海。彼岸无风,叶海纹丝不动。一条红河贯穿这一片叶海,蜿蜒盘绕,名曰忘川。一石桥架于忘川河上,是为奈何。
  青麒麟降落于奈何桥旁,此时正有多人过桥,那些是凡人的魂魄,他们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方可重入轮回。人人走去一仙妇面前领一碗汤,或哭或笑或沉默不语地过桥。
  我看向那守着一锅汤的仙妇,一身漆黑长纱,面容绝美,如同冰霜。我走近,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情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那是什么声音?”我问她。
  黄泉彼岸无风,空气中却回荡着呜呜的空响,像是丝丝缕缕缠绕人心的呜咽。
  “那是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恨,是人世间最没用的信誓旦旦。”她抬起头看着我,皱眉,“神仙?你不该来这里。”
  我低眉敛眼,问她要一碗忘川酒。
  她沉沉地看我,绝美的眼睛深暗荒芜,张口答道:“没有。我这里只有孟婆汤,你也不该来找我,那是给凡人喝的。”她又舀了几碗汤给排队过桥的人,她千年万载地守在桥旁,面若冰霜,送那些凡人的魂魄上路。
  “孟欢,给他一碗忘川酒。”长谲走上前来与我并肩。
  孟婆抬起头来,却是看向长谲,凝眸辨认了一会儿,才道:“竟然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么个模样?”顿了一顿,又道,“既然你要,我便给吧,不然你该说我小气了。”
  她放下汤勺,转身走入了叶海中,不知在哪一片土下翻出了一个白壶,捧出来,倒进一个碗里,粘稠似血。
  白的碗,红的酒,刺目异常。她将碗递给我,看着我的眼睛:“小神仙,你可想好了?一个万一,许就是魂飞魄散。”
  忘川酒,以黄泉彼岸忘川河中水酿造,千年沉淀,千年发酵,千年埋骨。凡人喝不得,凡人前尘太多,喝下它,立时便会心脏爆裂。只有神仙妖魔能喝,喝下忘川酒,若有被遗忘的前尘,皆会悉数忆起;若无前尘,那今生之事便会悉数遗忘;若既无前尘,却又有虚假记忆的,会魂飞魄散。
  我自然不怕魂飞魄散。璧青是我的前生,我没想起他的一世,今生好不牵扯。我必须要知道全部,必须知道。
  所有人我都信不得,便只能信我自己。我若不将我那些前尘——璧青那一世的种种回忆起来,我永远也没有自由。我永远只能听人摆布,甚至辨不清究竟孰是孰非。
  当真是可笑,人前死不承认自己是璧青的转世,却只有我自己知晓,在九重天被皇沨虔刺过那一回之后我自己便信了。再之后心里提着一股气,觉着我是璧青的转世又怎么样?我又什么都不记得,我在纪虞的生命里有敬重的师父,有朋友,有深爱的人,我不再是璧青,再不是璧青。
  然而我爱的,是个玩笑,我信的,欺骗我。我在意的,我需要保护。长谲、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所有人都有太多种面貌,我一个都不信。我不能再自欺欺人浑浑噩噩地活着,我斩不开与璧青的联系,我必须知道前世今生是非对错。我只能信我自己。
  我端起面前的酒。
  “六儿!”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爆喝,有些惊慌的嘶哑。我太熟悉这个声音,却没想过那个人发出这种声音时竟会是什么样子。
  “六儿!不要喝!你听我说!”湮愔从一大片曼珠沙华的枯叶上方疾掠而来,长谲身影一闪,瞬移到他身边,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湮愔慌乱中回了他几招,却一心看着我,又脱身不出,两人缠斗在一起。
  “祁止!你疯了!他也许会魂飞魄散的!”湮愔气急。
  长谲招式不乱,沉静道:“若他确是璧青,我岂会容得他魂飞魄散?若他确是璧青,那他永生永世都别再想摆脱我。”他将湮愔的两手都制住,迫近,一双眸子翻滚暗潮,“……若他不是璧青,他魂飞魄散,与我何干?”
  湮愔没法,高声喊道:“六儿!别喝!回去师父再向你解释!”
  我回头看到他似蓝似绿的眼睛,如同记忆里的一般眸光潋滟,仿佛昆仑山巅瑶池水中的碧石。那双眼睛温和地注视了我两万年,看着我降生,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快乐看着我痛苦,是我惯常信赖的眼睛。曾经,它指东我不敢往西,它指上我不敢朝下。此时,它还是那么澄净和坚定,远远注视着我,潋滟安宁。
  它在说:“六儿,你要信我,我不会害你。”
  我退后一步,忽然笑了:“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我只能信我自己。
  他的脸一瞬间惨白。
  我将手中血红的酒水一饮而尽。
  “不!!!”
  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整个世界的色彩忽然鲜艳明丽,扑面而来。脑中的什么东西却一点点流逝,我呆呆站着,忽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边不认识的黑纱女人在摇头叹气。一个青衣人疯了一样地向我冲过来……嗯……他是谁……他的眼睛好漂亮,像天空又像森林……
  “六儿!六儿!”那个人抓住我的肩膀猛摇,在我耳边大吼,但他的声音却很遥远,像隔着一层水面,在另一个世界响起。
  我恍恍惚惚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第三个人,他穿着一身绣着血红沧海花的长袍,狭长的眼珠静静,只余下一抹情天恨海燃烧殆尽的灰烬,他看着我,颓然一笑:“原来,我竟是认错人了。”
  我眯起眼睛。
  ……他是……
  他是……
  对,魔君长谲。
  头痛欲裂,我却居然还记得那个画面。
  那是我刚到魔域第二日他在胭脂殿中给我化妆的时候。也不能叫化妆,只是在我左脸上画朵花罢了,那朵属于另一个人的血色沧海花。
  那时候殿内彩纱飞舞,阳光跳跃。我记得他那时候的神情,那么兴致勃勃,双眸那么明亮,笑容那么柔软。肯定的吧,怎么可能不高兴呢?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朱笔描摹下一点一点地变成魂牵梦萦的爱人,看着那个已经死了三万年的人一点一点重生,焕发光彩,身着火红长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怎样才能忍住不长泪奔涌呢?
  所有的感情在那一刻只汇成一个清浅的吻,给了我这个长得很像他爱人的陌生人。
  该天打雷劈了,即使知晓站在我面前的是魔族君主,那一刻,我心微动。
  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当初你把感情强加给我这个陌生人,那么沉重,那么窒息,我用了那么多时间,我用尽我全部的勇气预备接下它,你突然又收回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在我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身后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突然全数绽放,映红天地。
  哦,千年花开千年花落,这一天,正是花叶交替的一天啊。
  记忆一点点地流逝剥落,身体渐渐轻起来,每一个部分都轻柔地离我而去。曼珠沙华红光大放,满世界的红将我席卷进去。我的身体化为的光斑快速飞散,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自由了。
  原来,魂飞魄散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我竟不是璧青。
  哈哈。
  当真可笑。
  煌水之战爆发三万年之后,魔神又以自南荒流入魔域的河流赣橡为源开战,一仗打了整整五十余年,后世称之为赣橡之战。
  之后许多年四海八荒的众生都传颂那赣橡之战的传奇。
  却说那日神魔交战正酣,西天忽然红光大放,铺展西天的云霞都被染得血红,火焰般熊熊燃烧。据彼时正驾驭太阳鸟靠近西天那边的昴日星君说,那滚滚红云后似隐约的,现出了绚丽妖娆的花纹。那是凄艳欲燃的花朵,极像传闻中彼世那边的曼珠沙华。
  翌日,向来不理烟尘的栖梓山加入战局,湮愔上神携栖梓五君亲临赣橡河畔。又一日,东北大泽魇烨山那位羁狂上神也入世。仙庭以摧枯拉朽之势扳回败局,魔域大军兵败如山倒,七日不出败回魔都。
  数十万天军兵临孚诡城下,正欲攻城,湮愔上神下令阻止。谦痕帝君反对不得,愤然而去。湮愔上神倒未理睬,携了竹桃两弟子便径自入了魔都与魔君谈判。结果双方订下条约,以凤翼山为界,魔域再不得兴兵进犯仙庭。众仙魔皆道,上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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