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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寻凶策 作者:凉蝉-第41部分

小说: 寻凶策 作者:凉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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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殴事件发生在深夜。
  新兵里分属不同派系的年轻人静悄悄地从床上爬起,躲过疏松的戒备,在神鹰营的伙房外聚集。他们手上的利器几乎全都淬了毒,连那毒也是神鹰营内教导的内容之一,他们从草药中提炼毒汁,但没有按照要求稀释后倾倒,反而偷偷藏起来,全都涂到了兵刃上。
  教头们赶到的时候斗殴其实才刚刚开始,但为首的十余位先锋十分强悍,死了的二十多人几乎都是在这时候受的重伤。
  伙房外的广场满是尸体和血迹,年轻的兵士疯狂地对砍、刺杀,教头们不得不下了重手,将还活动的人全都点晕。
  甘好听了半天,扭头好奇地问阿四:“那你怎么说,是一个新兵杀的?不是他们互相杀的么?”
  “但是挑起派别之争、指导用毒、查出戒备频率的,全都是那个新兵。”阿四补充道。
  司马凤点点头:“没错。更有趣的是,那个新兵也受了伤,他就在斗殴的人群里。不过是轻伤,他躲在众人之后。”
  司马良人在讯问伤员的时候,得到的都是“对方先挑衅”“他们主动和我们说争夺地盘就要靠兵器说话”之类的证言。而最关键的几个人都已经死去,案件一时间陷入胶着状态。此时所有疑点都集中在两个派系的头领身上。两个派系的头领共六人,全都身亡,虽说是死无对证,但凑合众人证言,勉强也算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就是这六个人挑起的。
  司马良人那时候已经准备结案了,但他带去的仵作甘先生跟他说了一件怪事。
  “甘先生?”甘好眉毛一动,“我爹?”
  “正是。”司马凤说,“你爹告诉我爹,在众多伤员中,有一个伤员的伤势十分奇特。他身中七刀,刀刀避开了要害,而且从入刀角度来看,十有八九是自己刺的。”
  “我爹不是负责搞尸体么?怎么连活人也要搞?”甘好疑惑道。
  “当时人手不足,且这事情看似只是新兵械斗,实际上也牵扯到更深的朝廷根系。我爹让甘先生注意伤者的情况,他便每个人都去瞧了一遍。”司马凤笑了笑,“多亏了他。”
  那位自己刺了自己七刀的伤员立刻引起了司马良人的注意。
  在接触他之前,司马良人翻阅了他入营四个月的训练记录。
  “这人是个孤儿,在入伍之前爹刚刚生病死了,因为没钱吃饭,所以才去应征。他的所有科目几乎都是不达标的,除了一门。”司马凤看着阿四,“还记得是什么吗?”
  “情报侦查。”阿四立刻说,“他的情报侦查能力远在所有人之外,但体能、武技、制作工具、毒物、药物等等科目,全都是不达标的。”
  “他承认得非常快。因为他忍受不了痛苦。”司马凤眯起眼睛,“我爹用锤子敲碎他第六根手指的时候,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甘好都听呆了:“他为什么?”
  “所有进入神鹰营的新兵要上的第一门课,就是神鹰营的来源于历史。所谓的历史,无非就是我刚刚说的,优秀的人离开,不合格的人,在营内被杀死。这个规则当时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听课的官宦子弟自然也不会放他在心上——除了这位新兵。”司马凤说。
  司马良人发现,他入营的第一个月各个课程都还是比较出色的。然而从第二个月开始,这位新兵的全部重心似乎都放在情报侦查上,对其他不屑一顾。
  左掌骨头完全粉碎的年轻人哭得涕泪横流,是因为太痛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笃信优胜劣汰的。然而奋力一个月后,他震惊地发现,最终得到嘉奖的无一例外都是达官贵族,即便他比其中的大部分人优秀,也什么都得不到。
  “他于是认为,神鹰营的教头们将神鹰营这个筛选标准抛弃,是极不明智的。”司马凤说,“于是他决定自己来筛选。”
  “……优秀的能活下来,走出去,不达标的,就死?”甘好笑问道。
  “是的。”司马凤点点头。
  甘好也如他一样眯起了眼睛:“变态啊这位。”
  “一个优秀的怪物。他是双面间谍,不断在两个派系之间游走,用获取情报的询问技巧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并借这些信息加以挑唆。而且他非常享受这种乐趣,若不是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他并没有打算捅自己刀子伪装成伤者以逃避嫌疑。”
  甘好摸了摸自己长出半截的小胡子:“虽然变态,但也很有趣。”
  司马凤笑着敲敲桌子,脑袋凑近:“我觉得会问我有没有教导杀人这一说的你,更加有趣。”
  甘好十分坦然:“我可没有嫌疑。问这个问题,是想给你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我赠药给贺三笑之后就离开了照梅峰,数年后再回去拜访她时,她便问了我这个事情。”甘好笑道,“有没有人会指导别人杀人呀?她是这样问我的。”
  司马凤和阿四都是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人在教她的弟子一些怪异的事情。”甘好皱着眉,似是在回忆,“她那弟子长得可灵气了,名字好像也叫什么灵,虽然是个小姑娘,但功夫学得不错。贺三笑说,峰上来了个客人,学识渊博,但她总觉得隐约不对劲。”
  他比划了一下。
  “照梅峰兔子挺多,很小的兔子,是贺三笑峰上的姑娘们养的。又白又圆,那客人教那小姑娘杀小兔子哩。”
  当夜,司马凤让阿四在廊下站了一夜,算是惩罚。
  甘好不会无端端知道照梅峰的事情,更不会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会成为“线索”。
  司马凤回头一问,果然是阿四说漏了嘴,把邵金金和贺灵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先罚站一夜,回家之后你再领别的罚。”司马凤少见地对他严厉起来,“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忘记我们做的是什么。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算了,这次错得离谱!”
  阿四低着头不敢出声。
  司马凤侧头听了他一会儿,因为没有回应于是继续问道:“我明天还要去审问许英,你想不想进去?”
  阿四不敢抬头,小声回了个“想”字。
  “想就好好站!”司马凤凶恶道,“我明日起来,你若是移动了一寸,那你以后也不必跟我了,去给甘乐意捡骨头打下手吧!”
  阿四立时挺直腰,大声应了句:“好!”
  这一夜确实是站得极稳,司马凤起床喊了他一声,阿四连忙应了。
  “嗯,好。”司马凤微微颔首,“走吧。”
  出门时甘好正准备开摊卖肉,对二人笑着挥挥手。阿四连跟他打招呼都不敢了,紧紧跟在司马凤身后。
  行至半途,阿四终究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司马凤:“少爷,我有件事情想不通,跟神鹰营有关的。”
  “说。”
  “神鹰营这样的地方,不是想进就能进。当时那新兵是谁决定选中和放进神鹰营里头的?”
  司马凤沉吟片刻,抓过阿四的手,在他手心匆匆写了一个字。
  一个“鲁”字。
  阿四惊出一身汗:“……?!”
  “老的那个。”司马凤冷笑道,“若不是这件事,他也不至于死那么快。”
  忽忽十数日过去,司马凤总算从许英口里问出了其余的三十几桩命案发生在何处、如何发生的了。
  马浩洋十分吃惊,连连对司马凤道谢。
  司马凤此时已经拆了眼上布条,双目虽然视物不清,但能略略见光,不再是两眼一抹黑了。
  他解决了许英这事情,甘好又说他不必再浸泡药浴,只要记住按时吃药就行,他立刻催促阿四收拾行李,启程去鹰贝舍。
  “当家现在不在家里。”来为他送行的青河分舍头领说。
  司马凤:“……又跑哪儿去了?”
  头领:“去找他师父了。”
  司马凤:“出海?这季节出什么海?不是就要来台风了么?”
  头领:“就是赶在来台风之前,先到岛上。”
  司马凤一把抓住那头领:“是不是你把我办完事情、眼睛也治好的事儿跟他说了!”
  头领:“那……不能不说的嘛,对不对?当家和司马家主感情甚笃,他叮嘱我们要向他报告你的各种情况。”
  司马凤:“各种情况是什么?”
  头领笑道:“所有情况。”
  司马凤:“……那还不如自己来见我!”
  他把头领甩到一边,转头对阿四说:“不管,我们先去鹰贝舍蹲点。他肯定是要回家的。”
  阿四立刻附和:“对!”
  那头领哭笑不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甘好一道,将两人送出了城外。
  甘好问清了司马家的地址,说有空去看看甘乐意,阿四警惕心大起,但不给也没用,他到了蓬阳一问就知道了。
  两人终于启程。虽然迟夜白不在鹰贝舍,但司马凤还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上午抵达了鹰贝舍。
  阿四远远就看到云阳镇的镇子边上,站着匹十分风流的白马。马上是个黑着脸的慕容海。
  “慕容大哥!”他开心地喊。
  慕容海扫他一眼,眼光落在司马凤身上,黑脸上露出狞笑。
  阿四:“……”
  司马凤挥挥手:“慕容海那边怎么有杀气?”
  阿四:“杀气就是慕容大哥发出的……”
  司马凤正要说话,慕容海朝他远远甩手,随即有物件飞速掷来。
  慕容海是轻功高手,暗器的手法也十分精妙。司马凤伸手一抓竟抓了个空,那物件中途拐了个弯儿,冲他颈脖飞来。他后仰几寸,另一只手险险夹着那物,发现是一封信。
  “司马家主,慕容海奉命在此等候,只为传讯。” 慕容海高声道,“司马老爷命你立刻归家,有重要事情相商,不得耽误。”
  “四,拆信!”
  阿四连忙将那信拆了。
  “少爷,是急件。”阿四小声念出纸上字样,“老爷说,朝廷密令,速回。”
  他念完信,手心运起内力,立刻将那特制的纸张烧尽了。
  司马凤双目茫然,喟然长叹。
  “走。”他说,“走走走!”                        

    第50章 蛇人(1)

  ·楔子 
  十方城内,普云茶楼。
  茶博士又一次走过那中年文士的身边,发现他面前的茶一口未喝,仍是满的。
  奇怪的是,那文士虽然没动过那茶,只将二指轻搁在茶杯边缘,但那茶仍旧冒着氤氲热气,只是茶香已渐渐散去。
  此时距离茶博士为这文士倾茶,已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茶博士在茶楼里呆了许多年,见过许多人,自恃眼光毒辣。他看出这中年文士不是来喝茶的,那两根手指挨着茶杯,是一直在默默传功,维持着杯中茶水的热度。这等高手,不是他这种平头小百姓能接近的,茶博士便绕开了那一桌,继续为其余人客服务。
  走完一圈之后,忽见那中年文士朝自己招手。
  茶博士抹了把薄汗,笑吟吟地走过去:“客官,添茶么?”
  中年文士却指了指窗外,问他:“这可是郁澜十景之一的‘朱鸿照影’?”
  茶博士不由得抬眼望去。
  窗外便是大江郁澜,此时暮色方起,郁澜江的下游的天穹泛起墨色,上游却仍旧一片辉煌。在金红色的云霞之下,归巢的鸟雀正在两侧山间鸣叫滑翔,影子落在水中,只见上下都是无数雀鸟,雪白双翅被照得一片血红。江中遥遥传来浪涛拍岸之声,水工们吆喝着号子,麟麟江面上,是回港的舟楫。
  朱色像血也像火,把江水与天面都浸透了。
  “是的是的!”茶博士连连点头,“也就这季节、这云霞,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那中年文士白面微须,器宇不凡,乍看上去却全然不似江湖中人,反倒似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茶博士一面在心中揣测着,一面仍挂着笑意。
  “少意盟在哪里?”文士又问。
  “在这一面可看不见少意盟,但能瞧见少意盟的码头。”茶博士给他指点。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意盟,就坐落在十方城之外,且拥有着比十方城更大的码头。
  “少意盟的码头两岸都有哩,是相对着的。它和十方城同侧,所以在茶楼这位置看不到少意盟,但你瞧,那里就是少意盟对岸的码头。”
  中年文士看了几眼,又转头问茶博士:“当时少意盟起火的时候,你们茶楼能看到么?”
  “看到一点儿吧。”茶博士说,“不止少意盟起火,十方城内也是四处冒烟啊。我们茶楼底下也是。伙计老板和客人都去救火了,也没谁注意看别人家起火。”
  文士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虽然还热着,但已无香气,更无茶味,入口苦涩难当。茶博士看文士喝下去,满口苦茶竟是面不改色。
  那文士还想再说什么,忽听楼下一阵混乱响声,随即便有人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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