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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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实际上已经前进到五十手，以上全是进藤光根据局势完成的脑内复盘。对于由佐为领进门、经过数百场围棋激战的他来说，这并非难事。事实上，围棋界任何一个没有痴呆的三段以上棋士，都能做到。
“小妹妹这下子危险了……”旁观的围棋爱好者低声哀鸣起来。
“真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紧紧盯着天野言叶的一名女性皱眉道。
周围一瞬间议论纷纷，声音不太大，却足以让光皱眉。
都是外行人。
职业棋士的对局，他们还不懂。
换他执黑的话，可以在五十手内反转优劣。
不过……现在是言叶执黑。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担忧，看了少女一眼，平静依旧。眉毛都没挑一下。
“快要到三十秒了。”中年男子忽然善意地提醒，声音有些沙哑刺耳。
周围的群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禁为少女抱不平起来。
年龄上的差距根本不能成为狡辩的理由。
不过那些旁观者可不管这些。
“当让则让，尊老爱幼是美德。”有人这样劝道。
“就是，让人家多思考个把分钟又不会死。”语言稍微有些恶劣了。
剩余的愤慨之言光完全没有听进去。
正在下棋的二人恍如隔世，对于议论充耳不闻。
言叶的一只小手忽然插进了棋盒里面，骈指夹起一枚黑子。
（——跳吧，这一手，黑子天元才是正着。）
光微微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随那只玉手摆动。
“啪嗒！”
漂亮的手势甩落，那枚黑子稳稳当当地点落。
果然是天元！
“咦……”
周围一片哗然。方才有人纷纷低声为少女出谋划策，不过他们的指向，跟“天元”差了天南地北一般远。
除了进藤光，没有人注意到中年男子的耳根微红起来。
这一次轮到中年男子皱眉沉吟了。言叶一脸平静地等待，目光在棋盘上流动。
“棋艺虽然还稚嫩，不过资质很惊人啊。”光不由自主，像老年人那般感叹。
他隐约觉得，佐为也曾对自己说过这么一番话。
“啪嗒！”
白子蓦然动了。
光从遐思中回过神来，被白方那一手吓了一跳。
……居然脱先了。这种情况下，还敢脱先。黑子的大龙现在初具规模，完全成型以后，倘若屠刀不果断，被它一活——啧啧，目数顿时拉平甚至反超。
对白子的行径，光只能回复一句——“胆子真大。”
（那无理的一手就不要理会了，接下来继续跳就是。一连三手，都不能错步。先拉起在左上角白星之下的四个黑子，然后跳出来，联合中部的黑子。再一跳，将龙头舞出来，彻底挣脱白子的牢笼。）
少女玉手一扬再扬。
中年男子的眉头越皱越深。
六手飞速下完，黑子的部署跟进藤光的猜想完全吻合。
黑龙活了。
目数已经扳平。
“好厉害！”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赞叹。渐渐回过味来的围棋爱好者，也纷纷低声感叹起来。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巾帼不让须眉。
谁说女子不如男。现如今也有天资如此超群的少女了。
……
面对诸多赞叹，言叶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笑意。
中年男子眉头一抖，目光突然锐利如鹰。光离得远，都感觉到其气势一变。
棋盘上，白子扬起了屠刀。下方的另一条黑龙慌忙逃窜。
光当然没有忘记下方还有一条大龙，那里的变化过于复杂，推演的时间有限，他无暇顾及。对中部的黑龙做出了明确的做活方案在刚才已经是极限。
不过，棋盘上的瞬息万变，还是有一门独门法宝可以应付的。
这一刻，他在内心凭直觉定下了逃命方案——
言叶也一样。
********
人群渐渐散去。
对言叶的赞誉声流连依旧。
“多谢指教。”言叶终于露出了笑容，璀璨如夏花。她站起身来，向男子鞠了一个躬。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也多谢你的指教。呃，真不愧是他的女儿，潜力惊人啊。”
言叶只是笑。
“好了，既然你跟我下了平局，就算是你赢了吧。”男子从脚下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公文包，递给言叶，“呐，东西给你，不要弄丢了啊。没有备份的。”
言叶连连点头，将公文包搂在胸前，乖巧地道：“知道了，谢谢水月叔叔。”
“嗯……”水月揉了揉言叶的小脑袋，将她拉到身边，“我再陪你一下吧，不然被人拐走就不好了。你知道吗，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像你这般年纪的可爱小女孩被拐卖了哦！言叶要小心啊。啊，言叶会不会觉得太闷，这样吧，水月叔叔给你讲故事如何？”
“好啊。”言叶乖巧地点头。
水月忽然扭过头，瞪着那个戴着墨镜和太阳帽的古怪少年。
“喂，那边的小子，棋都下完了，怎么还不走？”
“啊？嗯，抱歉。”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朝后倒退几步，声音怪异地道歉，转身快步离开了。
“切，真是的。总是有那么多喜欢窃听人家隐私窥探他人的家伙，就是狗仔队之类的太多，才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那么多困扰。言叶记住了，以后不要学啊。”
水月吐了口气，又扭过头来对少女进行说教。
少女瞥了一眼少年消失之地，马上回过神来点头笑道：“知道啦，叔叔快点讲故事啦。”
“哦，好好。那么，我就给你讲一个《黑雪公主与悲剧男》的故事，什么，讲过了？好吧，那么换成《天降少女与悲剧男》的故事……什么，居然不喜欢这种情调的。知道了知道了，要求真多，真是的，所以我才不喜欢伺候小孩子。那么……《万年小学生的神奇之旅》没听过吧？嗯，好，开始咯——”
********
进藤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水月……”他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了一抹笑容，“水月三段吗？居然能跟他下平局，言叶妹妹还真厉害。”
他想起来了——
金田街围棋赏大赛，在淘汰赛第二轮与他对局的那人——正是自称水月三段的男子。他的棋风在当时非常稳健，想不到如今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虽然仍有稳健的余味，但是明显大胆了许多。
手下之棋，一派磅礴的气象。
看来这一次大手合赛，会相当精彩了。
光笑得愈发开心。胸中的战火也燃烧得更旺了。
“快点到来吧——”光扬起右手，骈指恍如夹着一枚棋子，朝空气猛地一点。
夏祭过后，便是大手合赛。
虽然还有神秘男子那桩事的扰乱，不过他决定暂且抛开不理，享受比赛。
他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是达成神乎其境。
“不过……”
他的脸色蓦地一变。
“为什么言叶妹妹会跟他有关系……她的父亲又是谁？”
光的心头间，不好的预感隐隐上浮。
这一刻，他仍然没能预料到后续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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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局　第二次碰撞（1）
“进藤。”塔矢对光点了点头。就在五步以外。
是该说高兴还是愤慨。
“居然特地跑来接我，辛苦了。”光苦笑着，将目光移向塔矢身后。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叼着一根雪茄，笑咪咪地看着他们。发现了进藤光的目光后，还朝他招了招手。
那张脸进藤光熟悉得不得了，恐怕一生都难以忘记。
“你……”怒火莫名窜起，他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家伙揍扁在地。
“镇定，进藤。”塔矢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明白的。”
“啊……我明白，我懂。”进藤冷笑着回答。
理性压下感性，光深吸了口气，完成了冷静状态的转换。
男人冲他努了努嘴，似乎说了什么，忽然随着人潮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就这么放他走了？”光有些不悦。
塔矢冷着脸点点头。
“好吧……调查结果怎样？”光使劲揉了揉眉头，移回目光问道。
“刚开始。”
塔矢眨了眨眼睛，笑道：“来一盘？”目光飘向远方。光随之望去，是一个网吧。
话说回来，那个网吧不就是……
*******
网吧内。
“哎呀呀，这不是名将进藤光吗？欢迎光临小店啊。”绑着马尾的营业小姐笑着向进藤光鞠了一躬。
“……”
光看着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有些无语。
“三谷姐姐，你最近在看《三国演义》吗？”
“不是哦，是《水浒传》。”三谷姐姐冲他挤了挤眉眼。
“……竟然已经出了日文版啊。”
“是哦，而且姐姐我的汉字检定已经过三级了呢。”
“这种事请不要随便拿出来夸耀。三谷最近怎么样了？”光被女孩攻击得一阵无力，只好转移话题。
“他啊？还好啦，就是最近又开始赌棋了。小光你嫁过来帮忙管一管吧？”三谷姐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这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光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惊愕。
“姐姐，这里是公共场合哦？那种话太危险了吧？我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的啊。”
“哈哈，开个玩笑，就不要介意了。好好玩哦。话说回来塔矢家那个孩子……”三谷姐姐转身欲走，又折回来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塔矢亮。
塔矢正在登陆网路棋室。
“怎么了？”光疑惑地看着她，感觉今天的少女有些奇怪。
“他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啊？”少女捏着香腮眨了眨眼。
“……姐姐你还是快走吧，店长看过来了。”
“哦，好啦好啦——不对，居然赶走人家，太没良心了。”少女笑着数落了光几句，才匆匆离开。
总算应对完三谷姐姐，光吐了口气。开始创建房间。
*****
【Youhaveagamerequest！From：Hikaru】
【光申请与您对局】
电脑屏幕上终于出现这样的字样。塔矢亮深吸了一口气，轻挪鼠标，点击确认。
另一边，进藤光的屏幕前也出现了这样的字样。
【Arkira接受您的申请】
这一次，佐为不在。
“一定要下一盘好棋！”他捏紧了拳头。这是为了塔矢，亦是为了佐为。
双方确认规则完毕，正要开始的时候——
【Name（参与人员）
（观战）Amanomakoto（天野诚）
（白）ToyaAkira（塔矢亮）
（黑）ShindouHikaru（进藤光）】
光只是无意间瞄了一眼，面色一惊，随后冷笑起来：“是吗……原来就在附近啊。居然那么巧……也好，跟塔矢下完之后，就好好跟你在网路先算一账。”
》ToyaAkira：Amanomakoto。
……怎么回事？塔矢怎么突然跟观战者说起话来了？
》Amanomakoto：在，有何贵干？
》ToyaAkira：你的棋谱我看过了，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Amanomakoto：呵呵。
》ToyaAkira：来一局吗？
》Amanomakoto：好啊，都来吧，两个都来。哈哈哈，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
这个人真是狂妄。
天野……他姓天野吗……算了，哪有那么巧。跟言叶妹妹应该没什么关系的。
光吐了口气，玩笑地发了一句。
》ShindouHikaru：嘿嘿，这位大叔，待会儿你可不要输到哭鼻子啊。我们开始吧，塔矢。
》ToyaAkira：OK。
他收拾心情，开始对弈。
******
三谷裕辉捏着一罐可乐走进了网吧。
“啊，裕辉，今天怎么有空来啦？”立刻就看到姐姐朝他招手。
“呃……姐姐。”三谷一笑，“我想下网路围棋。”
“是吗？今天进藤光他们也来了。”三谷姐姐冲他眨了眨眼。
“哦……”他习惯性漏听姐姐的话。
突然缓过神来……
“！”
三谷惊喜地道：“真的？进藤光？他在哪？”
透过姐姐的情报，他顺利找到了进藤光。当然不可能去惊扰他，而是坐在另一台电脑前，进入对战房间观战。
“黑1右上角星位，白2左上角星位，黑3右下角小目，白4再点星位。黑5小飞守角……”
他点了研究，翻看双方的行棋。
到19手，双方均为定式下法。黑取了左下和右下两个角，白占下边和外势。
不过黑7在左下角白的外边点了一下，仍有冲断白棋或压制白棋进展的余味。黑7先手。
“这个断点补是必然……黑可以脱先了。”三谷裕辉琢磨道。
果然白20补断点，黑21跳出，巩固角。
“这里已经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白棋于右上角小飞挂角是必然。”三谷喝了一口可乐，敲击一下鼠标。
接下来四手无非就是星定式的——黑23小飞，白24小飞，黑25尖顶，白26拆二。
“现在轮到黑脱先进攻了……”三谷笑着期待道。
果然黑27小飞挂角，白自恃右边白棋之厚，来了一个靠。
黑28立是必然，白棋根据定式虎一个，黑棋赶紧脱先，在左下角曲出来一子。
白棋不慌不忙地在左上角点了【D；11】，防止黑棋拆二做活。
黑再35手点【三，3】、37手小飞靠一下……双方按定式再行棋一边，黑得左上角，白得外势。
黑的目的十分明确，“四角冲天”。
“不愧是进藤光……跟他对战的是塔矢亮吗？呵呵……有意思。”三谷这才缓了口气，抽口瞄了一眼参与人员名单。
布局到这里基本完毕了……要开始中盘杀戮了吧。
三谷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