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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风之名-第27部分

小说: 风之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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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太危险了,即使可以免费听故事又有机会获得银币,还是不值得再和派克牵扯上,自找麻烦。此外,我会点什么故事?
  后续几天,这问题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打转,我会点什么故事?我挤向码头工人,还没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深处就被掴了一巴掌。点什么故事?我在泰伦教教堂的对面街角行乞。点什么故事?我偷了三条面包,拿两条去送给查比斯。点什么故事?
  我在屋顶的秘密基地躺下来,快要睡着时突然想到了,蓝瑞!我当然可以请他讲蓝瑞的真正故事,那个父亲一直……
  我的心怦怦跳,突然想起回避多年的事情:父亲漫不经心地在车上拨着鲁特琴,母亲坐在他身边唱歌。我反射性的开始抽离那记忆,有如手碰到火时马上抽离。
  但我意外发现,这些记忆仅留下一点痛楚,而不是我预期的深沉悲痛。一想到可以听到父亲寻找的故事,那个他原本可能亲自讲述的故事,我的内心反而萌发出一股小小的兴奋之情。
  不过,我还是觉得为了听故事而冒险到坞滨很荒唐,这些年我在塔宾辛苦学到的教训,都叫我待在这世界熟悉的角落,这里才安全。
  ◇◇◇◇
  我进入半旗酒吧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史卡皮。他年纪颇大,坐在吧台边的高凳上,眼睛如钻石一般,身体像个浮木稻草人。他身型削瘦,饱经风霜,手上、脸上、头上都有浓密的白色毛发。那毛发的白色和他黝黑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感觉好像身上溅满浪花一样。
  他脚边围着二十个小孩,少数几位年纪跟我差不多,大部分都比我小。他们是形形色色的奇怪组合,有像我一样脏兮兮、没穿鞋的街童,也有穿得还算体面、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孩,他们可能还有爸妈和自己的家。
  他们看起来都不太面熟,但我也不知道谁可能是派克的朋友。我在门边找到一个可以倚着墙的地方,坐了下来。
  史卡皮清清喉咙一两次,那声音让我听了都渴了。接着他就像举行仪式一般,忧郁地往面前的陶杯里望,小心翼翼把杯子倒叩在吧台上。
  孩子们一拥而上,把钱币放上吧台,我迅速数了一下:两个半分铁钱、九个铁板儿、一个铁币,以联邦币来算,总共是三分铁钱多一点。或许他已经没让人赌银币了。很有可能我听到的谣传是假的。
  老人微微对店主人点点头,几乎看不太出来,「费罗斯红酒。」他的声音粗犷深沉,几乎有催眠的效果。吧台后的秃头收起铜板,熟练地往史卡皮的大陶杯斟酒。
  「大家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史卡皮沉声说,听起来像远方的隆隆雷声。
  突然一阵安静,我又觉得那像是一种近乎恭敬的仪式,接着所有小孩突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发言。
  「我想听妖精的故事!」
  「……奥伦以及曼纳特之战……」
  「对,奥伦·菲尔希特!有男爵出现的那个故事……」
  「拉坦……」
  「密尔塔雷尼尔!」
  「伊利恩与熊!」
  「蓝瑞。」我说,几乎是无意间脱口而出。
  屋内再次静了下来,史卡皮喝了一口酒,孩子们以我不太确定在哪看过的熟悉专注神情看着他。
  史卡皮冷静地坐在一片寂静中,「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有人说蓝瑞?」他的声音如深色的蜜糖般缓缓流出。他直视着我,蓝色的双眼明晰而锐利。
  我点头,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我想听史东瓦旱地的故事。」一位小女孩抱怨,「还有像鲨鱼一样钻出土的沙蛇,躲在沙丘底下、不喝水只喝血的旱人,还有……」她周边的孩子从十几个不同的方向拍她,她马上静了下来。
  史卡皮又喝了一口酒,室内又迅速安静下来。我看着小孩望着史卡皮的神情,突然明白他们让我想起什么了:不安地盯着钟瞧的人。我猜,老人喝完酒时,他的故事也就讲完了吧。
  史卡皮又啜饮了一小口,放下酒杯,转过凳子面向我们。「谁想听一个人失去一只眼,视力却变得更好的故事?」
  他的语气或其他小孩的反应让我觉得,这其实是个无须回答的反问句。「所以,我们就来讲蓝瑞和创始之战吧,这是个很老很老的故事。」他的眼神扫过小孩,「坐好听仔细啰,因为我要讲一个曾经光芒耀眼的城市,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
  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城市名叫密尔塔雷尼尔,这里是闪耀之都,坐落在高山之间,就像王冠上的珠宝一样。
  想象一个和塔宾一样大的城市,但是每个街角都有个闪亮的喷泉、绿树盎然、或美到让傲慢的人看了都想流泪的雕像。那里的建筑高耸优雅,由高山雕塑而成,高山由白石组成,即使夜幕低垂许久,白石依旧反射着阳光。
  赛里多斯是密尔塔雷尼尔的统治者,他光看一样东西,就知道它隐匿的名称,了解它的作用。在那个时代,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但赛里多斯是那年代最强大的命名者。
  赛里多斯深受人民的爱戴,他的裁判严格而公正,没人可以用谎言或矫饰左右他的判断。他的眼力也相当好,可以解读如奥秘天书般的人心。
  那年代庞大的帝国上发生了可怕的战争,名叫创始之战,帝国的名称是厄根。虽然以前从没出现过那么庞大的帝国,或那么可怕的战争,如今这些都只有在故事里才听得到了,就连质疑它们是谣传的史书也老早就化为尘埃。
  战争持续了很久,久到人民几乎不记得何时天空没弥漫着焚城黑烟。帝国里曾散布了数百个蓬勃的城市,现在只剩废墟,尸首遍野。到处都有饥荒和瘟疫。有些地方是如此令人绝望,连母亲都无法鼓足希望为新生儿取名。不过还有八个城市仍在,他们是贝伦、安特斯、斐尔雷、提努沙、艾孟棱、双子城穆里拉与穆瑞拉,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是密尔塔雷尼尔,它是唯一丝毫未受好几世纪战争波及的城市,由高山与勇敢的军人防守。不过,密尔塔雷尼尔之所以能够和平存在,真正原因在于赛里多斯,他用强大的眼力监视通往他挚爱城市的隘口。他的房间在全城最高的塔里,让他可以在攻击造成威胁之前就先察觉。
  其他七城没有赛里多斯的能力,他们用其他的方法确保安全,用石头与钢铁筑起厚墙,依赖武器的力量与英勇的战士,所以他们信赖蓝瑞。
  蓝瑞从可以举剑以来就开始出战,他开始变声时,已有一人力抗十二名成年男子的力量。他娶了名叫莉拉的女子,他对她的爱是比烈火更加猛烈的热情。
  莉拉聪明又可怕,力气和蓝瑞一样大。蓝瑞虽有宝剑与忠臣可以运用,但莉拉知道万物之名,她的声音足以让人致命或遏止雷雨。
  蓝瑞与莉拉经年累月并肩作战,他们让贝伦免受突袭,让该城幸免于强敌攻占。他们召集军队,让各城了解忠贞的必要。多年来,他们打退帝国的敌人,原本因绝望而麻木的人民开始重新燃起希望,他们希望和平,把那一丝希望寄托在蓝瑞身上。
  接着发生了「铎拉森突岩的布拉克」,在当时的用语里,布拉克意指「战役」。这场规模庞大又可怕的战争当中,最主要、也是最惨烈的战役就发生在铎拉森突岩。他们在日光与月光下连战了三天三夜,双方都无法打败对方,任一方都不愿撤退。
  对于这场战役,我只有一点想说。铎拉森突岩之役的死亡人数比目前世界上的人口还多。
  蓝瑞总是亲赴战火最激烈、最需要他的地方,他的剑从不离手或收入剑鞘。战到最后,蓝瑞在遍野的尸首中,全身沾满了血迹,他独自一人奋战强敌,那强敌是只覆盖黑铁鳞片的巨兽,呼出的气体是可以把人闷死的一团黑雾。蓝瑞奋力对抗巨兽,终于杀了它。蓝瑞虽然为己方军队带来胜利,那胜利却是用他的性命换来的。
  战役结束,幸存者把敌军赶出石门后,他们发现蓝瑞冰冷的尸体就躺在他斩除的巨兽附近。蓝瑞死亡的消息迅速传开,如同一件绝望的毯子,覆盖了整个战场。他们赢了战役,扭转战局,但每个人都心灰意冷,原本珍惜的一丝希望变得忽隐忽现,渐渐消失。他们原本把希望寄托在蓝瑞身上,但现在蓝瑞死了。
  在一阵沉默中,莉拉站在蓝瑞的旁边,呼唤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是命令,是钢与石,她叫他重生,但蓝瑞还是死的,动也不动地躺着。
  在一阵恐惧中,莉拉跪在蓝瑞的旁边,低语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是召唤,是爱与渴望。她呼唤他重生,但蓝瑞还是死的,冰冷地躺着。
  在一阵绝望中,莉拉倒卧到蓝瑞身上,呜咽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是呢喃,是回声与空虚。她求他重生。但蓝瑞还是死的,毫无呼吸地躺着。
  蓝瑞死了,莉拉断断续续地哭着,用颤抖的手抚摸他的脸,周围的人都转过头,因为血洗的战场还没有莉拉的悲伤那么惨。
  但蓝瑞听到了莉拉的呼唤,他听到她的声音后,从死亡之门转过身,回到她身边。他说着她的名字,把莉拉拥入怀里安慰她。他张开眼,用颤抖的手尽力帮她擦拭泪水。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充满生机的气息。
  战役的幸存者看到蓝瑞动了,他们都大为惊叹,他们长久以来对和平抱持的一丝希望,又在胸中如烈火般熊熊燃起。
  「蓝瑞与莉拉!」他们用如雷的声音大喊,「主子的爱比死更强大!夫人的声音唤他归来!他俩一起打败了死亡,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所以战争又继续下去,但是有蓝瑞与莉拉并肩作战,未来看起来并不黯淡。不久,每个人都知道蓝瑞如何死去,以及他的爱与莉拉的力量如何召唤他归来。大家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可以公然地谈论和平,也不会被人当成傻瓜或疯子。
  多年过后,帝国的敌人渐少,敌军告急,连最愤世嫉俗的人也可以看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时开始流传绘声绘影的谣言:莉拉病了,莉拉遭劫,莉拉死了,蓝瑞逃离帝国,蓝瑞疯了。有些谣言甚至说蓝瑞自杀,到冥府去找妻子了。谣言纷飞,没人知道真相。
  在一片谣言声中,蓝瑞抵达密尔塔雷尼尔,他独自一人到来,配着银剑,穿着黑铁锁链制成的锁子甲,盔甲就像第二层肌肤般服帖,那是他用铎拉森突岩杀死的野兽躯壳所做成的。
  蓝瑞请赛里多斯跟他一起走出城外,赛里多斯想了解蓝瑞究竟面临什么困境,想给他一些安慰,便答应了。他们都是人民的领导者,以往就时常相互咨询。
  赛里多斯听过谣言,他很担心,也关切莉拉的健康,不过他更忧心蓝瑞的状况。赛里多斯很睿智,他了解悲伤可能让人改变信念,热情可能会让好人变得愚蠢。
  他们一起在山路上走,蓝瑞在前方引导,他们来到可以眺望土地的山顶某处,密尔塔雷尼尔的辉煌高塔在黄昏的余晖中闪闪发亮。
  过了好一会儿,赛里多斯说:「我听到关于你妻子的可怕谣言。」
  蓝瑞没说什么,赛里多斯从他的沉默知道莉拉已经死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赛里多斯说:「虽然我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密尔塔雷尼尔永远欢迎你,我会提供朋友能给的任何帮助。」
  「老友,你已经给我够多了。」蓝瑞转身,把手放在赛里多斯的肩上,「希兰克西,我束缚你,以石之名,如石不动。艾儒,我命令风,让你舌如铅重。赛里多斯,我唤你名,愿你力气尽失,眼力除外。」
  赛里多斯知道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的唤名技巧可与他匹敌:阿列夫、伊艾克斯、莉拉。蓝瑞并没有唤名的能力,他的力量在于挥剑。蓝瑞要用赛里多斯之名束缚他,就好像小男孩用柳枝攻击士兵一样。
  然而,蓝瑞的力气却仿如千万斤重的铁钳,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赛里多斯发现他自己动弹不得,也无法说话。他站在那里,像石头般动也不动,只能惊讶着:蓝瑞是从哪里获得那样的力量?
  赛里多斯既困惑又绝望,眼看着山上夜幕低垂,他惊恐地发现,有些逼近的暗影其实是朝密尔塔雷尼尔移动的大军。更糟的是,警钟并未响起,赛里多斯只能眼睁睁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军暗中逼近。
  敌军焚烧密尔塔雷尼尔并屠杀人民,情况惨烈。白墙烧得焦黑,喷泉涌着血水,赛里多斯无助地站在蓝瑞身边一天一夜,除了看着与听着濒死者的哀嚎,铁器敲击声,石头碎裂声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隔天曙光照着城里焦黑的高塔时,赛里多斯发现他可以动了,他转向蓝瑞,这次他没有错看蓝瑞,他看到蓝瑞内心黑暗,精神混乱。但这时赛里多斯还是觉得魔法束缚着他。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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