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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大明升职记-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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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用一种极其沉重又极其正式庄严的语气开口说道:“大明正朔,本在建文。”

    柳鹏不由松了一口气,自己昨夜这番功课果然没白做,王道一这边他算是过关了。

    黄县太原王家与普通的太原王氏家族不同,这一支的先祖是“靖难孤臣”,所以“自隐其名”,为了逃避永乐皇帝的追杀,特意从直隶沧州迁山东黄县,其后隐姓埋名躬耕乡野,整个家族整整沉沦了几十年,直到成化年间文禁、党禁稍驰,第四世王祯才得以考中贡生,授直隶肥乡训导,官至代王府教授,才重新成为衣冠盛族。

    靖难之变虽然距离现在已经是两百春秋,可黄县太原王氏却始终以靖难孤臣后裔自居,哪怕他们中了大明朝的进士、举人、秀才,他们依旧忘记不了那数十年的屈辱与沉沦。

    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的历史,就是王道一现在所说的“大明正朔,本在建文”,不管朝廷怎么说,他们眼中的永乐皇帝不过是一个篡位的无道伪燕王罢了,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而靖难忠臣都是好人中的好人。

    因此柳鹏的这书名可以说是切中了王道一的要害,他又是沉寂了好久才问道:“建文亡国痛史,体例如何?”

    柳鹏当即答道:“孔子作春秋而乱贼臣子惧。”

    王道一继续追问书里的细节:“革除年号又当如何?”

    柳鹏当即答道:“本朝二十三年已复建文年号,史臣本当秉笔直书。”

    柳鹏之前自然作足了功课,燕王靖难成功之后,建文元年到四年就成了一段大明朝不可涉及的空白历史,大家只能照官方的奉天靖难记来写,但年号总不能空着,后来干脆写成根本不存在的洪武三十一年到三十五年,

    但既然洪武三十一年到三十五年事实上并不存在这么一年号,大家又改称革除元年到革除四年,就是不敢秉笔直写建文年号。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在万历二十三年得到了纠正,万历皇帝下旨恢复了建文年号,现在大可秉笔直书建文年号,但拿一个已经解决的问题来询问柳鹏只是王道一的试探而已:“那语及永乐年间又当何止?”

    这还是正统问题,虽然建文年号的问题得到解决,但是永乐年号的问题又浮上了水面,既然在王道一的眼中成祖却是一个无耻至极的篡位者,那永乐甚至是其后的洪熙、宣德年号都要出大问题了。

第191章 生丝生意() 
只是柳鹏既然作足了功课,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露出破绽:“仍用建文年号,后附小注书篡燕年号,直到……”

    王道一看到柳鹏故意没说下去,当即十分好奇问道:“柳贤侄,直到什么时候?”

    柳鹏当即说道:“直到天顺元年,夺门之变英宗复辟。

    王道一先是不解,接着又是一拍大腿:“妙极妙极,实在是妙极了,还是柳少想得周全,建文年号用至天顺元年为止。”

    之所以用到天顺元年,却是因为明英宗复辟之后,回想自己被囚禁在南宫的痛苦岁月,决定释放囚禁了五十多年的建庶人,这在某种程度算是开始给建文皇帝一定意义上的平反,在王道一的眼中,也算是大明重回正轨的开始。

    只是王道一与柳鹏谈得高兴无比,马立年的额头上却已经渗满了汗水,那都是被吓出来的汗水。

    他根本没想到柳鹏与王道一之间的话题这么大胆,这么毫无顾忌,这么无视朝廷法度,虽然到了万历年间已经恢复了建文年号,但是国家正朔,不在建文而在永乐,大明历朝皇帝恰恰都是燕王子孙。

    而柳鹏却根本不理会马立年的心情,他继续说起了自己的规划:“老臬台,他日若遂凌云日,在靖难这件事上,我想作三件事!”

    现在王道一看柳鹏觉得特别顺眼:“哪三件事?说来听听,可惜老夫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

    柳鹏当即说道:“第一件,四修太祖实录。”

    明太祖实录已经修过三遍,第一次修于建文年间,结果语及燕王大为不敬,结果监修史官都被燕王诛杀一尽,实录自然不存,永乐元年又修了一次,结果明成祖仍然觉得很不满意,又在永乐九年组织人力重修一遍,直到永乐十六年才修成。

    但是这个修订三遍的太祖实录纯粹是用来歌颂朱棣靖难之功的装饰品,到处都是反复修改后的破绽,不管是史学家还是王道一这样的靖难忠臣之后,都对这部太祖实录极其不满,柳鹏这个建议自然是说出他们的心声。

    “这主意甚好,那其二是?”

    柳鹏当即说道:“建文无实录,当重修建文实录。”

    王道一觉得柳鹏这个提议,很符合自己的心意,他不由拍着拍扶子:“甚好甚好,那第三件事又是?”

    “建文当有庙号、谥号,入太庙!”

    万历二十三年间虽然恢复了建文年号,但还是留了一个尾巴,建文有年号而无庙号、谥号,更不要说入庙,仍然不是大明体制内的先皇。

    柳鹏这个提议让王道一只觉得想大叫一声欢呼一声,他觉得人生真是难得一知已,现在高山流水有知音:“好好好!柳少,就莫叫我老臬台,你这番才气纵横英姿勃发,叫我臬台老大人那真是叫杀我了,这样吧,我叫你柳少,你叫我一声王老就行了,叫我老王也没事!”

    这是愿意与柳鹏倾心相交的意思,而现在一旁的马立年觉得自己快要被柳鹏与王道一玩死吓死了,明明不过听了一段对话而已,可是他整个人就瘫在椅子上,根本就直不起腰来,他生怕这一老一少再说出什么劲爆至极的话语来,赶紧说道:“老臬台,柳大少,您俩就别相互客气了,咱们谈正事要紧,谈正事要紧啊!”

    王道一笑了笑,他现在倒是不跟柳鹏客气:“今天特意请柳少来,是想商量一件大事,想要柳鹏与我共襄盛举,看到柳少这番英姿勃发,我现在就知道找对了人,我直说了吧,之所以找柳少来,是因为我想收点生丝。”

    虽然王道一说得很轻松很从容,但是柳鹏觉得自己的耳朵快炸开了,他不得不再次询问了一句:“生丝?”

    王道一风清云淡地说道:“没错,收点生丝!这生意柳少认为做得做不得?”

    柳鹏还是没过神来,他再次询问道:“老臬台的意思,是咱们要在登莱两府收买生丝?”

    马立年也终于缓过劲,他笑着对柳鹏说道:“是啊,之所以找柳少过来,就是王老臬台觉得机会难得,准备把登莱两府的生丝都拿下来,然后从柳少龙口那边运到江南去,这生意绝对可以赚大钱啊!”

    说到这,马立年十分得意地说道:“金百万他就是运来几船食盐,也不如我们一船生丝赚得多!他以为甩开我就能发大财了,哼哼,咱们在生丝上直接甩开他自己干,这才是真正能大财的路子。”

    柳鹏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晚明之世,做生丝生意可以说是最有利可图的一个生意,要知道这可是一条海上丝绸之路,甚至只要把生丝运到江南去就能赚到大钱,不知道有多少城市多少商人多少织户是完全靠丝业才活下来,而且连日本商人、葡萄牙、西班牙人甚至是英国人都卷入了生丝生意。

    所谓“海上丝绸之路”,实际是在晚明达到他的巅峰期,每年都有大量生丝经过海路流入了欧洲,荷兰人在台湾开出一百四十两一担的天价,依旧采购不到足够的生丝。

    而中国本土对于丝绸的需要也是同样惊人,只是所有客户之中,价格最高需求最惊人的却是一衣带水的日本,一担生丝在江南的正常销售价格是六十两上下浮动,一担生丝在日本的最高销售价曾经达到不可思议的五六百两白银,正常年份也有两三百两一担的天价。

    但是柳鹏过去的印象之中从来以为江南才有大量生丝,而在山东半岛,在柳鹏的印象确实有人种桑树,而且也有生丝出产,象架阁库里的文书就记载光黄县一地就种植了大约六七万株桑树,实际桑数的数目可能会更高一些甚至达到十万株。

    但是柳鹏过去总以为山东出产的生丝终究有限,但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能让王道一这样的大人物都卷进来,这登莱两府的生丝生意其中到底有多少利益在里面。

第192章 山蚕绸() 
况且食盐与生丝生意完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意,走私食盐是只能要按石来计算,纯粹只能走量,可是生丝却是要以两来计算,正所谓“一船丝,一船银”,龙口若是真能向江南大量输出生丝,那北方第一大港口的位置绝对跑不了,柳鹏向来是极为谨慎小心惯,可现在舌头也大了:“王老,马哥,你们怎么会想到作这生丝生意?”

    王道一只是微笑,倒是马立年表现得格外积极,他大声说道:“柳少,当然是这生意赚头足利润大啊,现在该轮到金百万后悔了吧,哼哼,他就是把辽东的盐全都吃下来又怎么样,我一船生丝运过去,顶得上他辛辛苦苦一整年!”

    马立年表现得倒象是十足的记仇,而柳鹏还是有些不明白:“王老,我还是请教一下,咱们登莱虽然出产生丝,但是我翻过本县架阁库的文书,统总也就是几万株桑树而已,既然桑树少,那产出的生丝自然有限,王老和马哥都是咱们山东顶尖中的顶尖人物,何必为这么一笔小生意花费这么多心力?”

    柳鹏话音刚落,那边王道一已经笑出声来,他倒是不把柳鹏当外人看待,当即说道:“柳少,你终究是书生而已啊!编书修史的事情你在行,可是论人情世故这方面,却不如我王万川在行了!”

    被一位进士老爷称为“终究是书生”,柳鹏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倒是马立年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实在是柳少想差池,只想到桑蚕丝上,却没想到咱们登莱除了桑蚕丝之外,还有山蚕丝!”

    山蚕丝?

    柳鹏仔细思索了半天,终于弄清楚王道一所图谋的生丝是什么。

    与柳鹏想象中的生丝不同,王道一想收的不是桑蚕丝,而是明朝中叶才实现人工放养并收获的柞蚕丝,即所谓“山蚕”、“野蚕”、“柞蚕”是也,织成的料子则被时人称为“山东绸”、“山蚕绸”、“蚕绸”。

    在另一个时空,柞蚕丝已经远不及桑蚕丝风行,大家日常接触柞蚕最多的情况也不是柞蚕丝,而是特意从东北空运过来的柞蚕蛹,所以柳鹏想了大半天,还真没想到这柞蚕丝上。

    山东地区的野生柞蚕资源非常丰富,早在西汉时期,就有一次野蚕大丰收的记录,“元帝永光四年,东莱郡东牟山有野蚕为茧,茧生娥,蛾生卵,卵着石。收得万余石,民人以为丝”,一次能“收得万余石”,可以想见这次野蚕为茧的规模之大。

    以后历朝历代直到明初都不断有“野蚕成茧”的记录,并作为一种祥瑞之兆记录在史书之中,但是历史上最后一次野蚕成蚕作为吉兆的正式记录出现在英宗正统十年的真定府,其时“真定府所属州县野蚕成茧”,知府“以丝来献”,明英宗十分郑重地“制幔褥陈于太庙之神位”。

    但是正统之后官方史书不再有野蚕成茧作为吉兆的记录,并非野蚕不再大规模结茧,而是已经实现了柞蚕的人工规模化养殖,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嘉靖年间的《山东通志》、《青州府志》与《临朐县志》都已经开始提及山茧绸,到了万历年间的山东地方志当中已经频繁提及山茧绸,人工放养柞蚕并收获蚕丝已经成了一门可利可图的重要产业。

    虽然比不得清代登州府“均以养蚕之业,种柞木为业,依此山茧以为养生为源”,成为最为重要的经济支柱,但现在登州府与青州府、莱州府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织绸之家不力耕而力织,利什倍于田,山民有起家于巨万者”的情况。

    更重要的,虽然柞蚕织成的山茧绸,虽然颜色略嫌灰暗,手感粗旷,但是经久耐用不易撕裂无损于污渍,所以为这个时期的上层阶级特别喜爱,价格不比江南的湖丝便宜多少。

    成书于顺治年间却反映晚明风情的《醒世姻缘传》里面有一段童奶奶指点狄希陈如何送礼的情节,特别提到“如今时兴的是你山东的山茧绸,拣真的买十来匹留着送堂官合刑厅”,同样成书于顺治年间的《续金瓶梅》里的学官夫人同样是“穿的是沉香色云绢披风,套着山茧绸夹袄”。

    稍迟的康熙初年,法国传教士李明在写给欧洲人的书信特别提到了柞蚕丝织成的山茧绸:“除去我刚刚谈到的,欧洲也见得到的普通丝绸,中国还有另一种产于山东省的丝绸。取丝的蚕是野生的,人们到树林中去寻找这种蚕,我不知道是否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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