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摇光-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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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懒洋洋应了一声：“什么事儿？”
这少年就是当时季氏姐弟刚来摇光城时遭遇过的马贼首领吉若之子——普楚。季摇光当上城主半年后，就招安了这帮马贼，还给吉若弄了个副城主当，不过吉若整不来文的，干了没多久就想退位。季摇光衡量之后，见普楚倒是块可造之材，便让普楚接了吉若的位子。
普楚一边喘着气一边拉他，笑道：“你这家伙跑哪里去了？城主找你半天啦，快跟我回清真寺。”大概是考虑到苍苍不比他健壮，普楚慢慢走着，没有再奔跑。
长生问：“姐姐何事找我？”
普楚挠头道：“……呃，大概是见你中午没回去，一下午也不见人影，着急了吧。你去哪里了？”
长生道：“在城外晒太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普楚吓了一跳：“这仗才刚打完，你也太大胆了，万一撞上那些没撤走的西越散兵怎么办？”
长生笑道：“我没走远。”才怪。
普楚道：“别让城主知道，不然她要着急，这段时间她已经够忙的了。”
长生点头：“你们说服大家了吗？准备什么时候搬？”
普楚头疼道：“这哪是一两天就能定下来的？汉人有句话说得对，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长生点点头：“反正还有时间，尽量说服更多的人吧。”
到了清真寺，普楚自去处理城务，长生晃晃悠悠来到季摇光的书房，磨磨唧唧敲了敲门：“姐姐？”
里面响起一声：“进来。”
长生挪进去，笑嘻嘻道：“姐姐找我？”
季摇光坐在书案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把门关上。”
长生赶紧又回去关好门。
季摇光靠着椅子背，面无表情：“你把谢木兰弄哪儿了？”
长生低下头：“放走了。”
季摇光竟然也不惊讶，只是点点头：“也好，如今这种形势，反正我也拿不准该如何处置他，就当没抓过他吧。”
长生猛抬起头：“姐姐不怪我？”
季摇光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摇光城的事儿就已经整得我死去活来了。”
长生心疼道：“天下事无十全十美，姐姐尽力而为就是了，也别太勉强自己啊。”
季摇光笑道：“我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嘛？只是想到经营了这么几年的行当都得丢下，觉得肉痛，再想想其他人丢下的是一辈子甚至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更是于心不忍，也便能理解他们的不舍了。”
长生见姐姐面色忧虑，便岔开话题：“也不知静水姑姑现在到哪里了。”
季摇光笑道：“不管在哪里，她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城主，外面来了一队中原客商，想见一见您。”普楚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季摇光食指轻扣桌面：“进来说吧。”
普楚拿着一封拜帖，苦笑道：“已经告诉他们这段日子城里处理战后事宜，暂停生意来往，可惜他们倔得很，根本不听劝。”
长生撇嘴道：“打出去不就得了。”
普楚干笑道：“这一行人不仅趾高气扬，而且本事了得，嘿嘿，不能来硬的啊。”
季摇光心下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嘴角抽了一下：“他们的首领是不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眼睛炯炯，脸蛋圆圆……呃……也许现在已经抽条成了瓜子儿脸，总是一副上天入地舍我其谁的骄横孔雀样儿？”
长生：“……”原来小皇帝在姐姐眼里是这么个形象。
“哼！！！！！！瓜子儿脸？孔雀样儿？季摇光你竟敢如此诬蔑寡——！”院子里某人气得跳脚高呼。
洛阳王兄
季摇光觉得头更疼了。
普楚笑容干巴巴：“城主，我实在是拦不住他们，那年轻人还说他认识您，我也不敢硬拦……”
虽然小皇帝领兵围过摇光城，但普楚彼时守在城头，并未近距离观察过小皇帝，所以没有认出那个横着走的螃蟹少年就是连城帝；再者，小皇帝这一年来瘦了不少，高了不少，确如季摇光所言——抽条了，就算普楚以前同他面对面较量过，也未必认得出来。
季摇光揉揉眉心，道：“把他们请到会客室去，我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郁连城就推开门，大大拉拉走进来。
普楚：“……”
季摇光示意普楚退下：“去准备晚宴，我要宴请这几位中原客商。”
长生冲着小皇帝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小皇帝不理他，恶狠狠瞪着季摇光控诉她令人发指的罪行：“你竟然在背后如此污蔑我！”
季摇光撇撇嘴，竖起纤细的食指轻轻晃了晃：“我明明是当着你的面，而且，这哪里是诬蔑，明明是陈述。”
小皇帝：“……”
“难道你的眼睛炯炯无神吗？难道你的脸大如馕饼？难道你在摇光城没有横着走？看看你刚刚踹门踹得多利索，说你没横着走你自己相信吗？当然你确实有这个资格就是了谁让你是皇帝而且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深信不疑呢？”
小皇帝被她的连珠炮轰得丢盔弃甲，气焰顿缩，强撑着冷哼道：“一句话说那么多，也不怕岔气。”
季摇光笑道：“这说明我中气足。”
小皇帝看着她笑靥如花，愈发气馁，只好转移话题：“摇光城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不给上茶也就罢了，连椅子也不给一张。”
季摇光道：“客人你是不是太健忘了？我刚刚还说把你们请到会客室招待，奈何你置若罔闻强行闯入我的书房。就这样你还有脸要求茶水看座，不把你赶出去已经是我太宽宏大量了。”
小皇帝：“……”
他究竟为什么会和她斗嘴吵架？明明以前从没赢过！
长生笑嘻嘻道：“唔，真是勇气可嘉。”
伪面团的神态委实可恶，小皇帝暴走：“你们欺人太甚！”
季摇光忽然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你马不停蹄从平城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指责我欺人太甚？我没记错的话，平城之战我还帮你打过谢木兰吧？”
也许是她的笑脸太过明媚，小皇帝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吭哧道：“平城之战你功不可没，我向来赏罚分明，自然不能亏待你。”
长生笑道：“所以，你是来犒劳摇光城军民的？”
小皇帝哼了一声，默认。
长生走过去，朝他伸出手。
小皇帝不解：“？”
长生冲他勾勾手，然后拇指搓着食指。
小皇帝向来高高在上，对这种公然又公认的索贿行为很是陌生，他疑惑地看了看季摇光。
季摇光笑道：“你不是来打赏的吗？”
小皇帝恍然，转头瞪了长生一眼，恨铁不成钢：“……小小年纪就如此庸俗。”
长生似笑非笑：“小小年纪？我记得离开偃城前你已经承认是我表弟了吧。”
小皇帝又矮了一头，不过他不肯示弱：“……对着你这张稚嫩的脸，我总是记不起来你的真实年龄。”
长生细细吹了两声口哨，“咻咻”一阵响，蛊蛇小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起半边身子停在小皇帝面前，微微偏着脑袋打量他，目光十分无辜。
“既然你记不住，那就让小青提醒提醒你吧。”
小皇帝打了个冷颤，叫道：“快快快快快收起来！”
长生笑道：“要求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该先称呼一声？”
小皇帝屈服在小青“嘶嘶”的威慑下，悲愤道：“表……哥……”
长生摸摸下巴：“唔，好像不太情愿。”
望着小青企图前进的身躯，小皇帝内牛：“表哥！”
长生满意地点点头，将小青捞起来，笑道：“真乖。”也不知道称赞的是小皇帝还是小青蛇。
小皇帝：“……”
“咚——咚——”敲门声缓慢地响了两下，然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红衣少年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长生。
长生笑容僵了一下，乖乖喊了一声：“春秋哥哥。”
春秋从偃城离开后，就来了摇光城帮助静水抵抗谢木兰。长生回来时，静水曾叮嘱春秋代她好好教导长生。不久前静水不告而别，留下书信让春秋不必跟去寻找，春秋便留了下来，全心全意当起严师来。
“午后为何不来炼蛊？”
长生道：“……明天补上，我下午有事出去了。”
春秋依旧面无表情：“明天？”
长生扁扁嘴：“现在现在！”
春秋又看了小皇帝和季摇光一眼，慢吞吞走了。长生揣着小青往外走，对季摇光道：“姐姐，我带小青出去晒晒太阳——”
小皇帝远远避开他：“太阳早下山了。”
长生斜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我们是去晒晒太阳他妻子和儿女。”
小皇帝皱眉：“那是什么？”
长生懒得理他，出去，关门。
小皇帝望望季摇光：“……”
季摇光耸耸肩：“月光和星光也是可以晒的吧。”
小皇帝一愣，了然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和小狐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瞬间热血沸腾，暗觉春秋虽然刻板，伪面团虽然阴险，却都十分有眼色。他目光在屋里一扫，找了张椅子坐下，炯炯盯着季摇光。
季摇光：“有话就说，我不会读心术。”
小皇帝支吾：“我——我——我——想——想——”
季摇光皱眉：“停！怎么突然就结巴了？”
小皇帝心中一动，脑子一灵，英勇道：“我是太阳！”
季摇光愕然：“……可你好像不够圆。”
小皇帝黑线，狠狠心决定继续说下去：“你做我的月亮吧。”
季摇光怔住。
小狐狸此时的呆样明显取悦了小皇帝，他憧憬兴奋而又羞涩腼腆地继续说：“然后我们就会有很多星星了。”
季摇光：“……”如果小皇帝眼够尖心够细的话，就会发现她耳垂红了。
在长平的芳华歌舍发现小皇帝对自己起了异样心思后，季摇光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这一次，也许是这烛光太温柔，也许是这情话太浪漫，也许是她的情窦终于初开了，她听到自己的胸腔里扑通一响，竟然有一种心会蹦出喉咙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怦然心动？季摇光捂住脸，纠结地呻吟一声。
小皇帝瞪大眼：“你——这是害羞了吗？”
季摇光放下手，面无表情回瞪他：“肉麻话又不是我说的，我为什么要害羞？”
小皇帝清瘦的俊脸一红，别别扭扭道：“那你究竟答不答应我嘛。”
季摇光道：“苍苍没把那镯子还给你吗？”
小皇帝点点头，他见季摇光似乎要说什么，摆摆手打断她：“你听我说，我这些日子仔细想过了，你的要求我完全可以做得到，这点你不必担心。”
季摇光挑眉：“你做得到？且不论你顶不顶得住压力拒纳后宫三千，你应知道我是绝不愿进皇宫的。”
小皇帝不满道：“皇宫有什么不好的吗？”
季摇光笑道：“皇宫没什么不好，嗯，我的意思是，皇宫外面更好。”
小皇帝叹气，忽然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对季摇光道：“你连西越的皇族秘辛都知道那么多，那一定也知道我曾有一个哥哥吧。”
季摇光点点头：“你是指那位夭折的洛阳王？”
小皇帝道：“他叫连海，因是早产儿，体弱多病。他的母亲德容皇后是我母后的表姐，在他三岁那年就染病薨逝，皇祖父怜惜他自幼丧母，又见他聪慧可人，十分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他，父皇也很宠他……”
季摇光插口道：“虽然打断你讲话很无礼，不过我还是想说，你这是在指责你爷爷和爹爹偏心顺便表达一下妒忌之情吗？”
小皇帝没好气道：“那时我还没出生，有什么好妒忌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哥哥他是个很出色的人。”
季摇光挑眉：“你直接说他很厉害不就行了，又不是写诗词歌赋，这些比兴、衬托的手法，大可省略。”
小皇帝：“……”
季摇光笑得花枝招展，道：“逗你玩儿呢，其实我知道，你是想说洛阳王还活着对不对？”
小皇帝：“！！！”他蹬蹬蹬奔到季摇光书案前，极度惊诧：“你怎么知道？”
季摇光示意稍安勿躁，笑道：“我爷爷早年游历天下，结识过不少奇人异士。洛阳王病重不治，你父亲万般无奈，曾来找过我爷爷。人这一生中，总会有一些时候特别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比如长生，比如成仙，再比如——续命。”
小皇帝龙爪一把拗住季摇光，激动地两眼泪光：“啊，那你一定知道我哥哥现在哪里，你快跟我说，我去找他回来，我都替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
季摇光看着他激动的表情，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