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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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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为什么家所在的方向,一定要逆着阳光。
  也许只有逆着阳光,才能躲避最刺眼的哀伤吧。
  我们就这样坐在独角兽上,日复一日地向前走着。阳光蔓延开来的晦涩,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有些诡异。
  漫长的黑夜终究迈不过脚步。不记得多少个日落之后,有一天黄昏到来的时候,那座注定与我相遇的王城,就这样宿命般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它的名字,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琴奴说,这里就是你的家,刃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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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刃月邪神
更新时间2010…5…12 18:13:18  字数:6240

 刃月城。我喃喃重复了一遍,却眉头紧锁。在我有生以来的记忆中,似乎从母亲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和这座王城,现在却只剩下一点点很苍白的印象。
  当我像个孩子一般站在王城下面的时候,却感到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对它似乎有种天生的亲切感。也许它曾经深藏在我回忆里某个隐秘的角落,隐隐作痛。
  王城镀黑漆的城门上,雕刻着许多古老而诡异的图腾。釉彩剥落的淡淡伤痕,裸露出几支娇艳的雕花,有着很刺眼的邪恶。我忽然想起,琴奴怀中的古琴上,好像也雕刻着一模一样的花纹。
  进入王城后,街道上熙熙嚷嚷的人群渲染出这座城邦的繁华和热闹。然而,当看见我跟在琴奴的后面走过时,纷纷停下手中在忙的活计,转过头来,用陌生而冰冷的目光打量着我。王城里霎时安静得没有了喧嚣。
  这些诡怪的异族,每一张脸都像极了夜色里的暗杀鸟,似乎随时都会向我扑杀过来。干净得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神,让我猜不透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令我惊讶的是,当他们逐渐看清楚我面容的时候,竟然纷纷低下了头,恭敬而拘谨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当我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听得见他们紧屏住的呼吸。
  我的指尖很轻易地捕捉到,他们在刻意收敛的杀气。
  神界七十二王城的神族,身上携带的杀气纯净而明丽。就像我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神,散发出正统神族的气息。那种明净的杀气,给我很温暖的安全感。
  然而,这整座王城似乎都弥漫着猩红色厚重的杀气,冰冷而诡异,令人不由得产生恐惧感。从这些异族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像一口枯井似的眼神,却捕捉到到很熟悉的亲切感。
  独角兽“哒哒”的蹄声,在王城的街道上弥漫,向远处传开来。清脆而悠长的踢踏,在街道两旁的深巷里敲打出回声。在这座拥挤的王城里,为什么却能踏出如此空旷的足音。
  大街上的神族纷纷给我让路,安静地站在道路两旁。有的弯腰低头,有的却在屈膝跪倒。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恭敬,就像我是他们很敬畏的神。从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里,我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凶残而邪恶的嗜血神族。
  我渐渐想起了母亲曾经讲过的那个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摩征曾经建立过强大的刃月城。当自己深爱的女人,魔帝凰垩的女儿,黛雨霾被众神诛杀之后,摩征为了复仇,掀起了征服神界的庞大战争。在最后的圣战之中,刃月城和摩征被神界七十二王城毁灭。从此以后,刃月城和它的族人就在神界销声匿迹。神界也只剩下七十二座王城。
  然而如今的神族国度,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悄悄出现了第七十三座王城呢。
  琴奴似乎读懂了我眼神里的困惑,笑了一笑说,刃月城已经复活很久了。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刃月城已经复活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庞大的神族帝国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呢。
  后来琴奴告诉我,摩征死后,他的儿子被魔界收养。很多年后,残存的刃月神族在众神沉睡的时候,重建了刃月城。在这许多年里,刃月神族潜伏在神界,四处寻找摩征的灵花。并已经在不久前找到了它,现在供奉在刃月宫城的神殿里。
  刃月神族的后裔,浪人神族,听说王城重建的消息后,纷纷向刃月城聚拢而来。现在的刃月城已经足够强大,很快就会向神界展开复仇。战争的阴霾已经在整个神族帝国的上空,狰狞地蔓延开来。
  我开始感觉到了恐惧。想起了樱不蔑在焚樱城宫殿屋顶上,跟我提到过将要降临神界的第二场圣战。而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会不会放下所有的仇恨,站在樱不蔑的身边。
  可是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琴奴会带我来到刃月城,而且在那天清晨见到我的时候,就叫了我一声,王。我也不明白,琴奴和刃月城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神秘关系。
  当我问起的时候,琴奴却嘴角含笑,并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前面就是刃月城的宫城了。我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看见青石板路上的积水中,倒影里谁的眉宇间,有着那么刺眼的哀伤和落寞。
  宫门已经打开,许多穿黑色铠甲的侍卫和武士在宫城街道两旁铺开来,像神族葬礼上黑色的棺椁和灵幔。独角兽的蹄声在宫城的青石板路上,空旷地回响,渐渐向深宫庭院里传去。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我和琴奴从高高的独角兽上下来,开始穿越这一条看不见对面的走廊。
  紫黑楠木雕花的廊壁,美得令人惊艳。走廊里华美铺张的釉彩,向黄昏深处的宫城里诡异而邪恶地延伸。偶然间扭头看见琴奴的侧脸,明净而无邪。就连静默,都皎洁得很好看。
  我很快就注意到,这座王城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喜欢拒绝阳光。王城上空堆积的乌云,像谁迟暮的鱼尾纹,层层叠叠将王城遮盖得很阴暗。黄昏快要过去的时候,还迟迟不见添灯的宫女。
  狭长而幽深的脚步,渐渐使我感觉到了疲倦。走了很久之后,终于看见那条九曲回廊的尽头。琴奴在一座古老的宫殿前停了下来。宫门似乎很久都没有开过了,陈旧不堪,雕花的脉络也早已褪了色。然后我看见她俯在门缝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开始敲门。宫殿的大门,伴随着“吱呀”的响声过后被打开了。
  琴奴很虔诚地站在殿门口,让我进去。我稍稍迟疑了一下,缓缓迈过了宫殿的门槛。走进殿来,扑面而来不知是谁焚的香,弥散开来的烟雾在我身旁绕,袅袅婷婷慵懒地扭动腰肢。那是一种很诡异的香味,与母亲教过我的焚香术截然不同。那些绕着我晕开来的烟雾,似乎具有让人着魔的神秘力量。我忽然感觉到血液里潜伏的阴暗面,渐渐被唤醒。那是一种嗜血的冲动和对杀戮的膜拜。
  我定下神来,拼命地去压制那种很邪恶的欲念,却感觉到嘴唇越来越强烈的饥渴。
  几位侍女见我走了进来,赶紧忙不迭地燃起宫灯,添满了油膏,然后很安静地退到内殿中去了。那些跳跃的灯火簇拥在我的身旁,把整个宫殿映得忽明忽暗,像极了我阴晴不定的眼神。我站在大殿的中央,静静地等候。
  当那个老迈的神,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香炉里的香已经快要燃尽了。最后熄灭时绽开的几缕青烟,冉冉透过窗台,熏红了窗外几声熟透的莺啼。
  昏暗灯光里,我看见他银白色如雪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覆盖了宫殿中寥落的暮光。乌黑的长袍上雕一支很熟悉的花,像刃月城门旧漆剥落后的彩绘。娇艳而狰狞,诡异得很邪恶。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在那张长袍里,藏匿着异常强大的邪力,让我不寒而栗。在这座没有阳光的宫殿,我看不清他被烛火映得泛黄的面容。
  涅涯,你来了。
  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缓缓踱步走到窗台前,伸手捏一撮调匀的香料,放入香盒中。他添香时候的眼神和表情,是一种近乎痴迷的享受。然而那些暗红色的香料,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我不禁有些奇怪,这个老神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于是,我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刃月城的王,皇拓。
  他笑了笑,接着说,涅涯,我明白你此刻在想些什么。你的母亲,是一个真正的调香高手。我曾经很想向她请教焚香的技艺,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那个老迈的神的独白,在我的眼神里划过一道尖锐的痛。我沉默了半晌,冷冷地对他说,我的母亲已经不在神界,她死了很久了。
  他表情很平淡,并未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窗外的月光忽然皎洁了许多,把这座阴森宫殿的窗台映得很明媚。他沉静地站在在窗前,仰头看天的时候,我忽然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个面容很熟悉,熟悉得很可怕,我却忘了在哪里见过。循着褪色后的回忆,向前摸索,指尖忽然触摸到一双邪恶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了儿时那个诡异的梦。
  我终于想起,很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那个曾经常常出现在我梦中,传授我神秘幻术的苍老的神,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大片大片猩红色的笑容,嘴角弯起很诡异的弧度铺天而下,阴冷了我整个漫长的童年。
  在那个遥远的不可触摸的梦境里,我站在一片烂漫的樱林里。落英缤纷的时节,我听得见樱花坠地的声音。我常常感觉到冰冷的眼神从背后袭来。一个长发垂地的老人躲在樱花巷陌的深处,远远地看着我,我却看不清他被阴影遮住的面容,像极了一个鬼魅。最初的时候,他就那样远远地躲在一张黑袍和阴影里,我用泥巴的幻术捏一座城墙,阻挡他诡笑着的嘴角,却始终搁浅不了莫名的恐惧和哀伤。
  直到有一次,我在他面前恐惧地惊惶奔逃的时候,失足跌倒在地上。当我听到他飘忽的脚步走到我的身边时,害怕地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然而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抱了起来。那一刻,在明媚的月光里,我看清了他苍老的面容。邪恶的嘴角和温暖的眼神,给我异样的亲切感。后来,他慢慢走近我的身边,传授我很诡异然而却极为强大的幻术。我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遮天蔽日的邪恶杀气,然而,越可怕的幻术对我越有致命的吸引力,那是我无法抵抗的巨大诱惑。
  我放大的瞳孔布满灿烂的阴霾,很多年前剧烈的痛楚,让我枯萎的记忆一片痉挛。
  可是我始终不明白,那个时候,为什么我总是从熟睡中哭泣着醒来,泪流满面。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传授给我的嗜血幻术,并不是他眼神埋藏着的邪恶杀机,而仅仅是因为我失去了归属感。
  我从小就不明白,为什么父王和哥的幻术温暖而明媚,而我的却阴冷而邪恶。我只知道,我和正统神族是不一样的。囚释说,他无法洗净我幻术中的邪气,每一次尝试都几乎让他丧命。樱不蔑也说过,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永远都不属于神界了。
  我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一个纯正的神族。从小到大,父王,母亲,还有哥,都毫不介意我身上的邪气,用无以复加的方式,宠爱我甚至娇纵我,甚至最后把整个沐酒城都给了我。
  我用困顿和焦虑的眼睛,看着窗台上渐渐熄灭的香,窗沿上开始堆积苍白的灰烬,薄薄一层很透明的颜色。
  皇拓注意到了我痛苦的神色。他走到焚香炉前,信手拈起了一束紫檀香,和之前刚刚燃尽的那束迥然不同。他轻轻吹散了香炉里的余火,换上新调好的紫檀香,看炉内余温慢慢把香料熏得熟透,慢慢焚烧起来。
  顺着一缕袅娜的青烟,宫殿里有很清冷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很有母亲焚过香的味道,让我安神。
  涅涯,我相信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你猜得很对,我就是很多年前传授你幻术的那个神。你与沐酒城神族风格迥异的的神力,还有你施展幻术时的冰冷杀气,也都是我悉心传授的。
  皇拓语气顿了一下,拿起一只精致的探花勾,轻轻拨弄了一下香炉中的檀香屑。然后平静地问了我一句,你母亲应该教过你一些焚香的技艺吧。
  我点了点头。
  对了,她应该跟你说过,焚香是件很精巧而高深的技艺,里面蕴含着许许多多精妙的讲究。天气的阴晴,光线的明暗,焚香的时令和香木的年月都会影响焚香时的气味和色泽,进而影响到品香者的情绪和杀气。而且研香时选择的材料不同,调制出的香料色泽也会不同。譬如我刚进来时焚的第一支香,色泽暗红,会让品香者心神大乱,进而由神着魔。而现在我新添的这束紫檀木香,却会让品香者心神聚敛,温和明净。
  皇拓说到这里,用近乎痴迷的眼神凝视着紫檀木冉冉而起的烟雾,蜷缩如婴儿,伸展如打盹。许久,他走到我的身边,盯着我的眼睛,瞳孔里绽开很纯净的王者之魄,说,涅涯,我想告诉你的是,焚香的技艺犹如神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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