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锁梧桐-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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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宇的心一痛，动情道：“可能是我从未真正得到过你的心，才会这样患得患失。到现在我仍然不敢相信，你此刻真的陪在我身边。只是千千，你看来是那么忧伤，你对我笑一笑好不好？只要你肯对我笑一笑，我的伤就会不药而愈。”
千千淡淡地说道：“我笑不出来。”
哲宇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气我怨我，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比云舒好一千倍，一万倍”
千千捂住耳朵，摇首道：“求求你，不要提云舒这个名字。”
哲宇微微一笑：“你说的是，以后的日子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绝不能让外人再横亘在你我之间。”他温柔的抚住千千的手，慢慢的握紧：“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第141章 枭雄之死（）
叶君贤在病榻上听闻了八夫人与上官无欢之事，一气之下病得愈加沉重。芳菲见他躺在床上，脱去那一身军服，嘴角流涎，双手止不住的颤动着，满是肥肉的肚子不住的上下起伏，样子不但看起来滑稽可笑，更有一种穷途末日的悲凉，这样的叶君贤，就和马路上随处可见的糟老头没什么区别，她后悔为什么要离开风月楼，跟在这个老头子身边。
如果不是为了那尊“九玲珑白玉宝塔”，她又何必要在风月楼做这一场戏，救下这个糟老头子。
她耐着性子，忍受着恶臭，替叶君贤洗脸，擦拭身体，为的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在感动之下说出“九玲珑白玉宝塔”的藏匿之处。“血域”那帮不靠谱的，不但找不到宝塔，差点全军覆没，求人不如靠自己，她一定要得到这件旷世宝物。
叶君贤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芳菲连忙把耳朵靠过去，不料他一个喷嚏，溅了芳菲一脸一身的口水。芳菲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跳了起来，脸色倏然而变，正要爆发之时，却隐隐听到病房外传来大夫人的声音。
她连忙按下即将爆发的怒火，敛容正装，装着殷勤服侍叶君贤左右。
大夫人推门而入，见芳菲那狐媚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老三、老五、老八，老十四，死的死，走的走，下一个就收拾你。”
芳菲见大夫人两只眼睛移到头顶，一脸不屑的样子，自然知道她视自己为眼中钉，眼下也不去跟她计较，唤了她一声“大姐”后，便退让到一边。
大夫人也不搭理她，行至叶君贤身边，蹙眉道：“督军啊，没想到你一生戎马，到了晚年竟是这般凄惨的样子。真是可怜，可悲，可叹”
芳菲心里嘀咕道：“这老妇看样子不像是来看望叶君贤的，倒像是来气他的。”
叶君贤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大夫人拿出丝巾，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接口道：“我自十四岁便嫁了你为妻，本该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只可惜你从不珍视于我，不但娶了十几房姨太太，对我也是不冷不热。哪怕是我替你生了哲宇，你也并不十分欢喜，对那些个戏子罗婉兰和黎婉婷，你倒是青眼相看”
她说到此处，转头对跟随而来的江平安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对督军说，你带这位芳菲小姐先出去吧。”
江平安领命，着令不情不愿的芳菲和其余闲杂人等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了大夫人和叶君贤二人。
大夫人轻轻抚弄着叶君贤又大又光的脑袋，叹息道：“有时候我真心不明白，云舒那副柔柔弱弱软趴趴的样子，和我的哲宇实在有霄壤之别，你为什么如此器重于他。只可惜造物弄人，你如此看重的儿子，原来是个野种，是罗婉兰跟他的情夫生的。”
叶君贤的双目突然爆睁，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声。
江平安推门而入，惊讶地望着大夫人，说道：“督军他怎么了？”
大夫人半阖着双目，淡淡地说道：“没事，我和督军说会话，你不必进来打扰。”
江平安看叶君贤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喘不上气的样子，不禁心下担心，站在那里不敢离去。
大夫人冷声道：“怎么，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江平安只得退了下去。
大夫人走过去，把门紧锁，再次回到叶君贤的床前，见他双目爆睁怒视着自己，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其实你也不必那么意外，云舒这个人，从容貌到性格，与你是南辕北辙，你早该看出来，他根本不像你的儿子。”她凑近叶君贤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哲宇也不是你亲生的儿子。那一年我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因你带兵出征，我便回娘家安胎，不料有一日不小心在花园滑了一跤，孩子没有保住，我怕因此失宠，便买了了一户农夫家的男婴回来，这孩子便是哲宇。”
叶君贤突然不动了，面色凝固在那里，瞬时空气直如死一般阴沉。
大夫人并不在意他的表情，她依旧在那里自说自话：“哲宇虽然只是一名普通农夫的儿子，但是他聪明睿智，果敢英勇，实在比你年轻的时候要优秀得多，初时你也是很喜欢他的，直到云舒出生。云舒什么都要跟哲宇抢，抢玩具，抢新衣服，抢你的疼爱，长大了还要和哲宇抢女人。你明知道哲宇有多么喜欢那个楚千千，却非要拉拢她跟云舒。你知不知道，这对于哲宇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冲冠一怒为红颜，用在哲宇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好在云舒那个野种输了，他和罗婉兰那个戏子，已经被上官霖带走，他们一家三口也算是久别团聚了。你抢走罗婉兰二十年，又能怎样，你始终得不到她的心。即便你现在立时死了，她也绝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叶君贤的脸慢慢地开始铁青，呈现一种死人般的灰色，他的嘴张得很开，但是吸进去的气没有呼出的气多。
大夫人浅浅一笑，深陷的眼窝里流出一滴泪来：“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楚千千已经答应嫁哲宇为妻，但是除了要他放过云舒母子之外，还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废除榕城种植鸦片苗的军令。哲宇为了她，已经答应下来，相信一个月后，整个榕城就再也看不到一颗鸦片苗。督军啊，你处心积虑计划好的一切，被黎婉婷的女儿三言两语就破坏了。不过关于鸦片烟的事，我倒是很支持楚千千，毕竟那种祸国殃民的玩意确实也不该再出现在榕城，这里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也不希望它毁在你的手里。”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将手上的丝巾覆在叶君贤的脸上，因为，当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叶君贤便已经断气了。
这一代枭雄竟然是如此死法，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第142章 埋香之塚（）
最后一次，隔着丝巾，大夫人在叶君贤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眼角盈然而生那些前尘旧事，有温柔的时候，亦有懊恼的时候，她喃喃道：“督军，你放心吧，哲宇一定会好好接替你的位置。”
叶君贤之死在榕城引起不小的轰动，风风光光的葬礼之后，哲宇按照之前答应千千的，废除了榕城种植鸦片苗的军令。举城上下，无不欢呼雀跃。对哲宇的执政相当的支持。
哲宇虽然平日里对父亲有诸多不满，但毕竟尊他为父，因此也不免伤心失神。但是如此一来，他便要守孝三年，与千千的婚事，不得不再次往后拖延。
在千千心里，叶君贤虽是她的仇人，但是此刻，她亦无大仇得报之喜悦。看到哲宇怔怔地倚栏望着雪景，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哲宇一指前方那片雪地，眼角盈然而生柔和的记忆，轻轻说道：“小的时候，爹每到冬天，便会和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那些曾经快乐的日子，是再也不会复返的了。”
千千也轻轻说道：“人这一生，死总是归途，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才七岁，你相比我来说，已经是幸运的多了。”
哲宇转过身，凝视望着她娟好的容颜，携起她的手，声间轻如这柔雪，动容道：“死并不可怕，但若死的时候没有所爱之人在旁，才是真正的悲凉。爹一生要强，拥有过无数女子，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爱他的。”
千千含笑相答：“你母亲难道对他也不是真心的吗？”
哲宇轻叹道：“或者在他们成亲的头十年还有过真情吧，只是这种真情，随着爹的喜新厌旧，已经慢慢在岁月里消磨殆尽了。爹从不曾真正爱过一个女子，他爱的唯有他自己。”他掬起千千的面颊，深情凝视：“我跟我爹不一样，我答应你，你是我叶哲宇此生最后一个女人，也是唯一所爱之人。”
千千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你爹在娶你娘或是娶其他夫人的时候，应该也说过同样的话吧。”
哲宇抚住她的肩，把她的身子轻轻的扳回：“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时间一定会证明一切。”
他俯首，慢慢逼近千千的唇，就在此时，玥汐轻轻咳嗽了一声。
哲宇只能放开了千千，望向玥汐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恼怒。
玥汐只当没有看到，笑容合度：“打扰了你们的雅兴，实在是抱歉。”
千千知她已不是从前的玥汐，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将目光转向别处。
哲宇有意横亘在玥汐与千千之间，淡漠地说道：“找我有什么事？”
玥汐谦柔道：“婆婆说本来应该让你守孝三年才能再娶，守孝中不能参加宴会，夫妇不能同房，亦不能婚娶的。考虑到叶家至今还无后，婆婆怕再等三年，她抱孙的心愿只怕遥遥无期，因此想到‘借孝’一举。”
哲宇闻言脸上方才有些缓和：“什么是‘借孝’？”
玥汐道：“便是丧事后如想婚娶的，可在百日之内操办，叫做‘借孝’，婆婆已经决定一个月后就替你们二人操办婚事。”她走到千千面前，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好三妹，叶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千千望着她惺惺作态的脸，心里清楚这“借孝”一事定是她想出来的，她自己得不到感情，便是死也不愿意云舒与自己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很短，“血域”又受了重创，只怕很难在一个月的时间来救自己了。
她不动声色道：“有劳二姐挂心了，只是有姜、柳、姚三位姐姐和二姐你珠玉在前，怎么反倒要我一个新人担这样的重任呢。”
玥汐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笑容：“我们督军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哲宇最爱的人便是你了，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会有心有力，我和姜氏等三位姐姐终究是福薄，没有三妹你这般福气。”
千千面色一凛，这话传到姜氏、姚氏和柳氏的耳朵里，只怕又是祸端的起源了。
“够了！”哲宇虽不知她们姐妹二人因何心生芥蒂，但玥汐话语里的夹枪带棒他也听出来了，因此执了千千的手，柔声道，“既然我们可以在一个月后成亲，那就再好不过。明日我请一天假，专程陪你去做些新衣，定些首饰，好不好？”
千千眉心微拧，哲宇越是呵护备至，她越会成为众矢之的，因此推托道：“一切从简就好。”
玥汐要的就是如此，她的唇角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面上却没有任何破绽，笑若春风：“那二姐就先恭喜三妹了。”
接下来，她只要将哲宇对千千的宠爱，添油加醋告诉好事的姜氏、柳氏、姚氏三人即可，她心里清楚的很，相比于自己，那三个不省油的灯更是将千千恨如肉中之刺，何不让她们打头阵，不管哪一方败了，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弊的。
云舒这边正将方若翾的尸首埋于玉女峰下，他曾与千千携手来过这里，风光旖旎之处正好作埋香之塚。
云舒没有设碑，因为他不知道要在墓碑上写下什么，他又以什么身份写这个墓碑。
方若翾生性孤傲高洁，如同傲立枝头的寒梅。云舒有了主意，提笔在木碑上写下“梅仙之塚”四个大字。
云舒恭谨下拜，肃容哀怨，不胜悲戚：“若翾，此生此生，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记在心。我将你埋在这里，与青山绿水为伴，你可喜欢！”
八夫人立于他身后，也拭泪道：“我早知她对你的心意，生怕她行差踏错，为你带来灭顶之灾，却不料紧要关头，救你的人竟然是她。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花样的人生，就这样葬送在督军府。如今她的灵魂终于可以得到安息了。”
她上前将云舒扶起，替他整了整衣衫，柔声道：“我跟你你上官伯伯决定回六安去，好好过我们的下半生，我们一家人分别二十年，今日还能重逢，实在应该珍惜以后的日子。”
第143章 非人非鬼（）
云舒微喟道：“你跟上官伯伯这么多年才得重逢，你们是该回六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