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绣手-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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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珝，你意下如何？”皇帝问。
赵如珝默然地垂下眼帘：“如珝任凭皇上差遣，在所不辞。”
高高坐于御座上的皇帝闻言便漾开了一抹满意的微笑，十分和蔼地看着赵如珝：“你放心，除了运粮的民夫兵丁，朕也会派一支精兵随你一起启程。前方虽然凶险，好在此番党项人派来截断粮道的兵力并不多。此番是你的立功机会，一路多加小心，务必将粮草运送到灵州城。”
“如珝遵命。”
“父皇，儿臣还有话想说。”三皇子看了赵如珝一眼，恭敬地对皇上说道，“父皇虽然疼惜如珝，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不过运粮一事毕竟关乎灵州城几万将士，不得不慎重。儿臣的意思是还请如珝立下军令状，务必按时将军粮运到，否则军法处置。”
“三殿下，世子爷这是提头一次负责运粮，面对的是党项人，即便粮草有失也是情有可原。殿下要世子爷立下军令状，这个要求是否有些苛刻了？”副宰相周霖沉声道。
“正因如珝是头一回负责运粮，才需要立军令状。我是考虑到他在军中尚且没有半点威信，年纪又轻，底下那群兵痞子不愿意听从调派。可一旦立下军令状，若是无法如期完任务，那些人也是要受罚的，这样一来，他们也许能听话一些。”
这番话分明是对赵如珝最明显的讽刺。
当年平原侯府十七岁时就随着顺帝在战场上面拼命厮杀。顺帝在世之时，平原侯是第一个年未及冠就被封王的皇子，而那份王爵之位是他自己用『性』命挣取而来。从那时起，平原侯俨然就是千万士兵心里的英雄，威望极高。
反观看看现在的赵如珝，自小体弱多病，别说上过战场了，恐怕连刀剑都没有碰过，更加甭说和士兵打过交道。平原侯年轻之时的勇武他半点也没有继承，反倒从浙江一案来看，他更有的是心计。可是这在朝中大臣看来，这位世子爷的心计还稍显稚嫩了，谁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赵如珝闻言也不反驳，只是平静地说：“如珝愿意立军令状。”
“好！很好！”三皇子击掌而笑，“不愧是平原侯之子。”
赵如珝低垂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冷意，脸上却还是平淡和恰到好处的恭谨自持。
內侍很快就备好了笔墨端到他的的面前，赵如珝执笔，想了一下，便迅速地写下一张军令状。签字之后，在上面按了一个手印。
三皇子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见到纸上那鲜红的手印，不由得笑得十分诡异。这可是赵如珝自己答应立的军令状，可不是他『逼』迫了，到时候无法如期将军粮运到，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赵如珝安静地看着內侍将军令状捧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那张有着皱纹的脸微微笑着，他又垂下了眼，告退出了勤政殿。
没有人再来管他，勤政殿内的各人各自心怀鬼胎，看着三皇子在皇帝面前温雅的笑脸，又瞥向了他行走之时仍旧有些瘸的右腿，以及那双层层包扎着的手，各自递出了一个眼『色』。
赵如珝回到平原侯府的时候，朝廷的圣旨也就颁发下来了。岳氏听见圣旨之时，顿时面无人『色』，几乎就要跳起来夺过圣旨仔细地看清楚上面i所写的内容。
“皇上居然派你当运粮官？”岳氏紧紧抓住他的手，“这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国家有难，我自然该出力的。”赵如珝温声劝道。
岳氏却不能进接受：“朝廷里那么多人，派谁去不好，偏偏派你去？不行！我要即刻进宫求见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
“母亲。”赵如珝拦住她，“已经太迟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去前线。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岳氏这次十分坚决，“圣旨颁下来又如何？我去求皇上，求他收回旨意。”
“母亲，我已经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赵如珝道，“非但要负责运粮，还必须如期运到，否则军法处置。君无戏言，母亲现在去求皇上也没用。”
岳氏闻言，几乎要昏厥过去。芸雅在旁边见状，连忙上前和赵如珝一起将她搀扶着坐下来。岳氏捂着脑门，看了看赵如珝，又看了看递了一杯茶给她的芸雅，眼眶忍不住红了，哽咽道：“如珝，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私自决定了呢？你以为母亲不理解你的心思吗？是你自己想去前线，所以皇上和你说起的时候你才没有拒绝，才签下军令状，对不对？你以为打战是好玩的吗？你父亲当年一上战场，我在家中就天天为他提心吊胆。前线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时，我是又期盼又害怕。期盼的是想知道你父亲的消息，害怕的是担心等来你父亲受伤或者战死的消息。你可知道那段时间我是天天在煎熬之中？就因如此，这才在怀你的时候伤了身体，让你一出生就体弱多病。”
她拉着芸雅的手，落下了泪来：“你即便不为母亲考虑，也想想芸雅。难道你忍心让她跟我一样，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消息吗？”
第224章 心愿（）
赵如珝默然。
“到底是回事？”回到房里，芸雅就开口问道。
他看着她，见她脸上并没有半点怒气，反而是带着几分担忧，这才轻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向皇上举荐了我。”
“又和上次一样？”
上回赵如珝帮刑部尚书审案的事情被人揭穿，三皇子表面上是在为他求饶，向皇上建议让他去查浙江的案子，事实上分明是居心叵测。谁都知道，赵如珝无人无权，一个人到了浙江该如何查案？倘若赵如珝查不出真相来，那么回到京城免不了一番责罚，还会被人取笑。倘若他查得实情了，那么皇上会怎么想？他一个人无权无势都能查清案子，这多么引人注目？
“有些不一样。”赵如珝微笑地搂着她，捏了捏她带着怒气的小脸，“上次有些不情愿，这次我是情愿的。”
“什么？”芸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情愿去边疆？”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芸雅有些不解，“因为……父亲？”
赵如珝默然点头，许久才道：“父亲自小习武，虽身为嫡子，毕生所愿却是保家卫国。当初顺帝驾崩，先帝登基之后，虽然对父亲百般猜忌，父亲也从未有过怨恨。因为他从来就不争，不贪。所以这些年来皇上才对他放心，对平原侯府颇为照顾。芸雅，我也不想和他们争什么。有些事情已成定局，现在那些皇子已经争得你死我活，我若再搅进去，别说能争到什么，最后尸骨无存。若是因为这些争斗而让朝廷国家一蹶不振，岂不是辜负了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所留的血？”
“所以，皇上任你为运粮官的时候，你没有拒绝对吗？”
“即便我想拒绝，想必皇上和三皇子都不会给我机会的。”他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意，“浙江的案子办成了，皇上心里是有些忌惮我的。至于三皇子，意图就更加明显了。我害得他手脚皆废，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他举荐我当运粮官，一来是因为我自小体弱，他认定我熬不住。二来这一路既要运粮，又要打通粮道，他料定我是绝对办不到的。”三皇子这么做，就是要他死郁战场上。
“才不是，你一定办得到。”
“哦？”他挑了挑眉。
芸雅笑望着他：“我的如珝，再难的事情都能办到。”
我的如珝？听闻这四个字之时，他脸上浮起了一抹异『色』，眼睛熠熠生辉地望着她，低声说：“我喜欢你这么说。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清冷而低沉的声调，此刻变得柔和，在耳边听来有着说不出的暧昧魅『惑』。芸雅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如珝，你一直都想着走父亲当年的路对不对？”她转身正对着他，望着眼前他比女子还俊美的眉眼。很难想象，他一个自小体弱多病的人去到战场会是什么样子的。甚至，谁也不会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不能因为担心，所以就不允许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大事。他终究有自己的傲气。这股傲气不允许他只做一个清闲的侯爵，领着朝廷的俸禄赏赐逍遥自在，同时一事无成地过完一生。所以，当三皇子明着是举荐，实际上陷害他之时，他也不争不辩，反而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如果让三皇子知道他此番想出来的陷害赵如珝的这条计策，竟然是赵如珝最希望看到的，不知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芸雅，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
“你不用担心。”芸雅对他笑了笑，“如珝，当初我想报仇的时候，是你义无反顾地替我报仇。现在我心愿已了，该由我帮你达成你的心愿了。我这么说并非只是出于感谢，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能力去帮你，就和你当初帮我一样，心意是相同的。”
“芸雅……”赵如珝动容地将她搂得更紧，“你放心。往常边疆有战事，皇上都会派怡王领军。我想这一次不会例外。怡王善战，我只需要在后方运送粮草就行了，不会上战场。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怡王领兵？他刚新婚，皇上会派他领兵吗？”
赵如珝目光微闪了一下，在心里暗叹。他方才那么说也是为了让她安心，没想到这个小妻子这么聪明，一点儿也不容易糊弄。他只好道：“满朝上下，也只有怡王善于统军打战，不派他还能派谁？”
“那我们还是约法三章好不好？”她笑着道，“就和上次一样。嗯——让我想想。上回去浙江，说好了是三个月之内就必须回来。这回是去西北，路途更加遥远，而且是在战场上，三个月肯定是回不来的。你说，要几个月为好？四个月？五个月？抑或是半年？一年？”说着说着，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仰头问他，“你说多长时间才合适呢？”
眼前的笑脸看起来越发娇嫩，眨巴着大眼睛的目光很是有趣可爱，赵如珝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了笑：“这次我无法估计需要多少时间。灵州城对党项人而言至关重要，他们此次发兵是势在必得，恐怕攻不下灵州城就不会轻易退兵。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不会轻易犯险。”
“说好的了！不许食言！”
“嗯！一言为定。”赵如珝凑在她耳边低低说着，声音有些沙哑。唇瓣落在她的耳垂上面，顺着颈项光滑的肌肤吻了下去，“芸雅……”
“嗯……”芸雅已经满脸滚烫，脸上一片绯红，忍不住伸手去推他的脸，“我和你说正事，别……”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
芸雅几乎在他的凝视之下无法抬起头，只好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刚才是要跟他说什么事情，只好抱怨道：“都是你，刚才明明还记得，现在就给忘记了。”
“没什么，等想起来了再说无妨。”赵如珝笑道，将她抱了起来。
芸雅连忙挣扎，低叫道：“还未到晚上，你别……”
他充耳不闻，将她放在了床上，放下床帐，压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一片酡红的脸，轻轻一笑，吻住了眼前柔软甜蜜的唇。芸雅只觉得一瞬间大脑空白，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就尽数抽走，他的吻落下之处便是一片滚烫和战栗，让人瞬间沉沦。
第225章 准备（）
虽说负责运粮，首先便是需要统筹军粮。赵如珝一早来到户部，拿到户部批准的筹粮的条子之时，眉头一跳。
“十万担粮？”他看着批条上面的数字，抬首看着面前的户部秦侍郎微笑。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笑容淡然，可是秦侍郎莫名的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暗想这位世子爷和传闻中一点也不像啊！哪里病弱了？哪里是一个纨绔子弟了？纨绔子弟有这样清冷的目光吗？
秦侍郎笑了笑：“世子爷，你莫要嫌这十万担粮食太少。户部实在是拨不出更多的粮款来了。今年年初，淮河一带干旱，朝廷拨了几十万两银子赈灾，又命开仓放粮。虽说西北战事紧要，可是东北那边也在打战，左支右绌，实在凑不了更多的粮草，还请世子爷见谅。”
赵如珝安静地听他说完，仍旧带着淡然的浅笑，目光也依旧清冷：“秦侍郎说的是哪里话？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朝廷派我作为运粮官，我只需要打通粮道，将朝廷拨下来的军粮准时运到灵州城便是了。至于朝廷拨粮多少，最关心的并非是我，而是在前线打战的将士们。”
秦侍郎闻言脸『色』微微一僵。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