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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大明乌纱-第18部分

小说: 大明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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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听罢心里有些疑惑,要知道一省盐课提举司提举是从五品,自己就算没降职之前,不过也是六品,在上虞也没干出什么政绩,怎么就升了一级了?

    当然可能有张嫣的缘故,但是朝中大臣为什么会同意不明不白让张问升到这样重要的位置?盐课提举司提举虽只是从五品,但衙门最大的官就是提举,这个衙门权力极大,直属中央户部,连布政司都管不了,是油水十足,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干那位置啊。

    张问自然有些高兴,自己这样的资历能升到那样的位置,更大的权柄指日可待。他压住心里的兴奋,听出沈碧瑶的语调不对,便先从小事问起:“沈小姐何事伤感?”

    里面沉默了良久,才听见沈碧瑶道:“伤别。”

    暖风拂面,但张问听见沈碧瑶说那两个字时带着轻轻的哽咽,仿佛此刻该有萧瑟的琴声在远处作伴,看周围再无旁人,想她终是要对自己说心里话了,那官位也是她帮着争取的话,那就更说得通了,因为这样他俩之间的距离就一点点缩小了,就像他此刻的脚步一样,试探着一点点走近她。沈碧瑶在等他,张问知道。“既然伤别,何必就此作别?”张问向沈碧瑶伸出手,像是在试图安抚一只在林间遇见的白兔。“难道真要守着亘古的情伤孤独一世。”春风吹动她的衣衫,四月天,但她却将自己裹得严实。张问偷看着水面上荡漾的倩影,一抹飘荡的白色挡在沈碧瑶面前。

    在张问触到沈碧瑶胳膊的一瞬间,沈碧瑶猛一下躲开。

    “大人请自重!!!我伤的是失去笛姑!还有,我经历过什么,我怎么想怎么思,与您毫无关系!大丈夫少听人嚼舌根。”

    沈碧瑶猛转过身,一手捂着面纱,一手按着领子,面纱随着她的身体颤抖,那双眉眼透着怒气和恐惧。张问好像在她转身的瞬间依稀看到她脖颈上像是缠绕着一条红蛇,张问不敢确定。稍后他才困惑,她在伤感失去笛姑?笛姑怎么了?

    过了良久,沈碧瑶的声音冷静了下来,说道:“大人,今天请您过来,其实是想在这幽静之处为您和笛姑主持婚事,大人不反对吧?”

    沈小姐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合了张问之意但又让他措手不及。

    “您当日当着世子之面认了,现在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她是您夫人,要是不弄假成真,这对您的仕途还有笛姑的名声恐怕都不好。”

    沈碧瑶讲得在理,张问没有辩驳,这提议本就对他有利,他只是没想到当日只为了给自己一个挡箭牌谎称张盈是夫人,却疏忽了自己是在什么人面前扯了什么谎。要不是沈碧瑶向着他,哪日再见世子,人家问起那事儿就大了。

    “不过既然众人皆知,那这婚事不能张扬。但笛姑,不,张盈对我而言就是手足姐妹,我也不愿她的婚事落下遗憾,所以一切由我安排。”

    张问点头,这婚事是在帮他圆谎,也是在为他圆梦,沈碧瑶如此义气,此刻他更觉配不上她。“那,她同意吗?”

    沈碧瑶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没有张盈的同意她也不会贸然叫张问说这些,但张问又想起了,张盈毕竟是对沈碧瑶惟命是从的手下,所以,张盈是答应了,但是为谁答应的呢?

    张问和沈碧瑶言谈毕,便住在庄园上,准备婚礼。要是按正规的来,应该有六节礼仪:问名、纳采、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但张问和张盈的这次婚礼,不想让外人知道,就简约了许多。

    不过“庚帖”等事前的准备是不可少的,就是两人的八字,算来要吻合。庄里已经收拾了,贴了红纸,挂了灯笼,布置了新房,还把后娘吴氏摆在了高堂之上拜了,也敬了茶,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喜庆。

第31章 听雨() 
“呀,下雨了。”一个白衣婢女轻轻一呼,从天井里小跑着躲进屋檐下,见着穿作大红新郎官袍的张问走进来,急忙作了一个万福,让于道旁。

    张问看了一眼那天井里的脚印,无处不在的桃花花瓣被踏上了污泥。突然有一丝伤感泛上心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许多快事,只是陪伴自己的不是青梅竹马的小绾,而自己的这桩婚事竟然也不是单纯因为两情相悦。

    他蹲下去,捡起几瓣花放进袖袋,迈步走进了北面的女房。“嘎吱”一声,推开新房,一阵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

    红红的烛火,还有并拢着双腿拘谨紧张坐在床旁边的新娘,红红的头巾,大红的嫁衣。都那么柔情如火。

    张问转身轻轻关上房门,细细一听,一阵叮咚的琴声,空灵而忧伤,穿破伤花与雨点,穿透雕窗幔维,传入新房中。

    他走到床前,慢慢揭开张盈的盖头,这个快意恩仇杀人不眨眼的女侠,此刻低着头,脸上红扑扑的。

    张问在心中道,不觉也从嘴里说了出来:“以后的日子,你陪我走吧。”

    有时候,命比愿景来得更快。

    第二天清早,夫妻俩按礼数又要给吴氏敬茶,张问这才觉察到这画面有点荒唐,跪在地上的新娘子和坐着的后娘真的仿似年岁相当的一对姐妹,只是夫人张盈一身喜气,而吴氏却一身素衣,纵使红颜未老,眼里也透着饱经风霜的苍老之气。

    “娘。”张问第一次唤出这个字,吴氏的手接过茶碗的手抖了抖,眼里泛起了泪。张盈开不明白,张问更不明白。后来张盈向张问打听起了这个年轻的后娘,张问能说出口的只有那些。张盈靠在张问肩头说后娘挺可怜的,张问不那么明白,然后他想到了寒烟,好像有些明白了。

    大概因为风月楼本在沈家产业,这仓促的婚事竟也传到了寒烟耳中。她差人送来了一副卷轴,张问展开,里面确实一片空白,只有零星轻轻几笔像是不小心沾染的淡淡墨迹,卷轴展到最后,他才看到了小小几个字:云深雁比翼。张问笑了,这是寒烟送来的贺礼,她画的是淡云,这女子竟能想到在画纸上展现云深之上,一双比翼双飞的鸟儿的视角,多有趣,多别致,又多可惜。

    他把卷轴好生收在书房里,要出门的时候忽又一想,为什么要把遗憾留于遗憾?他提笔写了不长不短的书信一封,给沈碧云。或许在这个时间很不妥当,因为信件的内容不是为他的新婚夫人张盈,也不是为了沈碧云,而是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寒烟。也正因此,他不能只写几行字,他请沈小姐还寒烟自由身,不管寒烟眼下愿不愿走,请将大门为她开着,因为她不属于那里。张问没有解释为何自己会对寒烟如此上心,但他知道必须有自己以外的人明白寒烟是何其无双的存在。她的双眼收下了那个还很干净的张问。不论山高水远,只要知道她不再是囚鸟,还在某处安然沉于诗画音律的单纯美好,张问的心就还有那么一个角落是安宁的。伯牙子期,后会无期。

第32章 形胜() 
四月底,任命张问为浙江盐课提举司提举的公文就加急到达了上虞县,加盖了户部、吏部、都转运盐使司等几个衙门的大印,催促张问即刻上任,延迟则问罪。

    张问不敢延缓,即刻清理了上虞各仓库库存,税收等事宜,列成帐目,到绍兴府交了帐,便携家人乘船西去杭州上任。

    浙江省水路四通八达,张问等乘船入钱塘江,再行一段水路,便可到杭州了。到达闻堰镇的一个沿江村庄时,因已航行了数日,曹安要上岸购置食物日用,张问见岸边有个小菜店,便携家人上岸吃顿饭。

    张问看着那插在门口的旗子,回头对张盈笑道:“江南小菜店,有醋可吃了。”

    张盈白他一眼,“好端端的,你要我吃什么醋?”

    张问见罢娘子的白眼,继续道:“我没说错啊,有诗为证:虎丘攒盒最为低,好事犹称此处奇;切碎捣韮人不识,不加酸醋定加饴。”

    张盈搀着吴氏,“都不知道你这文人在说什么?”

    吴氏在一旁轻笑。张盈过门以来,吴氏脸上的笑容多了些许。

    张盈成婚后,不再需要听沈小姐的命令东奔西走,只要在府衙里养着就好,但她不像沈小姐或者寒烟,能安心过着只有琴棋书画作伴的日子。她骨子里就是个侠女,张问真觉得成婚以来夫人脑袋里想最多的真不是自己,而真是她从前的东家—沈碧瑶。不过还好,没有官府的院墙从来挡不住她,不用再每天刀光剑影,她就时常穿梭在城中,寻找各种花花绿绿新奇好看的东西用来装点屋子,还时常试图拉上吴氏。吴氏经不住她的坚持,跟着去过几回,没多说什么,但显然是挺高兴的。

    初见时张盈那冷酷的眼神,只有在张问对着一屋子姑娘气的玩意儿调侃地问起当初那利落的蒙面女侠跑哪儿去了,才会重新体会。张问对此毫不介意,他和张盈或许聊不了风花雪月或者官场风云,但她能让张问暂时忘了那一切,有时候,这就是最难得的。再说了,没有张盈,张问又怎能攀上皇亲?

    跟班和力夫在外面的凉棚下坐了,而张问三人去里边。一个老头急忙为客人们掀开水帘,乐呵呵地说,“客官里边请。”这小店这时生意冷清,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客,老头子心情很好,他这店,就指着来往的商客。

    “翠丫,快上茶。”老头子向里边喊了一声,只听得一个吴腔“哎”地应了一声。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张问心下愉快起来。

    小菜店里的菜,都是用梅酱、酸醋、饴糖捣碎而成,张问和吴氏对这个口味不是很习惯,只当作尝鲜。张盈是江南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两个短衣光膀的汉子撩开水帘钻进店子,那老头见罢脸色顿时一变。一个汉子笑嘻嘻地说道:“哟,冯老爷子,生意不错嘛。”

    “今天就这么一趟客人,利又薄……”

    “少废话,上个月的平安银子,您还没交,咱们又该收这个月的了。”一个汉子拿眼瞟了一眼那被唤作“翠丫”的姑娘,冯老头忙低声道:“翠丫,里边去。”

    那翠丫忙怯生生地往厨房去了。

    张问低声问曾经是老江湖的娘子:“啥是平安银子?”

    张盈本来正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听罢张问的无聊问话本想不理,但想着他已是夫君,不理不行,便说道:“江河上有靠漕运吃饭的人,贩卖私盐,收取沿江客栈饭馆的份子,税比官府,就是平安银子。”

    张问一听大怒,腾地站了起来,对门外喊道:“来人,给本官拿下!”坐在外边吃东西的两个力夫听见张问的声音,便走了进来,张问一瞧,力夫和那两个短衣壮汉一比,简直和猴子一般弱,当下郁闷,看向旁边的娘子张盈。

    张盈这时候已不穿那玄衣了,穿着对襟大袖的背子,梳着桃心鬓戴玉簪,一副贵族妇人的打扮。张盈这时候眉头微皱,这相公真是多事,和咱们什么事没有,去出那头干什么。张盈不动声色,坐着没动,她自觉穿这身衣服不便和这些莽汉动手。

    两个莽汉行走江湖,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初时听到张问自称本官,声色俱厉,还吓了一跳,却见进来这么两个小子,当下就乐了,一莽汉瞪了那两个力夫一眼,喝道:“还不滚?”

    力夫为难地看着张问道:“大人,小的们只会挑抬,拿人却是不会……”

    张问大窘,这时下不了台,正色道:“尔等乱贼,欺压百姓,国法不容,识相的赶快滚蛋,休得骚扰良人!”

    莽汉才不管你是官还是吏,手里没有武力,他们就不怕,听到张问怒斥,不惧反笑,这时见张问旁边的两个女人各具姿色,只有张问一个男人,却长了一张不禁风霜的白脸,便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张问见他这样看自己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板凳就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莽汉没料到张问这么一个书生样赶动粗,躲闪不及,急忙拿手臂格挡,板凳砸在手臂上,疼得那莽汉大声痛叫,恐怕骨头都折了。

    二人大怒,瞪着张问就要出手,只见那两个莽汉长得比张问高了半个头,臂圆腰粗,张问与之斗殴哪是对手,心下也有些虚,但因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张问心下一狠,腰间又未带佩剑,正要去抓桌子上的碗往他们头上砸。

    莽汉哪容得张问再动手,转眼间已跳将过来,碗大的拳头呼地一声就朝张问脸上招呼。张问不会武功,临阵也不及躲闪,心下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一拳只能挨了。

    不料正在这时,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那汉子突然抱住拳头弯下了腰,痛得面目狰狞。肯定是张盈出手了,果然听得张盈冷冷道:“想打我相公,找死!”

    话刚落,她手里的另一双筷子已飞了过去,“哧”地一声,那汉子双眼各插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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