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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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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疾缓缓道来,句句实在,香女却置若罔闻,宛如一尊埋头石雕。

    “就眼下而言,”公子疾一狠心,干脆把话挑明,“这桩婚事于嫂夫人虽有些许不利,对张兄却是大利。一旦公主进门,张兄就是王亲,是方今王上的嫡亲妹夫,于君王,可放心使用,于张兄,可后顾无忧,将来万一有所变故,单是王亲一款,张兄就可免除商君之灾!还有紫云公主,她为大秦立下大功,先君赐她以终身豁免权,张兄若是……”

    “她……不是嫁给公子卬了吗?魏将军这还……”香女总算活转,抬起头,打断他,一双泪眼盯过来,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唉,”见香女的心思窝在这里,公子疾苦笑一声,“嫂夫人有所不知,魏公子卬早已战死疆场,今日之魏章将军,与紫云公主并无瓜葛!”

    “可……他们是同一个人呀!”香女显然糊涂了。

    几缕阳光透过树叶,斜『射』在香女身上,光影交错,斑驳陆离。

    “是哩,”公子疾点头,“他们的确是同一人,但今日之魏章将军从名义上已经不再是昔日之魏公子卬。魏公子卬在河西战场已英勇殉国,魏王更将他的牌位列入宗祠,在河西建立陵园,只是其人绝地逢生,易名魏章,成为秦国将军。魏章将军在出征巴、蜀之前,以魏公子卬的名义亲手写就休书一封,将公主正式休了。他们的婚姻无论在事实上还是在名义上,皆已不存。”

    “难道张仪他……”想到张仪两日之前还在议论此事,拿魏章作挡,香女抿紧嘴唇,不忍再讲下去。

    公子疾显然猜出来了,直言点破:“事关王室隐私,外人谁也不晓,自也包括张兄在内。至于在下,也只是刚刚听闻。不瞒嫂夫人,王上托在下恳请嫂夫人谅解时,在下也如嫂夫人这般质疑,王上无奈,方才出具魏公子卬的休书,在下亲眼验过,确无半点虚假。魏章将军府中今有侍姬五人,皆是王上所赐。若是姻亲仍在,王上怎会不顾妹妹感受而将美姬侍妾赐予嫡亲妹夫呢?”

    香女豁然洞明,脸上血『色』全无。

    “嫂夫人……”公子疾还要劝慰,香女再不想听,缓缓站起,一步一步地挪出堂门,走向后院,从背后望去,就如一具行尸。

    公子疾跟着站起,目送一时,发出一声长叹,走向院门。

    长夜漫漫,月入云中。

    幽幽夜空,风动珠帘,发出咔咔嗒嗒的轻微碰撞声。

    香女独坐窗前,一宿未眠。一会儿想到自己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张仪,却又这般被人抢去;一会儿想到婚后张仪未曾做过对不起自己之事,除一统大业外,张仪的心思也确实从未离开过自己;一会儿想到张仪这般疼爱自己,而自己迄今未曾生养,未曾为他添丁加口;一会儿想到这是秦地,新人又是秦国公主,尚未过门已是这般强势,今后又该如何相处;一会儿想到公子疾的由衷劝慰……种种念头,就如断掉的莲藕,稍稍一扯,便丝连万端,免不得愁由里生,悲从中来,泪水一汪一汪涌出。

    鸡鸣头遍,香女主意打定,成全夫君,为新人腾位。

    鸡鸣二遍,香女擦干泪水,收拾细软,做成一个包裹。

    鸡鸣三遍,香女卸去红装,换作一身素服,挎上包裹,挂起西施剑,悄悄开启后花园扉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祖太后归天,秦宫大丧,作为嫡亲孙婿,张仪与嬴驷等一应亲人、眷属披麻戴孝,并肩守灵,当哭即哭,当泪即泪,未曾得脱一日。

    守到第五日,晨起,内宰引公子疾入内,带张仪出宫,见小顺儿一脸焦急地守在门外。

    “小顺儿?”张仪心里一沉。

    “主母不见了!”小顺儿扑前一步,跪地泣道。

    “啊?”张仪脸『色』变了,“快讲,她哪儿去了?”

    “顺……顺儿不晓得呀,”小顺儿泣道,“昨儿就不见了,晌午时不见主母用餐,翠儿前去叫她,见无应声,进屋看时,人已不在了。翠儿寻顺儿,顺儿以为主母有啥事儿出去了,就没多心。候至天黑,仍不见主母回来,翠儿方才急了,再到主母房间细审,见一切好好的,首饰盒也在,只是随身衣物少去些许,翠儿拉我查看,可主母房间,顺儿不敢擅入,就叫翠儿细审,顺儿使人四处打问,折腾两个时辰,竟无一丝音讯。顺儿本欲入宫禀告主公,可又大半夜的……主公呀,顺儿和翠儿,全府上下,昨儿一宵没睡,候到天亮,寻到天亮啊!”

    张仪二话没说,拔腿就向家中飞跑,还没跑下台阶,公子疾的声音由后传来:“相国大人,等等!”

    张仪顿住。

    公子疾交代内宰几句,让他速报秦王,之后,赶到张仪跟前,悄声:“嫂夫人必是出走了!”

    “她……”张仪刚出一字,陡然明白过来,两眼紧盯住他,“你怎么晓得?”

    “前日后晌,在下去过张兄府上,将宫中之事晓谕嫂夫人了。”

    “你哪能……”张仪跺脚道。

    “是王兄旨意。”公子疾轻叹一声,将秦王如何召他,如何要他晓谕香女,他如何对香女讲,香女如何反应,等等,一五一十,尽皆说了。

    张仪却无心思饮酒,随便应对几盏,推说胃不舒服,一边歇了。

    张仪眉头凝起,猛地想到嵖岈山吴王寨,急急走到外面,跳上辎车,对小顺儿喝道:“快,函谷关!”

    “去函谷关了!”

    驭手二话不说,扬鞭催马,一车直驱城外,径投函谷关而去。

    见张仪前往函谷关,公子疾不敢怠慢,急进宫去,秦王这也刚听内宰禀过,冲他问道:“张仪何在?”

    张仪二话没说,拔腿就向家中飞跑,还没跑下台阶,公子疾的声音由后传来:“相国大人,等等!”

    “去函谷关了!”

    “函谷关?”惠王长吸一口气,“他去那儿做什么?”

    “必是拦截夫人!”公子疾应道,“要不,臣这也同去?”

    “不必了,”惠王摆手,“让他去吧。”在几前坐下,思忖有顷,轻叹一声,“唉,疾弟,是寡人错了,寡人不该『操』之过急。他们夫妻相爱多年,该让他们自己处理才是。”

    张仪与小顺儿快马加鞭,一路打问,一路驱驰,连走两日,于次日迎黑辰光赶抵关前。

    六国攻秦时,关令跟从张仪数日,早已熟识,这见相国亲来,不敢怠慢,当下审看过关简册,未曾发现符合描述的单身女子。

    “主公呀,”小顺儿半是嘀咕,半是说给张仪,“主母单身一人,又没骑马,我查验过了,钱也没带,想必只能步行。若是步行,我估『摸』,这辰光主母顶多赶到宁秦,我们不如守在此地,坐等主母才是!”

    经小顺儿这么一讲,张仪眼前顿时浮出香女身无分文、孤单一人奔走于途的场景,眼眶里盈出泪水。

    小顺儿跟从张仪多年,除开那年老夫人过世,还没有看到过张仪出泪。此时此刻,眼见这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竟然出泪了,叫小顺儿情何以堪,因赶路而连憋两日的泪门顿时松开,大把泪水犹如散掉的串珠般呼啦啦洒下,一边伸袖抹泪,一边还不无夸张地哽咽煽情:“主公呀,主母哪能是这般脾气哩,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好歹总该留句话呀,哪怕是只言片语哩。我的好主母呀,你走就走吧,哪能又不带一个铜子哩?渴了还好办,河沟里到处是水,饿了你又哪能办哩?晚上这又宿在何处哩?我的好主母呀,你金贵的身子,总不能睡在荒郊野地里吧?呜呜呜,我狠心的好主母呀,你纵有一千个想不开,一万个想不开,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骨呀!我的好主母呀,你哪能不想想我的好主公啊?我的好主公一心都在你身上,你又不是木头人,哪能感觉不出哩……”

    小顺儿没完没了地净说一些勾情搭意的伤感话儿,这又呜呜咽咽,将张仪的心全都叨唠碎了,正欲放开泪门与小顺儿一哭为快,台阶上一阵脚步声响。主仆二人抹泪敛神,刚刚恢复常态,就见关令提着酒坛,身后厨师端着菜肴,径进门来。

    “你哪能……”张仪跺脚道。

    张仪却无心思饮酒,随便应对几盏,推说胃不舒服,一边歇了。

    翌日晨起,张仪听从小顺儿的建议,亲手画出香女素描,令关尉使人四处查访,自己与小顺儿则轮流坐守关门,凡出关女子,即使老太,也必亲眼查验。

    二人守关三日,不见香女『露』面,关尉那里也无音讯。张仪正自苦闷,家仆赶至,说是小翠儿要二人速回。

    主仆奔驰回府,急入客堂,见客席端坐一人,近前一看,是贾舍人。

    听闻香女进了终南山,张仪喜出望外,二话没说,吩咐小顺儿收拾好铺盖卷儿,将香女常用的物品尽装上车,自当驭手,与舍人一道,匆匆赶往山里。

    张仪赶到寒泉,随舍人走进一片密林。

    香女全然换了模样,一身道姑打扮,正在林中从仙姑习练吐纳。

    香女豁然洞明,脸上血『色』全无。

    林深人静,飞鸟无踪,只有不远处的水石相激声隐隐传来,想必是一道飞瀑。

    张仪远远站着,两眼只在香女身上,内中突然萌生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恍恍惚惚,缥缈唐突,如痒如醉,如麻如酥,于张仪十分陌生,甚至在鬼谷里他痴『迷』玉蝉儿时也不曾有过。

    香女与仙姑正襟端坐于林荫下,两手搭在膝上,手心向上,两眼『迷』离,如如不动,只有嘴巴偶尔张合,全身心地沉醉于这种全新的放松状态。

    几缕阳光透过树叶,斜『射』在香女身上,光影交错,斑驳陆离。

    光影缓缓移动,香女静如磐石。

    不知过有多久,张仪恍然醒来,径自走去,在香女身边款款坐下,使出鬼谷中从大师兄处修来的功夫,与香女一道吐气,纳气。

    香女早已觉出他来,见他又这般挨近自己,身子微微一颤,旋即静止,只有两滴泪水不争气地滑出眼眶,顺脸颊淌下,因在功中,她无法也无力擦拭。

    光影再移,林子暗淡,鸟儿多起来,叽叽喳喳。

    香女独坐窗前,一宿未眠。一会儿想到自己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张仪,却又这般被人抢去;一会儿想到婚后张仪未曾做过对不起自己之事,除一统大业外,张仪的心思也确实从未离开过自己;一会儿想到张仪这般疼爱自己,而自己迄今未曾生养,未曾为他添丁加口;一会儿想到这是秦地,新人又是秦国公主,尚未过门已是这般强势,今后又该如何相处;一会儿想到公子疾的由衷劝慰……种种念头,就如断掉的莲藕,稍稍一扯,便丝连万端,免不得愁由里生,悲从中来,泪水一汪一汪涌出。

    仙姑缓缓起身,扫视二人一眼,悄然离开。

    六国攻秦时,关令跟从张仪数日,早已熟识,这见相国亲来,不敢怠慢,当下审看过关简册,未曾发现符合描述的单身女子。

    香女、张仪仍旧坐着。

第090章  用强势紫云上位 伤别离香女归隐(4)() 
山谷黑起,鸟儿入眠。

    “你……”香女总算出声,声音微颤,“来了?”

    “是哩。”张仪淡淡应道。

    “你……怎么寻来的?”

    “你……”香女松下一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半是嗔怪道。

    “贾兄报的信。”

    “不在宫中守灵了?”

    “不守了。”

    “为什么不守了?”

    “不想守了。”

    “贾兄报的信。”

    “为什么不想?”

    “因为夫人。”

    “你的夫人在王宫里呢。”

    “王宫那个,非张仪夫人。”

    “哦?”香女吃一大怔,直盯过来,“她……非张仪夫人,却是何人?”

    公子华苦笑一下:“相国大人寻夫人去了,怕是没有回来!”

    “是於城君夫人。”

    “你不就是於城君吗?”

    “已经不是了。”

    夫妻拜师,寒泉子赶一个,留一个,取舍已明。众人再无话说,寒泉子吩咐贾舍人带公子疾到寒泉处吃茶,自往后山转悠去了。

    香女震惊,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只出一事,张仪嗅不到香了。”

    “你……”香女松下一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半是嗔怪道。

    “夫人,”张仪声音平和、安详,像是平日说的悄悄话,“张仪身边不可无香。不瞒夫人,就在今日午时,就在进谷之后,你的夫君已经写就奏呈,托小顺儿呈送上大夫,请上大夫代为转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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