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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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皇上的病是心病！（）
此时此刻，重阳宫中，已然剩下了躺在龙榻上的朱勉和跪在地上的岳武穆。
“朕神思恍惚，怎么能说没有病呢？你何以见得，朕不是真病呢？”朱勉歪着脑袋，望着岳武穆，岳武穆的脸色，此时已是极为凝重。
“皇上的病，是心病！”
这话一出，朱勉心中倒是有些惊讶，好小子，竟然看得出自己不是真病，也看得出朕所谓的病，实际上是心病。满朝文武，恐怕也就他看得到点子上了，也就是他敢在朕的面前这么说。
朱勉不由得对岳武穆高看了一眼，他虽然这么想，但脸上仍然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起来说话吧，朕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心病？”
“皇上您忧心如焚，神色劳烦，忧的是大明国朝堂上隐藏在暗中的外戚力量，烦的是大明国的内忧外患而自己却无权来处理！”
岳武穆跪在地上，一脸的正气，不卑不亢的样子，朱勉看在眼里，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在心中为岳武穆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我大明国臣子该有的榜样，这才是朕心目中的忠臣。
朝堂上的众臣，有岳武穆这样性格的，朱勉掰掰手指都能数过来；但敢于像岳武穆这般，在朝堂上与外戚力量对抗，又是敢在自己面前说出皇上的心思，恐怕只有岳武穆自己了。
“放肆！你竟敢这般议论朝廷，又是妄自揣测朕的心意，待朕病好之后，必将你打入死牢！”
尽管朱勉心中对岳武穆竖起了大拇指，但脸色上却并未显现出来，相反的是，他佯装愤怒，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咳嗽了半天，旋即便是双眼瞪着岳武穆。
“你来看望朕，难道就是用这种方式，想要气朕的吗？朕的眼睛没有瞎，难道看不到外戚对大明国的贡献吗？”
“皇上！臣就算是掉了脑袋，也要说下去！”
岳武穆似是没有听见朱勉的喝声一样，只是脑袋磕地，抬起头来时，额头上的血迹，斑斑可见，而双眼则是流下眼泪来，头发也乱了，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悲哀之事一样。
此番情景，朱勉见着，心中不由得一酸，这岳武穆，可真是忠臣啊！不光光是忠国之臣，更是忠君之臣！
“臣今年四十有八，已经算是活得够长的了。生死早已经不在乎了！皇上，大明国到了万急时刻，您要是再不采取措施，恐怕亡国不远了那徐家，操控着兵权，东北边关上的军情，盛京府失陷，他们想要独揽处理却不告诉您。皇上，这种做法，您要被架空了！”
朱勉望着岳武穆的样子，又是听着他这么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从龙榻上起来道：“朕何尝不知呢？岳武穆，你说的不错，朕的病，是心病！”
“皇上您……”
见着朱勉站了起来，原本病恹恹的样子，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这一下，岳武穆有些蒙了，但旋即反应过来，他的背后不禁冒出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液，将血迹混杂之后，顺着皮肤褶皱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块一块的血斑。
此时此刻，岳武穆已然明了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皇上的身体是真的没有生病，换句话说，朱勉在装病不朝，与自己所说的类似，但这一件事自己不能说出去。
因为一旦自己说出去，不光眼前的朱勉会杀自己，徐家的人，更是要自己的命。朱勉杀自己，是因为自己说出去后，会破坏他隐藏在心中的计划，而徐家杀自己，则是要铲除自己这个挡路人。
想明白这些，岳武穆不禁浑身颤抖起来，赶紧匍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只等着朱勉的言语。
朱勉见着岳武穆的样子，再次叹息了一声，的确，他刚才是在试探着岳武穆，想要知道这人心中的真实想法。若是岳武穆没有继续表忠，自己的确会改变对岳武穆的看法，甚至是会杀掉这个所谓的“忠臣”，但此时他已然明白这个岳武穆，不是那种虚伪作假的人。
“岳大人，朕的心思，你既然清楚，那你告诉朕，该怎么做，才能除去外戚，以至于他们不再干政？或者换句话说，朕想独掌乾坤，要如何实现？”
朱勉的话音落下，岳武穆的神色再次变得紧张起来，浑身颤抖的也更厉害，思考了半晌方才直起身子来，颤颤巍巍的回答道：“臣以为……可以从……夺取兵权……方面入手！”
岳武穆说完之后，再次匍匐在地上，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少年天子，隐藏的心机，让人无法看透。他仿佛能够想象的出来，当年太祖陛下，是怎么做到将那些功臣一个一个的处死的。
眼前的朱勉，和当年的太祖皇帝，心机权谋方面上，真的很像！
史书上记载，当年的太祖皇帝朱重八，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朱全标顺利继承皇位，几乎杀光了当时所有的功臣。其用心之狠毒，心机隐藏之深，可以说是古今帝王之最。虽然残暴，但却将整个大明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说是真正的独掌乾坤。
后人评说，若是当年太祖皇帝没有杀光功臣，也许不能够独自主宰乾坤，因为功臣会碍着皇帝权力的行驶。以至于当年之事，太祖皇帝，直接裁撤左右丞相，而大权独揽。
眼前的朱勉，虽然跟太祖皇帝不能相提并论，但隐藏的心机，谁也无法猜测，却是极为相似。这就跟当年的太祖皇帝一样，隐藏着诛杀功臣的心思，不为外人所知。恰好的是，那些功臣之死，偏偏是有因可查，足以掩盖太祖皇帝的心机。
只不过，朱勉想要杀的是外戚臣子，而太祖皇帝杀得是功臣！
一想到这些，岳武穆的身形，再次有些颤抖，背后的冷汗再次冒出来，这样的君王太可怕了！将来必定会成长为臣子们口中的暴君，百姓眼中的明君！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不知道可不可以完成？”
朱勉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案，脸上一抹狠厉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便是充满了一丝的自信！
“皇上请讲，微臣定当办到！”
岳武穆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眼前的朱勉，心中升起了万丈雄心。
“朕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第38章 借你人头一用（）
听着朱勉的话，岳武穆不由得神色一愣，不是说要交代给自己任务吗？怎么又向自己借东西呢？更何况，自己能有什么东西借给眼前的少年天子呢？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立起上身，拱着手望着朱勉，想要听听眼前的少年天子，是否还有下文。
朱勉见着岳武穆的这一番动作，他脸上神色忽的变得诡异起来：“朕，要借你人头一用！”
此言一出，岳武穆先是一愣，旋即便是重重的磕头，带着悲壮的言语道：“皇上，臣下知罪，再也不敢随便议论朝廷了，也再也不敢妄自揣测皇上的心思了！”
这一时刻，岳武穆心中早已是悔恨无比，早知道自己就不随便点破皇上的心思了。事实上，他悔恨的是，自己做什么忠臣啊，揽着事还不讨好，这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皇上，微臣忠心耿耿，您不能杀微臣啊！杀了微臣，别人都会说您是昏君啊！皇上，三思啊！”
“够了！”
朱勉再次一拍桌案，脸上严肃起来，盯着岳武穆，见着他安静下来，方才缓缓说道：“朕岂是乱杀忠臣的昏君？”
“你听朕慢慢给你说来，这朝堂之上，外戚力量一日不除，朕就会寝食难安；外戚之后，又是权臣四人，朕就会日夜不眠。但，想要除去外戚权臣，就得师出有名！师出无名，不但朕要被真正的架空，就连朕的性命都可能会受到威胁！”
“朕要用你的人头，让朕夺取兵权，独掌乾坤师出有名！”
“朕要用你的人头，去麻痹他徐天然，麻痹他们徐家，来使得朕的皇位坐的更安稳！”
“朕要用你的人头，来换朝廷中半年的安稳，来为朕将来的千古帝业打下基础！”
朱勉越说越激昂，神情之上，流露出坚定与自信，宛若是成熟的帝君一般。也正是这一刻，岳武穆仿佛看到了一名千古圣君站在自己面前一样，那种威势，即便是先皇年轻鼎盛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陛下，不知道要以何罪名杀臣，或者是又该如何让微臣的头颅去换取皇上这么多的抱负？还请陛下亲口告诉臣下，这样子微臣死也瞑目了！”
岳武穆不知从何处来的胆量，此时此刻，身体不再颤抖，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就像是准备赴死一般。
朱勉见此，叹息了一声：“真忠臣也！”
“朕说过，朕不是个乱杀忠臣的昏君！杀你的不是朕，而是徐家！”
此话一出，岳武穆似是有些明白过来，匍匐叩首道：“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回去准备写好弹劾徐天然的奏章！”
朱勉听着岳武穆的回答，已然明白，岳武穆知晓自己的心思。
目前朝堂之上，自己要说真的展开计划，为将来铲除外戚力量积累理由，做到师出有名，也只能等到眼前的岳武穆人头落地之时。
朝廷兵权，在徐天然手上，而徐天然一向行事小心，规规矩矩的让别人抓不出把柄。既然抓不出把柄，那么就只能制造把柄了。
“你死后，朕会好好待你的儿子岳云飞，也会厚葬你的！”
“臣，领命！”
朱勉话音落下，岳武穆便是再次叩首，言语悲壮的，就像是离别一样。
“三天之后就是十月二十日了，朕希望上朝的时候，能够听到你的奏章！至于东北边关的事情，朕自然有着应对的办法，你无须担心！”
岳武穆这一次不再说话，只是叩首。朱勉见此，便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见着岳武穆离开，朱勉叹息了一声，但他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老实说，杀忠臣这一步，实际上是朱勉计划中的事情，从自己心中来说，朱勉很不愿意制定这样的计划的。但同时朱勉也明白想要做大事的人，就必须得有人牺牲，这是自古以来权力斗争不变的定律。
正如朱勉所说的那样，杀了忠臣，他就有希望麻痹外戚，从而让自己在权力斗争中胜出。今日是第一个，往后又不知有谁会成为牺牲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自己千古圣君的路做铺垫。
“忠臣洒下的血，朕踏着这样的血走到最后，回顾往事，只觉得朕太残忍了！”
朱勉不由得感叹，他本可以不用拿岳武穆开刀的，但他想起了张生全半个时辰汇报的朝堂情况，又不得不不这样子选择。
一来，就算自己不把话挑明了，徐天然也依然会找借口杀了岳武穆的。与其让岳武穆不明不白的死，不如让他的死为自己所用，让其死的更有价值，这样子自己将来师出有名，就能够给徐天然乃至是徐家扣上一顶大帽子——乱杀忠臣。
二来，身为镇国将军，却被排挤出关于东北边境战事的朝议，将来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必定会削弱，这对于一个京官来说，生不如死。尽管，岳武穆身为武将，权力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对于徐家来说，就会少一个影响自己的绊脚石。
归根结底，不论岳武穆如何挣扎，对于徐家来说，都会选择除掉他，毕竟岳武穆在朝堂上挑明了徐家独揽兵权的事实。
“朕现在所想的是，到时候这徐家之人，必定会要借朕的手，来杀岳武穆！”
朱勉陷入了沉思，他在心中模拟着到时候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同时琢磨着自己如何应对。作为皇帝，朱勉决不能让徐家等人，借自己的手去杀岳武穆，那样子的话，是真的会留下昏君的名号。
蓦地，朱勉似乎想起了一个人，刑部大理寺卿卢乡，此人似乎跟徐家走的近，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心中拟定对策后，此时此刻已然是晚间了，孙世宁也回来了。
“世宁，东方公子怎么说？”
“回皇上的话，东方公子已经答应了！”孙世宁拱着手，脸上显得有些疲惫，“他让奴才回话，预计来年二月才能制造完那些东西！”
“这样子啊！好，世宁即日之后，你就不必在这里当差了，你依旧去陈琳老太监那里支取十万两纹银，前往大明国各地，去招募两类人共计五千人作为朕的私兵，明年二月份必须要全部集中到上林苑去！”
“这两类人，一类是跟你一样的乞丐出生，且必须是士兵后代；另一类就是那些曾经犯过罪而被流放到偏远地区的人，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
第39章 弹劾（）
朱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