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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不平则鸣-第66部分

小说: 不平则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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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闷热又赘重么?”

    蒲察一笑,如实答道:“确实不好带。但是,大家说我个子高,长得,霸气,就来请我当鬼王。都是金人,我不能推托。”

    徐三想了想,便凑近他耳畔,轻声笑道:“一会儿到了台子上,你可别逞能了,使上两招,便认输罢。如此一来,你也能少受些罪。”

    蒲察却是蹙起眉来,缓缓摇头,沉声笑道:“这可不行。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洛萨节的祭台比武了。虽然我,肯定要输,但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得好看。”

    徐三见他执意如此,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哪知她才一抬头,便看见蒲察的脖子上,已然满是汗水,皆如黄豆般大小,连续不断地渗了出来。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徐三嘴上说不冷,那也是因为崔钿给她买的这大氅保暖。而蒲察,分明已然热到如此地步,却还强撑着要应人所托,带着如此沉重的青铜面具,到那祭台上作戏比武,且一点儿都不愿敷衍。

    徐三抿了抿唇,便也不再出言劝他,只自袖中抽出香帕,在他颈后擦拭起来。蒲察原本正盘腿坐着,忽见她倾身过来,还替自己轻拭汗水,这汗水,反倒愈流愈多了起来。

    蒲察这心猿意马,骨软筋酥的,眼看着祭台越来越近,哪还有比武的气力。他笑着叹了口气,连忙按住徐三的胳膊,缓缓笑道:“别擦了。擦不完的。”

    稍稍一顿,他又眯眼笑道:“三娘你,要是想擦。夜里回去,我从头到脚,随你擦个够。”

    徐三嗤笑一声,没好气地瞥了他两眼,手上一甩,便将那已然湿透的帕子甩到了他怀里去。蒲察倒是不嫌弃,双手将那帕子捧起,小心翼翼地搁入了袖中。

    没过多时,二人便乘着步辇,来到了祭台之下。徐三抬眼一看,便见那祭台边上,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尽都是人,且大多都是金人。密鼓紧锣声中,徐三由蒲察扶着下了步辇,随即缓步而行,登于台上。

    其实她这角色,着实分不着甚么戏份,说白了就是一尊花瓶,充个场面而已。徐三乐得轻松,就站在边上,看起蒲察与那仙人比起武来。只是那仙人虽也是个壮汉,但无论是功夫还是力气,都与蒲察相去甚远,蒲察无可奈何,便只得在交手之时,用金语低低指导。底下人听不着,徐三在旁,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抿唇轻笑,不经意间,抬起眼来,看向台下。徐三随意一瞥,却见人群之中,有位俊美郎君,身骑白马,衮衣绣裳,瞧那高髻长衫,好似是汉人,但再看那气度,却又像是金人。

    徐三眉头稍蹙,心上闪过一丝疑惑,但也不曾多想,只又收回目光,看向台上两人来。

    那二人龙腾虎蹴,各显神通,大战了十数回合,赚得了底下百姓不少喝彩声,这才算是收锣罢鼓,就此休战。徐三眼见得这戏作罢,连忙走上前去,欲要搀扶蒲察,哪知蒲察却是避了开来,一手摘掉面具,一边露着那口大白牙,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准你扶。”

    徐三一笑,又道:“你这面具,倒也有些好处。那人打你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敢打你的脸,也免得你鼻青眼乌,头破血流了。”

    蒲察挑眉笑道:“三娘,你这是在,心疼我的脸吗?”

    二人下了祭台,蒲察已是满身大汗,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便脱去大氅,丢到了赶上来的小厮手中。这还不够,他两手一扯,又光起了膀子,露出了那肌肉虬结的上半身来。

    徐三在女尊国内待了数年,不觉间竟养成了习惯,一看见男子脱衣,便下意识稍稍别开了眼来。蒲察见状,咧嘴一笑,故意离她近了些,纠缠她道:“三娘,我问了你,好几次,你都没说过话。你说啊,我的胸,到底好不好看?”

    徐三无奈失笑,摇了摇头,随即回过头来,对他说道:“好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帮了你忙,你可别忘了你许给我的好处。天色已晚,你赶紧回去,洗洗你这身臭汗罢,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蒲察见她要走,也不敢逗她了,眨着琥珀般的眼睛,连忙将她喊住,对她殷勤道:“别。我送你罢。我有马,小厮有马。”

    说罢之后,蒲察对那小厮急急招了两下手,那小子会过意来,连忙将马牵了过来。徐三把着眼儿一扫,红唇微抿,似笑非笑地对蒲察道:“只这一匹?”

    蒲察轻轻唔了一声,不复多言,但那副心思,已然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徐三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蒲察瞪大了眼睛,连忙又将她唤住,随即抿了抿唇,咧嘴一笑,无奈道:“只这一匹,你骑走罢。”

    徐三瞥了他两眼,也不多说,脚踩马镫,翻身而上。她手勒缰绳,居高临下地看了蒲察一会儿,眼见得他打着赤膊,却还满头是汗,只顾着咧嘴傻笑,到底是心软了下来。

    徐三轻叹一声,往后坐了坐,随即低头道:“你这马,受得住两个人吗?”

    蒲察眼睛一亮,连忙应声道:“受得住,受得住。”

    徐三挑了下眉,抬了抬下巴。蒲察会过意来,稍稍犹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翻身上马,坐到了徐三身前——

    对于蒲察来说,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极了。

第87章 风月佳时逢故人(三)() 
风月佳时逢故人(三)

    虽说同乘一马,但徐三也不曾和他贴得太近;隔了约莫两指的距离。然而即便如此;蒲察却也已经是面红耳赤;想入非非;待到徐三跟他说话之时,这位大商人才堪堪回过头来;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娘你;说什么?我、我没听着。”

    徐三轻笑着摇了摇头,翻身下马,站稳身形;随即于那花灯之下,仰起头来,边轻抚着马背;边缓声笑道:“我说;我到了。这匹马,你骑走罢。”

    蒲察一怔;猛地抬头;却见眼前所见;正是那远来驿站。男人一笑;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之情。

    他遽然稍稍弯下腰来,紧紧盯着徐三的眼睛,目露期待道:“小师父;明天来不来教我?”

    徐三笑道:“不敢不敢。打从明日起,你也是我的小师父了。”她稍稍一顿,又正色道:“蒲察,我可是一心向学,你啊,可不要糊弄我。金文,我是定要学会的。至于算学”

    徐三低笑道:“你若是不会,也不必逞能了。还有那功夫,学起来绝非易事,你若要教我,可得对我严些,你若觉得我并非可塑之才,那就教我些小把式罢,也不必太强求。”

    蒲察的神情也认真了起来,他薄唇紧抿,浓眉微蹙,有些着急地道:“三娘,我不欺你。前两日你教我习字,很是认真,我,我我分得清的。我,我那个你,是一回事,教与被教,则是另一回事了。”

    我那个你?这算是甚么话?徐三不由失笑,脸上微红,别开了眼来。蒲察见她如此,只觉得她这柳眉春面,娇娇笑靥,愈看愈是好看。

    眼见得徐三又要哄他走,蒲察直起身子,手握缰绳,又痴痴对她笑道:“三娘,你今夜真美!”

    这话说罢之后,蒲察只觉得自己双耳发热,胸膛里的那一颗心,此时亦是胡奔乱撞。徐三却只笑了笑,轻轻瞥了他两眼,这便转身,掀起门帘,进了远来驿内。

    蒲察坐于马上,正不住回味着她那笑靥之时,忽地听得前方有人轻笑道:“晃斡出,这是被哪家美人迷住了?”

    晃斡出乃是蒲察的名字,他的全名便是蒲察晃斡出。而眼前之人,不但知道他的名字,且说的还是十分地道的女真语。

    蒲察眉头一皱,抬起头来,这一看,不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来。他驱马上前,爽朗笑道:“十四郎!”

    那人微微勾唇,眸中神色,却是分外阴晦深沉。

    此时的远来驿内,因那掌柜的生了炭火,倒是比外头暖和许多。徐三掀帘而入,走了两步,额上便已冒出薄汗,不得已只能褪下羽氅,缓步坐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崔钿身侧来。

    崔钿见她过来,晃了晃手中杯盏,侧头玩笑道:“那金人厉不厉害?”

    徐三扫了两眼,见她身边并未跟着那几名兵士,不由眉头稍蹙,心生疑虑。崔钿见状,又得意笑道:“徐老三,你快点儿猜猜,猜我崔钿崔监军,是怎么甩掉那几个跟屁虫的?”

    徐三抬起头来,看了两眼她面上的红印,自是了然于心,便含笑道:“瑞王治军甚严,不许麾下将士出入那烟花柳巷,如有违者,便要以军法处置。我想崔监军,必是钻了这个空子。”

    崔钿撇了撇嘴,抿了口小酒,兴致索然地道:“又叫你说中了。我非要进那勾栏里去,那几个妇人自是进不去。我叫她们在门口等一个时辰,实则却是从小门溜了出去。在这远来驿里,独自一个,饮了好一会儿黄汤马尿,可算是把徐三娘你给盼来了。”

    徐三见她话里带着怨气,连忙亲自给她斟酒,又自罚了三盏。崔钿知她酒量不行,平常若非有事应酬,也是绝不沾一滴酒的,此时见她如此,不由勾唇一笑,就此将她饶了过去。

    徐三饮罢三盏,掏出帕子,轻拭唇角,崔钿凑近她身侧,又压低声音,对她缓声道:“瑞王营中,有一处染坊,说是给兵士染衣裳的,譬如那骑马的,和这走路的,就要穿不同的色儿。而这处染坊,则是由瑞王麾下四大将中的孙牧掌管。”

    徐三心上一凛,知道崔钿这是要说正经事了。她早先也听罗五娘提及过,说这孙牧,打从瑞王还是少女时,便跟随其左右,乃是瑞王最为看重的。这染坊,既是由孙牧掌管,其中必定有些道理。

    果不其然,紧接着,她便听得崔钿低声道:“那些在染坊里做活的人,都自有一套行话。孙牧跟那染坊的人,交待事宜之时,倒是也不避着我,还跟我提了几句。嗤,她必是以为我养尊处优,不会懂得这染坊的行话,可我先前在寿春为官之时,为了办起集市,东奔西走,日日与那些商妇吃酒。有一回在席上,众人行起酒令,便用上了这染坊的行话来。”

    崔钿话及此处,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她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柳眉挑起,窃笑道:“不巧不巧,略知一二。”

    徐三挑眉问道:“那这孙牧所说的行话,又有甚么反常之处?”

    崔钿冷哼一声,道:“在染坊的行话里,靛青叫做‘烂污’,绿色唤作‘翠石’,白色则称为‘月白’。孙牧与那染坊妇人说话之时,却竟提起了‘蛇屎’之语。蛇屎是甚么?正是——明黄之色。”

    明黄色乃是只有天子方能穿的颜色,瑞王之心,已然不言自明。徐三听着,眉头紧蹙,又凑近她身侧,压低声音,对她严肃道:“这便跟打官司一样,咱们还不曾抓着确凿罪证,若是急着指认,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且这燕乐县内,里外都是瑞王的人。依我之见,娘子还是要先扮作膏粱子弟,无能之辈,眼下这光景,无为即是有为。”

    崔钿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还要等。”

    稍稍一顿,她又挑起眉来,对徐三缓声道:“不和你玩笑了,我问你,你为何要给那金人好脸色?”

    徐三低下头来,勾唇轻笑,道:“我也不瞒你,我想学金文。宋金之战,已然过了五十余年,金国本就是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如今它元气已复,十余年内,两国之间,难保不会再有一战。既然来燕乐走了一遭,那便不能白走,总要学得点儿甚么才好。”

    崔钿点了点头,又轻声道:“徐老三,你莫怪我多嘴,只是你以后,多半是要做官的。只要那顶乌纱帽,落到了你的头顶上,那就不知会有多少人,在旁虎视眈眈,背地里言三语四,只等着寻出你的把柄,将你一把拉下马来。”

    她眼睑低垂,勾唇轻笑道:“那金人,鼻子挺,手也大,一看就是不错的货色,你若想试试,我非但不拦着你,还想把你推到他怀里去呢。只是记好了,你们必须得私底下往来,甚么亲亲摸摸的,千万莫要摆到台面儿上来。不然待你当了官,人家参你一本,说你曾勾结金人,那这脏水,可就怎么都洗不掉了。”

    徐三心上一凛,连忙点头称是。她红唇微抿,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盏,眼望着那茶叶飘于水间,沉浮不定,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宦海浮沉,如履薄冰,容不得半点马虎。

    蒲察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夜色苍苍,街巷之上,花灯渐灭,人声渐退。徐三与崔钿说完了话儿,又与她约定好下次相会之处,接着便拜辞而去,归于家中。

    唐小郎见她回来,且身上带着酒气,故意嫌弃了她好一会儿。徐三与他笑语几句,便坐于桌前,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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