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5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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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望说到这里的时候，完颜挞懒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如果情况如宗望所料，那大金国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我们的北面有大漠诸蕃，南面有李虎，腹背受敌。“宗望苦叹，”另外，我们和党项人的联系被切断，结盟党项共击李虎的策略将受到严重影响。”
“反之，李虎在占据代北之后，牢牢控制了北方局势，对我们形成了钳制，这时他可以乘着东南宋廷尚没有形成与其抗衡的力量之前，横扫东南。东南财赋富足，如果李虎拿到了东南，其国力将翻番，我们更不是对手，假以时日，只能任其宰割。”
完颜挞懒等人不说话了，宗望的这一番分析让他们开始意识到现在的形势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宗辅在这场争论中保持中立，但听完宗望的话，他当即做出决断，“二哥，既然代北如此重要，形势如此严峻，我们就听你的，急速撤军，火速北上支援代北。”
宗弼跟在后面也表明了立场，支持撤军。
刘彦宗、郭药师是坚定的撤军派，当然支持宗望。
完颜挞懒和完颜阇母还在犹豫，目前看不到宗望所描述的危机，而大军攻克汴京在即，马上就可以扭转战局了，此刻撤军，功亏一篑，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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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望说累了，有些体力不支，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再度睁开眼睛，低声说道：“现在中原战局被李虎所控制，我们已经无法从容撤军。仓促撤军必被李虎所败，那后果不堪设想。”
完颜挞懒的眼睛顿时瞪大了，面孔涨得通红，一肚子火气。二十多万大军在这里，要撤就撤，李虎凭什么威胁大军的安全？李虎不就是在板桥全歼了耶律余睹嘛，难道这一仗就把宗望的勇气摧毁了？
“副帅，这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完颜阇母忍不住口露嘲讽之意。
宗辅冷笑，“耶律余睹和他的三万大军可是契丹人的精锐，都是百战之兵。宗翰把他留在中原，正是看中了这支军队的实力，我二哥让他独自坚守板桥，正是相信这支军队足以抵挡李虎，但李虎一夜之间就将其全歼，可见李虎至少调用了四到五倍的兵力。李虎没有十几万大军，敢围杀耶律余睹？我们一直以为李虎只有数万大军，而且还是不堪一击的军队，但今日板桥一战的结果让我们终于看到了李虎的真正实力。”
“这个狡猾的汉贼一直在骗我们。”宗弼恨恨地说道，“如果耶律余睹早知道李虎有这样的实力，绝不会上当中计。”
“但我们有二十多万大军……”
“我们没有这么多军队。”刘彦宗不待完颜阇母说完，当即予以驳斥。他详细列举了河北山东各地的戍军数量以及近期各军的伤亡数字，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目前在中原战场的兵力已经不足二十万，其中河北山东的南蛮军队不足七万，隶属于东帐帐下的军队大约十三万。
宗望的东帐大军有两次重大伤亡，一次是在濮阳大战中，郭药师的常胜军阵亡四万多人，一次是这次攻打汴京，前后阵亡五万多人。
接着刘彦宗又把军队长期作战将士疲惫、蕃军久在中土思念故乡、南蛮心怀二心不堪一击、耶律余睹大败造成的士气低迷……等等诸多不利一一例举，最后总结一句话，这样的军队在此刻遭遇蓄精养锐的虎烈军，必败无疑。
“李虎一直在策划这次大战，一直在中原蓄意欺骗我们。这个人手段阴狠，擅长背后下黑手，极难对付，他不死，必将成为我们攻打中土的最大障碍。”刘彦宗说到李虎也是咬牙切齿。当年李虎杀进燕京，掘地三尺，把幽燕汉人大族洗劫一空。刘彦宗的家族就是幽燕四大家族之首，给李虎打劫一番后差点倾家荡产，彼此仇怨甚深。
完颜挞懒、完颜阇母这次彻底无语了，虽然心里未必全部认同，但刘彦宗拿出来的都是事实，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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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望吃力地抬起手，示意宗弼把地图拿过来。
“我们错过了撤军的最好机会，如果仓促后撤，李虎乘机攻击，那首先溃败的就是南蛮军。南蛮军崩溃，整个大军就乱了，李虎乘机掩杀，我们必定大败。到那时就算我们撤回了河北，但主力遭受重挫之后，既要死守黄河防线，又要急速支援代北，必定顾此失彼，黄河防线定难守住。黄河防线一丢，李虎挥军北上，势必把我军主力全部拖在河北战场，无暇支援代北，其结果就是一场灾难。”
众人安静地听着，完颜挞懒和完颜阇母看到撤军已经既成事实，也不再纠缠了。
“因此，我们还要考虑一个更可怕的后果，那就是代北丢失怎么办。”
宗望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激动，呼吸急促，声音也开始颤抖。
“代北丢失，李虎的大军从河北向幽燕攻击，代北的虎烈军出居庸关，直接攻打燕京，那形势必将颠覆，我大军极有可能支撑不住，退守辽东。从长远来说，代北丢失，将大大制约我大金国的发展。”
刘彦宗、郭药师仿佛看到了那最可怕的一幕，神情异常紧张。宗辅、宗弼、完颜挞懒、完颜阇母则不以为然，觉得宗望大概因为病情加剧的缘故，过于悲观了。金军即使败走中原，守住河北和幽燕还是游刃有余。
“因此，这次撤退，不仅仅是撤退，还要重创李虎，阻止李虎渡河北上，从而确保我大金国牢牢占据代北、幽燕、河北和山东。只要我们守住了河北和山东，我们就能在中原牵制李虎，就能在江淮和东南宋廷互为支援，就能阻止李虎攻打江南。”
“李虎拿不到东南，实力发展就会停滞；东南有了我们的支援，就能迅速发展，从而和我们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进一步遏制李虎；而我们可则以通过与东南宋廷的盟约，获得所需要的钱粮武器和其它物资，进一步发展。如此一来，我们就在天下三分格局中取得了主动权，并占据了显著优势。”
刘彦宗目露敬佩之色，而完颜挞懒则不耐烦了，他急切问道：“如何重创李虎？”
宗望手指地图上的黄河，“掘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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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民心是啥？（）
刘彦宗骇然变色。
完颜挞懒等人愣了片刻，接着蓦然反应过来，顿时激动地张嘴狂吼。太兴奋了，掘开黄河大堤，黄河之水一泄而下，不要说李虎有十几万大军，就是有一百多万大军，也给洪水冲得尸骨无存。
黄河决堤，常常都会造成黄河改道，而近几十年来，黄河频繁决堤，黄河更是屡屡改道，而这次人为掘开大堤，比自然决堤更厉害，黄河必定改道。
“我们从滑州白马津掘开大堤，黄河水向南倾泻，冲过中原，必定把中原和山东隔开，如此就给我们固守山东赢得了充足的时间。”宗望声音低沉，但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从孟津到白马津一线不过五六百里，其中渡口虽然很多，但我们只要扼守相州和黎阳，就能阻止李虎北上，如此我们就可以调集主力北上支援代北。”
“黄河决堤，洪水南下，需要时间寻找一条入海之道，这段时间不管是中原还是江淮，各大河流都会爆发洪灾，受灾百姓至少达几百万，而这几百万难民将拖住李虎的后腿，消耗他的国力，让他几年时间都无法恢复元气。”
“李虎被这次人为的灾祸所拖累，但大金国，还有东南宋廷，却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自从先皇建国以来，十二年了，我们南征北战，虽然疆土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但因为自始至终没有休养生息，我们的国力非常有限，已经不足以支撑越来越庞大的战争，所以这次掘开黄河之后，我们将获得一次难得的休养时间，而这次休养将蓄积国力，将保证我们在未来的战争中统一中土。”
宗望所描绘的灿烂前景让众人心潮澎湃，恨不得连夜跑到黄河边上掘开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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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宗、郭药师互相看看，心情很复杂。掘开黄河大堤，的确事半功倍，这样大金国即使丢掉代北，依旧可以确保控制被占领地区，依旧有充足的时间扭转整个战局，依旧可以在三分天下格局中占据优势，但是，大宋将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这场灾难？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必将遭到天谴，李虎必定因此获得大宋人心，向大金国发动更加疯狂的攻击。
刘彦宗和郭药师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的是炎黄的血液，北方汉人和大宋人同根同源，他们无法接受这种败敌之策。
如果说在战场上厮杀，大家可以各为其主，各凭本事，谁也怨不得谁，但今天宗望用这种办法击败敌人，在失去公平的同时，也失去了最基本的道义。然而，女真是北方蛮族，和早已被汉化的契丹人、渤海人完全不一样，在这些女真的眼里，大宋就是猎物，为了捕获猎物，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因为这关系到生存，在生存面前，任何道义都是苍白而毫无意义。
“副帅，此策在重创了李虎的同时，也帮了李虎。”刘彦宗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说了出来，试图劝阻宗望。目前代北战场尚没有确切消息，假如代北没有丢失，金军主力就无须回援，此策也就没有实施的必要。
“我必须杀了李虎。”宗望很坚决，他痛定思痛，想出了这么个可怕的计策，正是要灭亡李虎，“我即使杀不了李虎，也要让李虎亡于我女真之手。”
“要用此策诛杀李虎，必须诱使李虎尾随追杀，但我大军必须在决堤之前渡河北上，否则也要遭此噩运，这显然很难做到。”郭药师也乘机劝道，“大宋百姓遭此噩运，势必切齿痛恨我们，这时李虎只要善加利用，必定得到民心。中国有句古话，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策一出，胜负已分。”
宗望嗤之以鼻，“在这个世上，实力就是一切，所谓民心，不过是中国的君臣和儒士们用来欺骗和愚弄百姓的东西。什么叫民心？让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就是民心，反之都是假的，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都是假的，否则我们女真为什么要造反？大宋的百姓又何至于造反？大宋的百姓不造反，我大金国的军队哪来的机会南下攻打中土？”
几句话把郭药师问得张口结舌，满脸通红。刘彦宗也是脑袋一低，黯然无语。
“黄河决堤，百姓受灾，李虎若想守住中原，就要解决灾民的肚子，灾民的肚子不解决，他们就要造反，就要造李虎的反，就要打汴京，打洛阳，打所有可以喂饱他们肚子的地方。”宗望望着郭药师，冷声问道，“我说得可有错？”
当然没有错，李虎的确要遭殃了。
“我把李虎阻止在黄河以南，我大金国让河北、山东的百姓稳定下来，安居乐业，免于战火的荼毒，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还会不会造反？我大金国还会不会失去民心？”
郭药师吓得不敢说话了，头都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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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郭帅刚才说，我们很难用此计杀了李虎，我觉得很有道理。”宗辅看到宗望又激动了，担心他又要吐血，急忙把话题引开了，“二哥，你有何策诱杀李虎？”
“诈败。”宗望说道，“李虎用此计败我，我也用此计败他。”
“在我们这支大军里，实力最差的是南蛮军，两军对阵最有可能倒戈的也是他们，所以把他们先调到黄河大堤上，让他们负责掘开大堤。”
“李虎这两天肯定要发动攻击，我们诈败，退向黄河。到了白马后，我们乘其不备，发动反攻，击退李虎，然后迅速渡过黄河，掘开大堤。”宗望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如果老天眷顾我们女真，李虎肯定难逃此厄。”
“二哥，李虎即使没有葬身洪水也没有关系，他接下来要应付数百万灾民，稍有不慎就是叛乱迭起，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宗弼满脸笑容，幸灾乐祸地说道，“二哥，你先走，先到黎阳去，这里由我们来对付，我们定要给李虎一个惊天之喜。”
宗望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这一仗事关女真未来，我亲自指挥。”他转目望向宗辅，“刘豫、钱定功和那些南蛮军队到了黄河大堤上就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这些人心怀不轨者多，你和宗弼带着军队把他们包围在河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