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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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里斯骑在马上，推开罩在头上的雨衣帽子，顺着彼得老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处雾蒙蒙一片，隐约可以看到的是一片齐腰高的荒草。
“每年雨季的时候，这片沼泽就更是凶险，”见他眺望沼泽，彼得老叔继续说道，“你看到沼泽上弥漫的雾气了？那雾气是有毒的，每天晚上升起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会逐渐散去。”
鲍里斯点点头，这片沼泽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多少岁月了，沼泽里的枯草败叶、动物尸体腐烂沉积，形成的气体类似于沼气，必然是有毒的。
“彼得老叔，”手搭凉棚，朝着沼泽西方眺望一眼，视线受雾气的阻隔，根本看不了多远，鲍里斯只得放下手，问道，“这片沼泽最西边可以到什么地方？”
“西边？”彼得老叔眯缝着眼睛，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呦，那可真是说不好。鲍里斯大尉同志，你不是西乌克兰人，所以对这边的状况不是很了解。要说这博尔卡勒基沼泽啊，实际上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它是西乌克兰北部河网沼泽带的一部分。”
说到这儿，彼得老叔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思路。停了约莫十几秒钟，他才继续说道：“像这博尔卡勒基沼泽，就是维斯瓦河流域的沼泽带，从这里往西，先后还有戈伦河的沼泽区、乌博尔季河的沼泽区以及普罗皮亚季河与第聂伯河的沼泽区。这些沼泽区啊，断断续续的连接在一起，过去呢，一直就是乌克兰人抵御俄罗斯人入侵的天然屏障。至于说它的面积有多大，我可就说不准了，不过呢，好像是27年的时候，政府组织修筑从莫季里到日托米尔的大铁路。你知道，那条铁路就需要穿过沼泽区。当时的地探队就是找我做的向导，我们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把附近一带的沼泽转了个遍，我记得恩，这博尔卡勒基沼泽，直到莫季里那边才有了比较好走的路，没错，就是这样的。”
“莫季里？”鲍里斯从脑子里回顾了一下地图，惊讶的说道，“那不是东西跨度足有近200公里？”
莫季里实际上已经不在西乌克兰境内了，而是到了白俄罗斯境内，如果是那样的话，这片沼泽的范围真是够大了。
“谁说不是，”彼得老叔点头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政府早几年就要整理这片地方了，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它太大了。”
鲍里斯皱了皱眉，这片沼泽面积很大，对他，准确的说，是对一年后的他来说，有好处也有害处。不利的很明显，沼泽面积过大，要想找一条可供穿越的路就会困难许多，另外，将来的行军显然也不容易。至于有利的一面同样也很明显，沼泽的面积越大，将来德国人进攻的时候，他就越有可能带领队伍逃到德国人进攻线的后方。
至于说将来究竟是有利的一面占多数，还是不利的一面占多数，还要看今后几个月的工作情况。
翻身从马上下来，鲍里斯朝着沼泽的方向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一片水塘的边上。此时的雨还在下着，水塘的水面上荡漾着波纹。弯腰看看塘水，水很浑浊，根本看不到塘底的情况。
鲍里斯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靴子，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没有下水，他朝四周看看，找到一株灌木，从上面折下一根枯枝，回到水塘边往塘底捅了捅。
出乎意料，水塘里的水并不是很深，连半米都不到，不过下面都是淤泥，黏黏糊糊的，枯枝捅下去半米多深，再拔出来的时候，污泥的痕迹将近半尺。
“彼得老叔，”扔掉手上的枯枝，鲍里斯蹲在水塘边上，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说说看，如果有需要的话，能不能在这片沼泽里寻一条路出来？”
“那可不容易，鲍里斯大尉同志，”彼得老叔也从马上跳下来，走到鲍里斯身边，说道，“你别看这里没有泥窝子，那是因为这里还没有进入沼泽呢，如果再往里面深入的话，没顶的泥窝子到处都是。”
说着话，彼得扭头看看鲍里斯，迟疑地问道：“而且，这片沼泽里什么都没有，根本没人会进去。”
“这是军事需要，”鲍里斯随口就找了个理由，这理由还不是瞎扯，“恩，至于什么样的需要，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是机密。”
“哦，”彼得老叔会意的点点头，他倒是没有怀疑鲍里斯的说辞，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卢茨克一带的兵力调动非常频繁，一看就是有事要发生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彼得老叔想了想，说道，“我当年做猎户的时候，曾经深入过这一带的沼泽，恩，不过时间太久了，具体的路我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从这往西，就在渡口一带，有一条路可以往沼泽里去，不过也去不了多远，大概有个三四公里的样子。”
似乎是在回忆一样，彼得老叔顿了顿，而后肯定道：“没错，顺着那条路走进去，有一片林地，面积不是很大，不过却是塘鹅的栖息地，抓捕起来非常容易。”
塘鹅就是鹈鹕，一种体型很大的鸟，西乌克兰的沼泽地里，这种鸟类非常多。
“这条路还能找出来吗？”鲍里斯大喜，如果能把这条路找出来，虽然还远远不够，但却可以看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
“如果有人帮忙的话，应该可以，”彼得老叔说道，“你知道，沼泽里很危险，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走过去的。”
鲍里斯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沼泽里到处都是潜藏的泥窝子，深不见底，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一个人掉进去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不过，如果有同伴的话，关键时刻可以帮把手，危险性就能降低很多。
“没问题，彼得老叔，我会安排战士与你同行的，”鲍里斯站起身，微笑着说道，“今后一段时间，我会跟农庄那边打好招呼，你不用参加那边的劳动，专门就来帮我做这件事。当然，这件工作是有酬劳的，如果你能帮营里把这条路探出来，我会批给你双份的口粮。嗯，是每天双份的口粮。”
“能这样吗？”彼得老叔一脸惊喜的说道，要知道，西乌克兰与俄罗斯的情况不太一样，这里是苏联重要的粮食产区，同时，也是班杰拉分子活动的主要地区，因此，苏联的民族政策在这一地区执行的比较残酷。像彼得老叔所在的集体农庄，每年绝大部分的收成都要上缴，而相应的补贴却少得可怜。
而彼得老叔呢，他过去是个猎人，因为技术不错的关系，他的家庭过的也比较富裕，因此，在当初成分界定的时候，他家被定为了富农。这些年来，像他这样的富农家庭受到的各方面政策更加苛刻，如果他一个劳动力每天能拿到双份口粮的话，无疑能够缓解很大的生活压力。
鲍里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自己的承诺。
“那我干了，鲍里斯大尉同志，”彼得老叔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可以放心，在卢茨克，再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份工作了。”
第26章 同往事干杯（）
鲍里斯要在沼泽地里探一条路出来，自然是为了将来可以带着部队转移，以便跳出德国人的包围圈，毫不客气的说，在前世的时候，苏德战争初期，无论是西方面军还是西南方面军，在逃出德军包围圈的时候，大部分都利用了沼泽这种特殊的地形。在这里面，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库兹涅佐夫。
库兹涅佐夫率领的第3集团军在陷入德军包围圈的时候，就是利用了沼泽地形逃出生天的，而在当时的西方面军中，他所率领的西方面军也是受损最轻的。最离谱的是，库兹涅佐夫所率领的第3集团军，在突破德军重围，并转战数百公里之后，竟然还在路途中恢复了兵员，提升了战斗力。
现在，鲍里斯也要走一条与库兹涅佐夫当年一样的道路，而与库兹涅佐夫相比，他选择这条路是有准备的，理论上，将来一旦选择这条路的话，应该执行起来更加的顺利。
不过，将来这条路是否能用得到，还需要满足两个前提：一是在维斯瓦河狭地的战斗中，能够有效阻击德国人的攻势。二是能够在沼泽地中探出通道。要实现这两个前提，就需要靠鲍里斯今后一段时间的努力。
鲍里斯的计划是，安排彼得老叔做向导，带一个排的战士进沼泽探路，而除此之外，还需要在209营的能力范围内，于维斯瓦河狭地构筑标准反坦克壕。在鲍里斯的构想中，这些反坦克壕必须与反坦克火力点相互配合，构筑成至少三道防线，如此一来，才能在德国人进攻的时候，有效的迟滞他们的攻势。
当然，士兵的相关训练也必不可少。就目前来说，209营配备的反坦克武器少之又少，每个连只有六七支反坦克步枪，至于反坦克炮却是全营只有三门。这样的反坦克火力，在德国人进攻的时候，能够带给他们的威胁非常小，因此，必须采用另一种近身反坦克武器，即莫洛托夫燃烧弹。
莫洛托夫燃烧弹是个很便利的武器，但千万不要以为这东西用起来也很便利，想用这个东西有效的摧毁敌方坦克，首要的一点便是士兵的心理素质必须足够强。不说别的，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亦或是一名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士兵，当面对一辆飞速而来的坦克时，整个人的精神不崩溃掉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要想在未来的战争中利用莫洛托夫燃烧弹有效阻击德军装甲部队的进攻，还需要事先对士兵的心理素质展开训练，以期使得士兵不至于在面对坦克进攻的时候，早早精神崩溃。
如何提高士兵面对坦克冲锋时的心理强度呢？鲍里斯自有办法。他的计划，是借用卢茨克雷达站通讯排的那辆装甲车，同时，从卢茨克的集体农庄里借用一辆宽履带拖拉机。训练的时候，让接受训练的士兵躲进事先挖掘好的战壕里，而后由拖拉机或是装甲车从战壕上碾过去。这样的训练虽然笨拙，但是却卓有成效。
在鲍里斯的整个计划中，无论是沼泽地的探路计划，还是士兵的心理强度训练计划，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想实现起来并不是很难。唯一的难点，就是在维斯瓦河狭地构筑反坦克火力点和挖掘反坦克壕的计划，因为他找不出理由来安排这个计划，并以此来说服上级团部。
进入八月，西乌克兰绵延的雨季还在继续，209营在卢茨克地区的驻防已经有一个月了，作为营长的鲍里斯，多多少少也习惯了这边潮湿、闷热的天气。
木制的营房搭建在杉树林地边沿，因为连续数天见不到阳光，屋子角落的地方已经滋生了成片的青苔。
入夜时分，勤务兵用艾草将营房熏了一遍，以便将躲在屋子角落里的蚊虫驱赶出去。
鲍里斯带人从沼泽地回来，进入营房的时候，房子里艾草苦涩的气味还没有消散干净。
“大尉同志，您的晚餐早就准备好了，需要立刻给您送过来吗？”紧跟着鲍里斯进门的，是年轻的勤务兵。这个个头不高的、留着一头金发的小伙子来自顿巴斯，性格开朗，谦恭有礼，最重要的是很勤快、
“送过来吧，”鲍里斯脱下身上已经湿透的军装，一边忙碌着将手中的地图铺上桌，一遍头也不回的说道，“对啦，阿尔卡沙，别忘了给我准备热水，我得好好洗个澡。”
“好的，大尉同志，”勤务兵名叫阿尔卡季，鲍里斯对他称呼了昵称。
“还有，瓦西里罗曼诺维奇少尉同志回来了吗？”就在勤务兵准备离开的时候，鲍里斯又追问了一句。
瓦西里罗曼诺维奇鲁尔斯坚少尉是209营的政委，感谢如今苏联的军事制度，军事委员监督指挥员的制度在几年前遭到裁撤，尽管政委一职仍旧保留着，但同级部队内的政委从级别上要比指挥官低很多，因此，在领导权上，政委对指挥官构不成任何牵制。像在209营里，鲁尔斯坚的级别只是个少尉，与鲍里斯相比起来差距很大，所以，营里非党务部分的事情，都由鲍里斯一言而决。
这两天，集团军方面似乎有什么政治活动，昨天下午团部有命令传过来，召集各部队的政委到集团军总部开会，鲁尔斯坚是前天晚上走的，到今天上午鲍里斯离开营地去沼泽探路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大尉同志，”阿尔卡季回答道。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鲍里斯摆摆手，随口说道。
听到勤务兵转身离开，鲍里斯犹豫了一下，将同样湿透的军裤也脱了下来，然后就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仔细查看那份近月时间以来，好不容易才绘制出来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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