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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将相-第69部分

小说: 将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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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安忽然离座,跪地俯首道:“臣万死不敢奉召。”

    皇帝似乎早料到邵安会拒绝,似笑非笑道:“为何?”

    邵安抬头,见皇上面目平和,而他身后的陈公公则偷偷向邵安使眼色。邵安思虑片刻道:“臣闻古之明君,使鸡司夜,令狸执鼠,各司其职,故可垂拱而治。勿变勿易,与二俱行。行之不已,是谓履理也。②今圣上欲反其道而行之,使侍卫司代行司法之事,弃刑部、大理寺不用。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希有不伤其手者矣。③”

    “奸民犯法,吾所其恶,务必除之,不可贷也。设若放宽,此等之徒愈加昌炽。④朕设侍卫司,代朕监管天下,有何不妥?朕对汝寄予厚望,望自慎思慎行,勿得寸进尺。”

    皇帝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邵安听后却道:“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⑤岂不闻,周兴,来俊臣……”

    “大胆!”皇帝一拍桌子怒斥道。

    “大狱一起,冤者过半,告讦之风炽。”邵安依然坚持说道,“乱世当用重典,如今治世,圣道怀柔致远,当施仁政。”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若下中旨⑥,尔等奈何?”

    “不经中书,何名为敕?⑦”

    “你!”皇上拍案而起,果然暴怒。可他仔细一想,此等大事,绝非中旨可行,必须得经中书省。然而孙敕在与邵安那次深谈后,就告病在家了。皇帝很清楚没有文官愿意做这事,更别提孙敕了。唯有邵安,其兄还可作为牵制,他不得不顾及一二。

    皇上倒是没直接和邵安翻脸,平息下火气道:“别以为离开你们中书省,就政令不通了。写还是不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便不再理会邵安,拂袖而去。

    陈公公看了眼还跪在原地的邵安,微微叹口气,以丞相的性子必不会轻言妥协。这种死局,如何能解?

    ————————————————————

    ①侍卫司:五代和宋朝的军事机构,全称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司。

    ②出自:《韩非子·扬权篇》,略有改动。译文:臣听说古代明君治理天下,就如让公鸡掌夜报晓,让猫来捕捉老鼠,使官员各司其职,故可以无为而治。不要变更,不要改动,按照自然和人类法则去行动,不停顿地做下去,这就叫遵循事理。

    ③出自:《老子》,译文:本来专有管杀人的去杀人,那代替专管杀人的去杀人,这就好比是代替高明的木匠去砍木头。那代替高明的木匠去砍木头的人,很少有不砍伤自己手的。

    ④出自:清代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

    ⑤出自:《左传·昭公二十年》,译文:政策宽厚民众就怠慢,(民众)怠慢就用刚猛(的政策)来纠正。(政策)刚猛民众就受伤害,(民众受)伤害了就施与他们宽厚(的政策)。用宽大来调和严厉;用严厉来补充宽大,政治因此而调和。

    ⑥中旨:唐、宋皇帝自宫廷发出亲笔命令或以诏令不正常通过中书门下,直接交付有关机构执行,称为中旨。

    ⑦不经中书,何名为敕:意思是不经过中书省,怎么好意思叫圣旨呢?

088伏祸根再窥帝王术,藏远虑终现能臣忧() 
皇上走了,陈公公看了邵安一眼,也跟着出去了。外面天朗气清,阳光正好。然而随着殿门缓缓关闭,一下便隔绝了室外明媚的春光,仿佛所有光明都遗弃了他。

    时光流逝,殿中渐渐变得阴冷,只余下一片冰冷与黑暗。邵安大病初愈,跪得久了,便有些晕眩。然而膝盖跪在光滑的地面是,硌得生疼,痛的狠了,困意也就渐渐消失不见。

    这一跪便是一夜,长夜孤寒,他听得更漏内细沙慢慢流去,仿佛带走了身边所有温暖。

    偌大的皇宫内,灯火辉煌,陈公公细心的给皇帝布菜。待皇上吃饱喝足了,陈公公小心翼翼提示道:“邵相从昨儿就在养心殿跪着,至今还未吃饭,圣上开恩,让他起来吧。”

    “朕何时罚他跪了。”皇帝冷冷道,“爱跪就跪着吧,不用管他,看他能犟到何时?”

    陈公公叹口气,皇上就是想让邵安跪着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写完走人。可邵安也是个倔性子,如果真那么容易妥协了,皇上也不会事先打他一顿杀威棒了。

    等到了第三日,邵安再也无法直挺挺的跪着了,汗水已经浸湿衣衫,浑身上下无不酸痛。他单手扶地,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三日中,皇帝从未踏入过此地一次,陈公公倒是偷偷过来递给他水喝,并好心劝过几回,但没有什么用处。君臣二人暗中较劲良久,却是不分胜负。到最后,邵安还是晕倒了。皇帝闻言苦笑一下,他还是那么倔强,宁愿受罪也不愿拟诏。然而皇帝平定西瓯之心不死,政事之中多有倚重,目前还不到罢相的时候。

    丁一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见皇帝面有愁容,主动请缨道:“圣上,将丞相交由属下照料吧。”

    “他是不能出宫门了。”皇帝点头,“你将他带到西配殿,严加看管。”

    ※※※※※

    邵安晕倒后,丁一将他抬到养心殿的西配殿内,喂了点糖水,半刻左右便转醒了。他睁开眼睛,疑惑的打量着四周,发现丁一正站在一旁,默默盯着自己。

    邵安嘲讽的笑了笑,问道:“皇上要如何处置我?”

    “并未处置,请丞相安心。”

    “这是,软禁吗?”邵安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仍在皇宫中,便知皇帝的意思了。

    “相府没有女眷,恐下人们照料不周。故而圣上恩典,让丞相在此养病。”丁一按照皇帝对外的说法,一本正经的复述道。

    “罪臣何德何能,劳圣上挂怀。”邵安冷冷说道,“况且手头还有几件庶务,亟需处理。”

    “皇上说了,丞相可在此处理公务。如若需要,可派人去中书省将折子拿过来。”

    “不必了。”邵安说罢便不再理会丁一,转身继续睡觉。

    丁一见状,不以为意,依旧尽职尽责的“看护”着邵安。

    幽禁的日子里,除了不让出养心殿大门,丁一全天看守外,饮食衣屦,一应俱全。有时丁一甚至拿来一些书籍,供邵安消遣。

    某天,丁一见邵安正百无聊赖的随手乱翻着《韩非子》,便乘机插话道:“丞相喜欢韩非子?”

    邵安合上书,懒懒的说了句:“还好。”

    “在下也喜欢《韩非子》,尤其喜欢其中一句话:‘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这是法家学说,认为明君治国要独断专行。但邵安却不以为然,“如今儒家才是正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不必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吧。”

    丁一一笑,言归正传:“丞相对隐卫,了解多少?”

    “不多。”邵安只是从张三和哥哥那里听说了一部分,对其中细节并不知晓。

    “丞相又认识多少隐卫?”

    “……张三李四。”邵安回答了一半,其实哥哥曾带他见过他手下的六人,而张三还让他和徐七碰过面。

    “看来丞相对隐卫也是一知半解。”丁一捋捋花白的胡须,开始讲解道,“隐卫共七七四十九人,分为七组。其中有领队七人,分别为:丁一、王二、张三、李四、陈五、赵六、徐七。我们七人分管下面六个下属,各队分工各不相同。”

    这点邵安已经看出来了,例如张三负责情报,哥哥手下全在军中为将,至于丁一,应该是总领暗卫,兼掌刑罚。

    邵安所料果然不差,只听丁一继续说道:“我们七组分别为:一刑二师三情四将,五护六杀七不管。将来暗卫明化也不是全部,只有一、三、五、七这四个队。”

    丁一摆明是说一半留一半,邵安对此极其鄙视,笑道:“原来是单数明,双数暗。然而那又如何,性质并未改变。不必再劝,我不会写的。”

    “那我们聊聊别的?”丁一人仍不放弃,找话题道,“知道李四当初是怎么进安王府的吗?”

    这种连李洪义自己都不清楚的事,邵安怎么可能知道。只听丁一炫耀道:“是我抱回府的。”

    “抱回去的?”邵安终于提了点兴趣,总算给丁一一个正眼。

    “是啊,当时他还是个婴儿。”丁一双手比划了一个长度,“才这么大一点,就成孤儿了。”

    “他……父母呢?”邵安问道。他以前也问过哥哥这个问题,但李洪义却是一问三不知。

    没想到丁一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父母只留了张条子,写下他的姓名生辰后,就遗弃了他。”

    邵安闻言,一阵心痛。为何哥哥的爹娘要遗弃自己的亲生骨肉,是因生计迫不得已,还是……念及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光……

    “隐卫多是孤儿,像张三,也是自幼浪迹江湖,在街上打架时,被我带回来的。”丁一感慨道,“他们本就无父无母,入隐卫时,又立下誓言,此生无名无利,无妻无子。如此一生,孤苦伶仃。我只是想改变这种命运,暗卫明化后,至少死后立碑,还能写上他们的大名,后人还能够记得他们的功绩,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邵安原以为,丁一是想夺权,才想暗卫明化的。然而他的愿望虽好,但在皇上手中,便成为了帝王的一把利刃。

    动之以情后,丁一开始晓之以理。他道:“丞相所担忧的,在下也能略猜到一二。在下可以保证,侍卫司绝不涉足大政,重大案件,也会交由三法司审理。”

    “你如何保证。”邵安一开口就提到了最尖锐的问题。

    “丞相就算不相信在下的人品,也应该了解张三的性情吧。”

    “我谁都不相信。”邵安丝毫不为所动,“我只相信白纸黑字,律法保障。”

    丁一没想到邵安如此软硬不吃,摇头叹息道:“看来丞相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

    虽然劝解无效,丁一并没有立马翻脸无情,依旧温和的起身告辞,“打扰丞相了。天色已晚,丞相早些歇息吧。”

    ※※※※※

    子时已过,御书房仍旧灯火通明。如今邵安被囚,孙敕告病,中书省无人主事,政务全堆积到御案之上,皇帝每每看奏折到三四更,才得以安睡。

    这晚皇帝批完奏疏,并未立刻就寝,反而信步向邵安所住的西配殿走去。邵安被困五六日了,朝野上下已有猜疑,皇帝恐难再用宫中养病为借口幽禁邵安。而邵安也很会利用“拖字诀”,什么都不做,只需拖着,就能逼得皇帝进退两难。

    皇帝来时,丁一正恪尽职守的站在门前,乍然见到圣上,忙跪下行礼。皇帝叫他平身,指着屋内问道:“如何了。”

    “属下无能,无法劝丞相回心转意。”

    皇帝早已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微微点头道:“朕进去看看,你和怀恩在此守候。”

    此时邵安早已入睡,而皇帝也只有在他睡着时,才能过来看看。他轻声走到床前,见邵安微微蜷缩着身子,双臂拢在胸前,由于最近心力交瘁,脸色憔悴,略有病容。紧闭的双目上,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皇帝蓦然想起当年行军时,李洪义听不懂他们布阵,便会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而邵安则一边探讨军情,一边暗中偷笑他。

    后来听说,他们兄弟以前老为打呼噜的事情吵架。可惜李洪义总是改不过来,邵安到最后也习惯了,可还是爱时不时要嘲笑他一番,弄得李洪义窘迫不堪。而邵安每次都自诩睡相极好,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皇帝细细打量着邵安,他心里知道,如今这事闹到这个地步,再拖下去,恐局势有变。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然而当真下狠手,用那样决绝的方式,他又有些不忍。

    皇帝微叹一声,起身打算离开。走到书桌前,忽然发现桌上倒扣着一本书,仔细一看,原来是《史记》。皇帝拿起一看,倒扣的那页竟是淮阴侯列传。

    韩信!皇帝微微一愣,原来邵安看得比他透彻。他有时会想,他和邵安,到底算什么关系。曾为师生,亲如父子,到如今,只剩君臣!

    其实邵安一直很清醒,从流放回来时起,就谨仅守君臣之礼,谦逊有节,恭敬有加。他读过太多史书,看过太多故事。刘邦称帝后,诛韩信,灭卢绾。赵匡胤黄袍加身后,杯酒释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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