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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刑宋-第25部分

小说: 刑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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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大人点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卓然道:“令郎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到武德县来?”

    提起这个话题,范夫人泪珠滚滚而下:“我这孩子从小到大任性惯了,他看中的事,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答应了他。可是现在”

    范夫人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棺材旁,趴在棺壁之上,望着棺材内那恐怖的尸体。此刻,在她眼中已经全然没有先前的害怕和恶心了,仿佛又看见自己那聪明可爱而又任性的孩子在里面静静的熟睡。

    她悲声道:“痴儿,早知道你会这样,娘就随了你的心愿,让你收了那姑娘,或许还躲过了这一劫,可现在。为娘纵是有这心思,却也不能够了”

    呜咽声逐渐加大,杜鹃啼血般。

    范大人抱着她消瘦的肩膀,同样老泪纵横:“是呀,早知有这一天,该随了孩儿的心愿,也不至于让他抱憾而去啊。”搀扶着妻子在椅子上坐下。

    卓然问:“之前令郎有什么要求?”

    范夫人哽咽着道:“他曾经私下里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想把这女子娶回家做妻子,我一听就急了。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朝廷权贵,但是他爹好歹也是吏部的员外郎,是有身份脸面的人家,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无耻的女人呢。但我知道我儿子认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也不敢太过霸道的断然拒绝,只是委婉的跟他说,如果真喜欢,将来替她赎身,买来做个通房丫鬟也就罢了。这原配之妻,还是要找大家闺秀,正经人家。”

    卓然赶紧又问道:“令郎看中的这青楼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住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范夫人悲伤地摇了摇头说:“他当时没说。现如今我儿已经死了,纵然想问,却又能到哪里问去!唉,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允让他把那姑娘娶回家了,了却他的心愿,说不定他就不会出来散心,也就不会遇到这个事了。”

    “令郎是因为这件事才出来散心的吗?”

    一旁的范大人长叹一声说道:“是呀,他母亲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大发雷霆,狠狠把他训斥了一顿。罚他闭门思过好生读书,来年参加科举博个功名。等到做了官,这些也都看开了,不会再被那青楼女子所蛊惑。老夫是这么想的,也许是老夫太过直率,我儿又太过刚毅。但是他有什么话都是闷在心里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对我这个要求很不满,所以他就留了张字条,说出去散散心。末了加了元稹的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范大人说到这句千古流传的爱情名句的时候,又是仰天长叹一声,老泪滚滚而下:“我知道我痴儿用情很痴心,却没想到他痴心竟然如此。为一个青楼女子居然要离家出走。以他的个性,我们若不答应,他只怕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哦?他走的时候带什么东西了吗?”

    “带了金银细软。所以我知道他是不会回来的了。”说到这,他又长叹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我儿如此痴迷?老夫一直很想见见,可惜不知道去哪找她。”

    卓然道:“令郎留下来的字条你们带在身边了吗?能否借卑职瞧瞧呢?”

    范夫人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了卓然。

    卓然接过,大致看了一下,果然内容跟范大人他们夫妻所说的一样。卓然感叹道:“令郎果然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两位节哀。

    就听外面咚咚脚步声,一个皂吏跑了进来:“禀大人,衙门外有人自称是范老爷的侄儿,前来认尸,是否让他进来?”

    卓然一愣,望向范大人。

    范大人点头说道:“是我侄儿,我儿的堂弟,他们俩从小玩到大,他们长得又很像,所以感情好得跟同胞兄弟一般。这次我儿失踪之后,他多方打探,心中十分牵挂,得到前来认尸的消息之后,我就给他说了。他当时不在京城,我派人去告诉了他,让他赶过来。让他进来吧。”

    那衙役赶紧跑出去,片刻领了一个年轻人进来。

    当这年轻人出现在卓然面前时,卓然愣了,随即以上眉梢。一个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武德县桂花楼。

    白莲坐在梳妆台前,正慢慢的梳着自己绸缎一般光滑的秀发,望着铜镜里些许憔悴的脸,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总睡不踏实。不仅是因为强颜欢笑陪客,通宵达旦饮酒作乐,也是因为心中有事。以至于难以入睡,且很容易惊醒,一旦醒来,再想入睡却又不能了。

    她放下梳子,抬起纤纤素手,轻轻按压了一下自己微微有些浮肿的眼袋。她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若是就这样憔悴,那将来只怕等不到三十岁便已经人未老珠已黄了。

    若真有那一天,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时候,日子又该如何呢?自己未来到底在哪里?白莲心中总是在问这个问题,她想找到答案,也曾试图得到它。可是她发现那简直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求。既然求不到,又何必去在意它。

    白莲好像跟谁赌气似的,伸手抓住了铜镜,啪的一声扣在了桌上,把后面两个侍奉她的丫鬟吓得一哆嗦。

    最近这位红牌姑娘脾气还真有些古怪,突然就会发火。现在她会怎么样两个丫鬟谁也不知道,相互看了一眼,陪着小心继续替白莲盘发髻。

    白莲再没有什么古怪的举动,直到将她喜爱的云鬓盘梳完毕,插上了金步摇、花梳、玉簪,眉心贴上梅花钿,收拾打扮好后,白莲才开口:“郑公子家的马车来了吗?”

    丫鬟忙大声问门口外的龟公。

    有龟公探头进来陪着笑说道:“已经来了,在外面候了多时了,姑娘可以登车了吗?”

    白莲这才站起身,准备走,又站住了,伸出葱白一般的纤细皎洁的手指,抓住那倒扣着的铜镜,拿起来,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脸。

    胭脂水粉还真是好东西,原先因为睡眠不足和心情沉重留下的黑眼圈,在胭脂水粉一番涂抹之下竟然荡然无存了,看上去又是一个神采奕奕的美姬。

    这位郑公子家里有宴会,请歌姬去歌舞助兴,点了白莲,而且就只请她了一个人。

第27章头簪() 
白莲下到楼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马车。拉车的是两匹健硕的骏马,这种马应该出自西域,与大宋矮马相比,显得更加神骏。坐着这样的马车在街上奔驰,那才真是身份的象征。更不要说后面拉着的装饰精美的车厢,镂空的窗棂,的盖顶飘落的璎珞流苏,无不显出主人家的富贵之气。

    不过这一切瞧在白莲的眼中,如同瞧路边青石板一般熟视无睹。

    月色分外皎洁,如银盘一般挂在天空,反射出清冷的光辉,将街道一栋栋高低起伏的房屋照得影影绰绰。

    此刻已经入夜,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大多已经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准备洗漱上床安歇了,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这种寂寞清冷是白莲喜欢的,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坐在绣楼窗下,托着香腮,遥望着天边那清冷的月亮,让思绪随意飞翔。她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了,自从当了歌姬,自己的时间就少得可怜。往往当她坐在窗下时,窗外是漆黑一团,连星星都没有,更没有那浪漫温馨的月影。

    那月色下有过多少浪漫?又有过多少山盟海誓?

    一想到这,她嘴角讥讽的笑意又浮现了出来。缓缓放下了轿帘。

    身边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纵然有月亮,除了徒让自己伤感,还能有什么呢?

    马车终于在一处豪华宅院前停了下来,大门口挑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上赫然写着郑府。门口两个歪戴着帽子的青衫小厮。见马车来了,赶紧上前,从马车后取来脚凳放在马车旁,掀开了轿帘。

    珠光宝气的白莲提着裙裾,小心的出了车棚,在丫鬟的搀扶下,踩着马凳,轻盈的下了马车。放下裙裾,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宅院。这里她以前没来过,这家主人点名要自己来。

    早些年自己最火的时候,一晚上要去参加两三个人家的宴会,跟走马灯似的忙不过来,而现在,常常是两三天才能得到一份这样的邀约了。

    青楼岁月不饶人,当自己短暂的豆蔻年华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远去的时候,那份荣耀就随之而去了。

    白莲轻轻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这烦人的思绪,重新提取裙裾,款步踏上宽阔整洁的石阶,跨过高高的门槛,迈步进了宅院。

    抬眼望去,宅院在月色下显得悠远深邃,若不是廊下还有一排排的灯笼将房舍照亮,便融入了背景的夜色中了。

    白莲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浮现出职业的微笑,春花般灿烂。

    带着这灿烂的微笑,像一个童真未泯的花季少女,飘着香风,碎步往宅院深处走去。

    领路的小厮告诉她,公子在后花园等她。穿过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游廊亭榭,白莲跟着小厮来到了后花园。

    月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白莲的娇躯不由轻轻一颤。

    后花园里没有灯笼,美丽的景色都消失在了黑夜里,使得这原本应该让人愉悦的后花园变得有些怕人。

    白莲问了小厮:“为何不点灯?”

    小厮淡淡的声音道:“姑娘,我们公子是有雅兴的人,他想在月色下听姑娘弹奏古琴。不是说姑娘是桂花楼里最懂情趣的人吗?”

    白莲身躯又是微微一颤,这句话也曾经有人跟他说过,那是一个曾经让她痴迷,连睡梦中都带着微笑的帅气的公子。可如今,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可他说的这句话,却留在了白莲的心中,不能磨灭。以至于听到一个粗秽不堪的小厮说出同样的话,竟然也能拨动她心中最柔最深的那根弦。

    白莲又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裙裾;慢慢往花园深处走去。

    身后的月亮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她吃惊地回头瞧了一眼,又紧张的环顾四周,清幽的花园,近处的草木,远处的假山,月光下或大或小,就好像一头头怪兽,蹲在近处远处,黑夜里窥视着她。

    她沿着甬道慢慢往里走,不知道那位郑公子在哪里赏月,又需要她去哪里。她只能慢慢的往前找,她没有出声呼唤,害怕自己的呼唤声打破这夜色的宁静。

    她完全明白一个赏月人心中所想,就像当年她赏月的时候,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出声打扰的,那会让她觉得亵渎了这份宁静和清美。

    既然自己在这位郑公子的心中是一个懂情趣的女人,那自己就不能坏了这个印象。就当在自家后花园与意中人赏月吧。只有自己融入角色,才能更好地取悦客人,才能让对方更多的掏银子。

    前方的甬道时而绕过假山,时而穿越花丛,还有蓬蓬翠竹。小厮让她沿着甬道往前走就能见到郑公子,所以她没有离开甬道,好在这条道没有其他路,一直蜿蜒向前。

    现在是寒冬腊月,寒风凛冽,她虽然身穿着温暖的裘袍,却还是感到刺骨的寒冷。走得久了,手脚都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这么冷的天,这什么郑公子却还是要坐在后花园中赏月,真是怪人。还说什么情趣,这种情趣当真怪得紧。

    白莲不时将快冻僵的双手放在嘴前轻轻哈着气,能有片刻的暖和,不停揉搓着四周张望。她想早点见到这位公子,她相信即便是再懂情趣的公子哥,到底也是家里花盆栽种的娇嫩的花,受不得严寒。一定是坐在一张毛茸茸的软榻上,四周围着暖阁,前后左右都放得有烧得通红的火炉。这样,他可以欣赏到月夜的清美,还不至于被冻坏。不然这么冷的天,又有几个人能在户外呆时间太久呢。

    前方,一片青草地处,一颗参天老槐树,枝繁叶茂,矗立在那,像个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背,倾听着月亮的声音。

    伞盖般的老槐树荫下,一处石凳石桌,端坐着一位书生,身穿锦袍,石桌上,一壶酒,两个杯子,几样菜肴。

    走近了看,菜肴盘子上放着两双筷子,竟然还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月色很好,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特别是那公子的脸。

    当白莲看清这书生的脸时,她身子猛地一震,差点惊叫出声。原本冻得红红白白的俏脸瞬间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瞧着对方,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谁?”

    郑公子的声音清冷,好像从坟墓里飘出来似的:“怎么?连我的声音和相貌都认不出来了吗?”

    白莲啊的惊叫一声,后退两步,下意识举起双手挡在面前,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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