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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部分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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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仲不胜愧愤,急往见郑而告其故。郑公不得已,差役唤鸿,密谕之曰:“某公炎炎之势,尔所知也,何吝一女子,以贻不测之祸!独不闻石季伦之事乎?”

    鸿对曰:“天台素以礼义教民,亦当曲谅下情。彼虽权势可畏,亦安有无故夺人爱妾之理?在昔晋季中衰,变生宗室,故季伦不免于祸耳!今在堂堂圣朝,岂容权佞横行。虽有赵王之势,不能夺罗敷之节,矧鸿乃男子乎!”

    郑公喟然曰:“汝言最是,我岂能强尔哉。”

    平仲见事不谐,即日回报显僚。显僚大怒,思欲寻计杀鸿。适值山西巡抚剿灭反寇,擒获余党解京,内有张秀者,系保定人氏。显僚乃遣人嘱秀招鸿同谋叛逆,遂奉部文捕鸿下狱。

    平仲又诣狱谓鸿曰:“足下此冤,非恳某公,莫能伸救。若肯予以湘娥,则身家可保矣!”鸿瞋目怒视,不措一语。至晚密草数字,遣人持归,以付湘娥。湘娥拆而视之,其内写云:

    我以无辜下狱,辗转思维,莫解其故。及平仲复来说诱,始知张秀诬指,乃受逆贼之命也。与其典刑西市,曷若速毙囹圄,但不知卿亦痛我而肯作坠楼人乎?不然,幸即善事新人,毋以鸿为念。

    湘娥读毕,泪如泉涌,哭仆于地。既而咏诗十首,以述其诀绝之恨焉。其诗曰:

    石家金谷重当时,无限恩情妾自知。

    犹记玉钗私赠约,还怜月夜共衔卮。

    其二

    翩翩侠气似平原,食客三千誓报恩。

    讵料一朝撄祸患,门庭萧索忽无人。

    其三

    芙蓉三尺吼床头,何事蹉跎误壮猷。

    今日奇冤谁为雪,千秋遗恨永悠悠。

    其四

    无端一见作君灾,任侠谁知是祸胎。

    哭读鱼笺惊仆地,暗风吹雨入窗来。

    其五

    君真怜妾妾怜君,恩爱原期共死生。

    阊阖欲呼天路杳,红罗三尺是归程。

    其六

    一看罗裙并绣襦,可知恩宠与人殊。

    季伦自是多情种,直得楼前坠绿珠。

    其七

    花晨月夕共徘徊,时刻相亲倒玉杯。

    誓作青松千岁古,宁知红粉一朝灰。

    其八

    自悲自叹忽成痴,哭叫皇天总不知。

    欲借龙泉诛国贼,可怜妾不是男儿。

    其九

    日落黄昏意转迷,黑云惨淡压城低。

    夜台若肯容相见,仍作鸳鸯一处栖。

    其十

    一妇何曾事二夫,今朝遄死赴黄泉。

    愿为厉鬼将冤报,岂向人间化杜鹃。

    是夜,玉香睡在隔房,遥闻湘娥哭声哀惨,直至更余未息。不觉蒙眬睡去,梦见鸿与湘娥携手至前,含笑而言曰:“我二人相隔两地,幸于今夕二更同时而死,行将诉冤冥主,汝等无烦相念也。”俄而惊醒,残灯未灭,漏下已是五鼓。遂披衣起身,呼醒郢雪而告之。

    忽见婢女惶骇趋报曰:“娘子昨夜哭至二更时候,独自点灯,步到层翠楼上,直至鸡啼不见下来。适间往上一看,已是悬梁而死矣。”

    及至数日后,京中有人回报云:“鸿于某夕二更缢于狱中。”按其时,果系湘娥投缳之夜也。

    当道旋亦悟鸿冤屈,得令归骸与娥合葬。而郢雪诸姬,相继别嫁矣。

    是年秋选,崔平仲得除闽中一县,归由保定,辞别郑公,路经鸿宅,忽以双手自批其颊云:“我当日留汝下榻,出妾侑觞,何负于汝?而下此毒手,使我死于非命。今已控准冥司,速去对理。”言讫,登时仆地而死。时人惊叹,咸以为报应之速焉。

    卷九

    王琰

    引

    烟水散人曰:予闻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尝读汉史至戚夫人、班婕妤之事,每为之掩卷三叹。彼吕雉之恶,固不足论。至若飞燕姊娣,犹不能容一班姬。嗟乎!秋扇被捐,绿满长门之草;解肢为彘,血成永巷之磷。嫉妒之于人,亦甚矣哉!

    然则妇德之难,唯在不妒;事夫之义,贵乎有容。此周南之咏,每以苧木、小星而兴颂也。

    予尝浏览古今名媛,美色易得,而不妒罕闻。及观王琰诗集,秀丽不减庾鲍,何物女子诗句中乃有神耶!自非梦生彩凤,安能仿白雪以为章;良由口吐灵珠,所以组七襄而成锦。犹恨苏水迢隔,莫能询探芳踪。讽览之余,居常怏怏。

    忽有松溪王子,以苏人而侨寓武塘。值予逆旅途穷,借彼居亭作主,剪烛谈诗,首言王媛,松溪莞然而笑曰:“此乃予之姑也,君之所知,徒以诗而已矣,安知其贤而不妒,节行双美乎?”

    遂为予详述其由,予不觉连举大白。时已夜分,研墨濡毫,疾草成传,而予之美人书始成。或曰:女以不妒为贤,固矣。然其美趣,全在妻含醋意。而欲近不得近,移夜半鹭鸶之步,偶窃幽欢;效花间蛱蝶之飞,暂偷香粉。较之绝无拘束,其趣弥佳。虽然长柄麈尾,岂能预备;河东狮子,吼实堪憎。亦未有妒悍之妇,可称为美人者。集王琰为第九。

    苏敏,字颖生,苏人也。十二游庠,十八中丙子副榜,即以是冬,娶同邑王长卿之女为妻。

    长卿文行兼优,颇为诸生推重。其女讳琰,字炳文,少敏二岁,容色艳丽,性格温柔。

    时有法僧,自北至苏,聚徒数百,讲经于虎丘寺。府县各官,以至阖郡缙绅,无不往寺拜谒,事以师礼。于是苏人竟传活佛下临,上自衣冠士女,下至茅屋裙钗,莫不趋闻妙谛,乞求法号,唯以得见为幸。

    琰亦为戚族中姊妹邀往,及至虎丘,琰以人众,不欲登岸,诸女窃笑曰:“父为腐儒,以致女亦腐气。”

    既而人益满集,恶少年响妇之少而艳者,于人队中争为轻薄。而同船诸女或失簪珥,或卸其履,更有裙幅扯碎,含愧下船,琰始笑曰:“顷间姊姊嗔我,今果何如?夫听经非闺女之事,而游僧岂西土金仙,何况男女混杂,不无少损风范,终不若愚妹在船之为妙也。”

    其后法僧果以奸淫妇女,事泄而逃。戚属中有知其事者,无不重琰之智识。

    及归颖生,婉娈相得,调和瑟琴。有自闽中宦归者,送至白鸟一双,琰极怜爱。尝赋诗四律,而为小引以述其所产云:

第102章 美人书(9)() 
予从堂兄虎茵,以建宁刺史任满而归。赠予以白鸟一对,出自岭南,皎素如雪,宿必交颈,予甚爱之,而呼以雪儿。花边月底,亦予闲中一雅伴也。漫缀俚言四首,非谓文墨,聊以志其堪爱之意焉。

    其一

    禽谱无情不为传,一双忽向画栏翩。

    娇音只合临窗唤,素影偏宜伴月眠。

    岭外蛮花应怨别,吴中绣羽莫争妍。

    性驯最解红闺意,鼓翼迎人似乞怜。

    其二

    猜作鸳鸯色又非,徘徊双影却依依。

    绕帘疑是梨花褪,舞月难分皓魄辉。

    似忆故乡频对语,为怜弱羽只同飞。

    荔枝香冷丛兰远,惆怅春风梦不归。

    其三

    羽衣如雪惜无名,幸到吴中锦绣城。

    紫燕莫叫嗔比翼,黄鹂岂许妒和鸣。

    难从云母屏前索,合入鸳鸯谱上争。

    描向红缣重搁笔,徊翔岂尽态轻盈。

    其四

    交颈情深只自知,凌风轻唤并差池。

    为夸玉影宜清洁,岂逐文鸳斗陆离。

    香魄似从庾岭化,云容添助绣闺奇。

    殷勤倩作闲中伴,应赐佳名唤雪儿。

    颖生亦拟赋诗,及见琰作,叹息曰:“好句被卿说尽矣。”

    琰尝晓妆初毕,思得名花插缀。忽见颖生手擎海棠一枝,含笑而来,即为琰簪在鬓旁曰:“侬爱卿,所以知卿所爱,然不过以此点缀绿云。海棠虽艳,岂能解语?而伯虎乃谓‘不如花窈窕’,诚谬谈也。”

    琰笑曰:“珍赠已出至情,谬誉岂能无愧。第有此名花而无佳句,君若赐以珠玉,妾当图报琼瑶。”颖生立赋一绝云:

    压倒群葩迥出尘,檀心红影露芳春。

    只须一笑能倾国,岂羡昭阳殿里人。

    琰复笑曰:“妾实薄柳陋质,岂敢妄拟名葩。讽君佳咏,唯有感愧而已。”

    又一日,有以鹤馈颖生者,属琰赋之,琰乃吟曰:

    试舞消闲梦,长鸣惜羽衣。

    暂为池畔物,终向九霄飞。

    颖生亦大笑曰:“卿岂为海棠代赠耶!”

    琰极好诗,每得一题,虽凝思竟日不倦,必至工丽而后已。颖生敏于作文,而诗颇平淡。故每有所作,属琰裁削。

    因以琰性爱花,即于宅后开筑小圃,到处访寻名种,不惜重价购求。而春风桃杏,秋日芙蓉,艳绯娇白,相继不绝。

    琰若稍有闷色,颖生多方解慰,以博其欢。颖生每于夜静读书,琰必亲自在旁,焚香煎茗,虽极冱寒,相候同睡。所以芙蓉帐内,每多调笑之娱;而玉镜台前,曾无反目之怨。

    其年秋试赴省,偶值居亭沈氏,有女碧桃,艳丽能文,笄年未嫁,颖生乃以六十金聘娶为妾。既而下第将归,惟恐到家,琰或妒忌不容,心下反觉踌躇自悔,乃遣人先以诗寄琰曰:

    空将裘马逐轻尘,仍作金陵下第人。

    误入桃源今已悔,归心唯忆故园春。

    琰得诗笑曰:“细观诗意,薄幸郎已娶妾矣。唯虑不容,故先以诗探我,我自佯作妒意以戏之。”即日遣人亦报以一绝云:

    点额归来无限羞,还将闲绪觅风流。

    妾今无面重相见,不若金陵且暂留。

    颖生看毕,面有忧色。碧桃揣知其意,乃谓颖生曰:“妾观君自数日以来,时刻咨嗟,忧现于容,岂谓功名未遂,抑别有他故耶!”颖生遂以实告。

    碧桃曰:“君且勿为迢虑,妾到家自能婉转侍奉,娘或妒嫉,亦何难曲意下之。”颖生喜曰:“卿能如此,我复何忧。”

    无何抵苏,颖生先入门,琰笑迎曰:“人言君在白下,已赘入丽人家,何不在彼同欢,而亦归耶?”颖生曰:“偶为媒氏所误,心殊怅悔,唯望贤卿有以恕之耳。”是夕,琰先进房,疾呼侍女扃扉。

    而颖生、碧桃立于门外,候至更阑,始见一鬟启扉而出,手持笔砚,笑向生、桃曰:“娘特传命,欲令郎与新娘各赋一诗,若能中式,即许进房。”遂以题目分授曰:“郎是‘粉蝶偷花’,新娘是‘灞桥柳色’。”于是生先桃继,各赋绝句一章曰:

    上粉蝶偷花颖生

    玉剪迎风舞影徐,为寻花信日遽遽。

    小桃纵有娇红色,一采芳兰笑不如。

    上灞桥柳色碧桃

    销魂总赠别离悲,移到江南为阿谁。

    若得东风抬举力,抽丝永拟挂恩晖。

    小鬟将诗进房,琰朗咏一过,欣然笑曰:“诗意妙绝,尚可恕也。”疾呼启户,亲自秉烛而迎。

    颖生跨进门垠,不觉双膝跪下。而碧桃亦跪于足后,琰双手扶起曰:“聊相戏耳,何作此态,况以闺中寂寞,得一雅伴相与,嘲风弄月,足为以娱,予岂妒妇哉!顷已命婢暖酒作贺,无相疑也。”遂斟酒劝进数爵,琰复笑曰:“试看三星在隅,铜壶中漏声将半矣!速整鸳被,毋虚良夜。”

    颖生坚执不从,琰复低声笑曰:“旧人岂比新欢,子何谬逊。”生亦低低答曰:“新娶不如远归,是以不胜恋恋耳。”遂同琰榻,而绸缪彻曙,绝无醋意。

    琰有表妹张氏、郑氏者,性俱妒悍。尝以吉席会饮,张氏密谓琰曰:“姊与苏郎结缡未几,何乃绝无主意,即许娶妾。殊不知娶妾之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盖男子之心,恒慕新而厌旧。彼即容色不如我,犹有可虞。而况我长彼少,既膺新进之宠,复挟窈窕之姿,是我之恩日疏,而彼之恩日密矣!矧我以一人耳目,岂能时刻防闲,在彼两意相投,何难欺弄。必致偷欢月下,调笑风前,是我之情日去,而彼之情日专矣!甚且彼或生子,必倚胤嗣以为重,而饮食之美与我相若也,衣服之丽与我相敌也。我负虚名,彼专恩好。是我之爱日衰,而彼之爱日笃矣!姊之聪明远胜于我,何乃计不出此,若不早图,噬脐何及!”

    琰笑谢曰:“谨谢妹,姊与苏郎,恩爱至深。虽置一妾,决不负我。”

    张氏喟然曰:“有是哉,姊之不智也。夫以夫妇之情,其始谁无恩爱。至以婢妾谗间,而反目于室者,比比然矣。姊乃恃此而不恐,设或相负,将若之何?”

    郑氏亦说琰曰:“吾闻貌言华也,正言实也,甘言疾也,苦言药也。今张妹以正言进姊,姊之药也。若不早虑,必有后忧。独不诵‘宠移新爱夺,泪落故情留’之句乎?”

    戚属中有沈媛者,亦从容讽琰曰:“非是妾辈,乐居嫉妒之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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