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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部分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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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变辞别起身,鲍虎亲送至三十里外,洒泪而别。宿变到了京师,那时京中新推升的礼部尚书便是青浦县乡绅钮义方,他偶从那里见了这篇哀角文,十分称赏。原来前日那本戒赌的戏文就是钮义方做的,与化之正有同心。他访知这篇文字是兵部郎中宿变丈人冉化之所作,又晓得化之现在京师,便发名帖,邀请化之到来相会。叙话间,问起化之原系儒生学医的,便道:“先生具此美才,岂可老于牖下。”两个说得投机,治酌留饮,唤出公子钮伯才来相见。饮至半酣,钮公对化之道:“赌钱场中不但扯牌,还有掷色,其害更甚。愚意欲再作一篇戒掷骰文,先生高才,乞更一挥毫。”化之欣然允诺。便教取文房四宝过来,走笔立就。其文曰:

    吁嗟乎!赌之多术,其端不一。既有八张,又有六色。

    六色之害,视角甚焉。呼卢呼雉,转盼萧然。庶几宴饮,用佐觞政。自酒而外,用之则病。或云此戏,从古有之。我思古人,大异今兹。桓温善算,博则必得。知其用兵,百不失一。问君之智,何如于温。苟或不及,此好当惩。刘毅慷慨,一掷百万。敌人塞心,雄豪是患。问君之胆,何如于刘。苟或不及,此好当休。壮哉袁君,脱其破帽。掉臂一呼,人识彦道。问君之技,何如于袁。苟或不及,此好当捐。掷骰子矣,莱公雅量。俯镇人民,仰安君上。问君之度,何如于莱。苟或不及,此好当裁。我愿父兄,戒厥弟子。防闲必严,毋习于此。禁之不听,伊教之疏。何以治之,是在读书。

    化之写完,钮公接来看了,极口称赞道:“此文与哀角一篇并臻绝妙。先生这两篇妙文,当得两服妙药。他人之药,只药身病;先生之药,能药心病。忠言苦口,能药人于既病之后;潜消默夺,又能药人于未病之前。只看撰文之精,便知用药之妙。”说罢,即以此文付与公子观看,教把去立时发刻,与哀角文一并行世。当晚钮公与化之饮酒,尽欢而散。

    次日,便上一疏,特荐儒医冉道文才可用,奉旨冉道特授为翰林院撰文中书兼太医院医官。化之谢了王恩,随即同着宿变往谢钮公,自不必说。后来宿变官至卿贰,化之亦加衔部郎,翁婿一门荣贵。女婿未尝学医,偏获药材之利。丈人已弃儒业,卒收文字之功。正是:

    遇合本非人所料,功名都在不意中。

    看官听说:人苦不能悔过,若能悔过,定有个出头日子。那劝人悔过的,造福既大,天自然也以福报他。奉劝世人,须要自知我病,切莫讳疾忌医;又须善救人病,切莫弃病不治。

    回末总评

    淋淋漓漓,为败子说法。悲歌耶?痛哭耶?晨钟耶?棒喝耶?能改过者,善利其阙者也;能劝人改过者,善补人阙者也。自补其阙、与补人之阙,皆所以补天之阙。一哀一戒,两篇妙文便当得一片女娲石。

    卷之八

    凤鸾飞女和郎各扮一青衣

    奴与婢并受两丹诏

    纪信荥阳全主身,捐躯杵臼赵家臣。可怜未受生时禄,赠死难回墓里春。奇女子,笃忠贞,移桃代李事尤新。纵令婢学夫人惯,赴难欣然有几人。

    右调鹧鸪飞

    从来奴仆之内尽有义人,婢妾之中岂无高谊?每怪近日为人仆的,往往自营私橐,罔顾公家,利在则趋,势败则去。求其贫贱相守,尚且烦难;欲其挺身赴难,断无些理。至于婢妾辈,一发无情,受宠则骄,失宠则怨。她视主人主母,如萍水一般稍不如意,便想抱琵琶,过别船。若要她到临难之时,拚身舍己,万不可得。世风至此,真堪浩叹。然吾观史册中替汉天子的纪将军,未尝为项羽所活;传奇中救宋太子的寇承御,未尝为刘后所宽。他如逢丑父有脱主之功,或反疑其以臣冒君,指为无礼;冯婕妤有当熊之勇,不闻以其奋身卫主,升为正宫。为此奴婢辈纵有好心,一齐都灰冷了。如今待我说个不惟不死、又得做显官的义奴,不唯全身、又得做夫人的义婢,与众位听。

    话说唐朝宪宗时,晋州,有个秀才,姓祝名凤举,字九苞,少年有才,声名甚著。母亲熊氏先亡,父亲祝圣德,号万年,现为河东节度使。祝生随父在任读书,身边有个书童,名唤调鹤,颇通文墨,与祝生年相若,貌亦相似。祝生甚是爱他,朝夕教他趋侍文几,不离左右。一日,祝公因儿子姻事未谐,想着一个表弟贺朝康,是同省云州人,官拜司空,因与宰相裴延龄不协,告病在家,夫人龙氏只生一女,小字鸾箫,姿才双美,意欲以中表求婚。便修书一封,使祝生亲往通候贺公,书中就说求婚之意。祝生向慕贺家表妹才色,接了父书,满心欢喜,即日收拾行李起身。临行时,祝公又将出一封书,并许多礼物付与祝生,吩咐道:“我有个同年谏议大夫阳城,也因与裴相不合,弃官而归,侨居云州马邑县。今年三月,是他五寿诞,你今往云州,可将此书礼先到马邑拜贺了阳年伯的寿,然后去见贺表叔。”祝生领命,辞了父亲,唤调鹤随着,起身上路。路上私与调鹤计议道:“此去马邑不是顺路,不如先往贺家,且待归时到阳家去未迟。”商量定了,竟取路望贺家来。正是:

    顺带公文为贺寿,意中急事是求亲。

    却说贺家小姐鸾箫果然生得十分美丽,又聪慧异常。有一侍儿,名唤霓裳,就是鸾箫乳母岳老妪的甥女,也能识字知文。论她的才,虽不及鸾箫这般聪慧,若论容貌,与鸾箫竟是八两半斤,鸾箫最是爱她。那老夫人龙氏性最奉佛,有个正觉庵里尼姑法名净安的常来走动,募化夫人舍一对长幡在本庵观世音座前,夫人做成了幡,命鸾箫题一联颂语在上。鸾箫题道:

    世于何观,观我即为观世。

    音安可见,见音实是见心。

    题毕,夫人就教鸾箫把这几个字绣了,付与净安。净安称赞道:“小姐文妙,字妙,绣线又妙,可称三绝。小尼斗胆,敢求小姐大笔,题一副对联贴在禅房里,幸勿见拒为妙。”鸾箫说罢,便取过一幅花笺,用篆文题下一联道:

    明彻无明无无明;

    想空非想非非想。

    净安见那篆文写得古迹苍然,如刻划的一般,十分称赞,作谢而去。

    不想本城有个乡绅杨迎势,乃杨炎之子,向靠父亲势力,曾为谏议大夫。父死之后,罢官在家,他的奶奶亦最奉佛,也与净安相熟,常到正觉庵随喜。一日到庵中,见了长幡,净安说是贺家小姐所题,就是她写、就是她绣的,又指禅房中那一联篆字对与杨奶奶看了,极口称扬鸾箫的才貌。杨奶奶记在心里,回去对丈夫说知,便使媒婆到贺家来替公子求亲。贺公素鄙杨迎势的为人,又知杨公子蠢俗无文,立意拒绝了。杨家奶奶又托净安来说合,贺老夫人怪她在杨奶奶面前多口,把她抢白了一场。净安好生没趣,自此也不敢常到贺家来了。正是:

    女郎虽有才,未可露于外。

    三姑与六婆,入门更宜戒。

    贺公既拒绝了杨家,却与夫人私议道:“女儿年已及笄,姻事亦不可迟。表兄祝万年有子名凤举,年纪与吾女相当,他在龆龀时,我曾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后来踪迹疏阔,久未相会。近闻他才名甚盛,未知实学如何?若果名称其实,便可作东床之选。惜我迟了一步,不能面试他一试。”

    正说间,恰好阍人来报:河东节度祝爷差公子赍书到此求见。贺公大喜,随即整衣出迎。祝生登堂拜谒,执礼甚恭。贺公见他人物比幼时更长得秀美,心中欣悦。寒温毕,祝生取出父亲书信送上。贺公拆开看了,见是求婚之意,便把书纳于袖中,对祝生道:“久仰贤侄才名,渴思面领珠玉,今幸惠临,可于舍下盘桓几时,老夫正欲捧读佳制,兼叙阔悰。”祝生唯唯称谢。茶罢,请出老夫人来拜见。夫人看了祝生人物,亦甚欢喜。贺公道:“舍下有一梅花书屋,颇称幽雅,可以下榻。”说罢,便教家人收拾祝生行李,安放书屋中,一面即置酒在彼伺候。

    不多时,家人报酒席已完。贺公携着祝生,步入那梅花书屋来。只见屋前屋后遍植梅花,果然清幽可爱。中间设下酒席,二人揖逊而坐,举觞共饮。此时已是二月下旬,梅花大半已谢,风吹落花飞入堂中。酒过数巡,贺公对着祝生道:“老夫昨见落梅,欲作一诗,曾命小女做来。今贤侄高才,未识肯赐教一律否?”祝生欣然领诺。贺公送过文房四宝,祝生握笔在手,对贺公道:“不知表妹佳咏用何韵,小侄当依韵奉和。”贺公道:“韵取七阳,用芳香霜肠四字。”祝生听罢,展纸挥毫,即题一律道:

    皎皎霓裳淡淡妆,羞随红杏斗芬芳。

    冲寒曾报春前信,坠粉难留雨后香。

    恍似六花犹绕砌,还疑二月更飞霜。

    惟余纸帐窥全影,梦忆南枝欲断肠。

    题毕,呈与贺公看了,大赞道:“贤侄诗才清新秀丽,果然名不虚传。”祝生道:“小侄不惜献丑,乃抛砖引玉之意。敢求表妹佳章一读。”贺公便把祝生所作付小童传进内边,教换小姐的诗来看。小童去不多时,送出一幅花笺来。祝生接来看时,上写道:

    游蜂争为杏花忙,知否寒枝有旧芳。

    雨洗轻妆初堕粉,风飘素影尚流香。

    沾泥似积庭余雪,点石疑飞岭上霜。

    天宝当年宫树畔,江妃对此几回肠。

    祝生看了,极口称赏道:“表妹才情胜小侄十倍。珠玉在前,觉我形秽矣。”贺公笑道:”不必太谦,二诗可谓工力悉敌。”说罢,命酒再饮饮至半酣,贺公欣然笑道:“老夫向为小女择配,未得其人。今尊翁书中欲以中表议婚,贤侄真足比温太真矣。”祝生大喜,起身致谢。当日二人饮酒尽欢而罢。

第124章 五色石(19)() 
至晚,祝生宿于书屋中,思量小姐诗词之妙,又喜又疑。想道:“女郎如何有此美才,莫非是他父亲笔削过的?”又想道:“即使文才果美,未知其貌若何?我须在此探访个确实才好。”次早起来,去书箱中取出一幅白鲛绡,把鸾箫这首诗录在上面,时时讽咏。早晚间贺公出来与祝生叙话,或议论古人,或商確时务,祝生应对如流。或有来求贺公诗文碑铭的,贺公便央祝生代笔,祝生挥毫染翰,无不如意,贺公十分爱敬。

    祝生在贺家一连住了半月有余,调鹤私禀道:“老爷本教相公先到阳爷家贺寿,今寿期已近,作速去方好。”祝生此时未曾访得鸾箫确实,哪里肯便去。调鹤见他踌躇不行,又禀道:“相公若还要住此,不妨到阳家去过,再来便了。”祝生想道:“我若辞别去了,怎好又来?”因对调鹤道:“此间贺老爷相留,不好便别。阳爷处,你自去把书礼投下罢。”调鹤道:“老爷书中已说相公亲往,如今怎好独差小人去?”祝生想了一想道:“你与我年貌仿佛,况我与阳爷未经识面,你今竟假扮着我代我一行,有何不可。”调鹤道:“这怎使得?小人假扮着去不打紧,倘或阳爷置酒款留,问起什么难应答的话来,教小人哪里支吾得过?”祝生道:“你只推说要到贺表叔家问候,一拜了寿,就辞起身便了。”说罢,便取出书信礼物,并将自己的巾服付与调鹤,教他速去速回。调鹤没奈何,只得将着书礼,雇下船只,收拾起身。到了船中,换了巾服,假扮着祝生,自往马邑去了。

    且说祝生住在贺家,不觉已是三月中旬。清明时候,贺公举家要去扫墓。鸾箫小姐以微恙初愈,不欲随行,夫人留霓裳在家陪侍,其余婢仆尽皆随往。贺公意欲约祝生同去墓所闲游,祝生打听得鸾箫独自在家,便想要乘此机会窥探些消息,乃不等贺公来约,先推个事故出外去了。约莫贺公与夫人等去远,即回身仍到贺家,在书斋左侧走来走去,东张西看。却又想:“小姐自在深闺,我哪里便窥视得着?”心中闷闷,只得仍走入书屋中兀坐。

    却说鸾箫自见了祝生的诗,十分赏叹,把来写在一幅绛鲛绡之上,朝夕吟味。那日夫人出外,鸾箫独与霓裳闲处闺中,复展那诗观看,因戏对霓裳道:“祝家表兄第一句诗,便暗合着你的名字,莫非他与你有缘。”霓裳笑道:“小姐若得配才郎,霓裳自当在抱衾与稠之列。”鸾箫道:“祝表兄诗才虽妙,未知人物如何?”霓裳道:“今日乘夫人不在,小姐何不私往窥之?”鸾箫道:“倘或被他瞧见了,不当稳便。”霓裳道:“小姐与祝生既系中表兄妹,相见何妨?”鸾箫沉吟道:“我见他不妨,却不可使他见我。我今有个道理。”霓裳道:。“有什道理?”鸾箫道:“把你身上的青衣来与我换了,我假扮了你,去窥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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