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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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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最凶的那几个人,“老板”、“傻子”、“西装男”、“好心人”纷纷跟着下了车。“老板”临下车前还冲前座的司机骂了句:“想死早点说!”

    车内立刻恢复了平静,与此同时,被骗的信息也从司机处传来。刚才表情淡漠的那些人仿佛也醒过来一般,纷纷指出车上几个人换的是假“美金”,并不值几个钱。那三个人慌张起来,刚才被“中年人”怂恿换钱的小伙子更是鼻子一把眼泪一把地哭开了:“怎么办?怎么办?那是我一年的血汗钱呢!”

    我心中暗叫好险,幸亏自己身上没有钱。下车后,丽娟紧紧抓着肩上的小包,仰慕地对陈刚说:“你真厉害,我差点叫你拿钱换了呢。”

    陈刚略有得意道:“不是我厉害,实在是见得多了,那几个人都是一伙的。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小偷、骗子特别多,一定要小心了。出门在外,一定不要贪便宜,天上是没有馅饼掉下来的。”

    我和丽娟连连点头,很快穿过107国道,疲惫地往出租屋走去。现在走的路是通往村里的大路,虽然比不上107国道宽敝,但平时车来人往,也是非常热闹的。丽娟走在陈刚的右侧,并将装着钱的包放在她和陈刚紧紧挨着的左肩上。为防万一,我走在他们后面。

    快要拐进出租屋旁边的巷子时,陈刚新买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因为路上车来车往,声音很嘈杂,他便走到一处较为偏静的地方接电话,我们停下来等他。

    己经进入村庄了,出租屋就在不远处,我们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忽然,我看到眼前人影一闪,然后传来丽娟的高声尖叫。我吃了一惊,反应过来时,丽娟己跌倒在地。前面有一辆摩托车踉跄了一下,摩托车上有两个男子,我清晰进看到,后座的男子非常得意,手里拿着丽娟的小包。我下意识地去追他们,同时大喊:“站住,你们站住!”

    就在我快要抓住后座上那个男子的衣服时,摩托车忽然加大了速度,后座上的男子响亮地冲我打了声唿哨,嬉笑着骂了句:“你个傻b!”摩托车飞驰而过,扬起一阵轻微的灰尘。

    闻讯走过来的陈刚也拔腿追了上去,但摩托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明知道追不上,但我还是徒劳地、象无奈地追了几十米。再转回头时,看到丽娟匍匐在地,放声大哭,她的嘴里,竟渗出红红的血迹来!

    我赶忙将丽娟扶起来,这时陈刚也脸色铁青地回来了。丽娟全然不顾了身上的泥土,趴在陈刚怀里嚎啕大哭:“一万元,我的一万元钱呢!”

    陈刚恐惧地望着她:“丽娟,你受伤了,快,我们快上医院!”

    丽娟使劲地摇摇头,边哭边喊:“别管我,你快报警!”

    陈刚嘶哑着声音说:“没用的,还是自认倒霉吧。”

    丽娟却固执道:“报警好吗?也许他们还没走远,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刚拗不过她,只好拔打了110。大约十分钟后,一辆巡逻车开来了。陈刚赶紧迎上去和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况,两位警官的态度还算温和,但要我们过去做笔录。他说只有做了笔录才能立案。丽娟仍然在哭,仿佛能把钱哭回来似的。陈刚还算镇静,只是脸色阴沉地可怕。

    本来陈刚说先送丽娟上医院的,但丽娟说没事,只是跌倒在地时,牙齿咬到了下嘴唇。果然,她口中的血迹己经没有了。我和陈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走进hm镇公安分局,我感觉诚惶诚恐的。公安分局的楼房非常庄严气派,院内布置得就象一个典雅幽雅的花园。随处可见的国徽让我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而遥远,遥远地仿佛和我隔着几个世纪一般。想想也不奇怪,对于外出打工的人来说,工资是由我们所打工的工厂发放的。我初中时入的团组织关系,早就随着学业的结束而结束了。也就是说,在我决定外出打工时,我便中止了我的政治生命。一个外出打工的人,是不可以入团、入党乃至从政的。虽然我怀着强烈的爱国爱党之心,却也无法向党组织靠拢半步!因为工厂不可能发展我们入团、入党,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高中毕业生,更不可能报考形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公务员!我忽然有一种极强烈的感觉,我被谁抛弃了!

    想到这里,我苦涩地摇摇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丽娟被抢了一万元钱,我们是来做笔录的。我真恨自己总是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能忘记我来东莞的目的?我为什么不能丢掉我的理想?我为什么不能象丽娟和李梅她们一样,安安稳稳打一份工,好好找一个条件相当的男孩过日子呢?

    警察把我们领进一间写有“审讯室”字样的房间外,让我们等一下。除了我们,门外还有十几个人,一问才知,都是被抢偷被抢的。大约是年底了,劫匪也想回家过年,正是抢劫的高峰期。

    其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也是被抢的。他来东莞半年了,省吃俭用存了三百块钱,年底了,本想寄回家,没想到在邮局门口就被抢了,他立刻赶过来报了警。

    没想到,警察问他:“抢了多少钱?”

    他说:“三百元。”

    警察马上说:“去去去,三百元还来报什么案,没看我们正忙吗?”

    可怜的男孩,只好抹着眼泪走了。

第58章() 
我和丽娟面面相觑,但陈刚小声说:“三百是太少了,就是我们一万元,其实也没有报案的必要的。”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丽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好住了嘴。

    大约并不是什么重要案件,笔录时警察并没有把我们三个人分开。只是在笔录完成后,丽娟焦急地问了句:“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

    警官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

    丽娟恨恨地问:“要是逮到他们,你们一定要狠狠地判。”

    警察淡淡地说:“一般很难逮到的,就算逮到,也只能算抢夺不能算抢劫,最多判10个月。”

    丽娟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警官不耐烦的眼神,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回来的路上,停止哭泣的丽娟便开始埋怨陈刚不该去接那个电话,也不该为了回家炫耀买那个破手机。陈刚开始的时候还隐忍着,并没有发作。谁知,丽娟越数落越不象话了,甚至说到不回家订婚了!

    当着我的面,陈刚的脸色涨得通红,最后再也忍不住了,生气地说:“你想回家也回不成了!刚才那个电话就是帮我们买票的人打过来的,他也是刚刚知道,他帮我们买的两张‘黄牛票’是假的!”

    丽娟听了这话,再次嚎啕大哭!

    127。

    辛辛苦苦赚来的一万元就这样被“飞车党”抢走了,高价买的“黄牛票”又是假的,再加上包里的零花钱,丽娟和陈刚这个春节损失了将近一万三千元。一万三千元,要陈刚烫多少件衣服,要丽娟查多少件梭织衫啊!家是不可能回的了,婚也只好推迟订,两人郁闷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特别是丽娟,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苍白如雪,看得人好心疼!

    从公安公局回来的第二天,丽娟又催陈刚跑去问结果。但连跑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到后来,警察也不耐烦了,对他便没了好声气。次数多了,陈刚和丽娟便也心灰意冷了。是啊,东莞每天有多少重要案件需要处理啊,对他们来说,一万元算得了什么呢!

    因为丽娟没回去,胡海波和李梅只好在我们厂对面找了一间出租房,不但离金秋厂近,价钱也合理得多。陈刚当初之所以租现在这个出租房,是因为那时候丽娟在亮光厂上班,离亮光厂近。但现在两人都在金秋厂,便没有再租在那儿的必要了。还有,现在的房子又破又小,却要每月220元房租,每度电1。2元,每月10元水费,实在是不划算。

    因为丽娟他们心情不好,我虽然交了伙食费,但每次来吃饭也是非常郁闷的。两人互相埋怨完了,便将这次不幸归结到房子风水不好。正好在厂里开工的前一天,李梅的隔壁走了户人家,他们便决定搬过去。

    因为还不到收房租的时间,陈刚留下来搬家,丽娟便和我到房东的家里结帐。平时也算熟悉,丽娟知道房东家有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孙女。因为是过节,丽娟特意到杂货店花一角钱买了一个红包,并在里面装了五块钱。

    房东住在一栋本地居民区,那里的房子都很美观气派,每户房前都停着一辆或两辆漂亮的小车。房东的显然是新建的,底层住人,上面几层也是用来出租,租得起这种房子的一般都是有钱人。房东住的底层虽然外观上很干净,屋内摆设却很乱,一点也不讲究。客厅正中供的一个香炉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让我产生一种回家的错觉。

    房东正在逗弄小孙女,小女孩笑得前仰后合的,很是可爱。看到我们进去,还算热情。房东的儿媳妇拿着计算器在算着什么,连头都没抬。

    当丽娟将那个五块钱的小红包放在小女孩手里时,房东笑了,丽娟趁机提出因租住不方便要退房。房东显然有些不高兴,却也并不恼,因她抱着小孙女,便叫儿媳妇跟我们回去看电表。

    房东儿媳似乎很傲,自始至终表情淡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们。连同房租水电,最终计算的结果是205。4元。我们身上都没有6毛钱零钱,我心想,六毛钱就算了,丽娟给小女孩的红包里还有五块钱呢。但看那女人阴冷的脸,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丽娟见那女人没有发话,求救般地望着房东,房东依然笑眯眯地,并不说话。丽娟无奈,只好给了那女人206元,那女人接了钱便出去了。

    再回来时,女人手里抓着几张零钱,很认真地数出六张一角的递给丽娟。丽娟委屈地差点哭出来。女人给了钱,又低下头计算着什么,再不正眼看我们。房东依然是笑眯眯地和我们道别。

    走出房东的家门,我恨恨地说:“早知道,那五块钱红包就不给她们了,五块钱可以换成多少个六毛钱!她们不仁我们也不义,不如回去把红包要回来!”

    丽娟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一万三千元都白白送人了,还在乎这五块钱吗?只是我很难过,房东阿姨一直对我很好的,现在这样子,真是人走茶凉。”

    我叹了一口气,人走茶凉,我在亮光厂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因为当天搬家时,胡海波、李梅和我一直忙前忙后的,收拾完毕,丽娟和陈刚便请我们吃晚饭。那晚,陈刚破例喝了很多酒,还豪气干云地说:“不就是几个钱吗?就算去年白打工了,今年再挣上来。”边说边爱怜地拍拍丽娟的肩头,开玩笑地说,“只要丽娟没被偷去,我就放心了。”

    丽娟脸上飞过一片红晕,娇羞地扬了扬小拳头,作势要捶他。陈刚顺势一拉,丽娟整个人都跌进他怀里,大家全都笑起来。丽娟和陈刚也笑了,这是钱被抢后,他们第一次露出笑脸。但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丽娟的笑声不再如过去那般清脆和无忧无虑了。

    第二天,金秋厂正式开工。虽然厂门口张灯结彩,依然充满着浓浓的节日气氛;虽然人人见面道声“新年好“,脸上布满笑容;虽然我们每个人都领了一块钱,这一块钱是用漂亮的红包包着的。但厂门口那幅长长的红布上写着的“大量招收熟悉手车工、烫工等等”字样,还是提醒着我们,新的一年里没日没夜地赶货又开始了!

    据说厂里接了几个大订单,需要及时赶货,所以这次招工破例不再有性别限制,很多男工闻风涌了进来。男女比例不再象过去那样严重失调,厂里一时热闹非凡,短时间内涌出了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

    这些新员工有许多是回家过年的同事从家乡带来的,其中包括红姐16岁的女儿粉粉。粉粉长得胖乎乎的,皮肤白嫩白嫩的,非常可爱。但因为她很小的时候红姐夫妻就出来打工,所以她和红姐十分生疏,她能进这个厂,是红姐花了八百元才勉强塞进来的,在楼下的针织二厂做剪线工,和红姐一样,很能吃得了苦。

第59章() 
因为新员工太多,我们宿舍原本死过人的那张床也被安排进一个女孩。虽然那个女孩知道原委后几次要求换床位,终被宿舍管理员的一句话“不住那张就打铺盖走人”吓住了,万般无奈只好住了下来。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那张床不再空着,那个死去女孩的阴影便也越来越淡出人们的视线。

    因为新员工太多,周桂枝空前地忙碌起来,骂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常常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凭良心说,她其实是个极能干的女孩子。这次她也从家里带来了一批人,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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