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歌岁月长-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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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记忆中的他相比，此刻在病床上半躺着的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瘦削的脸颊，凌厉的下巴，还有点点的胡渣他瘦了。
在他的深情注视中，她一步步走向他，脸上努力摆出笑容，眼底却充溢着满满的忧伤。她有好多思念的话想对他说，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喉咙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安德先开口了。“好久不见。”他微笑着望着她，嗓音有些沙哑，“我每天都在想你。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出现了。”
清歌的胸口隐隐作痛，仿佛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自嘲地一笑，微微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又指向打着石膏的双腿，“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告诉你？你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我”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目光却不自觉地垂向地面，里面写满了落寞和伤感。
她的眼里噙满泪水，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他收起笑容，神色悲伤。“我也不想你流眼泪。”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要拭去眼角的泪水，却无济于事，眼泪像雨珠般“簌簌”地落下。
她小心翼翼地轻抚着他打满石膏的双腿，心疼地问：“现在还疼吗？”
“没感觉了。”他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头一惊：“可能是腿上的神经系统坏死了，所以感受不到疼痛。”
“会好的、会好的”她嗫嗫地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沉默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
“医生说，彻底康复的希望很小以后，我可能”
“医生在胡说八道！”她心里难过又气愤，“我们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他一盆冷水浇醒了她：“这里就是全澳洲最好的医院。”
第300章 你被你爱上，是我的幸运（）
病房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沥的雨。微凉的雨气，伴随着阵阵冷风，吹进半掩的窗内。
清歌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
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滑落。
安德伸出没有绑着绷带的左手，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吗？”他反倒来安慰她，“你要慢慢接受现实。我也许永远就是这个样子，没办法正常地走路、运动、爬山，甚至其他方面也会改变没办法，这就是我的人生。”
清歌慢慢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哽咽地说：“没关系，只要你还是你，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他的内心震颤不已。“能被你爱上，是我的幸运。如果哪天我变得不像我了，请一定要提醒我。我不想失去你的爱。”
清歌久久地凝视着他，柔声说道：“如果我今天去剪了头发，我还是我；如果你失去了双腿你还是你。头发和双腿都是我们的一部分，可是不是最重要的部分。真正能决定你是不是你的部分，我觉得，是记忆。”
她的笑容浅淡，嘴角的弧度几乎微不可寻，却让安德心里如沐春风。这是她进入这间病房以来，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她继续说：“只要你还拥有过去的一切记忆，关于你的成长、我们的相爱、所有的快乐或悲伤的记忆，那么，你永远是你。你永远是我深爱的那个人。”
“好。”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眼眶通红，又重复了一遍，“好，我答应你。”
在过去的一周内，安德在医院进行了多项手术。现在，他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病房里有一张空床铺，清歌决定，在安德出院之前，她就在这里定居了。
因为安德曾在烈火中吸入大量浓烟，导致喉咙和肺部受损，嗓音变得沙哑了许多，还经常咳嗽，所以，他们平时很少交谈。不过，即使是静默无言，只需一个深情的眼神，他们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然而，来自外界的压力却不时困扰着清歌。来澳洲的第三天，她就接到了郑如的电话。
郑如扯着嗓子，火急火燎地喊道：“你这几天在干嘛？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你怎么不来考试啊？”
清歌无奈，只好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如。
电话那头，她的嗓音更尖锐了：“什么？你没开玩笑吧？安德怎么样了？你现在在澳洲？你不回来参加期末考了？你没开玩笑吧？”
郑如花了好半天，才慢慢消化了这一系列惊人的事实。
想到正在进行的期末考试，清歌的心情更沉重了。虽然郑如提醒她可以申请补考，可是，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再去准备考试了。
这次期末考试的意义，不仅在于分数高低，还决定了她能不能顺利留学。毕竟，任何一所学校都不会录取一个挂过科的学生。
第301章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郑如也替她着急：“你好不容易申请到的公派留学，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机会难得啊！补考时间是下周五，你这几天回来准备准备，还来得及！”
清歌透过门缝，望着病床上的安德，陷入了沉思。
安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需要她陪伴和鼓励。这个关键时刻，她不愿、也不能离开他啊！
郑如的声音唤醒了她的遐思：“哎，还有一个问题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反正马上就放暑假了——”
郑如打断了她的话：“我是问你，以后，你明白吗？大四的时候怎么办？你去德国留学，至少得三年吧？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吗？”
这些话，毫不顾忌地刺破了清歌所有的忧虑和纠结。她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可是
她对郑如说：“可是，我还是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会恢复健康，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到时候，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电话那头，郑如久久地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心里有许多话，可是不能说出口。许久，她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挂掉了电话。
清歌在病房门口，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发呆。过了许久，她才换上一幅轻松的表情，回到房间。
安德坐在床上，温柔地望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公派留学的结果怎么样呢？现在应该出来了吧？”
清歌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支支吾吾了半天，她才说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呢应该没有那么快公布吧！你知道的，需要一遍遍审核嘛”
他微笑地看着她，眼神闪烁着点点亮光。“不要紧，我相信你肯定会被选上的。以后去了德国不要怕，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看着他憔悴的笑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喊道：“我不想去德国！我哪儿都不去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她的眼泪如雨，簌簌坠下，让他彻底慌神了。他一边擦拭着她的泪水，一边轻声劝慰她：“不要说傻话。这是你的梦想，不要因为一些小麻烦而轻易丢弃。”
“可是，你不是小麻烦，你是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珍惜的人。”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梦想以后还有机会，人生那么长以后也可以”
他的鼻头一酸，眼眶胀得难受。为了不让她看到，他别过头，飞快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他的声音闷闷的：“留学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吧。不过，你先答应我，回学校补考，好吗？”
原来她在门外打电话的内容，他都听到了。
她委屈地说：“可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我不会怪你的。”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着说，“再说了，你又不是医生，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义啊！除了天天跟我抢零食哈哈，回去吧！考完试，如果你还想过来，到时候再飞一趟嘛！我给你报销往返机票，哈哈”
第302章 希望，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于是，在墨尔本待了一周后，清歌又匆匆忙忙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在回国的前一天，她特意找到了安德的主治医生，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医生，他还需要住院多久呢？他的腿还有康复的希望吗？”
医生皱着眉头，斟酌着用辞：“这个希望很小。等体质恢复后，可以尝试复健训练，不过，难度很大，时间至少要一年，可能需要更久”
她眼睛一亮，急切地问：“您的意思是，只要坚持复健训练，他还是可以站立、走路、正常生活的，是吗？”
医生严肃地摇了摇头：“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别着急。首先，要他身体素质够好，恢复到健康状态；然后，要坚持复健训练，这个过程很难熬。我刚刚说的，一年内恢复，那是很难得的情况。大部分的患者需要更长的恢复期很有可能，他一生都无法恢复。”
“可是你说，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是吗？”清歌陷入了偏执之中，不依不饶地追问。
看着她恳切又哀伤的目光，医生一时语塞。思索了片刻，他才慢悠悠地说出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希望是件好事，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人只要活着，就不应该失去希望。”
这句话像一句电影台词，可是从这位权威的医生嘴里说出来，让清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谢谢你，医生。”她含泪微笑，喃喃地道谢。
飞机在黑暗的夜空中航行。机舱里，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在漫长的航程中，清歌作出了一个决定。
回到学校，郑如一见到她，就飞奔着扑上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没有过多寒暄，郑如掏出了两张稿纸，摊在清歌面前。“这是这两门课的考试内容，我跟几个同学一起，东拼西凑地回忆起了全部题目，你对着这些题目复习，肯定没问题！”
清歌心里感动不已，不过也有些怀疑：“补考的试卷应该会重新出题吧！不然岂不是很不公平？”
郑如自信地说：“就算重新出题，也是换汤不换药，考试的重点和题型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份真题绝对有用，你好好准备。”
“好吧，谢谢啦。”清歌淡淡一笑，收下了这几张稿纸。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清歌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喂？宋清歌吗？学院这周要开一个交流会，你赶紧准备一篇演讲稿，在会上要发言的。”
“什么？我要做演讲？”她一头雾水地问。
“对啊。学院这次几个公派留学的学生，你的分数最高，去的学校也最好，所以就由你来做演讲，指导一下大一大二的学生，该为留学做什么准备。”
清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我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不行谁行啊？”辅导员的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不要有压力嘛！只是简单地介绍一下你的学习和实践经验”
“我不行。”清歌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郑重地说，“老师，对不起，我想休学。”
第303章 这是我的人生，我不后悔（）
半个小时后，清歌就出现在了辅导员的办公室里。
透过金丝边眼镜，辅导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表情肃穆，沉默了许久，才语气凝重地说：“为什么要休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清歌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闷气说：“我家里人出事了。”
“出事了？是生病了，还是出什么意外了？”辅导员的语气顿时和缓了许多，关切地问：“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吗？”
清歌本来还底气十足，下定决心要休学。但是，听到辅导员突然的关心后，她心一软，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低声说：“家里人出了意外，我得陪在他身边。”
“可是，你知道休学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是别人倒还好，可是你——”
“老师！”她喊出了声，“我只是休学，暂时离开学校。等情况慢慢好转了，我再回来。”
辅导员痛心疾首地说：“我知道！可是，苏南大学会等你回来，海德堡大学会等你吗？你这一走，公派留学的事就泡汤了！就算以后回到学校，也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了！你可得想清楚啊！”
清歌低下头，不再说话。辅导员以为她在权衡利弊，就继续说道：“你说说，你家人出意外了，你休学也无济于事啊！你又不是医生，能去做什么？别犯傻了，你家人肯定也希望你顺利毕业和留学，不想看到你傻傻地放弃自己的前途！”
她呆呆地望着灰白色的地板，仿佛着魔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老师，对不起。”过了许久，她才开口，“留学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啊，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人生还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