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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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几个男生在体育老师的监视下走回了教学楼，江舞子才长长地喘出一口气，喘完气掉头就跑，一路往公交站狂奔，就跟身后有鬼追一样。
江舞子一口气跑了五六分钟，直到确定没人追上来了才停下。她找到一根路灯，背靠着，剧烈地喘着气，喘｜息了许久，心跳才平稳下来。
天黑了，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江舞子靠着的那根路灯也闪了两下，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
江舞子仰靠着灯杆，闭眼想：“那些男生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追我？”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个黑影靠过来，她睁开眼，就见三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站在自己跟前，全都瞧着她。江舞子吓得往后一退，却撞在了身后的灯柱上，磕得后背生疼。
站得离江舞子最近的是个光头，个子至少有一米八，浓眉大眼，嘴里叼了根烟，眼角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衣服穿得松松垮垮，领口大敞着，胸口露出一块纹身。他身后两人跟他穿的一样，像是某个高校的制服。
光头离江舞子很近，江舞子的视线正好水平看见他制服上绣的字：GY中学。
江舞子顿时倒吸了口气。
GY中学是有名的烂学校，全区垫底的学生齐聚一堂，整个学校就像个黑社会，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看谁不顺眼揍谁，随随便便从他们学校门口走过都能躺枪，老师都没法管。所以这一片外校的学生见了他们都绕道走。
光头双手插着裤兜，岔着八字脚站着，两眼瞅着江舞子问：“你是江舞子？”
江舞子警惕地问：“你们想干什么？”说完她扭头想跑，却被光头用身子堵住了：“别着急走，有笔账还没算。”另外两人这时也凑上来，将江舞子围在了中间。
光头说话的时候，烟一团一团地从他鼻孔和嘴里往出喷，喷在江舞子脸上，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光头见了把嘴里叼的烟拿了出来，夹在手指上，扭头冲旁边吐出口烟，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左边圆得跟皮球一样的胖子这时说：“老大，就是她，咱们动手吧。”
光头掐着烟屁股使劲抽了两口，把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向天上猛吐了几口烟，说：“她长得这么漂亮，你下得去手吗？”说完瞧着江舞子，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我怎么能干打女人这种不体面的事。”
胖子朝天上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大哥，咱们还欠富子明三千块钱。”
光头神情有点尴尬：“我没说不还，他妈的，你少管！”
他环抱双臂、眉头紧锁，一幅沉思的模样，想了得有三分钟，忽然打了个响指：“有了！”忽然撅起嘴，嘟着往江舞子嘴上凑，一边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来，让哥哥亲一下！”
江舞子见他一嘴油烟味就冲自己糊过来，伸手猛推。
胖子一脸黑线：“老大，别闹了。”
胖子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瘦高个男生也忍不住了：“老大，除了富子明的钱，还有龙哥呢，下周再不给龙哥钱，咱们就死定了！”
光头在江舞子的奋力挣扎中占便宜无果，又听见瘦高个这句，只好放开江舞子，清了清嗓子问：“那你说怎么办？”
瘦高个男生看了江舞子一眼：“富子明让她吃点苦头，我看就扇她两巴掌，让她挂点彩完事。大哥要是下不去手，就让我们来。”
光头烦躁地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脑袋：“行行行，但别让我看见。”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远处去了。
瘦高个看着江舞子：“抱歉，谁叫你得罪人了。”说着话举起手，正要扬手扇江舞子，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明哥让你们帮忙，你们就这么糊弄事？”
江舞子本来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听见说话声，睁眼往瘦高个身后看去，发现说话的竟是之前跟踪自己的那五个本校男生。
第16章 第十六章（）
说话的正是那个面相凶狠的四方脸男生，他穿着打扮比光头他们几个利索，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狠毒。
瘦高个手听见四方脸说话，手放了下来，打量了四方脸几眼：“哪位？”
四方脸伸出大拇指倒指了指自己：“SY校篮球队的，我叫大马，这几个是我兄弟。”
“富子明叫你们来的？”
大马歪头梗了梗脖子：“明哥就是担心你们给这女的放水，叫我们来看看。”
他话音刚落，光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半笑不笑地说：“来，有事跟我说。”
大马瞟了光头一眼：“原来你也在。”
光头微微一笑：“我撒泡尿的功夫，就来了这么多人。”他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手捂着打火机点着了，抽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对付个小丫头，用得着么？”
“这女的不一般。”
“是么，怎么个不一般法？”
大马哼了一声。
光头一笑：“你是说她把富子明打得还不了手么？”
大马脸一沉：“少废话，你不动手就我们来，那你欠明哥的钱就得马上还。”
光头抽了口烟：“我说我不还了吗？”
“那就快点动手。”
光头眉头一皱，吐出一口烟，没说话。
瘦高个这时说：“老大，我来！”说话揪起江舞子的衣领，扬手就给了江舞子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江舞子雪白的脸立刻泛起一片红，紧接着瘦高个“啪”又给了她一巴掌。
相比被打的疼，一个女孩子被八个男生围在中间扇耳光的耻辱更让江舞子难以忍受，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瘦高个打完这两巴掌，松开江舞子，轻轻往外一推，低声说：“给你点教训，下次长点记性！”
光头看着脸色很不好看，把抽了一半的烟屁股丢在地上，冷着脸对胖子和瘦高个说：“咱们走。”
大马冷笑一声：“慢着。”
光头没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们这活儿干得也太马虎了，别跟我说GY的吴浩瀚原来这么心软。你可以怜香惜玉，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GY这么干事可不行啊。”
吴浩瀚沉着脸问：“你还想怎么着？”
大马冲旁边一个矮个子使了个眼色：“给他们做个示范。”矮个子二话不说，上去抡圆了“啪啪啪啪”就连扇了江舞子四个耳光，下手极狠。
这么一对比，刚才瘦高个显见是非常手下留情了。
吴浩瀚脸色都变了：“你们……！”
大马一笑：“吴浩瀚，你照这么来，我还可以考虑跟明哥说说，把你们还钱的期限再延长几天。”
吴浩瀚气得上去就想揍他，却被瘦高个和胖子连手带脚抱住了：“老大，老大！”
吴浩瀚挣了几下，瘦高个死抱着他不松手，胖子在旁边愁眉苦脸地劝：“老大，欠人家的手短，算了吧。咱们又不认识这女的，何必为她打架呢？”
吴浩瀚瞪着大马，半天伸出食指，点着大马的鼻尖说：“你回去告诉富子明，事儿我办了，钱我肯定按期还他！”说完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人渣！”转身走了。
大马瞧着他们三个的背影，冷笑着说：“GY这帮臭名昭著的小混混，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呢。”他给矮个子使了个眼色：“明哥平时是怎么对咱们的？给我使劲打，打到替明哥出了气为止！”
矮个子微微一笑：“当然。”忽然抬起脚，一脚就把江舞子踹倒在地。
没等江舞子起来，剩下几人紧跟着围上来，噼里啪啦地就往她身上猛踹，边踹边骂：“敢打明哥？不教训教训你，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四五只皮鞋雨点般踏在江舞子的身上，江舞子双臂紧抱住脑袋，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好疼，太疼了……手臂和腿上凡是露出皮肤的地方，都被粗糙的鞋底踹破了，血口子混着泥土，钻心地疼。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明明富子明才是败类！
愤恨在江舞子的心底一点一点地燃起，瞬间燃遍了她全身，她抱头蜷缩在地上，眼中满是怒火：这些人都该死，他们都是坏人！
吴浩瀚走出去没两步，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这一眼看见五个男生把江舞子围在中间乱踹，气得吴浩瀚扔了手上的烟，火冒三丈地就往回冲。
这次瘦高个和胖子俩人都没拉住：“老大，老大！”
胖子苦着脸在后面追：“老大，咱们欠的钱……”
“去他妈的！”吴浩瀚气急败坏地骂，跑了没两步，突然耳朵里猛地一震刺痛感，像是有无数道电流从耳蜗中穿过，疼得他捂着耳朵“啊”了一声。
……
路灯疯狂地闪动着，忽然“噗！”地冒出一股白烟。
夜色笼罩，四周一片死寂。
——————
江舞子昏昏沉沉地躺着，觉得头很疼，眼皮上像压了铅块。有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像在争吵。
“你们给她家长打电话了没有？到底有没有人管！”嗓音尖锐的女人。
“我已经跟你说好几遍了，得先等她醒过来，不然我们知道她家长是谁？”低沉的男声。
“不是知道她叫什么了吗？给她班主任打电话啊！就让我们这么干等啊！”
“学校都放假了，再说你儿子不是跟她一个学校的吗？你儿子都不知道她班主任是谁，我们上哪儿知道去！”
“那我家孩子白挨打啦？！……”女人话说一半，忽然被人打断了：“妈！谁挨打了！我就被她用书包砸了两下！”
“你闭嘴！”女人骂了儿子一句，扭头对男人说：“这事没完！等她家长来了得赔偿我们！”
男人问：“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们忽然想明白了，怎么了，不行啊？她打人，我们凭什么不要赔偿啊？你看看，你看看……”她一把揪过儿子脑袋：“警察同志，你看好了：这么严重的伤，能就这么算了吗？”
警察都懒得看：“看过了，那女孩还浑身是伤呢！再说是你儿子先打的人，要真追究的话你们责任更大。”
“诶？你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向着她啊？”
“我哪边也不向着，我是跟你摆事实讲道理！”警察也火儿了，“监控录像也给你看过了，录像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冲这段录像，女孩家长要告你们都足够了！”
女人几乎是嚎叫：“那我儿子怎么就受伤了呢？他同学也都受伤了，不是她打的还能是他们自己打的呀！”
“第一，监控里没有她打他们的证据；第二，就算女生还手，那也是正当防卫。”
“这算什么道理啊？人民警察就不讲理啊？我要告你们！”
“行行行，你爱告谁告去。填个表格备个案，决定起诉了就叫律师来。”“啪！”一声，一张纸被拍在桌子上。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等着，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女人正嚷嚷，他儿子忽然粗声粗气地说：“行了！告什么告，丢不丢人啊？学校的人都该知道了！”
“知道怎么了？你是受害者！就该让学校知道，处分她！”
“我都说我没事了！有完没完？”
“干嘛算了？我干嘛算了啊？你白挨打啊？要是受害人全算了，这世界还讲公平吗？”
警察在旁边说：“你儿子这事的性质最多也就算是个打群架，不用上升到世界文明那么高的高度哈。”
女人刚想怼，男生忽然推开他妈，扭头就走了。女人急忙喊：“诶！你去哪儿啊？”她着急去追她儿子，临走摔下一句：“至少两万块！否则这事儿没完！”说完跟着她儿子跑出去了。
江舞子的头被吵得嗡嗡直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她睁开眼，将目光聚焦在天花板，然后扭头向四周望去：四方的房间里，放了两排很简陋的办公桌，离她最近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又高又瘦的警察，正开着台灯，在电脑后面看手机。
江舞子坐起身，这么一动浑身上下都疼。高瘦警察见她起来，放下手机，扬了扬眉，说：“醒了？”
“这是哪里？”江舞子捂着受伤的胳膊问。
“CY区派出所。”高瘦警察说完，门口走进来一个圆脸警察，边走边哼着小曲。看见江舞子，圆脸警察“哟“了一声：“她醒了？”
高瘦警察说：“你回来得正好，咱俩给她把口供录了。”
圆脸警察瞟了江舞子一眼，问：“给她家长打电话了没有？”
“还没有，她刚醒。”
圆脸警察看了看江舞子胳膊和腿上的伤，掏出一盒烟扔在桌上，问她：“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没有？不舒服就先送你去医院。”
江舞子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