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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通过知识获得解放-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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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的命题,宽容与知识分子的责任,把我引向相对主义的问题。

    此刻我想比较一下相对主义与一种几乎总是与相对主义相混淆然而实际上截然不同的主张。我常常把这种主张描述为多元论;但是这只是导致了这些误解。因此我在这里将把它描述为批评的多元论。产生自一种不严格形式的宽容的相对主义导致暴力统治,而批评的相对主义却能有助于抑制暴力。

    为了区分相对主义和批评的相对主义,真理的观念是至关重要的。

    相对主义是一切都可被断言,或者实际上一切都可被断言,因而一切都不可被断言的主张。一切都是正确的,或者一切都不是正确的。因此真理是个无意义的概念。

    批评的多元论是这样一种主张,即为了寻求真理,应允许所有理论--多多益善——与所有其他理论竞争。这种竞争在于对理论的理性讨论,在于对它们的批评性淘汰。讨论应当是理性的--这意味着它应当关注相竞争的理论的真理:在批评性讨论过程中似乎更接近真理的理论是更好的理论,更好的理论取代了较差的理论。因此正是真理的问题利害攸关。



    在这里,客观真理的观念和寻求真理的观念是至关重要的。

    最先发展真理论,并把客观真理的观念与我们的基本的人的可错性的观念联系起来的思想家,是前苏格拉底的哲学家色诺芬尼[Xenophanes」。他于公元前571年出生于小亚细亚的爱奥尼亚,是最先写文学批评的希腊人、第一位道德哲学家、最先发展关于人类知识的批评性理论的人、第一位思辨的一神论者。

    色诺芬尼是除其他人外——还有苏格拉底、伊拉斯谟[Erasmus]、蒙田[Montaigne]、洛克[Locke]、休谟[Hume]、伏尔泰和莱辛[Lessing]也属其中的一种传统——的一种思想方式的奠基者。

    这种传统有时被称作怀疑派。然而,这样的描述很容易导致误解。例如,《简明牛津词典》'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写道:“怀疑者[Sceptic」……怀疑……宗教教义……的真理者,不可知论者,……无神论者;……或持愤世嫉俗观点者。”但是这个词由之派生而来的希腊词的意思是(如《牛津词典》所告诉我们的)“留心”、“查问”、“沉思”、“探求”。

    在怀疑论者中(在这个词的原义中)无疑有许多多疑的人,或许也有疑心重的人,但是把“怀疑的”[sceptical]和“多疑的”[doubting]两个词相等同的致命步骤很可能是斯多葛学派[Stoic School」的诡诈的步骤,它想揶揄它的对手。无论如何,怀疑论者色诺芬尼、苏格拉底、伊拉斯谟、蒙田、洛克、伏尔泰和莱辛都是有神论者或自然神论者。这个怀疑论传统的所有成员所共有的——包括枢机主教库萨的尼古拉斯[Nicolas daCusa]和鹿特丹的伊拉斯谟——以及我也与这个传统所共有的是,我们强调我们人类的无知。由此我们可以指明重要的伦理学结果:宽容,但不是对不容异说、暴力或残酷的宽容。

    色诺芬尼的职业是吟游诗人。他是荷马[Homer]和赫西奥德[Hesiod]的学生,对这两个人他都加以批评。他的批评是伦理学的和教育学的。他反对荷马和赫西奥德关于神在盗窃、说谎和私通的论点。这使他批评荷马关于神的学说。这种批评的重要结果是对今天会称作拟人化的事物的发现:发现不应认真看待希腊关于神的故事,因为它们把神表现为人。此刻我也讲可以用韵文的形式援引色诺芬尼的一些论据(我几乎是逐词翻译的):

    埃塞俄比亚人说,他们的神,鼻子扁平,黑皮肤,

    而色雷斯人说他们的神蓝眼红发。

    然而,倘若牛或马或狮子长着手,能描画,

    能像人一样制作雕像,那么马会把它们的神画得

    像马,午会把它们的神画得像牛,各自都会按各自的形像

    塑造神的躯体。

    色诺芬尼用这个论据向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在对神人同形论[anthropomorphism」作了这种批评之后,我们应当怎样看待神?我们有四个片断包含了他的答案的重要的一部分。尽管色诺芬尼像路德[Luther]在翻译第一诫律时那样,在对他的一神论的系统表达中求助于使用复数的“神”,回答却是一神论的。

    在神与人中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神最伟大,

    他的躯体和思想都不与人相仿。

    他总固守一处,永远不动。

    四处漫游不适宜于他。

    他仅靠思想和意图轻松裕如地支配一切。

    他无所不见;无所不思;无所不闻。

    这些片断说明了色诺芬尼的思辨神学。

    十分清楚,这个全新的理论对于色诺芬尼来说是一个难题的解决办法,实际上,它对他来说是所有问题中最大的问题,宇宙问题的解决办法。对知识心理学有所了解的人都不能怀疑,对于它的创造者,这种新的见识一定像一个启示。

    尽管如此,色诺芬尼清楚而诚实地说明,他的理论仅仅是猜想。这是无与伦比的自我批评的胜利,他的理智的诚实和他的谦虚的胜利。

    色诺芬尼以我认为他所特有的方式把这种自我批评普遍化:在他看来十分清楚,他关于他自己的理论的发现——尽管具有直觉的说服力,它却仅仅是猜想——一定适用于一切人类理论:一切都只是猜想。在我看来,这揭示出他把自己的理论看作猜想是不容易的。

    色诺芬尼在六行优美的诗中系统表达了他的批评的知识论——一切都是猜想:

      但是至于确实的真理,无人已知晓,

      将来他也不会知晓;既不知道神的真理,

      也不知道我们谈论的一切事物的真理。

      即使偶然他会说出

      最终真理,他自己也不会知道:

      因为一切不过是种种猜测所编织的网。

    这六行诗所包含的不仅是人类知识的不确定性的理论。它们包括了客观知识的理论。因为色诺芬尼在这时告诉我们,尽管我说的一些话可能是正确的,然而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它是正确的。然而,这意味着真理是客观的:真理是我说的话与事实相一致;无论我实际上是否知道存在这种一致。

    而且,这六行诗包括另一种很重要的理论。它们包括对客观真理与知识的主观确定性间的差异的暗示。因为这六行诗断言甚至当我宣告最完美的真理时,我也不能确切知道这一点。因为没有确实可靠的真理标准:我们永远或几乎永远不能确信我们没有犯错误。

    但是色诺芬尼不是认识论的悲观主义者。他是探索者,在他漫长的一生中,他通过批评性再审查,能够改进他的许多猜想,尤其是他的科学理论。下面是他的话:

    诸神自始就未向我们昭示

    万物的秘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通过探索我们会学习并懂得更好的东西。

    色诺芬尼也解释了他的“懂得更好的东西”的所指:他是指接近客观真理;与真理的贴近,与真理的相似。因为他就他的一个猜想谈论道:

    我们很可能猜想,这些事物就像真理。

    在这个片断中,“猜想”一词可能暗指色诺芬尼的自然神论的一神论。

    在色诺芬尼关于真理和人类知识的理论中,我们可以发现下面几点:

    1.我们的知识由陈述构成。

    2.陈述或者正确或者错误。

    3.真理是客观的。它是陈述的内容与事实的一致。

    4.甚至当我们表达最完美的真理时,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一点——即,我们不能确切地知道这一点。

    5。 由于“知识”这个词的通常意义是指“确定的知识”,因此不会有知识。只会有猜想的知识:“因为一切不过是种种猜测所编织的网。”

    6.但是在我们的猜想的知识中,可以有向更好的事物的进步。

    7.更好的知识是更接近真理。

    8.但是它总仍是猜想的知识——猜测之网。

    要理解色诺芬尼的真理论,重要的是强调色诺芬尼清楚地区分了客观真理与主观确定性。客观知识是陈述与事实的一致,无论我们是否知道这一点——确切地知道这一点。因此,不可把真理与确定性或确定的知识相混淆。确切知道某件事物的人是知道真理的人。但是常常有这样的情况,某人猜想某件事,却不确切地知道它;他的猜想由于与事实相一致,因此实际上是正确的。色诺芬尼十分正确地含蓄着有许多无人确切知道的真理——重要的真理;有许多无人能知道的真理,尽管它们可能被一些人猜想到。他进一步含蓄着有无人甚至能猜想到的真理。

    确实,在我们能够用以谈论自然数的无限序列的任何语言中,存在着无限种类的清楚、明确的陈述(例如:17的平方=627+2)。这些陈述中的每个陈述或者是正确的,或者,如果它是错误的,它的否定是正确的。因此,有无限多的不同的正确命题。由此可见,存在着无限多的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的正确命题——无限多的不可知的真理。

    甚至在今天也有许多哲学家认为,只有我们拥有真理,即确切知道它,真理对于我们才会有意义。然而对存在猜想性知识的了解非常重要。有些真理我们只有辛勤地探索才能接近。我们的路径几乎总是通过错误迂回前进。没有真理就不会有错误(没有错误,就没有可错性)。



    我刚刚描述的一些观点我原来多少已很清楚地了解,甚至我读到色诺芬尼的片断之前就很清楚地了解,否则我也许就不会理解它们了。通过爱因斯坦,我清楚地看到我们最好的知识是猜想的,它是种种猜测编织的网。因为他指出,牛顿的引力理论——正如爱因斯坦自己的引力理论一样——是猜想的知识,尽管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正如牛顿的理论一样。爱因斯坦自己的理论似乎只是对真理的接近。

    我认为,没有牛顿和爱因斯坦的工作,我就不会清楚地认识到猜想知识的意义。因此我问自己,二千五百年前色诺芬尼如何会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这样的;色诺芬尼最初接受了荷马对宇宙的描述,正如我接受了牛顿对宇宙的描述一样。他最初的信念对于他来说破灭了,正如它对于我来说破灭了一样:对于他是通过他自己对荷马的批评;对于我是通过爱因斯坦对牛顿的批评。色诺芬尼正如爱因斯坦一样,用另一种描述取代了受到批评的对宇宙的描述,他们都意识到他们对宇宙的新的描述只是猜想。

    色诺芬尼先于我二千五百年就预见到我的猜想知识的理论,这种认识教导我要谦虚。但是理智的谦虚的观念也几乎同样早就被预见到,它来自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是怀疑论传统的第二个、远为有影响的奠基者。他教导说:只有知道自己不聪明的人才是聪明的。

    苏格拉底,大约同时还有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彼此独立地做出了同样的伦理学发现。他们都用很相似的话说:“忍受不公正的行为,而不做出不公正的行为。”

    人们可以断言,这种见识--至少如果和对我们知道得何其少的了解结合起来——如伏尔泰很久以后所教导的那样,导致宽容。



    现在我把话题转到这种自我批评的知识哲学的当代意义上。

    首先,我们必须讨论下面一种重要的异议。有人会说,确实,色诺芬尼、德谟克利特和苏格拉底一无所知,他们承认自己缺乏知识的确是明智的;他们采取了探索或寻求知识的态度,这也许更明智。我们——更确切地说,我们的科学家们——仍然是寻求者、探究者。但是今天科学家们不仅在寻求,而且在发现。他们发现了许多东西;的确很多,以致科学知识的数量本身已成了问题。因此,甚至在现在我们也应真诚地把我们的知识哲学建立在苏格拉底关于缺乏知识的命题之上,这是正确的吗?

    这种异议是正确的,但只是根据很重要的另外四点来看是正确的。

    首先,当人们提出科学知道了许多东西时,这是正确的,但是在这里“科学”一词显然是无意识地在与色诺芬尼和苏格拉底所指的意义、也与目前的日常习惯用法给予“知识”一词的意义不同的意义上使用的。因为我们所说的“知识”通常是指“确定的知识”。如果有人说“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二,但是我不确知今天是星期二”,他是在自相矛盾,或者在他的陈述的后半部分收回了他在前半部分所说的话。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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