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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佳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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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为得到什么,又曾放弃过什么?”顾凛川忽然扭头看向沈端言,细雪之中,仿若一朵朱红山茶花,在雪里摇曳着芬芳,盛开得那么好。不久的曾经,还如正午的阳光一样能灼伤人,不久后的现在,又开作幽静一朵。
沈端言强笑一声,没有接下话去,她在这里不曾有过取舍,在现代怎么可能没有过,只有哪一件都难于放弃,才会有得失取舍。只笑一声,沈端言就收敛起笑,许久后才说:“我只知道,一旦放下就不要再去想,留恋被自己舍弃过的东西非常可笑。”
默默看向沈端言不笑时静若覆雪的面容,顾凛川猛地脑洞大开,脑补的内容是:她说的被她舍弃的,她不再留恋的,其实是我吧,是样的的对吧。
大哥,你想多了,自恋是种病,药不能停。
“对不住。”
沈端言看向顾凛川:毒草,你做什么事对不住我?
“没关系。”对不起,没关系,应该是正确的句式吧,这样答没错对吧。
顾凛川继续脑补:没关系是因为已经舍弃,不再留恋,所以是与非,对于错都已经没有关系。
两个脑补帝的对话,简直不能再精彩!
雪渐大,夜色渐浓,园中灯火昏黄,映在雪上仿如铺着一层金沙,闪闪动人。顾凛川经由自己的脑补,发现很多事一旦错过就不可再追,只叹口气,看着在寒风中的沈端言,忍不住伸手将身上披着的大氅又解下披在她肩头,道:“回屋去罢。”
“好。”看向小亭里还在炭火上暖着的酒,沈端言问顾凛川:“有祛寒的姜酒,雪下天寒,不如喝一杯吧。”
忽然想起句诗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沈端言难得能想到句应景的诗,颇为激动,端起顾凛川倒好的酒,一饮而尽,十分豪爽,然后因觉得味道十分好,连喝几杯。
顾凛川看着豪兴大发,最后不耐烦一杯一杯倒,抱着酒壶直接就一口喝干的沈端言,心中绝对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直到沈端言醺醺然地觉得自己有点晕,才知道要糟,这酒度数好像挺高,这身子骨好像没有经过“酒精考验”。
“啊,酒已饮尽,回屋回屋。”说完,把酒壶轻轻放下,仿佛刚才豪气无比抱壶闷,霸气无比一口干的人不是她一样。这下算见识了,沈家人都有这天赋,不论上一刻干什么不符合他们修养气质的事,下一刻都能表现出“这事完全与我无关,肯定是别人”的若无其事。
莫明地,顾凛川感觉到有些愉悦弥漫过心头,就那轻轻一下,把整个下午的沉闷一扫而光。伸手扶住脚步有些虚浮的沈端言,顾凛川道:“慢些,看路,路滑得很。”
啊喂,顾凛川你天生自带“乌鸦嘴”技能吧,话音还没落下,就摔个大屁墩。幸好顾凛川扶着,否则这一下非摔断坐骨不可,那可是伤筋断骨一百天的要命伤。
“提醒我以后别得罪你。”沈端言道。
“为何?”不是顾凛川不明白,是沈端言喝得有些微醺后思维太跳跃。
“得罪你,你光凭这张嘴就能咒死我,而且还是立竿见影。”沈端言说完,一边走路一边缩脖子,枝头被风吹落的细雪尽往脖子里钻,冷嗖嗖的。
顾凛川又笑,这才觉得与沈端言相处时,分外轻省,总令人心生愉悦,哪怕她没好话,也没好脾气:“言言,你可有想去的地方,左右如今在家中什么事也做不得,不如与你出去走走。”
“泡温泉啊,这么大冷天的,放着温泉庄子不去泡,简直就是耍流氓。”明显又醉得深了一层,连“耍流氓”这样的字眼都不加思索蹦出来。
“那么,明日安排好,我们后天便去。喊上岳父大人一道去吧,你堂兄和萧霄他们几个也一块叫去,免得耽误他们温习功课。”最重要的是,岳父,咱们亲近亲近,私下说说您那俩亲家的麻烦事。知道您有法子应对,给小婿指条明路怎么样。
沈观潮且是不知道顾凛川正在打他的主意,要是知道,大概会冷窥一眼直接让他早死早超生。
第二天接到帖子,沈观潮就是这么想的,这么紧要的关头,顾凛川只能为王顾两家的那点破事,还能为什么。不过,帖子发过来,沈观潮当着满书房小破孩的面,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无他,萧霄他们一听就“嗷嗷”直叫唤,也不能总拘着几个小孩子在书房学习,劳逸结合才是长远之道——这几个小破孩,他还没调|教够呐。
而沈端言第二天醒来,则是看着自己的手,她紧紧抱着顾凛川一晚上没撒手。她之所以确定是她来强的,一是对自己睡觉时爱抱点东西的习惯有了解,二是对顾凛川那说一是一的脾气有了解。
她深深地为自己的节操感到忧心,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大龄**女青年伤不起呐!
好起开荤怎么破!
 

第四十二章 如此,卿何以报我
更新时间2014…8…24 8:08:55  字数:3137

 温泉之行最终没能成行,因为皇帝陛下在十一月中旬时急病忽然发作,在大朝之上昏倒,虽然半个时辰后就醒过来,却引起轩然大波。立储之事迫在眉睫,朝臣们却只得私底下寻思,因皇帝现在身有不适,不太适宜讨论这个话题。
从朝臣们的利益以及内心来说,他们都希望皇帝陛下能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比起子侄小辈,皇帝的魄力以及能力要高上不知多少。大夏自立朝以来,皇帝陛下在位这近四十年里,才真正可以说一句大治之世。强敌虽有不敢来犯,内弊虽多非不可控,党系林立却安稳并存,这一切很多人都明白,唯有今上活着,活到选出那个不弱于今上的储君来,才能平衡过渡。否则,大夏朝的四十年如一日的如日中天,就将在一夕之间如建在沙上的塔一般倒塌。
皇帝的病来得太急太险,连沈观潮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开始思考,谁人将继承这看起业繁华无比,却步步惊险的大夏朝。皇帝感觉好一些后,便召沈观潮入宫,挥退旁人,与沈观潮商议的正是立储之事。
“卿乃谋国之臣,还请教我。”皇帝陛下连“朕”这个帝王自称都没用,可见如今自己也感觉事已经拖不得。与如日中天的繁盛帝国相比,他的身体正日薄夕山,每况愈下。
“陛下,此时不论臣选择谁,都非谋国之计。陛下,臣以为,您御案上的那几位王孙公子都可托付江山,却不足托付社稷,都可托付朝政,却不足托付黎庶。此时,若陛下定要听臣一言,臣所能言的谋国之计只有一条,陛下保重。”沈观潮说罢,慎重拜倒,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能与今上同生于一时。可以说,全因皇帝陛下,他才有广阔的舞台,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临朝,沈观潮很可能会隐于山水之中,做个名士高人就算了。
正是因为与皇帝一起从小长大,两人不但深有交情,且彼此深知对方品性、底细如何,这才有四十年如一日的君臣相得,互不相疑。
皇帝长叹一声,看向正飘着细雪的窗外,忽然又笑起来:“与卿四十六年前相见时,卿年方六岁,我也不过十三。也是这样飘雪的天,沈阁老带你来本是要给老七陪读,不想我与卿一言便相得,老七也甚是喜欢你,当时为争你做陪读,我还曾与老七比试过一场。终是我以小欺大,将你赢下,登基许多年过去后,我曾想过,那时我赢的不是你,而是天下。”
说实在的,沈观潮不是个喜欢忆往昔的人,他永远觉得明天会比今天更好,而今天也比昨天更强。不过他倒能理解皇帝,毕竟天年不假,人一旦到垂暮之年,总愿意忆往昔峥嵘岁月:“那时年小,在宫中还赖陛下照拂,家中长辈多厚宠,加之年幼时被赞神童,自是才高气傲,也是陛下宽厚,才能容下。”
“你是我赢来的,真正靠自己的能耐得到的第一份肯定,自当珍之重之。”说这些时,皇帝的笑意一点没下脸,沈观潮小时候真当得起“才高气傲”四个字。到御书房第一天,就把大大小小的皇子王孙们给震撼个够呛,连当时在御书房教导他们的大学士也直叹“不愧是千载诗书,礼乐传世的沈家子弟”。
那时起,沈观潮就是个光站在哪,都能让人自惭形秽的,这份劲儿一直到延续现在。皇帝想到笑意更浓,君臣之间,是许许多多的过往才奠定他们几十年的相知相得,并不是单单几句话能说清的,甚至有些东西,用言语都不足表达。
“陛下说这句话,是要臣肝脑涂地以报君恩呐。”沈观潮不是心里没计较,但他没有私心,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没有成算的想法,他不会宣诸于口。
“如此,卿何以报我?”皇帝打的就是这主意,沈观潮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心底没有人选呢。只怕是名单上的那几个,他谁都看不上,这才选择沉默不言。其实,皇帝也看不上,可他的子侄辈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再远的血脉都有些不可考,万一出什么歪邪事,那可真是死后没脸见祖宗。
“臣近些日子收下几个学生,都不很着调,却难得各有优点,缺点虽明显,却掩盖不下他们各自的光华,若善加引导,将来必有能如陛下与臣者。不过,他们还小,臣亦不能断言,所以还请陛下保重,亲看着他们是否能接下大任,再作定夺。”沈观潮本来不会现在就说,不过都到这份上,他也光棍,直接说明白。这孩子我看着不错,但能不能成事,我不能确定,还得到时候调|教好了再看。
皇帝长出一口气,有人选就好,就怕连沈观潮真是谁也看不上。沈观潮这人,他看上的他才会悉心教导,耐心辅佐。太子当年本来有机会,是太子自己作死,白费他身为嫡子,又是独子的大好局面:“我自好生调养,萧霄便赖卿调|教。”
君臣之间不需要多说细节,就明白彼此要走什么样的套路,皇帝是打算明里继续考察那几个人选,暗里则将萧霄全权托付沈观潮。如此,要教的就不仅仅是学问,而是治国之策,帝王心术。其实,这对萧霄未必是福,如果不成,学过这些帝王之道的萧霄将面临的下场,只有一个,这是生死之局。
学成,则君临天下,学不成,则身死命消。
沈观潮心情颇为复杂,那几个孩子,如果真的最后要死在他们最好的年华里,就是沈观潮自认见惯生死,也不免不忍。自然势要将那几个孩子教好,否则便是生死之事,却又不能告诉他们,小孩子经这般压力,要么迎难而上,要么崩溃,要么堕落,沈观潮断不能让他们以生命去赌。
于是……
“父亲大人,您是开玩笑的,对吧!”沈端言几乎要怀疑,沈观潮是不是想弄死她,因为她占据着人家闺女的身子,亲爹看不顺眼了。
“你这般拢着他们,难道没想过这事?”沈观潮是真以为如今的闺女是个心大且野的,敢于在人人都不知道上哪下注时,她在尘埃里发现一颗闪闪亮亮大珍珠,还特地招到他面前来。
沈端言:“父亲大人,我拢着他们,纯粹是因为欣赏他们的年少阳光,心地纯粹,欢乐无忧。谁人不羡慕这样的年少美好,谁人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谁人不怀疑自己曾经年少的美好时光,我不过只是在他们身上欣赏自己羡慕的,回想自己曾拥有的,仅此而已。”
沈观潮:咦,好像会错意了。
“他们的大局观不是你所传授的么,他们对事物的看法不是你引导的么,眼界开阔,看事物深入,如果你不是有想法,怎么会这么做?”沈观潮未必不是在试探她有多大心,也是在看这心是用在好处还是用在坏处。
沈端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的美少年才不要走那样的路,那样高高在上的位置,会把阳光美少年给折腾没的:“父亲大人,我既是欣赏这样的美好,又岂能容忍以后的某一天里,这种美好从他们身上消失。父亲大人,您所想的与我所期待的恰恰相反,我期待的是他们能永远保有这样的美好,不被时光消磨,不因经历世事而蒙上尘埃。他们此时此刻的美好恰如明珠美玉,我既爱之重之,又怎么会亲手将他们抛落尘埃里。父亲大人也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美好吧,只是我没想到,父亲大人能忍心亲手葬送这样的美好,把他们送到父亲大人手下,是我的过错。”
这下论到沈观潮说不出话来,从沈端言的眼神表情以及其他细微的动作神态上看,沈端言说的每一个自都发自内心,甚至她很为自己把这几个孩子引见到他门下而后悔莫及。沈观潮看向沈端言那沉沉不语的样儿,心说:我有这么毒手吗,把人送到我手下,难道我就会下毒手害死他们。
不过,沈观潮真正说不出话来的,还是沈端言那份纯粹的用心,她是真的希望那几个孩子永远既保有现在的清澈与灿烂,又不被时代所淘汰。她所做的,大概就像是洗炼玉石的溪流,一日一日水磨工夫,盼着他们慢慢沉淀出如玉的温润,又像是将细石深藏蚌中,期待破壳而出那一日,他们能散发出让世人欣赏的圆融光泽。
好像……真是他给破坏掉了这桩事,沈观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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