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鸾歌-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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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城的人都传的沸沸扬扬，烨华对她的荣宠也是暮光之城人人得知的事情，这些时日以来，她忙着出入军营，献计献策，暮光之城的臣民也是有目共睹，她只是初来乍到，想立威邀功，莫过于先从她下手。
　　　　盆栽绿草，瓶插红花。水晶帘卷虾须，云母屏开孔雀。盘堆麟脯，佳人笑捧紫霞觞；盆浸冰桃，美女高攀碧玉。食烹异品，果献时新。弦管讴歌，奏一派声清韵美；绮罗珠翠，摆两行舞女哥儿。
　　　　甫一进门的刹那，便迎来了四面宾客的所有目光，甚至连喧嚣的歌舞声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台下不约而同一阵唏嘘之声，他们是为夜鸾这个曾为保卫皇城而不顾惜生命的“敲门砖”而感到深深惋惜与同情么，还是为烨华弃她而高攀仙家女子而愤愤不平？抑或只是想看看大庭广众之下烨华怎么面对他的新欢旧爱？……与那位仙子新娘相比，他们显然将更多的关注都倾注于夜鸾，甚至说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惜，她脸上只有盈盈笑意，让他们失望了！落落大方地见过礼，便坐回了烨华身边的侧位。
　　　　可夜鸾知道事实并不像想象得那样简单，依明月楼那位近来对她的百般刁难看，她是不会放过这个当众刁难的绝佳机会的！
　　　　直觉间有人在强烈地注视着，回头，正看到一旁淡然观礼的少典和他身旁明艳的赤姬。
　　　　“现由家姬夜鸾给城主、城主夫人献茶！”司仪悠长悠长的音调将沉思中的夜鸾拉了回来。
　　　　“她……”烨华正要开口阻拦，不曾想被一旁的明月楼仙女给打断。
　　　　“我知道她娇弱，已经特意免去了让她替我梳头的仪式，我知道夜鸾姑娘也想亲自表示一下对城主的新婚祝福，这次夜鸾就不必推辞了吧？”她故意抛出的一番话，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夜鸾，这一番举措果然引来了无数宾客的围观，人们纷纷猜测着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梳头纠葛背后的妻妾争宠，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蒙上一层意味不明的笑意。
　　　　“夜鸾不敢！……”夜鸾赶忙起身向前，如此坦然地迎上了端坐在主位的女子，那位即将成为烨华妻子的女人！游鹬高身花纹的金凤冠，大红的羽翟，长长的裙裾铺了一地，裙身上的翟型彩画雉如凤凰般夺目，好一派雍容华丽的仙家气派！
　　　　须臾，不卑不亢地说道：“想必姐姐也很清楚，夜鸾乃一介武夫，耍刀弄棒倒是可以，对于针线女工，绾发理妆却不甚在行，只是怕玷污了姐姐的云鬓花颜，但既然姐姐三番五次相请，实在也过意不去，无奈夜鸾不慎感染眼疾，实在是怕耽搁了姐姐的终身大事，才……”事情的前因后果，夜鸾一字不落地娓娓道来，各路宾朋渐渐倒向了她这个弱势群体，都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情。
　　　　“够了！……吉时已到，奉茶吧！”仙子冷冷地打断。
　　　　端着茶杯的手始终在颤动着，恍惚闪现过小时候的烨华和青如相跟的画面。小小的烨华编织着一个花环，带着童真的笑意将花环坚定无比地戴在了小如的头上，那是象征他们爹娘的爱情的定情信物。
　　　　“哥哥，你会像爹爹抛弃母亲一样，离开我么？”
　　　　“小傻瓜！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而那个曾说过要永远陪着夜鸾的男人，已经永远地娶了别的女人……眼前一阵恍惚，直觉好似有什么细碎之物从仙女那个方向飞了过来，无奈眼力还没大好，手中的杯盘正好被打中，猝然滑落，下一刻意料之中瓷器碎裂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鸾儿……你没事吧？”是烨华！本该碎裂的茶杯此刻正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他手里，抬头，对上了他满怀关切的眸子。
　　　　“夜鸾没事……谢谢！请城主、……城主夫人用茶！”夜鸾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那两个字“夫人”，尤其是作为这个暮光之城的公主，作为烨华曾经唯一合法的“妻子”，作为怀了烨华孩子的母亲，……心痛难抑，好似累积她一生的痛楚都要集中在这一刻来演绎，可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是的，夜鸾不想给烨华惹来麻烦，更不想成为普天之下的笑话！
　　　　一场虚惊在烨华默契十足的演绎中幡然化解，紧绷的心弦也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夜鸾缓缓地回到了坐上。
　　　　“久闻夜鸾姑娘善舞，不知今日可否赏脸为在座宾朋也助助兴？”
　　　　尽管夜鸾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身子渐渐沉重，加之连日来忧虑神伤，身子极为虚弱，尽管她是赤阑送给烨华的“家姬”，可也曾是烨华的女人，如此盛大庄严的场面，怎可让城主的女人给无数下属和别邦游客献舞？！
　　　　“是啊是啊！夜鸾姑娘的舞技可是全城一绝，自从上次有幸见识，可是回味了许久了！这次我们大家可都是期待已久了啊！夜鸾姑娘就不要让我们失望了吧？”一旁的赤姬早已一唱一和地跟着起哄到，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当即台下的兴致霎时间被调动起来，有看热闹的，有跟着起哄的，有唏嘘不已的，有暗自摇头的，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大家都在期待着夜鸾的答案。
　　　　“……既然大家如此盛情相邀，夜鸾就献丑了！”说话的时候，紧盯着的却是烨华满含忧色的双眼，比起他不顾城民的意愿，不顾自己的尊严为了救她而在仇敌赤阑门前下跪的举措，她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薄玉花饰的沉香履轻轻滑过水晶莲花地面，轻纱罩衫，衣袂纷飞，旖旎成画。
　　　　每一次轻妙的回旋，都仿佛倾注了毕生的精力，每一次回旋，都只为他演绎，她要他永远记住这一场盛宴，她要他永远地记住她的舞姿，她要永远固执地坚守在他幽深的心里！
　　　　与烨华将近半世的相处，在夜鸾眼前以慢动作一幕幕回放……依稀年少时节，小小的他牵着小小的夜鸾，在山花烂漫中放着风筝，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开得正盛，他们不时地停下来捉着蛐蛐……画面回闪，昏暗的灯烛下，小小的烨华亲手缝补着她破旧不堪的衣服，母亲病床前，两个小孩相依为命地紧紧抱着……多年后那一次仿若惊鸿一瞥的重逢，好似冥冥之中的天意，即使他们已经遗忘了彼此，却还是一如当初那般被对方深深地吸引，再后来虎穴龙潭中的舍命相救，生死不弃，那些刻骨铭心的缠绵爱恋，注定会成为一段哀伤过往……
　　　　忘夜鸾投入地旋转着，跳跃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四周掌声如雷，疲累之极的夜鸾挺着腹中的孩子，眼泪，汗水交替着，模糊一片，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倒下，一定不要倒下！
　　　　没等乐声停止，夜鸾早已跑着逃离……





　　　　第一卷　　蝉鸣初雪，仿若惊鸿一瞥　第六十三章　　燕燕于飞，远送于野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2…3…21　16：05：19　本章字数：5511

　　　　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曲阑干影入凉波。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瑶池仙境，云雾旖旎，扶头酒醒，百无聊赖的夜鸾在一片荷塘前静静地坐着。
　　　　远离了熟悉的故乡，远离了挚爱的烨华，昨日的种种想起来仿若一梦，梦里的江湖，百花齐放，一舞倾城，可惜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偏安天境一隅，闲坐云端看着渺茫的红尘世事，一下子觉得自己好似被掏空了一般，什么都不属于她，从来都不属于。
　　　　恍惚中又想起了烨华送夜鸾离开的那一幕，那天下着濛濛小雨，人间四月笼烟雨，城中清明多惆怅。烨华温热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十指相扣，咫尺之遥的路途，他们默默走了很久很久。
　　　　陌上草色青青，山花烂漫，十里桃花荡漾着春水，灿若明霞，一树树梨花清雅绝伦，出尘飘香，仿若不忍别离的朋友，依依不舍地回望着她。
　　　　斜风细雨，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调皮的春风掀起了飞扬的裙角，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而夜鸾，却要离开了，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运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上下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雨声淅淅沥沥，山色空濛，再一次回首，仰望着这一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一时间感慨万千，说过不哭的，可眼泪却是再也控制不住地恣意横流，多么想让归去的行脚再慢点，再慢点，烨华的叮咛言犹在耳，每一句都深深地雕刻在她心上，每一字都让她如此心痛难当！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不知何时，漫天的桃花随着夜鸾咸涩沉重无比的泪水缓缓飘落，乱落如漫天红色的雪雨，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遏云声，回雪袖。占断晓莺春柳。才送目，又颦眉，此情谁得知。天外行云，欲去凝香袂。炉烟起断肠声里，敛尽双蛾翠。
　　　　既然给不了他要的幸福，不如远远地放手，选择离开。
　　　　身体在缓缓飘行，心却永远地留守在了故乡，留在烨华身边。
　　　　少典见夜鸾情绪不佳，特意选了一处风景绝佳的独立小院，让她安心休养。他的事情她从不主动过问，他们之间保持着长久以来的一份默契，他从不逼迫夜鸾去做些什么，日子漫长而无聊地无限制延长着。
　　　　铜兽熏炉里燃着豆蔻红檀，金樽里盛着琼瑶玉酿，银鹤嘴中衔着夜明宝珠，盘龙口中流着香液如槟。良辰美景，对月独酌，不经意间低头想起了跟烨华在一起的时光，浅斟低唱，菱歌泛夜，月舞盈袖，玉笛横吹，该是多美的一番景致！如今，独留她一个人，对月垂泪，独酌无相亲。
　　　　“姑娘……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整整一天，您都只是沉默不语。您要好好振作点，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主子！”小月心疼地一遍一遍劝说道。
　　　　“小月……也不知道现在烨华那边情况怎样了？有什么消息么？”夜鸾问。
　　　　“姑娘，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我们事实上已经被少典公子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外边的情况，根本无从知晓。”
　　　　小月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夜鸾现在已经是万念俱灰，根本不想再去争取什么。
　　　　“小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小月欲言又止。
　　　　“小月，让我好好想想。”
　　　　少典并不像夜鸾先前想象地那么简单，事实上，自从上次他给了赤姬破阵之法，夜鸾便不再信任他。之所以答应跟他走，不过是权宜之计。
　　　　不是没想过要他帮忙战败魔族，不是没想过少典的政治图谋，不是没想过他喜欢她的真正用意，只是一切都呈现混沌状态，如一团乱麻，好多疑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是夜鸾已不再沉沦，身为白家的子子孙孙，背负着万千的城民，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将所有的一切都抛给烨华！
　　　　傍晚的天边彩霞似锦，气态万千，独立于云端，清风徐徐，云气飘渺，渐渐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飘然云端的仙子，好美啊！美得好似一场美梦！真怕眨眼间，你就这么从云端飘然而逝，再也不会来。”少典温厚的声音由远而近。
　　　　“怎么会呢？只是屋里闷得慌了，出来透透气而已。”回眸一笑，倾国倾城，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
　　　　“既如此，我陪你四处走走吧。”少典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了夜鸾的手。
　　　　仙阙琼楼玉宇，清虚飘渺，没有尽头。走了不多久，少典指着前边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苍天巨擘说，此乃主管日出的扶桑树。
　　　　“少典，这些天你都忙些什么呢？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瘦了好多。”夜鸾随口问道。
　　　　“噢，是吗？”少典眼里闪过一丝锋芒，似乎有些惊喜，他大概不相信夜鸾竟会如此主动关心他。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琐事。这些时日离宫下凡，积攒了许多的公务。”
　　　　“身体要紧，少典你千万别累着了。对了，小月今儿熬了些补身子的汤，不如一起去我那边坐坐吧？”夜鸾殷勤相邀。
　　　　“鸾儿你今天好奇怪。”少典以一副捉摸不定的神色看着夜鸾，反复打量着，不过并没有丝毫的不喜欢。
　　　　“怎么？不喜欢？”夜鸾明知故问。
　　　　“喜欢得紧呢！鸾儿，真没想到你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走出所有的阴霾，你当真没让我失望！”
　　　　“承蒙少典错爱，夜鸾愧不敢当！人活着，总要给自己找点希望，前路还很漫长，只是不想在自我封闭中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