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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安娜.卡列宁娜(下)〔俄〕列夫.托尔斯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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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谈话以后,他就支持斯维亚日斯基的见意。“一县就可以了,斯维亚日斯基明显属于反对的一派,”

    他说,除了列文大家都明白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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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科斯佳,你也来了,好像你也很感兴趣呀?”他说,转向列文,搂住他的臂膀。列文本来倒高兴对它感兴趣的,但是他根本不明白问题所在,于是由人群里走到一边去,告诉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又邀请省贵族长作候选人。“Osanctasimplicitas!”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于是简单明了的向列文解释了一遍。如果像以往历届的选举一样,所有的县都提出省贵族长作候选人,不用投票他就当选了。 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现在有八个县同意提名他为候选人,如果有两县反对,那么斯涅特科夫也许会拒绝参选了,而老派也许会另外推选出一个人来,那么整个计划就全都落了空。 但是如果只有斯维亚日斯基那一县不说他作候选人,斯涅特科夫还会作候选人的。 甚至还要推选他,故意使他获得相当多的票数,那么就会使反对党乱了手脚,当我们的候选人提出来的时候,他们也会投他一些票的。列文清楚了,但是还不完全明白,还要再问些问题的时候,忽然间所有的人都同时地连说带嚷地叫起来,朝着大厅里走去。“怎么回事?

    什么?

    谁?

    委托书?

    给谁的?

    什么?

    否决了!

    没有委托书!不要让弗列罗夫进来!受过控告又算得了什么呀?

    照这样,什么人都可以被拒之门外了!

    这简直是卑鄙!

    要守法呀!“列文听见四面八方喊叫起来,他跟着那一批恐怕错过什么紧赶慢赶的人一齐向大厅里涌去。挤在一群贵族中间,他走近省贵族长的桌子,在那里,省贵族长、斯维亚日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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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他的领袖们正在激昂慷慨地争论着。

    二十八

    列文站在远一点的地方。 因为他附近的一位贵族的粗重而沙哑的呼息声和另一位的大皮靴的响声,使他听不清楚。他只能远远听见贵族长的柔和的声音,随后是那个狠毒的贵族的尖锐的声调,接着就是斯维亚日斯基的声音。他们在争论,就他听得出的,关于一段法律的条文和在待审中这句话的含。。 。 。义。人群散开,给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让路,好让他走近主席台。 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等那位狠毒的贵族讲完了话,就开口说他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莫过于翻阅一下法令条文,于是就请秘书找出这段原文。法令上规定说,如果意见分歧,必须投票表决。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朗诵那一段法令,并且开始说明它的含义,但是一个高大肥胖、有点驼背、留着染色的髭须、穿着一件高领子紧夹住他的后脖颈的紧身衣服的地主阻止了他的话。 他走近主席台,用他手指上戴的戒指敲了敲桌子,就大声喊道:“投票表决!不必多费口舌了!投票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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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忽然好多声音异口同声地嚷起来,而那位戴戒指的高大的地主越来越抑制不住,喊声越来越大了。 简直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他要求的正是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所提出的;但是显而易见他是憎恨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与他那个党派,而这种怨恨情绪影响了他那一派的人,反过来也引起了反对党派一种近似的、但却表现得很得体的愤怒情绪。 四面八方都发出叫喊声,一时之间混乱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使贵族长不得不高叫请大家安静。“投票表决!

    凡是贵族都会清楚的!

    我们流血牺牲……沙皇的信任……不要清查贵族长;他不是店员!

    ……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请投票表决吧!

    ……真可恶!“满处都听得见这种狂暴而愤怒的声音。 眼光与脸色比话语来得更狠毒更热烈。 他们流露出不共戴天的愤怒。 列文一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见他们那么热心地讨论弗列罗夫的问题该不该付表决不禁大为惊奇。 他忘了象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以后解释给他听的那种三段论法:为了公共的福利非得撤换省贵族长才行;但是要推翻贵族长就必须获得多数选票;而要获得多数选票就必须保障弗列罗夫有选举权;而要使弗列罗夫取得选举资格就非得说明法律条文不可。”一票就可以决定胜负,因此如果想要为社会服务,就要严肃和贯彻到底。“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结尾上讲。但是列文忘了这个,看见他所敬仰的这些善良的人处在这种不愉快的凶残的激动情绪中,心里很悲痛。 为了摆脱这种沉重的情绪,他走出去,也不等着听听辩论的结果,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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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大厅,在那里除了餐厅里的侍者们没有一个人。 当他看见侍者们忙着擦拭瓷器,摆设盆碟和玻璃酒杯,而且看见他们的安静而生气勃勃的面孔,他体会到一种意外的轻松,好像由一间沉闷的房子里走到露天里一样。 他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愉快地望着侍者们。 特别博得他的欢心的是一个髯须斑白的老头,他正一边对嘲笑他的年轻人们流露出看不起的表情,一边在教导他们怎么折叠餐巾。 列文刚要和那位老侍者交谈,贵族监护会的秘书长,一个具有熟悉全省所有贵族的姓氏和父名的特长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请来吧,康斯坦丁。 德米特里奇!”他说:“令兄正在找您。 投票了。”

    列文进入大厅,接到一个白球,跟着他哥哥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走近主席台,斯维亚日斯基正带着意味深长和嘲讽的脸色站在那里,他把胡子集拢在手里闻着。 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把手塞进票箱里,把球投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让开给列文让出地方,站在那里不动了。 列文走过去,但是完全忘记是怎么回事了,因而不知所措了,他转过身去问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我投到哪里?”趁着附近的人们交谈的时候他放低声音说,希望人家不会听见。 但是谈话停顿下来,他的不成体统的问题大家都听见了,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皱眉头。“那全看个人的意见而定了,”他疾言厉色地讲。好几个人微笑起来。 列文脸涨得通红,连忙把手伸到盖着票箱的罩布下面,因为球攥在右手里,于是随手就投到右边去了。 投了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左手也应该伸进去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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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伸进去,但是已经晚了;于是越发心慌意乱了,赶快走到房间最后面去。“同意成的一百二十六票!反对的九十八票!”传来秘书长的咬字不清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哄笑声:票箱里发现了两个核桃与一个钮扣。 弗列罗夫获得了选举资格,新派取得了胜利。但是老派并不服输。 列文听见有人请斯涅特科夫作候选人,看见一群贵族围绕着正在讲什么的贵族长。列文凑过去。在致答辞中,斯涅特科夫讲到感谢贵族们信任和爱戴,实在受之有愧,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对贵族无限忠心,为他们效忠了十二年之久。 他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我鞠躬尽瘁,不遗余力,你们的盛情我感激不尽……”突然他被眼泪哽咽住,说不下去了,于是走出去。 这些眼泪是由于他感觉到他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落出来的呢,还是由于对贵族满腔热情,或是由于他所处的紧张处境,感觉到四面受敌而洒的呢?

    总之,他的激动情绪感了大会的气氛,绝大多数贵族都感动了,列文对斯涅特科夫感到亲近了。 在门口贵族长和列文撞了个满怀。“对不起!

    请原谅!“他说,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一样;当认出列文的时候,他羞涩地微微一笑。 列文觉得斯涅特科夫好像想说什么,只是激动得说不出来。 他脸部的表情和他那穿着挂着十字勋章的衣服和镶着金边的雪白裤子的全部姿态,在他匆匆走过的时候,使列文想起一头意识到大势不妙而被追捕的野兽。贵族长脸上的神情特别打动了列文的心,因为,刚好昨天他还为了托管的事到他家去过,看见他还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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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神气十足的、慈祥的、有家室的人。 那一幢沉放着古香古色家具的宽敞房屋;那个根本谈不上衣着漂亮的、不整洁的、但是毕恭毕敬的老仆人——显而易见是留在主人家里的以前的农奴;他那戴着缀着飘带的帽子和披着土耳其披肩的、正抚爱着她的美丽的小外孙女的肥胖而和蔼的妻子;还有那刚刚放学回来、正亲他父亲的大手、向他致意的在中学六年级读书的小儿子;主人的娓娓动听的诚恳言语和手势——这一切昨天曾在列文身上唤起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敬佩和同情。 现在列文仿佛觉得这个老头又使人感动,让人可怜,因此很想对他说了一些安慰话。“显然您又要做我们的贵族长了,”他说。“不见得吧!”贵族长回答,带着惊异的表情四处看望了一下。“我累了,老了。 有很多人比我年轻和有能力,让他们来干这工作吧。”

    于是贵族长穿过一扇小门消失了形踪。最庄严的时刻到来了。 选举就要开始了。 两派的首脑人物们都在掐着指头算计可能得到的黑球和白球。 关于弗列罗夫那件事进行的争辨不仅使新派获得了弗列罗夫那一张选票,而且也争得了时间,因此他们又有机会带来了三个由于老派的阴谋而不能参加选举的贵族。 两个贵族,都有视酒如命的毛病,被斯涅特科夫的党羽灌得烂醉如泥,而第三个的衣服消失的无影无踪。新派一听说这消息,趁着争论弗列罗夫事件的空子,连忙派人乘马车给那个贵族送去一套衣服,而且把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也带来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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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来了一个。 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去带他的那位地主走到斯维亚日斯基跟前说:“没什么,他还行。”

    “醉得不太厉害,他不会摔倒吗?”斯维亚日斯基说,摇着头。“不,他好得很哩。只要这里不再给他什么喝就行了……

    我告诉餐厅里的人了,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他喝什么!“

    二十九

    他们喝酒抽烟的那间狭窄的小房里挤满了贵族。 激动的情绪不断上涨,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焦虑不安的表情。 特别激动的是首脑人物们,他们是知道整个底细和选票数自的。他们是即将来临的战斗的指挥员。 其他的人,就像打仗前的战士一样,虽然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却在寻欢作乐。 有些人在用餐,有的站着,有的坐在桌边;还有些人在抽香烟,在长长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同久别重逢的亲友们攀谈着。列文不想吃喝,也不想抽烟;他不愿意加入他自己那一群人——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斯维亚日斯基与其他的人们——里面,因为弗龙斯基身穿侍从武官的衣服正和他们站在一道投机地谈论着。 列文昨天在选举大会上就看见他了,但是尽量躲着他,不愿意和他碰头。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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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百叶窗跟前坐下来,观察着一群群的人,倾听着他的周围在讨论些什么。 他觉得很伤心,特别是因为他看见人人都是气势蓬勃,满腹心事,忙碌着;只有他和一个嘴里嘀嘀咕咕、没有牙齿的、穿着一身海军服坐在他旁边的小老头是莫不关心和无所事事的。“他是那样一个流氓!

    我告诉过他不要这么做。可不是吗!

    他三年都不能收全!“一个矮小、驼背、油亮的头发耷拉在礼服的绣花衣领上的地主,正在有力说着,边说边用那显然是为了这个场合才穿上的新皮靴的后跟猛烈地跺。 那地主用不满的眼光瞅了列文一眼,就猛地转过身去。”是的,不论怎么说,这也是无耻的!“一个小矮个儿用尖细的语调说。紧跟着这两个人,一大群地主,像众星捧月一样,拥着一个肥胖的将军,匆忙地走近了列文。 这些地主分明在寻找一个人家偷听不到、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他居然敢说是我指使人偷了他的裤子!

    我想他是当了裤子买酒喝了。 他,还有他的公爵爵位,我可看不上眼!他敢这么说,真下流!“

    “不过请谅解!他们是以条文为依据的,”另外一圈里的一个人说“妻子应该登记为贵族的家属。”

    “我管他妈的什么条文不条文的?

    我说的是良心话。我们都是高贵的贵族。 要有自信。“

    “来呀,阁下,喝一杯finechampagne。”

    另外一群人紧紧尾随着一个高声喊叫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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