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离我好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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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桌子大声说，河川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和他光屁股长大我不知道吗，他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说完我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时自觉失言，那天的饭桌聊天便不欢而散。
那会国内流行一个网络游戏叫大话西游，一个Q版休闲类网游，一时之间好像全国年轻人都在玩。我也玩了起来，有时觉得自己太不成熟了，20好几的人了还喜欢这种Q版游戏。晓昕在吧台当收银员没有玩，她总是在点钱，生怕自己少收或收错了钱而被老板娘扣工资。我在玩游戏的时候，经常抬眼向吧台望去，看到晓昕恬静地坐在那儿，心里就觉得特踏实。游戏里也经常爆好东西到我身上，我觉得晓昕就像我的幸运星，这颗美丽的星星不是在天上，而是坐在吧台里。
有次我去上网的时候发现晓昕也坐在电脑桌上玩游戏，那是一个叫“泡泡堂”的游戏，我看别人玩多了，也知道怎么个玩法，我站在晓昕身后看她玩，我的天，她真是个游戏天才，才学了几天就和那些泡泡老鸟玩得一样好了，我一直看她玩了十几局，居然一局也没输。我在后面惊讶的说：晓昕，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泡泡高手呢。晓昕转过头来害羞的说，哪有，我才刚学，哪算什么高手呀。我说你还装呢，我在这都看了十几局了，你一局都没输。她笑着打我一下说，谁让你偷看我了，谁让你偷看我了。这时她那个酒窝惹隐若现的，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纯真。我已经完全忘了那个在慢摇吧里的可怜的女服务员了，现在的晓昕就是个快乐的美丽小媳妇—我家的小媳妇。
然后我也开始学着玩泡泡堂，玩了足足半个月，还没有人家晓昕玩三天的厉害，后来我屈服了，看来玩游戏这东西还真是有天赋这一说，我的游戏天赋比起晓昕差的远了去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寒冷的冬季过去之后又换回温暖的春天，但那个冬天我并没有觉得寒冷，而是感觉很温暖，我想，那个冬天应该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那是一段很美、很温暖的季节。
但是命运却又在这时给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大学时有次我去算命，算命先生料定我今生注定诸多磨难，要买他的秘方，才能依次化解，我那时觉得那个半仙纯粹在扯蛋，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现在我十分后悔当时没花了十块钱去买一个让我平安幸福的避难秘决。
那是二月初的一天，多雨的颖州又一次迎来了它一年一度的雨季，我这人不太喜欢下雨，好像每次下雨我都会倒霉，而今年也毫不例外。
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我，我因为经常去网吧上网，挣的工资也没有存下多少，一部分都交了网费，晓昕当收银久了，对网吧那个收费系统十分熟悉，于是她就偷偷的往我的网吧会员卡里充钱，充的次数多了难免会出漏洞，而这个漏洞恰恰被网吧老板娘发现了。平时一幅笑脸迎客的老板娘顿时变了脸，她恶毒的骂晓昕是不要脸的女贼，伙同外人来偷她的钱，还煸了晓昕一耳光，这些是我后面听晓昕说的。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冒雨赶到网吧上网，刚好碰上晓昕被老板娘和几个网管围在吧台里，咒骂声不绝于耳，老板娘的口水喷了她一头。我冲进去把晓昕拉住说你们想干嘛。有个网管认出我就是经常来网吧上网的晓昕的朋友，还记得我的名字，他脱口而出，就是他，田晓昕就是偷偷帮他充卡。这下好了，老板娘人脏俱获。她们把我堵在吧台里，逼我交出身上的会员卡，我当然不交，于是老板娘一个眼色下来，拳头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后来脚也上了，我被四五个网管一顿好打，晓昕哭着大叫住手，她护着我，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我拼命把晓昕挡在身后，直到被打得喘不过气来，才开始叫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还钱，我还钱还不行吗？
于是老板娘派四个网管跟着我和晓昕到取款机去取钱，到了ATM机前，我才想起我的卡里只剩下200块钱，而他们查到晓昕帮我充了五次卡，也就是500块，老板娘放话要我还600，说还要算利息。在取款机里，我让晓昕看了我卡里的余额，求救般的望向她，她摇摇头说我也没带卡，我们哭丧着脸从取款间里出来，那帮网管一见没拿到钱又要打我，我说别打，我找人去借。你们跟着我。
后来我一直把他们带到库房，找和我倒班的保管借了400块钱，这件事才算完。
回到家里，晓昕下楼去超市买了纱布和鸡蛋，回来把鸡蛋煮了，用纱布把鸡蛋包住，轻轻地敷在我青肿的地方，她给我敷的时候，我不禁又回想起多年前在家乡河边大姐头帮我包扎刀伤的情景，依旧是美女帮我治伤，依旧是那种“特效治疗”，本来疵牙咧嘴的我顿时感觉不那么疼了。
她的包就放在一边，她拿剪刀的时候把包打开了，我看见里面的钱包是翻开的，那张建行的银行卡郝然插在里面。我讶异极了，开口问她，你不是说没带卡吗？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立刻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她欲言又止。
我有些生气，当时我随时都有再被打的危险，她居然还不舍得把钱拿出来帮我还债。我说，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她放下纱布包，低着头走回房间，临进门前说，你自己敷吧，记得要来回敷半小时。
我扔下纱布包，起身出门上班，出门后想起自己这副样子还怎么见人，于是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两天病假。回家翻身上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里我上卫生间，发现卫生间的灯亮着，我等她从里面出来，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了句，
晓昕，我对你来说真的不值400块钱？
晓昕背对着我，漆黑寂静的夜里，我清楚的听到眼泪从她脸上滴落在地板上，她轻声说：对不起，颖舟，但，那是河川的钱，我，我不想动他的钱。
原来是这样。我错怪她了，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却在金钱方面，有着如此倔强的一面。
三月初河川回来了，我没躲过去，让他看到了我身上的青肿，他抓住我问，怎么了，小舟，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什么谎好编，只好实话实说。
河川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我听到他叫了几个人，知道他要干嘛，我抢过手机说，算了，河川，是我们不对，不要再去找麻烦了。
算了？我草，你是我曾河川的兄弟，我是那种兄弟被欺负就这么算了的人？走！
我拗不过他，只好跟他出门，这时晓昕从屋里出来，惊惶失措的问，你们干什么去？
没什么，你睡你的觉，我们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河川低声说。
别去，河川，别去好吗？晓昕哀求。我也拉住河川的胳膊说，河川，咱别惹那事了，晓昕也不想你去。我们听晓昕的好吧。
我叫你睡觉你就睡觉，女人家管男人那么多事干什么？河川开始不耐烦了，晓昕忽然扑过来抱住河川，嘴里继续求他，河川，我求你，我求你行不行？别去，我害怕。
怕什么？
我怕你们出事。
有我在会出什么事。说完河川推开晓昕，拉着我摔门而去，我转头对门口开始流泪的晓昕说，没事，我会看着他的。你放心。
那天晚上我见识了河川久违的一面，他叫了几个弟兄，把那网吧4个网管当着所有上网的人揪了出来，就在网吧外的走廊上，打得他们鼻血横流，张口叫娘，要不是我死命拦着，那天非打出事不可。后来河川走到吓得半死的老板娘面前，手一伸，说，拿来。
老板娘赶紧从柜台里拿出600元，送到河川手上。
我草，你不是会算利息吗？还有利息！
多少？你要多少？老板娘颤抖着说。
一千。
我们拿着基本上算抢来的1000元请几个帮忙的弟兄在一家酒家里面吃了一顿，我真服了河川，不算酒钱，光饭钱就花了1500。
现在我想，晓昕之所以后来会做那些事，首先是因为她的家庭，她学生时代的生活，极大地影响了她的人生观和金钱观，她太渴望过一个正常的、安定幸福的生活了，对于她来说，钱不是重要的，找什么样的老公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给她母亲一个安详的晚年。所以，我们，我和河川，都原谅了她。
*
第二天是周六，我和晓昕都起得很晚，晓昕是头痛病犯了，我是因为昨晚在电脑前傻坐了半小时。
11点多我和晓昕看电视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我们家一般很少有人登门造访，事实上我也没什么朋友，大学的同学现在保持联系的也很少，而且基本上都不在同一个城市。
来的是张健仁，他还带了一个陌生面孔，张健仁提了两盒参茶，我看都不看就让他拿回去，他陪着笑说，解酒的，解酒的，弟妹（指晓昕）不是常说要给你买解酒药吗？我看这药就不用买了，药那东西哪能乱吃啊，人不常说吗？话可以胡说，酒可以胡喝，药不能胡吃。
我说，人参不也是药吗？
张健仁好像很懂行的样子，人参不一样，好东西呀，人参虽然是一味药，但是绝对的绿色产品，什么附作用都没，什么都补。晓昕听他一顿胡宰，呵呵笑了起来，张健仁更得意了，他望了望晓昕说，刘科长您情场得意，金屋藏娇，弟妹如花似玉，可这酒场也不能失意了不是？
我也被他逗乐了，骂道，臭嘴。
他见我缓了颜色，就着势头把参茶放到茶几上，然后指着坐在沙发上他带来的那个小老板模样的矮个男人介绍，这位是我今天带来的大人物，给刘科长您介绍一下，王总，金碧华府集团外贸分公司经理。
那男人听他介绍，站了起来伸手过来，嘴里说道，久仰久仰，王建城。今天贸然登门叨扰，还请刘科长见谅。他说话声音低沉，给人城府很深的印象。
我伸出手捏了一下，笑着对张健仁说，你们“健”字辈的人还真多，这位王总莫不会是你堂兄弟吧。
刘科长真会说笑，我姓王，他姓张，哪来的表亲，今天我来没什么事，就是来认个门，想交刘科长您这个朋友，不知刘科长给不给面子。说着王建城双手递过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
我把名片接了，大概扫了一眼，见上面是有总经理的头衔；没多看就放到茶几上，说，王总更会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科长，一没地位二没实权，哪来那么大的面子，王总既然看得起我想交我这个朋友，呵呵，我朋友不多，也当然不嫌多一个您这样的大人物。我有意把“大人物”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建城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刘科长太谦虚了，刘科长虽然今天还只是科级干部，但我私下有听说刘科长是何关长亲手提拔起来的，何关长是什么人物？那是个铁面判官，能被他看重的人，前途无量啊。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很不爽，心想这事怎么人人都知道，连这个金碧的经理都知道，他妈的就我不知道。于是没再接话，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我独自去厨房看看晓昕菜做得怎么样了。
这几年晓昕的厨艺大涨，凡是来我家吃过饭的都是赞不绝口，羡慕我找了个千金难求的媳妇，我听了也有些得意。她正在案板上专心切菜，见我进来说，怎么不陪张健仁他们了，到厨房来干嘛？
我张了张口想问她关于何关长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堵了回去。
那天饭吃了一半王建城接了个手机，就道了歉匆匆走人。他出门后我问张健仁，这个的什么的干伙？
张健仁笑了笑说，刘科长你猜他找你干什么呢？他笑的时候脸上肥肉堆在一块，我每次见了总想上去揍一拳，
我说，你别给我装人，人是你带来的，我怎么知道，快点说。不然你这饭也别吃了，走人吧。
张健仁讨饶般架起了筷子，别，这饭这么香，我怎么舍得呢，我没装，我真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我只是个引见人。
我气得骂道，你娘的，什么人你都给我引见，搞得我像名人一样。
您现在不就是个名人吗，很多人都想认识您呢，王总来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但这个我知道，说着他用筷子指了指那张名片，说，你看那张金名片。
我纳闷的拿过那张名片，又仔细看了一遍，只见上面除了金碧华府集团外贸分公司经理的字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拿起那名片对着阳光说，难道是金的？
张健仁深沉的笑了，不是金的，渡金，刘科长，你再看那名片背面。
我翻过名片，只看了一行就怒不可遏，那上面写着：此名片可做金碧阳光高尔夫俱乐部白金会员卡使用。
那天我把张健仁狠狠臭骂了一顿，我让他把那张烫手的“名片”给我还回去，他死都不肯，好像还暗示他们有生意上的联系，他得罪不起送名片这人。然后就灰溜溜得逃出我家。
晓昕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轻声说，颖舟，怎么了，不就是张会员卡吗，又不是现钱又不是金表。
我搂过她说，你不懂的，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她茫然摇了摇头，我叹口气说，至少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