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角斗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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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靠近了老贝蒂尼一点，在他耳边取笑道：“亲爱的老雅尼，依我看，那姑娘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差劲啊。”
老贝蒂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艾伦静静地注视着西撒的睡脸。
许多人说，男人睡着的脸孔是具有致命魔力的，他们可以吸引女性的灵魂。
艾伦说不清楚西撒的睡颜是否也有这种吸引力。她只是觉得，看着西撒的沉睡的脸孔，她突然感到很温暖。西撒不是那种天生潇洒俊朗的人，在足球圈里，他竟然莫名其妙地保留着纯朴的孩子似的性格。如果说平时，他的个性还有所掩饰的话，那么此刻，睡着的他就是毫无防备地向人显示了他真实的一面。
西撒安静地睡着，胸部和缓地起伏着，看得出，他睡得很好。他的褐色卷发懒洋洋地披散在枕头上，艾伦看不见他褐色的眼珠，不过，他的睫毛也是褐色的，很浓密，艾伦觉得简直有点像洋娃娃的眼睫毛。西撒整个脸部的曲线很柔和，像一个睡梦中的婴儿，愉快地享受着没有一丝阴霾的梦境世界。
艾伦察觉到了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一看，雅尼·贝蒂尼已经走进了病房。她冲着他甜甜一笑，用眼神示意他留意西撒平和的睡脸。老贝蒂尼在艾伦身后的长沙发上坐下了，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养子。
当医生悄声走进病房时，他看见了一幅温馨的画面：年轻的男子躺在床上，平稳地睡着；一个美丽的东方女性坐在他的床边，温柔地看着他；上了年纪的银发男人靠在沙发上，端详着床上的男子和椅子上的女子，眼里写着慈爱……
西撒慢慢睁开了双眼。他的头有些发昏，太阳穴附近还有些疼，因此，他的视线并不太清楚。他努力眨了眨眼——终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儿。
“醒了，觉得怎么样？”艾伦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这里是医院吧？”西撒问道。他的声音里透着虚弱。
艾伦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许恼怒，“笨蛋，你顶球的时候，脑袋和对方撞在一起了。”
“啊，那球进了没有？”西撒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嘘！”艾伦赶快朝他做了个手势，“小声点，医生说过你要静养的。再说，”她朝沙发那边努了努嘴，“你的父亲睡着了。”
西撒吃力地向沙发望去，老贝蒂尼疲惫地睡着，银色的短发有些凌乱。
“我知道了，”他压低声音说，“可是，艾伦，你至少可以让我知道球进了没有吧？”
“当然进了！我的罗马角斗士。”艾伦向他露出了他所见过的最灿烂的笑靥。
但是，下一秒，艾伦就把笑容敛了起来。她用教训的口气小声说：“下一次，不许再这样不要命了！”
西撒淘气地伸了伸舌头，“遵命，女王殿下。”
“你……你……你知道吗？刚才，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了。”艾伦的声音忽然软化了。
西撒注视着她的脸庞，缓缓地说道：“我有点遗憾，你没有为我而哭泣。不过，我更高兴的是，你竟然为我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他褐色的眼睛久久停留在艾伦忧心忡忡的脸上。
“笨蛋！你到底想被我骂几次啊？”艾伦柔柔地说。
西撒幸福地笑着，再次进入了梦乡。
当西撒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眼前出现的人已经变成了雅尼·贝蒂尼。
“你醒了？”老贝蒂尼平静地说道，但是，迟钝如西撒，还是读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心。
第23节：罗马角斗士（23）
“嗯。”西撒在被子里稍微舒展了一下手脚，“雅尼，艾伦走了吗？”他斯斯艾艾地问。
“是的，她说她晚上还要打工。”
“天，什么工作要晚上做的？”西撒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别担心，总的来说，那女孩还是让人蛮放心的。”老贝蒂尼依旧平静地说道。
“咦？”西撒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她给你留了些菊花茶，好像还是温的。”老贝蒂尼指了指床头的小桌子，有意岔开了话题。
西撒在老贝蒂尼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你要来点吗？她泡的茶很好喝的。”
老贝蒂尼冲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一努嘴，道：“谢谢，不过我已经喝过了。”小茶几上放着一只空了的纸杯。
啊？西撒狐疑地微张着嘴。“难道我错过了什么吗？”他在心里猜测着。
艾伦的工作试用期已经过了，老板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几乎把她的工资提高了一倍。
其实，她的工作说舒服也不是很舒服，但是，说辛苦也算不上是。她在一间私人开的语言学校里教授汉语。一个星期上4个白天、3个晚上的课，虽然有点紧，但是她还是游刃有余的。
西撒受伤后住了两天院，之后就回家静养了。艾伦在他住院期间每天都去看他，但是，自从他回家后，就没有见过他了。每天只是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当然，每一次的通话时间都被西撒拖得很长，直到艾伦不耐烦为止。
这天，艾伦上的是白天的课。她一走进教师休息室，就被久候的校长一把拉住了。他很激动地说：“艾伦，等会儿你可要用心去教啊。”
艾伦露出诧异的表情，不过还是点点头，“校长，您放心，我什么时候上课都是很用心的。”
“不是，哎啊，”校长着急地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有个名人指明要上你的课呢！”
“啊？是谁？”
“那人和我说好了不让我向其他人透露他的名字，也不能事先向你说。不然的话，他就退学！哎，其实我真想打开窗户，告诉所有的人。可惜哪，不行！”校长无奈地耸着肩膀。
“校长，没这么夸张吧？”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校长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着。
艾伦看着一反常态的校长，心里充满了好奇，“他现在在教室里吗？”
“是的。你快去吧！”校长焦急地催促着。
艾伦走进了教室。“大家好！”她朝气蓬勃地用汉语打了个招呼。
“艾老师好！”学生们用还像那回事的汉语回应道。其中，有一个嗓音很响亮，那是艾伦很熟悉，却从来没有在班上听到过的声音。她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她看见了西撒·贝蒂尼。
艾伦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她看见西撒冲着她把食指搁在了唇上。她这才发现，西撒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打扮很不起眼，头上还带着一顶棒球帽。显然，他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罗马角斗士的名号太响了。不过，他很好地做到了不引人侧目的这一点，周围的人并没有从他平凡的装扮中发觉他就是西撒·贝蒂尼。
艾伦默契地向另外一个方向望去。她娓娓地说道：“好的，同学们，上一个星期，我们试着边看中国电影边学习汉语，大家喜欢这种教学方式吗？”
“棒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从他的声音可以判断，他很崇拜艾伦。
西撒怒气冲天地向那名男子投去了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不过，我发现，就大家现在的汉语水平，要完全明白电影对白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可是，老师，那种教学方式我们真的都挺喜欢。”这次是一个女孩子在说话。
西撒的眼神也就缓和了许多。
艾伦莞尔一笑，道：“所以啊，我决定这个星期我们从中国的民族音乐的歌词中学习汉语。大家认为怎么样？”
“那么说，我们不就可以听中国音乐了吗？”
“当然！只是，你们必须用心学啊。”
众学员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心情。西撒惊讶地发现，他们用的都是汉语。尽管很不纯熟，但是他们还是很快乐地说着。他望着讲台上的艾伦，打心里佩服她可以把这个有近七十人的学习班凝聚起来。
第24节：罗马角斗士（24）
“所以我总是说，我的眼光是一流的啊！”他得意洋洋地对自己下了定论……
上课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就过去了。学员们意犹未尽地边走边评论着刚才听的那首中国民歌《茉莉花》。艾伦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西撒静静地坐在后排等着。
人终于都走光了。偌大的教室仅剩下艾伦和西撒。艾伦放下手中的教具，径直向西撒走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做汉语老师的？”
“嘻，我的眼线是很厉害的！”西撒高高翘起了二郎腿。
“你会有什么眼线！啊！等等！该不会是安娜那家伙告诉你的吧？”艾伦气势汹汹地逼问。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相信呢？”西撒做无辜状。
“你说呢？”艾伦瞪起了眼睛。
“呵呵……”西撒笑嘻嘻地打着圆场。
“从实招来！你用什么摆平安娜的？”
“没有什么啊！我只是向他表述了我对你的真实感情而已！”
“那个单纯的女人！居然这样就相信了？！”
“艾伦，我又没有骗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耶。”
“你少恶心了。”艾伦没好气地说，“不过，医生不是让你静养的吗？你干吗跑出来？”
“我现在就是在静养啊。上堂课没什么耗费体力的吧？我下个星期才慢慢恢复训练。再待在家里，我就要闷死了！艾伦，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想好好学学汉语呢！你是中国人嘛，以后我娶了你，不会汉语就会让你的亲戚朋友笑话。再说，以后我们有了小孩，你执意要让她或他学习汉语的话，我们不就很难沟通了吗？”
“西撒，你想嘴巴被打烂吗？”
西撒休养了两个星期，身体完全恢复健康了。由于他的出色表现，罗马队迄今为止已经连赢了5场球。他仍然坚持上艾伦的汉语课，每个星期上两堂，都选择在晚上，这样一来就不会与练习的时间碰撞。现在他的汉语说得也算是有点样子了。
在课堂上，艾伦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西撒也乖乖的，绝对不出风头。不过，下了课，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每次，西撒和艾伦总是最后两个离开教室，然后，西撒会很绅士地送艾伦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有时会心血来潮，在路边吃点夜宵，又或者尽情欣赏罗马夜景。在夜色的保护下，从来没有人认出西撒，也从来没有人对他们发生过兴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西撒和艾伦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情侣罢了。
时光荏苒，很快，圣诞节就要到来。罗马街头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家家户户都在为过节做准备。这天，艾伦上完了课，西撒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没等学员都走光，就兴高采烈地走到了艾伦的身旁。“艾伦，我们圣诞节和新年停赛放假耶！快说，你想上那儿玩？”他兴致勃勃地说。
艾伦白了他一眼，低声说：“笨蛋！小点声！你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吗？”
西撒马上装模作样地大声问着艾伦问题，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他欢快地说：“女王殿下，拿定主意了吗？”
“拜托！你别老是女王殿下、女王殿下地叫我好吗？叫得我都老了。”艾伦有些不悦。
“那你还不是一样总叫我‘笨蛋’，不过，听你叫我‘笨蛋’，我心里还蛮舒服的。”
好晕啊！“笨蛋，你变态吗？”
“快说嘛，去哪里好呢？”西撒像孩子似的死缠烂打。
“先陪我去买点东西好吗？”。
“当然好啊，请容许我充当您的向导，女王殿下。请问你要买什么？”西撒优雅地鞠躬，做了一个手势。
“你们男人喜欢什么？”艾伦漫不经心地问。
“啊……”西撒张大了嘴巴，她……她要送礼物给我了！她……她……“感谢上帝，我的诚意终于打动她了。”西撒在心中感激涕零。
“你傻站着干吗？还不赶快带路？！”艾伦狐疑地望着西撒的呆样。
“啊，好好好……”
好不容易，艾伦挑好了礼物，两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拿波拿广场。
广场上热闹非凡。临时搭建的小店铺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玩具、纪念品等等，商人们卖力地吆喝着，向每一个过路人露出笑脸，使人提前感受到了圣诞节的欢乐。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卖得最多的是意大利特有的圣像“普勒泽庇奥”（Preseria），那是圣诞节的应景娃娃，将基督等圣人像按传说中的故事情节做成的雕刻品。
第25节：罗马角斗士（25）
艾伦很喜欢那些圣像，她每走过一间店铺，总要摆弄一下里面贩卖的“普勒泽庇奥”。
西撒说道：“艾伦，喜欢就买一个吧。我看你总是很渴望地看来看去的。”
“我正准备卖啊。”
“那你为什么还每路过一家店铺就摸一下？把它买回去慢慢摸不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我只是想比较一下，看哪家店的圣像最漂亮。我要买最好的。”艾伦看着西撒，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