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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清华点灯-第36部分

小说: 清华点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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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她当时是非一流大学不考的,因此除了清华之外根本没填其它志愿,她宁可复读一年也要上自己梦想的大学,那年是1965年。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我妈原本应该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可她骄傲的理想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碾得粉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第二年她没能走进考场;那一年,跟她一道失去高考机会的学生有几十万,而此后十年因‘文革’而荒废的青年更是不计其数,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妈的不幸并不孤独,有整整一代人跟她作伴。可是对她来说,‘求学无门’只是诸多不幸的开始,紧跟着,她父亲又在一夜之间被打成了“走资派”。

    ――我姥爷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全部罪证就是和当时的国家主席的一张集体合影;我姥姥在姥爷走后的一个月后投井自杀,我妈说:那时正是实冬腊月,井里没有水,她不是淹死的而是在井里活活冻死的。

    你别当故事听,这是真的!

    我妈在最美好的年华,突然之间失去了最宝贵的一切:父亲、母亲和所有的梦想――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她最终活了下来,也许是求生的本能,也许是为了等待父母的沉冤招雪……

    我妈二十九岁嫁给我爸,她经过了十几年的颠沛流离,终于在千里之外的凌山县又有了自己的家。一年后她有了我,接着,姥爷的案子平反。之后在父亲的活动下,她成了乡中学的一名教师,没过多久,因为教学成绩突出,她又被借调到凌山一高中。

    我妈在一高中的那几年,正是一高中开始腾飞的时期,可以说,一高中现在的知名度完全是她们那批老师恁借自己的智慧和汗水打拼出来的。那时,我妈是一高中毕业班最出名的数学老师和班主任,也是唯一只有高中学历而任教高中的教师,现在许多老老师都曾与她共事并对她印象极好,她甚至教过我们班的班主任――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当上一高中学生会主席的原因。

    我想,在我出生后的最初十年里,她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姥姥、姥爷的悲剧在她心灵上造成的伤痛渐渐减弱,而事业、家庭又给她带来新的满足与欣慰;小时候,我很少见到她,但我记得她那时的笑,那种历尽沧桑、苦尽甘来的笑。

    可是,她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我爸爸是这个笑容的缔造者,同时,也是这个笑容的终结者。”王梓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再说我爸:

    我爸的出身与我妈正好相反,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儿子:九岁放猪,十三岁下庄稼地,据我奶奶说,我们原来那个八口之家之所以没人饿死完全是因为他这个长子拼命劳作的结果。

    因为家里穷,我爸一天书没念过,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后来我妈教他的。可就这么个大老粗,后来竟然当上了赵屯的村支书,接着,在他的领导下,赵屯竟然提前十年在凌山县率先实现‘小康’。

    ――禹作敏被定罪之后,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像我爸这样的基层干部,他们的成功是偶然的,走向失败却是必然的――他们的成功是自发的‘革命’冲动与纯朴的农民情结合力的结果,而他们必然失败,可以套用我们政治课本里的一个现成概念“阶级局限性”来解释。这样一想,我忽然意识到:即使我爸后来不出事,我的家庭也不会幸福,我父母的婚姻本身就是一个历史性的错误,因为它违背了马克思的阶级学说――我爸是农民阶级,我妈是知识分子即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他们绝不是爱人的关系,他们应该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可是这种关系后来被弄颠倒了,原因是在我妈最无助的时候我爸救了她。

    我爸配不上我妈!――扯远了!”

    王梓良瞄了一眼对面听得聚精会神的童雪,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下:“还是接着说我爸吧――我爸从目不识丁的小百姓能爬到赵屯村村支书的位置,说明他身上还是有许多过人之处的,可当他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势之后,他就渐渐不能把握自己了――他身上有两个至命的缺点:一个是汹酒,这本是乡村干部的通病,只不过在他身上表现得更为严重;另外一个就是嗜赌如命。这两个缺点葬送了他的政治前途,也最终葬送了我们的家。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平时应酬特别多,他又是一个不知自制的人,因此便养成了逢酒必喝、酒后必睹的习惯;酒后失德使他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对他的升迁起着关键作用的大人物,而逢赌必输又使我们这样的家庭也变得时常入不溥出。

    因为他的酒和赌,我妈不知和他吵过多少次,可是在苦口婆心的劝告和歇斯底里的吵闹都无济于事之后,我妈就不管了,她开始用她的沉默来表达对我爸的失望。可我爸并没有因此而止步,他越陷越深。

    那一年,他和冯飞他爸同时被推为乡长的候选人,凭他的政绩,当选的可能性很大,但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即将公布选举结果的前一天,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那天我打完平野,在自家门口,我看见我爸神色黯然的被人推上了警车,当时我就傻了――不知当时你在不在场?”

    “没有,后来才听说你爸爸被抓了,你把警察给打了,然后我妈就把我和奶奶接走了。”童雪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说。

    “我爸是因挪用公款被起诉的!”王梓良低声说:“听说前后加一起有一百多万,他都输了……后来,我妈常常跟我念叨‘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你爸爸为什么那么喜欢赌’――我也想不通,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太苦了,他总想把自己得来的都输出去!

    我爸进去之后,我妈为了管我,从一高中又调回赵屯中学。可她的存在并没有影响我进一步学坏,我的功课一塌糊涂,却每天惹事生非。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学会了抽烟、喝酒、甚至跟平野出去截道――那时的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她的苦衷。

    初中时,我和冯飞同校,因为听人说我爸做牢跟他爸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总找茬整他――冯飞那时还很老实,周围也没现在这么多捧臭脚的,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时,他有个女朋友,也许不是女朋友,只是大家都传说他跟那女生好。我知道后,便隔三岔五去找那女生,告诉她我要跟她处对象。

    可能就因为这个,冯飞被激怒了,事隔不久,等我再次寻衅殴打他时,他冷不防就在我脑袋上拍了两砖头――那两下拍的非常狠,我整整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宿……当我醒过来时,我现在的班主任魏淇,正守在我床前,他见我醒过来,冲上来就抽了我一个大嘴巴,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你这混蛋,你妈喝药了’

    从我懂事起,我从没见我妈哭过,就是我爸被带走的那天,全村人围在门口看热闹,她都没掉过一滴泪。可是,当我跑进她的病房时,我却看见她竟然发疯般的一边用头撞墙一边哭喊‘妈呀!妈!’……

    我妈妈不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是有文化的教师啊,如果不是寒心彻骨的绝望,她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失态、失声地嚎淘大哭的!我无法形容那哭声有多凄惨――后来,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刘少奇的子女在一艘轮船上,一边往大海里播撒他们父亲的骨灰,一边发出撕肝裂胆的哭喊,不知不觉的就下泪了,我感觉那是我妈妈在哭。

    我从没想到我已经把我妈逼到这个份上了,我突然感觉自己连平野都不如,至少平野的母亲就从未因为他自杀过。于是,那天,我跪在我妈的床头哭着求她说:‘妈,你别死,从今以后我改,我一定改――只要你别死’”

    说着说着,王梓良的眼睛便湿润了,而对面的童雪,也在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王梓良的叙述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那一年我十六岁,正是我妈妈当年失去双亲的年龄,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因为我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希望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妈变得精神恍惚,一会哭一会笑,书也不能教了。为了让她能好起来,我主动退出了平野的圈子,每天放学回家,除了拼命看书,就是守在她身边,怕她再次自杀。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虽然第一年没能考上高中,可我妈对我已经恢复了信心,病情也有所好转。这样我便重读了一年――第二年,我更加发奋,最终以紧压分数线的成绩出人意料的考上了凌山一高中。

    那天,当十几个同学前呼后拥的跑到我家送录取通知书时,我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手捧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反复的看,眼泪霹雳叭啦往下掉,那情景让我终生难忘。

    升入一高中后不久,曾与我妈妈共事很长时间的大校长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嘘寒问暖、鼓励我好好念;而魏淇为了教我,不惜从高三下到高一,然后再从高一跟我到高三……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明年我要报考清华,这个秘密我从没有跟别人说起过,怕人笑话,因为恁我现在的实力还差得很远。可不管怎样,明年我一定要报!――我希望明年可以再超常发挥一次,如果那样的话,我那刑满释放的老爸就可以因为有一个在清华大读书的儿子而重新在人群里抬起头来,同时又替我妈妈完成一个她年轻时代不曾完成的梦想。”

    王梓良停止了叙述,重新阖上的双眼使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童雪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他,却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于是,屋里的空气又变得凝滞起来。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童雪忽又收紧眉毛,低声嗔问:“听你这么说,这顿打你是准备白挨了?”

    王梓良睁开眼,苦笑了一下,说:“要不怎样?冯飞现在是县长儿子了,我要想考大学就不能跟他争一时之气,更何况这事也不能全怪冯飞,如果换成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是一高中的老大,他不打我一顿脸儿往哪放?”

    “哦!你现在可倒会理解人了!”童雪睃了一眼王梓良,噘起嘴小声嘀咕:“他可没说打你一顿拉倒,你要忍气吞声他会以为你怕他!”

    “不会的,我了解冯飞,他很聪明,不会做太出格的事――高中这几年,虽然捧他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有过结,可他从没有找过我麻烦,平时独个儿见了我都先打招呼,我想这次他也不会太过火!”

    “你怎么变得这么单纯?”童雪冷笑着说:“你刚才不也说换成你你都不会答应吗?冯飞会答应?――我认识他第一天,我就看出他什么人了!他要比你想像的阴险得多,他不会到此为止,你得有心理准备!”

    “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他不动你,我什么都可以忍!”

    “油嘴滑舌!”“听了王梓良的真情自白,童雪反而撇起嘴:“酒店那小子拽我半天,你怎么不动手?”

    王梓良注视着童雪,严肃地说:“那只能说明我成熟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喜欢你的成熟,你知不知道?”童雪迎着王梓良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说:“――不管你有多大理由,可我就是喜欢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梓良,就像刚才那小男孩,虽然他看上去并不强大,但是他敢蔑视一切!”

    童雪的声音并不大,表情却是认真的,这一点,王梓良看得很清础。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王梓良站起来要回学校,童雪在他脸上瞄了一眼,皱眉说:“脸那样怎么回去――我妈这几天出门了,不会回来。等会儿你在我房间睡,我睡我妈那间!”

    王梓良也感到这样回校必然引起喧然大波,索性便听从她的安排。

    接着,童雪将电视打开试图调节空气,可看了半天,屋里的空气仍然沉闷,于是,她建议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童雪的床馨香而柔软,比312的舒服百倍,却无法令王梓良安然入睡;童雪――冯飞――高考――父母拧成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他眼前上下盘旋,直到把他旋得头晕目眩并在眩晕中睡去。本来以为睡着了就好了,可是,在睡梦中,他看见那个大大的问号仍然在面前盘旋。
第三十五章 处分
    不知是王梓良的表皮细胞天生具有超越常人的恢复本能,还是童雪的少女闺房暗含止痛化瘀的特异功效,总之,一觉醒来,他在镜子里已经看不到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这样,他便没有听从童雪让他在家休息一天的劝告,仍然回校上课。

    在班里,王梓良一直避免与人接触,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庆幸的是,整个一上午,除了郝帅第三堂睡到半道扭头换姿势时,乜斜着睡眼指着他脸上的一处依稀可见的瘀痕梦噫般的问了句“是让贺新颖啃的还是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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