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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英雄志-第31部分

小说: 英雄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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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上联的意思是说:“我饮食间连泉水也欠少了,唉呀!但光喝那白水,又怎能过日呢?”一股穷酸之意,赫然透出。卢云饱读诗书,一眼便看出这幅上联的厉害之处,这上联之难,不在那股酸意,而是在上头的字工夫。

    这上联分为两句,是为“饮食欠泉,白水岂能日”,那“饮食欠泉”四字,看来不成意,但仔细读去,却觉另有妙用。那“饮”字给拆了开来,变为“食”、“欠”二字;依序读去,便成了“饮食欠”字连环,除此之外,下头接的那个“泉”字也有他用,分拆为“白”、“水”二字,便成了“饮食欠,泉白水”六字连环,连续读去,便是这幅“饮食欠泉,白水岂能日”的奇妙上联。

    前头六字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述说出主人翁的穷困潦倒,看来这老丐定是走投无,心怀不忿,这才出了这怪联为难江南才。

    卢云微微一笑,想道:“这老丐问渊博,可又愤世嫉俗,若有机会,该当拜见才是。”他低声将上联读了几遍,心中思量半晌,忽然心念一动,已有计较,哈哈大笑道:“难得倒翰林进士,可难不倒我卢云!”

    想他自己科考落地,潦倒奔波,一受那世人轻贱嘲笑,倒与那老乞丐有些相似之处,猛然狂性发作,心道:“我卢云若不露个两手,恐怕世俗之人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下提起笔来,便在那上联之旁写了他的下联。

    他将毛笔放下,仰天大笑,正洋洋得意间,忽想:“糟了,我这下狂态发作,胡乱写了这些字,可别让老爷气炸了。”

    正要想办法遮掩,忽然阿福匆匆走进,叫道:“喂!管家有事吩咐,叫你过去啊!”

    卢云此时急得满头大汗,只想抹去自己的字迹,便道:“你先等会儿,我一会儿马上过去。”

    阿福哼了一声,道:“他急得很,你再不过去,可别害我挨骂。”

    卢云又急又慌,可又不便让管家久候,当下长叹一声,只得跟阿福出了书房。

    待见了管家,却是为了些琐碎事找他过来,卢云正自心焦,只想赶回书房遮掩,管家唠唠叨叨地吩咐事情,他却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脱身,便急急走回书房。

    卢云心中担忧,低头走进书房,霎时便见顾嗣源与裴邺两人面色凝重,站在几旁。

    卢云心下愧疚,硬着头皮问道:“老爷,可有什么事?”

    只听顾嗣源大声道:“可有什么人到过书房?”

    卢云嚅啮地道:“小人适才去见管家,可是有人趁机而入,掉了什么东西吗?”他明知顾嗣源定是为了自己胡乱写就的下联发火,却又不敢承认,只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顾嗣源不去理他,对裴邺道:“这可怪了,分明有人在这写了这下联啊!裴兄,莫非你公到了?”

    裴邺摇头道:“犬有多少份量,我自是清楚的很。这不是他写的。”

    顾嗣源皱起眉头,道:“那会是谁?难道是小女么?且待我去问问。”

    他正要移步出房,卢云见不能再瞒,便躬身道:“顾老爷、裴老爷,这下联是我写的,小人狂妄无知,还乞原侑。”

    顾嗣源大声道:“真是你对的?”

    卢云苦着一张脸,连连拱手道:“小人不无术,一时好事,打扰了两位大人的清兴,还请重重责罚。”

    裴邺上下打量他几眼,嘿嘿一笑,摇头道:“这位小朋友啊,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可别冒名顶替哦!”

    卢云听出他语带怀疑,忍不住一怔,说道:“这上联也没什么难的,我又何必顶替什么?”

    顾嗣源与裴邺听他说话狂了,忍不住同哼了一声。顾嗣源沉着脸道:“你不过是话,可没家法了!”

    卢云听出他们心中的轻视,忽地热血上涌,心道:“我卢云虽只是个书僮小厮,但也容不下你们这般轻贱!”登即涨红了脸,大声道:“两位老爷在上,小人虽不是什么什么进士翰林,可这上联也不见得难了,不就是‘饮食欠泉,白水岂能日’么?小人对的下联是‘磨石麻粉,分米庶可充饥’,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耳听卢云把下联说出,两人心中再无怀疑,霎时面面相觑,一齐抚掌大笑,都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卢云愣在当场,心道:“他们真是在称赞我么?还是取笑我不自量力?”眼看他两人神态如此,卢云心中反生害怕之情,往后退开一步,满面都是忧虑。

    “饮食欠泉,白水岂能日;磨石麻粉,分米庶可充饥。”

    顾嗣源与裴邺互望一眼,两人低声默念几遍,神色之间,却是有分惊叹,七分佩服。

    原来那上联“饮食欠泉,白水岂能日”中,前六字“饮食欠、泉白水”连环不断,卢云对的下联为“磨石麻粉,分米庶可充饥”,其中“磨”字拆为“麻”、“石”二字,“粉”字也拆开为“分”、“米”二字,成了“磨石麻、粉分米”六字连环,这六字接连不断,正对了上联的“饮食欠、泉白水”,一个接着一个,对仗为工整。

    其实这下联最为巧妙之处,不只是字余兴而已,乃是巧妙地回应了上联的疑问,以“分米庶可充饥”的法回应了那句“白水岂能日”的疑问。好似卢云与那老丐对面而坐,那老丐仰天叹道:“我穷困潦倒,饮食间连泉水也欠少了,唉呀!但光喝那白水,又怎能过日呢?”卢云这怀才不遇的书生却应道:“老兄啊老兄,你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如果找不到东西吃,只要将那麻粉放在石头上研磨,也能找出米屑来充饥啊!”

    这上联自命酸苦,下联却有贫贱不移的清高,以“颜回之志”巧应了“愤世嫉俗”,意巧合,对仗工整,堪称绝对。

    裴邺打量着卢云,嘻嘻一笑,对着顾嗣源道:“好哇!你这老家伙,几时收了这样一个俊秀的好徒弟,却又叫他装了书僮,躲在这戏耍我!”

    岂知顾嗣源心中的讶异,比之裴邺更甚,他忙道:“裴兄见笑了,这孩真是我的书僮。”

    裴邺啐了一口,道:“都到这当口了,你却还来瞒我,你还当我是老友么?”

    顾嗣源拼命解释,裴邺却哪里肯信,眼看卢云不过是个小小的研墨理书的书僮,岂能有如此巧妙的思?顾嗣源只说得口干舌燥,仍是难以取信于人。

    裴邺见顾嗣源仍是不认,便自一笑,道:“好啦好啦,无论这孩是谁,他终究解了这个上联,帮了我好大一个忙。”说着对卢云招招手,道:“孩你过来。”

    卢云依言走近,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裴邺笑道:“难得你帮我这个忙,我很承这个情。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我这就赏给你。”

    卢云微微摇头,道:“小误打误撞,如何称得上功劳,请大人万莫如此了。”

    裴邺见他谦逊有礼,气非凡,哪里是个书僮,比起自己儿,还要像个朝廷士,不由得心下暗赞,心中更是喜欢。

    他见卢云坚不居功,只好对顾嗣源道:“喂!你想个法,赏点什么给这孩。我很承他的情。”

    顾嗣源点了点头,道:“这我理会得。”说着朝卢云望去,眼中却有纳闷之意,一时也猜不透他的来历。

    裴邺哈哈大笑,拍了拍卢云的肩头,笑道:“这回多亏这孩了,江南十余座堂全给那老丐难倒,却只有我修民馆能破解此联,哈哈,哈哈,明日看我将这老乞丐一军,要他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说着站起身来,便要告辞。

    顾嗣源见老友心中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起身相送,行到卢云身旁时,见他兀自呆呆站着,便吩咐道:“你先留下来,我一会儿有话问你。”语气颇见严肃,好似对他的来历有些怀疑。

    卢云面色惨然,心道:“惨了,我这回擅做主张,顾大人一会儿定要生气,这碗饭恐怕端不稳了。”

    过不多时,只见顾嗣源匆匆回到书房,迳自坐了下来,卢云见他面色不善,心下更怕,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顾嗣源上下打量卢云,过了半晌,忽道:“听管家说你姓卢,单名一个云字,是不是?”

    卢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躬身道:“管家说得没错,小人姓卢名云,有辱大人清听了。”

    顾嗣源不置可否,又问道:“听说你是山东人士,怎会到扬州来的?”

    卢云心中害怕,想道:“现下衙门还在通缉我,我可别泄漏了身分。”便咳了一声,道:“我……我家乡收成不好,少了食粮,这才一流落到扬州来。”

    卢云见顾嗣源闭目沉思,神色难辨喜怒,一时心中更觉忐忑。

    过了半晌,顾嗣源道:“你过去可曾应试赴考?”

    卢云心下一凛,忙道:“不瞒大人,我自幼爱读书,没什么功名在身。”

    顾嗣源见他一问不知,不愿明说自己的来历,料知有异,便也不再多说,想道:“此人来历甚奇,可得好好查访一番。待我明日先试他一试,看他是真有本领,还是只有些小聪明。”当下心中盘算,口中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歇着吧!我们明日再说。”

    第二日清早,卢云又来到书房,打扫拂拭后,便盘膝坐下运习自己所悟的内功,虽然内力运行不能自如,但他每次修炼仍有舒适之感,至此已是不练不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听得脚步声响,知是顾嗣源来了,卢云忙开门迎上,口中道:“老爷您早。”

    顾嗣源走进书房,坐了下来,他神态严肃,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卢云望去,只见上头写着“论宋之兴亡起衰”几个字。卢云心中一奇,暗道:“顾大人想来是要著书立论了,这宋代兴衰,因果环环相扣,实非言两语可解。”

    顾嗣源忽对卢云道:“来,你坐下。”

    卢云依言坐在一旁,心中微觉奇怪,只听顾嗣源道:“这个题目深广渊博,我想考你一考。”

    卢云一怔,道:“老爷……这……”

    顾嗣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尽力写,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章,别无他意。”

    卢云呆了半晌,心道:“既然老爷叫我写,我写就是了。”跟着提笔凝思,过了一会儿,便振笔疾书。顾嗣源看了片刻,便走出书房,反手带上了房门。

    过了一个时辰,顾嗣源走回书房,见卢云呆呆望着窗外,他心道:“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知识有限,才一个时辰,便已才思枯竭。”当即问道:“怎么不写了?”

    卢云道:“禀老爷,我已经写完了。”

    顾嗣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接过他的章一看,只见卢云书法苍劲有力,纵横飞舞,不觉一惊,暗道:“好雄健的笔意。”

    再看章,只见卢云写道:“赵宋一朝,上接五代乱世,下接异族兴盛,历辽金元朝南侵。自来多言宋治弱,语涉严苛,但吾独不然。”

    顾嗣源心道:“这小口气倒不小。”便往下看去。

    “宋之亡,与其言之亡于武功废弛,不如论其一亡于燕云,二亡于气数,非战之罪也。

    盖北族强盛,武功更胜汉唐。辽金属国,凡六十余,东起高丽,西至吐番,何也?后晋捐燕云,北国无后忧,此一功也。胡人游牧,军民和一,此二功也。“

    顾嗣源心中暗许,又读了下去:“待得汉人而用汉制,军令一统,法出一门,此功也。宋虽有杨业、岳飞一、二名将,岂能久抗?令宋仿唐制,设节使,效其府兵,然无天险,又有何功?待南渡,虽君怯臣弱,恃长江之险,北抗蒙古数十年,纵观中外,除大宋抗铁骑,余国莫不一战即降,何能论宋治弱?是以论宋之亡,不可不知宋之失燕云,不可不知天命在北乎!”

    顾嗣源越看越是心惊,他出这题目,原只想看看卢云笔,料他会骈四骊六地作章,但料不到他真有其见地。顾嗣源暗暗点头,对这年青人更是刮目相看。

    卢云见顾嗣源不发一语,怕自己的章不入他的眼,忙道:“大人,我随意而写,没什么特别处,叫您失望了。”只想伸手取回章,免得遭人讥笑。

    哪知顾嗣源却暗暗想道:“这孩如此见识,实在是一等一的幕宾人才,我若让他埋没此处,天下岂不笑我顾嗣源无识人之明?”

    卢云见他神思不属,一时心中担忧,只躬身低头,不敢稍动。

    顾嗣源沉思良久,道:“你说从未入考,身无功名,可是实情?”

    卢云敷衍道:“启禀老爷,小人只读过几天书,没敢想过科考,却叫大人见笑了。”

    顾嗣源听他言不由衷,又见他眉宇间有股深深的悲愤,心中便想:“此人身世似乎颇为奇特,待我日后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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