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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部分

英雄志-第684部分

小说: 英雄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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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红螺寺虽大,山门却只有一个,本想自己只消守株待兔,便能见到顾倩兮,谁知人算不及天算,自己居然在树上睡着了,说不定顾倩兮早已入寺,那也未可知,也是别无办法查证,也只能混进寺里看看,碰碰运气。

    说也奇怪,这本该警卫森严的山道上,这会却是空荡荡,一班守卒竟不知跑去了哪儿。卢云反正身无长物,一无碟、二无关防,眼看无人盘问,自也乐得清闲。正哈欠间,忽听边传来啡啡之声,转头一看,却见了一匹青葱马,孤零零站在道边。

    卢云心下一奇,走近几步,只见这青葱马毛色玉净,四蹄若雪,当是匹好马。想必是哪个大官的坐骑,可不知为何,此刻却是拴也没拴,便扔在了边,主人也已不知去向。

    卢云略感纳闷,走到马旁察看,只见马鞍旁斜斜挂着一只饱鼓鼓的**袋,上书“万银大银庄”,想来里头必定装有金银。

    卢云猛吃一惊,看大笔财物在前,怎会有人弃之不顾?莫非有意外不成?也是他古道热肠,忙四处去喊:“有人在这儿吗?”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心下更感担忧:“莫非有人堕马了?”

    马背疾驰,最是费心劳神,稍有颠簸不慎,往往便摔下马去,轻则断腿骨折,重则一命呜呼,卢云越想越是不对,忙转身四看,只见山道旁生满长草,覆盖了白雪,长得怕有一人高,若有什么人摔下山谷,怕是十天半月也无人察觉。心念于此,赶忙袍袖一拂,扫开了草上积雪,正想拨草察看,忽然全身凉飕飕的,竟是没来由的一凛。

    不知不觉间,卢云向后退开了一步,直觉草丛里藏了一头猛兽。

    草丛里有虎?有狮?还是趴着一头巨熊?卢云微感踌躇,看这红螺寺人烟稠密,应不会有野兽出没,可四下深林幽暗,若有熊虎窝藏,怕也难说。

    想着想,卢云便再次去拨长草,哪知手才伸出,突然异感更为炽烈,好似草里藏的不是狮虎,而是妖魔一类。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想他武功已高,便真遇上大猫,也不至来怕,可若是怪力乱神,那就不能不小心了,他向后退开,眼见地下有些碎石,便随收捡起来,藏于掌中。俗话说“大草惊蛇”,草里既有怪物,便得打上一打,惊他一惊,不愁逼它不出。心念于此,卢云便是“咻”地一声,扔出一颗石头,但听“咚”地一响,石堕入草丛,无声无息,自也不见猛兽怪物窜出。卢云微一沉吟,便又再扔一颗,另加两成力。

    当地一响,火花四溅,石头反弹出来,好似打中了什么硬物,隐隐还有“哎哟”一声。卢云大感诧异,不知草里到底藏了什么?当下呼吸吐纳,运起剑芒内力,屈指扣石,正要全力激射而出,草丛里哗哗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了。

    卢云微微一凛,赶忙向后退开。可脚才退,草丛立时安静下来,野兽似又冬眠了。

    卢云更是惊奇了,暗道:“这这到底是”眼见地下有根树枝,便提了起来,正想过去抽上几鞭,却听山道上车**响,又有人来了。卢云本在等候顾倩兮,一听声响,便感紧张,转头张望,只见山门方位驶来一辆大车,两匹白马拖行,好似真是顾倩兮。霎时脚步急急,奔到一株大树后,先把自己藏了起来。

    大车来势快,颠簸晃荡,忽见驾座上一头虎汉,却是江湖人物,哪里是顾倩兮?

    卢云自知认错了人,正要摇头离开,却听车蓬里传来老妇的斥骂声:“这么大年纪,车都驾不稳固?可是练功练坏脑袋个?”这老妇是山东口音,恰与卢云同乡,便如听娘说话也似,分外亲切,忍不住便驻足下来,又听另一名老妇骂道:“练功坏不了脑袋,喝酒却难说个,通明!和二娘说!你昨夜又上酒家干啥个?”闻得“通明”二字,卢云不由微微一笑,果见驾座上那人粗眉大眼,浑身绷带,满面是伤,正是宋通明。

    昨夜万福楼一场大战,这“小神刀”打了个头阵,让黑衣人砍得头破血流,孰料一晚过去,却还是一脸晦气?听得娘亲数落,便只搔了搔脑袋,叹道:“娘”

    “娘什么个?”话音未毕,车里吼声大作:“哪一一个娘说清楚个?眼里只有大娘一个,便没二娘娘四娘五娘个?枉费拉拔你这么大个,大姐,这畜生真是你亲生个?”

    宋通明辩解道:“我”才说了个“我”字,老妇们又吼起来:“我什么个?你心里就只有‘我’个!‘我’个!‘我’一个!就没旁人个?自私自利!心眼最小个!“

    卢云没去过“老神刀”府里拜访,自也不知他有几个老婆,总之车蓬里好似坐满了老妇,骂声不绝,宋通明难以招架,只能改口道:“你”

    “你?”老妇们暴怒起来:“‘你’个!‘你’个!你什么个,连娘也不叫个?每日就是你个你个,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口袋里还没钱个!你还是人个?”

    这群老妇好似也练过什么阵法,明明四五人说话叫骂,却如一人发声,分进合击,一时间好似娘教,数落不尽。宋通明无法争辩,便从驾座旁提起水壶,正要咕嘟嘟来喝,众娘亲又吼道:“渴什个么?咱们说了这多话个,都没哈水个,你渴啥个?你爹都八十岁的人个,你还是这么孤家寡人个,都不替他想个该死养你这么禽兽个”

    车蓬里伸出手来,十只收轮番拉扯,不忘偷袭耳光,宋通明忍无可忍,猛地大吼一声:“****个!滚”拿出暴汉面貌,操干两声,弃车而逃。”

    “神刀劲!”身影闪动,五名老妇飞出,抓住了宋通明,扯住四肢,又揪住了发髻,自在那儿奋力拉扯。宋通明气力也大,顿时怒吼回击,喊道:“神刀劲!”震开老妇,向前一滚,匆匆奔逃。众老妇驾车直追,呐喊道:“且慢个!”

    女人便是如此,少女时娇憨可爱,出嫁后喜怒难测,到了老来,却成了这千遍一律的模样。卢云听到她们叨念一阵后,心里竟是暗暗害怕,不知不觉间,对顾倩兮的思念居然减了几分。

    正哑然失笑间,忽又想起那匹青葱马,便又回头过去察看。

    旁空空荡荡的,那马儿竟然不见了?卢云愣住了,赶忙回到草丛里察看,反覆看了几遍,却又不见人影,也不知是马儿的主人回来了?还是怎地?

    世道衰微,怪事益发多了,卢云茫然呆立,摇了摇头,便又朝寺里进发。

    雪势加大,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卢云向前走,约莫过了来尺,见到长长一道阶梯,宽敞正大,想来直通殿前广场,正要信步而上,却又见阶梯两旁各有一条山,看地下还有车轮痕迹,想来宋通明母便是从这儿进去的。

    人生就是如此,每逢遇上岔,一个走偏,往往就是几十年岁月虚掷。卢云望着眼前歧,不免有些迟疑,想着想,便又付之一笑,忖道:“都罢了,人生都到了这田地,还有什么好忌讳的?”袍袖一拂,便沿阶行了上去,不多时,便已来到殿前广场。

    其实这红螺寺也不是第一回来了,卢云昨晚还曾来此地卖面,只是昨儿恰逢十五元宵,寺中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奈何一日夜过去,元宵落影、饿鬼围城,离京道全给封住了,寺里自是冷冷清清,除了几名僧人低头扫地,余无外人。

    卢云毕竟没有官职在深,不便过招摇,便先藏到一株树下,左右张望,心道:“怪了,这宾客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一个人影?”瞧瞧四下无人,便又闪身出来,自在寺里乱走。

    此行卢云本就无所谓而来,只想找到顾倩兮的踪迹,至于找到人后要干什么、是否要当面相认,还是要永远这般偷偷跟着她,其实他压根儿没想过。

    自返京以来,卢云始终不愿露脸,明明顾倩兮就在眼前,他也忍住不现身。其实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打年轻时他就是如此。那时他才二十七八岁,寄人篱下,成了伍定远的马弓手,明知顾倩兮便在尚书府,却压抑了心里的相思,硬是不去见她,有时情思难耐,便躲她家对门喝酒,就盼上天垂怜,能让自己远远瞧到她的身影,于愿足矣。

    十几年过去了,自己的处境却依然不变,卢云仰头轻叹,但见漫天雪花飞舞,仿佛便是自己的人生,永远都是这般悽悽苦苦,进退两难。

    雪下得益发大了,什么都瞧不清楚,正寻觅方位间,忽见雪雾里有盏灯,瞧来晕暗暗的,卢云侧耳倾听,已知前方站了五人,正要避开,对方却也观察了自己,喊道:“尊驾!且慢!”

    风狂雪大,卢云眯起了眼,只见五盏灯笼包围而来,前方行上一名校尉,左手举伞,右手提一只孔明灯,大声道:“尊驾高姓大名,是哪位王爷的客人?”卢云原本满心提防,听他问得客气,反倒愣住了,那校尉给风雪逼得睁不开眼,便又喊道:“朝廷有旨,立储八王的宾客都得到前殿等候,尊驾是哪位王爷的客人?快吩咐一声吧!”

    卢云明白自己来错了地方,却也不好“徽唐徐丰鲁”的乱说,只得道:“鄙人鄙人姓卢,山东人士。”那校尉喊道:“山东人士!那就是鲁王的客人了!跟我来!”举伞遮住了卢云,一收提灯引,骂道:“这贼老天,下雨不下,下起雪来比撒尿还多!他***!”

    这场风雪来势好急,阵阵狂风呼啸而来,吹得灯笼忽明忽灭,那人险些给刮倒了,几次都靠卢云搀扶,便又笑道:“爷台武功高强啊!鲁王请你做帮手,旗开得胜啊!”

    卢云不知他在胡说些什么,只得诺懦称是,又听那校尉喊道:“就是这儿了!你入殿后直走,广场上左手边第二个棚便是。”

    前面是一座朱红大门,宽正巨广,两旁开了侧门。只是风雪大,一时也顾不得细看,只能急奔入殿中,卢云解下大氈,舒了一口气,先将身上白雪抖落了,抬头一看,眼前却是一座深殿,左右各立神像,魁伟巨大,却是释门的“四大天王”。

    此地幽深静谥,与殿外的狂风暴雪大异其趣,卢云抬头瞻仰,只见诸神携弓带剑,俯身下望,或狰狞、或庄严、火肃杀,让人不自觉害怕。

    这天王殿又称“山门殿”,依佛门规矩,供奉了“持国天”、“广目天”、“多闻天”、“增长天”等四天王。卢云行到“东方持国天”之前,忽想:“这天王白面魁梧,倒与陆爷有分神似。”

    正瞧望间,忽见殿旁还立了一座金甲神像,俊美白皙,一样是身高十尺,手中却挺了一柄郾月刀。卢云微微一愣,又想:“这神像做得真漂亮,比真人还俊些。”走了上去,正要察看,却听那神像“哼”了一声,朝自己斜觑了一眼,随即行出殿外。

    卢云骇然张嘴,饶他向来不信鬼神,当此一刻,也不禁戟指发抖,正震撼间,背后又是脚步低响,卢云回头急看,却是一名小沙弥,手托一只玉盘,没好气地道:“施主,领经吧。”

    卢云心有余悸,忙指向殿外,颤声道:“小师傅方才那那神像会动!”那小沙弥笑道:“施主少见多怪啦,方才那位是当今金吾卫统领,游天定游大人,专替皇上看门的。”

    卢云呆了半晌:“看看门的?”小沙弥不耐烦了,把手中的玉盘托了起来,大声道:“施主!快领经!我还有事要忙哪!”卢云低头一看,只见那玉盘盛了一本经书,一串念珠,顿时面露茫然:“这这是什么?”

    小沙弥傲然道:“皇上有旨,各方来客皆须拜领佛具、同与法会。你到底领不是不领?”

    卢云啊了一声,忙谦恭接过,道:“谢上赐。”小沙弥俨然道:“施主念经须心诚,若是敷衍了事,我佛会知道的。”

    曰:“不知生、焉知死”,为政之忌,最忌不问苍生问鬼神,只是看小沙弥一脸正经,卢云怎能不入境随俗?便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温言道:“小师傅放心,看在你的面上,我定会好好念的。”小沙弥咦了一声,脸上一红,骂道:“你干啥摸我脑袋!”正要上前理论,卢云跑得却快,早已逃之夭夭了。

    行出殿门,眼前赫是一片大广场,便在主殿与天王殿之间,开阔异常,两旁搭满棚架,左四右四,合计八棚,棚前各有王纛飘扬,左侧是“徽”、“鲁”、“川”、“寿春”等四王,右侧是“唐”、“丰”、“徐”、“康”等四王。卢云心道:“是了这就是立储大会的场吧。”

    自入京以来,“立储”二字壅塞于道,卢云不知听人提了多少回,算来这八王当中,他已与杨府见了淑宁的丈夫“徐王”,又于昨夜万福楼遭遇了争风吃醋的“鲁王”,加上今早城门大战见到的勤王大都督“徽王”,八王已见其,只不知剩下的却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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