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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部分

飞白传-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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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不到?哈?凭什么?”

    “因为这十年来,你在我眼前演示的,都是真刀诀,而我在你眼前演示的,都是假的”吕信淡淡道。

    “哈!”残念双目血红,盯着吕信道:“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吕信泰然道。

    残念闻此,狂笑一声,颓然大喊道:“卑鄙小人!我杀了你!”话音未落,人已腾空,霍然放开按在胸口的手,两刀同时向前猛劈。

    吕信一颤,急忙“噌”地亮出大刀,一咬牙,扑面杀去。

    到如今,恩断义绝,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犹豫的人,一定会先死。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生一阵悲哀。

    若不是这灭门的恨,他绝不愿伤害残念分毫。这十几年,他们出关入关,纵横草原,无数次在生死面前目睹了对方那绝世的英雄气概。若不是这灭门的恨,他们本该并肩伫立在烈风肆虐的高岗,痛饮至天明。

    命运!

    吕信双目一闪,两个字掠过心头,毫不犹豫扑了上去,这就叫做覆水难收。

    残念猛扑而去,只觉口中咸腥,胸前汩汩冒出血来,不知道是心痛还是伤痛,一浪接着一浪的痛楚,从身体内喷薄而出,几乎就要将他击溃。

    怎么可能?吕二狗怎么可能是叛徒?

    他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吕信,心中不断重复这个问题。

    那些穿越死亡,寻求生路的岁月里,吕信宁愿自己忍着酒瘾,也要把好酒让给他;宁愿自己冒着死的危险,也要将他从关外人的围攻中救出来。

    就是这样的生死兄弟,今日竟要置他于死地么?

    他不信!然,现实正在眼前,此刻,吕信手挺着雪白的大刀,正箭步而来,刀锋对准的,正是自己。

    情义已尽

    他心中越发悲凉,伤口更加痛楚,四周的一切开始暗淡,两眼中只剩吕信和他手中那口惨白的大刀,呼啸而来,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样罢

    他心中嚎叫一声,“呀”地大喊,“噌”地杀了过去。

    刀光血影,本是极短一瞬。

    然而,此刻,这短暂一瞬,在残念与吕信脑中,却成了非常漫长的一刻。

    他二人越奔越近,越近就越能感到对方那不可遏制的喷涌杀意。残念不断翻转手腕,想要在短时间内给非常熟悉自己的对手造成错觉,期待出奇制胜。吕信却非常沉着,万变不离其宗。

    只因为先受伤的人往往更加纷乱,容易冒进。

    他静静盯着残念,忽然将刀向前一挺,猛地就是一刺。

    冷月无声,凛风肆虐。

    只听“哧”一声轻响,身形魁伟的残念,骤然顿在半路,睚呲欲裂。

    淡黄的月光瞬间洒满二人,照见了吕信平静的脸。残念手挺双刀,那刀锋离吕信胸口不过尺寸之间,却顿在半路,尽诉余恨。而他自己,却早已被吕信那锋锐的大刀刺穿,腹部正涌出鲜血。

    残念惊怒交加,双目瞪着吕信,还未吐出一个字,便缓缓自那刀锋脱落,“砰”地仰面倒下。

    原来,吕信在奔到半路,忽然双足向后一蹬,腾空间挥刀先至,借着身体横在空中的瞬间,先刺到了残念。

    此时,吕信手挺着沾满鲜血的大刀,忽然热泪盈目,颤抖间却一听见远处正响起朗朗一声:“住手!”

    那声音,明朗坦率,是吕信熟悉的声音。他霍然扭头,见月色中,一个黑影正乘风疾奔,自八部落头顶飞掠而过,转眼间便落在了他的眼前。来人双肩宽阔,未发一言,却一步上前,先扶住了地上的残念,口中急唤:“残念!”

    吕信的瞳孔开始渐渐放大,忽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混沌中,残念只觉浑身乏力,死亡正在不远之处向他招手。然而,这洪亮一声,听起来却是那般熟悉清朗,令他不由一震,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却正是王遮山,双眸如星,正焦急地望着他。

    “叛叛徒?”残念难以置信地盯着王遮山,忽然闭眼苦笑。

    这是莫大的讽刺

    这充满叛徒的世界

    他靠在王遮山的臂膀中,忽然对人世产生了深深的不解。

    “吕信!”王遮山缓缓将残念靠在一侧,起身凝神吕信,双眉一轩,似是失望之极,悲道:“你这是为何!”

    “我”吕信忽然凝噎,五味杂陈地盯着他。

    “帮我”残念闻此,忽然拽着王遮山的裤腿,嘶哑道:“杀了这个叛徒!”

    “吕信!”王遮山心酸地瞥了眼奄奄一息的残念,忽的宝刀出鞘,“噌”一声,雪光照满他冷峻的脸,刀尖闪耀寒星,直指着吕信。

    “三少爷!”吕信大惊,向后一退道:“这是”

    “你不能杀他!”

    王遮山正欲开口,却忽闻身后传来一个女声,粗涩沉着,听起来格外熟悉。

第179章 归途怅惘() 
夜风中,一个人影快速掠过众人,轻盈落在王遮山面前,轻轻扯下了自己面罩。

    “左堂主!”王遮山手一颤,大惊道。

    “三少爷”左雨诗双手抱拳,拜道:“别来无恙。”

    “你怎么会在这?”王遮山惊道。

    “三少爷”左雨诗将目光落在了吕信身上。

    王遮山微微一震,顺着她的目光,慢慢望向吕信,忽然大笑道:“他是你的人!”

    “天渊堂吕信,拜见三少爷”吕信“噌”地收了刀,拜倒道。

    “哈!”王遮山握着刀的手,再一颤,终于慢慢垂下,怅惘哼道:“我懂了我懂了”他一面默念这句话,一面转身要走。

    “三少爷!”左雨诗英眉微皱,朗声道:“天渊堂只认您一个庄主!”

    “只认我一个庄主?”王遮山闻此,冷笑一声,霍然转身,盯着左雨诗道:“大雪山庄何时开始勾结关外人的?”

    “三少爷!”左雨诗抱拳道:“不过是暂时结盟,除掉苦云堡,大雪山庄北方盐路无忧,八部落重得圣山目标相同”

    “好好好!”王遮山嘶哑大笑,叹道:“说得好!说得好!”

    “你”残念忽闻此,大吃一惊,绝望凝视王遮山。

    王遮山注视他,却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他慢慢蹲下身来,沉恳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我信不信你,也不重要了”残念咳嗽了两声,按住流血的腹部,一面挣扎起身,一面苦涩道:“苦云堡完了”

    王遮山急忙伸手将他扶住,靠在自己臂上,涩声道:“苦云堡里,都是好汉”

    “你说得没错”残念苦涩一笑,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正是苦云堡令牌,递到王遮山面前,并未理会他惊讶的神色,只接道:“堡主,夫人,少堡主都没了殿主中,竟有两个是叛徒”说到这里,他忽然双眉一敛,清泪滚落,嘶声道:“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冷风吹过,吕信安静伫立在一阵凄寒之中,默默注视残念那充满愤恨的脸,忽然皱起眉头,别过脸去。

    昔年里,那些纵马天涯,豪饮到天明的日子,终究过去了

    为什么人总是活在回忆里?

    却不知,当下的一刻,也会变成一段撕碎心肠的回忆。

    “我如今”残念冷泪簌簌,喘息道:“也只能托付于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遮山望着残念那素日里一向笃定骄傲,爽朗豪气的脸,只觉天地苍茫,悲辛无尽,却忍住心酸,默默点了点头。

    “好!”残念凄然道,冷月映亮他布满血泪的脸,与平日判若两人。

    那是什么样的泪?

    悔恨?不甘?感喟?落寞?凄楚?

    王遮山看不懂,便只能沉默。

    “这是”残念晃了晃手中的木牌,气息惙惙道:“苦云堡的令牌今日我我将大小姐托付给你,恳请你好好照顾她我不求不求苦云堡能东山再起只求只求”他忽然闭上眼睛,落泪不止,颤声道:“只求大小姐安好以慰以慰堡主之灵”

    “好!”王遮山泪光一闪,伸手捏住那冰冷的令牌,沉声应道。

    “见此令牌如见堡主这个可以保护大小姐!”残念嘱托道:“我将大小姐藏在”他忽然抬头,凑在王遮山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又重新落回手臂。

    “他日,你若负我重托!”残念用瞬间锋锐的目光凝视王遮山,嘶声道:“那就是命了”

    “残念”王遮山心口一酸,注视他,沉重道:“我答应你,决不食言!”

    “好!”残念用最后的精力,凝视他片刻,忽然笑道:“你我认识得太晚了”

    王遮山的眼泪,忽然酸涩落下,落在残念已经失去知觉的脸上。左雨诗黯然伫立在他身后,忽然也觉得心口非常酸。吕信就那样别过脸去,不敢回头看残念。

    江湖这样大,却又这样小。

    天涯何处不逢君朋友和敌人,很多时候不过一线之隔。

    “三少爷”左雨诗终于往前走了一步,涩声唤道。

    “不要叫我三少爷!”王遮山霍然起身,冷冷凝望她道:“我!七岁入大雪山庄,这一晃竟然快二十年了”他声音酸涩,格外刺耳,继续道:“却到今日,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夜风咆哮,呼啸在耳畔。

    远处哈,阿木德遥望石雕顶端那手握白刀的英武少年,忽然一挥手,呼哨一声,策马离去。转眼间,地堡入口前的八部落便消失在通往堡外的大道上。

    “三少爷”左雨诗眉一拧。

    “让我说完!”王遮山双眸凝霜,寒凄凄凝视她,继续道:“我今天才明白江湖这么大,为何不能群雄并存?人不能独活,江湖门派也一样!敌人永远是敌人么?还是朋友永远是朋友?没有”他哽咽了一下,瞥了眼脚下的残念,动容道:“既然没有,又何苦赶尽杀绝?为何非要斗得死去活来?敌人没了?就只剩朋友?该杀的”他的目光,冷峻如刀,重新回到左雨诗怅惘的脸,冷笑道:“该杀的,是想要独存江湖的人!”

    左雨诗脸色微变,涩声道:“三少爷我知道,您为残念伤心,才说了这些!苦云堡里确实各个好汉!可是,北面盐路只能有一个霸主!忘原关外,也只能有一个霸主!”

    “霸主?哈!”王遮山颓然大笑,“噌”地将那雪亮的飞白刀送入鞘中,冷冷道:“霸主”

    “三少爷!”左雨诗继续道:“进了忘原关,天渊堂与八部落再无瓜葛!请三少爷随我回天渊堂!一统大雪山庄!”

    “一统?”王遮山正欲离开,闻此登时冷笑一声,霍然回身道:“大雪山庄有董文竹,何来一统?”

    “三少爷!”左雨诗沉声道:“天渊堂只认您一个庄主”

    “罢了”王遮山一挥手,怅然道:“我早已退出大雪山庄!”

    “三少爷!”左雨诗大惊。

    “三少爷!”吕信闻此,终于大步上前,拜倒在地,朗声道:“如果是吕信的所作所为让三少爷失望,吕信愿以死谢罪!”言毕“噌”地从身后抽出那雪亮的大刀,毫不犹豫向咽喉掠去。

    “当啷”一声,那雪白的大刀却被王遮山一脚踢飞,重重落在地上。

    “今日起,我与大雪山庄再无瓜葛!”王遮山凝视着吕信波澜微动的双目,冷笑道,转身便跃下石雕,消失在一片苍茫夜色中。

    “堂主!”吕信怅然苦笑,抱拳凝视左雨诗。

    “这才是三少爷”左雨诗望向夜色深处,苦涩一笑,见怪不怪道。

    次日清晨,那风烟凝重,沉沉灰暗了月余的广袤草原,终于一扫沉闷,满天湛蓝,流云清淡。

    王遮山策马疾驰,一路往忘原关奔去,他的身后,是长长的车队,于湛蓝青空下,迤逦前行,宛如长龙,正一刻不停地穿过青青草原,向着忘原关。

    那些车上,躺着苦云堡上下所有死去的人,是从苦云堡的废墟中一具一具寻找出来,再一具一具放在车上的。

    此刻,王遮山的唯一的心愿,便是将苦云堡的所有人带回到忘原关内,带回他们曾经安营扎寨的山头上,一一安葬。

    左雨诗没有反对,阿木德甚至还派遣自己的人,一起帮忙清理苦云堡。离开前,王遮山曾站在那从前重兵把守的望原楼前,穿过那门匾已经歪斜的朱红大门,还有那损坏了的木梯,来到二楼,瞧见那落了一地的水晶帘,还有那被刀斧砍得伤痕累累的朱红栏杆,心里忽然涌上不能言说的怅惘。

    昔日里的苦云堡,转眼间就变成一个空堡,阿木德说要拆了苦云堡,恢复圣山原貌。王遮山不能反对,因为阿木德也没错。

    夺回祖先的领地,是身为后人的责任。

    到底谁错了?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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