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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部分

飞白传-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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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伤与恨,原本一样。

    “彤玉,我与你父皇这一战,早晚要来,你要明白。”霜寒目光,令阿木德渐渐恢复理智,他凝视她,吐字清晰,沉声道。

    每一个字,都在发声瞬间,化作了尖刀,那冷锐无情的刀,毫不犹豫刺入仁清公主的胸口,疼痛不已。

    恨令她强大,令她纵然整颗心碎成齑粉,也要傲然伫立在他面前。

    “就算我不杀进去,他也会杀出来,忘原关内外,素来就没有和平,难道你不明白?这只是时间问题!”他皱眉,毅然迎向她刀子般的目光,继续解释道。

    他在盼望什么?

    他没有答案,这本是不能化解的恨。

    果然,他的话只令她癫狂大笑。那笑声,刺耳之极,在午夜时分听起来格外骇人。仁清公主放声大笑,那笑声令她感到清醒,令她充满勇气。

    如今,她岂不是只身困在敌营?此等光景下,除了义愤填膺、惊恐大笑,手无寸铁的她,还能做什么?

    笑声夏然而止,她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恍惚。

    不我并非手无寸铁。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念起片刻,她骤然转过身,大步向一旁奔去。阿木德浑身一震,顺着她疾去的方向一望,瞬间一个激灵。

    习武之人,总对凶光格外敏感。阿木德只瞥一眼,便瞧见了墙上赫然挂着那柄随仁清公主一同出关的“水影”宝剑,据说是铸剑名门的后人,历经时日,专门为公主特制,极轻极快,纵然是不会用剑之人,也能舞得起来。

    只瞬间,他的脑中“嗡”一声轰响,整个人便“噌”一声向前飞掠而去。灯火摇曳中,仁清公主方才奔到宝剑面前,刚握住那冰冷噬骨的刀柄,阿木德已经风一般飞掠而至,铁钳般的大手,起落间已经向那宝剑一抄。

    “噌”一声轻响,宝剑经他大手一抄,瞬间脱离支架,“嗖”一下向半空飞去。仁清公主双目狂澜,不顾一切向宝剑追去,拼了命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早已脱离控制的宝剑。

    阿木德却只一转身,双脚一点地,瞬间掠至半空,顺势抓住了剑柄。当他盘旋落地,重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手中已经握着那柄精雕细琢的“水影”,脸上却无丝毫得意。

    在他脸上,她只看到了痛。

    “给我!”她顾不得身份,厉声喝道。

    阿木德瞪着她,毫无退意,紧紧握着宝剑,双目凛然。她知道,纵然拼尽全力,她也无法将宝剑取回。

    他的眼睛,正渐渐化作两潭幽黑的深渊,紧紧盯着她绝望的双眼。他的声音,嘶哑却坚定,字字在她耳畔,清晰非常:“入忘原关,是所有草原王的夙愿,终究要有人来实现。”

    她瞪着他,忽然摇晃一下,颓然倒在地上。他双目一闪,几欲伸手扶她,却好歹耐住了性子。

    此刻,他们是忘原关内外的宿敌。他不能怜爱于她,亦不能妥协。

    “为什么!”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茫然不知所措地颤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他凝视她,眼中掠过不忍。那骄傲的中原公主,纵然心如刀绞,竟也未落半滴眼泪,咬牙亦倔强挺立的模样,一如最初相见。

    那就是你啊,彤玉所以我如此深爱着你

    他心中默默道,沉沉叹出一口气来。

    “为什么!”她霍然抬起头,双眼喷出冷火,似是拼劲最后的气力,撕心裂肺地厉喝道:“便不能在关外生活么?”

    “不能!”阿木德尖利嘶吼,双眸渐渐血红。

    刹那间,仁清公主望见他眼中正逐渐弥漫猎豹般的神色,知草原之狼那狂野不安的心,岂是她一人能够撼动?她忽然冷笑了,疲倦不堪地别过脸去,似是再也不愿与他计较了。

    他却依然瞪着她,握着宝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方才那“不能”二字,亦是拼尽全力,耗尽所有气力。

    他似乎再也没有耐心解释了,眼前本就是无法逆转的命运,非要入关的草原之王,与那只肯小恩小惠的中原之王,岂是一道忘原关便能阻隔?

    他们是命运中的宿敌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仁清公主终于寻回一丝气力,颤声道:“我要回去”

    阿木德浑身一颤,她的声音,虽微弱,却格外坚定,简直不容回绝。

    “不行!”他却毫不犹豫地回绝道,缓缓走上前去,将水影宝剑轻轻放在支架上。

    她双手撑地,早已失去力气,此刻只微微抬起头,斜睨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滚动冷冷的恨。她恨阿木德,更恨自己,恨自己手中有剑,却只能任人宰割。

    出关前,隆帝曾道,她大义而去,换来了忘原关的安定,难道竟是谎言?

    “我嫁给了你,也不能阻止你挑起战端么?”她气息惙惙,似是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斜睨他道。

    “不能”阿木德摆好剑,轻轻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望着她低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哈哈。”她终于不再奢望,冷汗顺着惨白的额头,一粒粒滚落下来,阿木德面露不忍,伸出双手想要扶她,却被那骄傲的女子狠狠甩开。

    片刻间,仁清公主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推开阿木德的双手,踉踉跄跄向外走去。她脚步蹒跚,穿过那道晶莹珠帘,撞起一阵“叮咚”乱响。她的心,不过是空旷荒野,呼啸世上最荒凉的风。阿木德追在她身后,大声咆哮,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第374章 两个中原人() 
夜风冰冷,吹拂而过,弥漫在草原的每个角落。星空下,一派广袤。

    仁清公主踉跄前行,眼前是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无尽草原,在夜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她只不断向前奔去,便是凌乱蹒跚的脚步,也不能阻止她逃离樊笼的决心。

    阿木德大步而去,追在她的身后,呼喊着她的名字,难掩怒气。

    仁清公主一步不停,更不敢停下脚步,时至今日,她似乎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一刻也不能。

    阿木德越走越快,衣袂袍裾在夜风中招展若旗,“呼啦”直响。

    眼前不远处,正逐渐出现一个小小的帐篷,仁清公主只踉跄前行,身后阿木德那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片刻间,大队的随从下人,已经嘈杂地追了上来。

    一片纷乱之中,仁清公主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倒在地上。她无力地伏在地上,双手愤愤抓着青草,额角缓缓流下冷汗,微微抬眼,已经能瞧见阿木德的双脚,正停在她面前,岿然不动。

    她终于绝望了。

    阿木德正站在她面前,瞧着她狼狈之极的模样,忽然心里一酸,缓缓蹲下身去,伸手攥住了她那纤纤皓腕,柔声道:“夜风这样凉,回去罢。”

    仁清公主缓缓抬起头,斜睨他的眼睛,冷如冰霜,她的嘴角,渐渐浮上一丝冰冷的笑意。她盯着他,尽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阿木德瞪着她,双眼中的自信开始瓦解,片刻间,化作了碎裂的柔情。

    卫队终于赶到,阿纳打着灯赶上前,伏地请罪。阿木德疲倦地站起身来,指着仁清公主,嘶哑道:“送王妃回去。”

    仁清公主疯癫大笑,却依然无法反抗卫队有力的臂膀。只片刻,阿纳亲自扶起她瘦弱的身子,口中不停劝慰。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仁清公主似是失去了所有理智,笑得刺耳之极。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帐忽然露出一道火光,一人撩起门帘,矮身走了出来。

    “吕信?”阿木德脱口道,认出眼前帐篷原来正是吕信居所。

    “大王。”吕信恭敬一拜,瞥了眼正要被带走的仁清公主。

    阿纳与卫队,因惊讶而顿住了脚步,那原本几近疯狂的仁清公主缓缓回过头来,顿时一脸错愕,吕信亦是双目一闪。对视瞬间,他二人均瞧见了对方的中原装束,一时间百感交集,尽是相识无语,如鲠在喉。

    “先送王妃回去!”阿木德不耐烦地对阿纳挥了挥手。

    夜色中,吕信收回目光,面沉如水,却还是双目微澜。他听到了“王妃”二字,知眼前女子,正是隆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仁清公主,因阿木德亲口提亲,而千里迢迢来到了忘原关外。

    此刻,他瞧见堂堂大隆朝公主,衣衫不整,满面苦楚地被卫队强带了去,难免心中酸楚,身为丈夫之身,亲见政治婚姻中的公主身受苦楚,难免满心羞愧。

    只是,他没有忘记的自己的使命,于是谨慎深藏了目光,只对阿木德再深深一揖,沉声道:“臣听外面嘈杂,难免好奇之心,请大王降罪。”

    阿木德朗声大笑,却没有开口,他轻轻回过头去,沉沉叹息。阿纳与卫队,带着仁清公主,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却依然牵挂在怀,满心愁楚。

    吕信微微抬眼,见阿木德怅然若失地望着仁清公主离去的方向,双眸一闪,隐约感到了一阵苦楚之意。他知道,忘原关开战,仁清公主第一个不能承受,阿木德如此失魂落魄,显然是有真心在公主身上。

    “臣”吕信刻意垂下目光,欲言又止道。

    阿木德方才回过神来,恍然转身道:“忘原关大战在即,她心里不好受,你心里也不好受罢?”他话音未落,原本弥散失魂的双眸,陡然爆射两道精光,落在吕信脸上,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吕信微微抬眼,在那充满冷静分辨的目光中,陡然感到一阵森寒,不由暗暗心惊,却只淡淡一笑,沉着道:“大王还是信不过吕信罢。当年苦云堡里,满天山是中原人,吕信可曾食言?”

    “你很好,没有食言!”阿木德朗声大笑,冷刀般的目光,缓和了些许,却依然令人心惊。

    “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吕信拱了拱手,朗声道。

    “哈哈!”阿木德大笑,手掌一升,示意他起身,满意道:“说得好,本王十分珍惜你吕信,你知道罢!”

    吕信躬身再拜,笑道:“受宠若惊。”说话间,缓缓垂手,站直了身子。大刀在背后闪光,夜风吹动他的袍裾。阿木德冷静凝视着他,还有他背后时时未曾离身的雪亮大刀,眼中掠过一丝波澜。

    草原上有一句话,狼就是狼,鹰就是鹰。

    阿木德盯着吕信,想起了这句话,不由五味杂陈,却只轻松一笑,迈步道:“夜色正好,陪本王再喝一盅?”

    “恭敬不如从命!”吕信拱手大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黎明到来之时,天边飞起一片红霞,将挂在草尖的晨露映得格外动人。

    珠帘内,锦塌上,仁清公主兀自枯坐,昨夜送她回来的卫队,此刻正驻守在帐外,依阿木德之令,严防死守,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消息。

    她被软禁了。

    她心知肚明,于是冷笑起来。她不愿洗漱,滴水不进,枯槁斜靠在榻上,满心绝望。几个小鬟,只好跪在地上,劝了再劝。然而,谁也劝不动她,再也没有语言能打动她,再也没有人能温暖她。此刻,她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要与忘原关共存亡。

    她知道,忘原关破了,她这个中原的公主,身为八部王的王妃,便是这世上最大的笑柄,非死不能解脱。

    只是,当她想起真穆的一瞬,心会变得格外柔软。真穆是她的骨肉,十月怀胎、痛彻心扉方才带到这世上的至宝。她舍不下,也不愿离开的人,是真穆。然而,真穆也是阿木德的骨血,甚至还会继承王位,继续在草原上成就霸业。

    她的心中闪过惊恐,她知道,真穆与阿木德一样,毫无中原之心,纵然是她的儿子,也没有分毫中原情意。

    想到这里,她忽然释怀了,真穆,终究是阿木德的儿子,她死了又如何?真穆永远都是阿木德的儿子,她放心了。纵然忘原关破,她负罪死去,真穆也能安然无恙。

    这很好

    她忽然微笑了,枯槁的脸孔,露出一阵温柔。

    这一日,便在她千丝万缕的混沌思绪中过去了,大帐内变得昏暗,丫鬟掌灯之时,仁清公主依然怔怔呆坐,动也不动。众人只好纷纷退出水晶帘,守在外帐。

    仁清公主独自坐着,分不清眼前是灯火摇曳,还是她自己眸光散乱,她直觉天地混沌,光影混乱,一切光怪陆离,令人感到惶恐。

    渐渐地,她的视觉与听觉开始变得脆弱却敏感,似乎能听到一切极细微的声音,瞧见极微弱的形容。只片刻,忽然,“噌”一声轻响,一根银针自天而降,不待她凝神细辨,已经“哧”一声轻轻插在她眼前的地毯之上。

    片刻间,仁清公主皱眉阖眼,使劲地摇了摇头。她一定是产生了幻觉,她坚定地想。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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