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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飞白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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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夫人想不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她的心头,她不禁皱眉,回头望着嫣红的嫁衣,那里面包裹着孟小莲已经凉透的尸体。

    青夫人内心深处,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世间错落,到底无有终回。

    这深沉而静默的伤感,自她心底流过,灼烫非常,催生出一阵痛楚,她却眉都没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自怀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孟庆丰,缓缓道:“各位中的不是什么奇毒,我这里正巧有一味药,可解此毒。”

    众人脸上皆是一阵狐疑,孟庆丰笑道:“内人颇通些岐黄之术,想必各位还不知道。”他憨厚笑着。

    江湖中人一向敬佩孟庆丰的为人处世,眼下见他这么说,心中也略微宽慰。

    金良云第一个笑道:“那就有劳孟老板和夫人了。”

    陆擎沮丧的脸也露出一阵感激,道:“如此,多谢了。”

    他只装作不认识青夫人,但是心中认定,这件事,青夫人没有参与。

    青夫人淡淡笑道:“应当的。”旋即在人群中望了几眼,果然看到一个绿裙子的姑娘,身后别一根银丝的鞭子,眉清目秀,威风凛凛,正拧眉立在陆夫人身后,满脸悲戚。

    青夫人故作平淡问道:“不如我先解丫鬟的毒,好让她们协助我喂诸位解药。”

    陆擎立即点头称是,叹气道:“有劳夫人了。”

    青夫人但笑不语。

    陆夫人听到,亦觉甚好,便笑了笑道:“那先解绿云罢。”她一向最信任绿云,是以想都未想,张口便提到“绿云”。

    青夫人微微一笑,心中非常庆幸也非常满意,旋即淡淡道:“好!绿云是哪位?”

    绿裙子的少女果然震了一下,应道:“是我。”

    青夫人款款而去,将解药滴了一滴在茶盅里,送到她的嘴边。

    绿云饮下那口酸涩液体的一瞬间,近距离望见了一种奇怪的神色,自青夫人冷淡双目深处,幽灵般倏忽而过,仿佛深藏着一种她不能理解的语言。她不由心惊,却又捉摸不出所以然。那种奇妙的感觉便徘徊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青夫人心里,却正在盘算如何从绿云哪里拿了钥匙,好去救吕刀子。正想着,就瞧见绿云匆匆帮她解开几个丫鬟的毒,然后便拜倒对陆擎夫妇道:“老爷,夫人!大少爷从我这里拿走了所有的钥匙,我怕!”

    “你快去追赶他!”陆擎拧眉沉声道。

    绿云立即点头,转身就出了喜厅大门。

    青夫人却是心中一沉,原来陆岩柯已经率先拿走了钥匙。她不敢多想,随即向孟庆丰使了眼色,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夜已经深了,凉风游荡而过,喜厅里突然阴冷起来,这时候,许多人都已经解了毒,能够自如活动了,喜厅里便慢慢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凌乱光影错落间,孟青尧正枯坐在孟小莲的尸身边,女儿苍白如纸的脸托在他颤抖的臂弯之中,大红的嫁衣,遮盖着她染血的衬裙,红得那样忧伤悲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凌虚教四大护法已经默默离开喜厅,前去张罗下山之事了。

    陆擎呆立于孟青尧身侧,凝视着孟小莲雪白的脸,那紧阖的双目宁静清秀,仿佛睡过去一般安详,他不禁垂泪,心中哀戚,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像样的话来劝慰孟青尧。孟青尧只是怔怔盯着孟小莲,压根不理他。

    此时此刻,这场漫天红光的绝美喜宴,仿佛每一处都洒满孟小莲年轻咸腥的血液,变成了一个血光狰狞、凄凉骇人的修罗场,弥漫着死亡和仇恨的味道。

    孟青尧低头,用自己粗糙的脸紧紧挨着女儿冰一般坚硬清冷的面庞,泪如雨下。他用尽全力,也不能将自己的温度融进那早已凝霜的躯壳。再灼烫的眼泪,也不能温暖那张岿然不动的瓷白脸孔。

    血色褪尽的孟小莲,只剩下一张青白的脸,衬着那残留的胭脂,嫣红骇人。

    夜风呜咽,冷霜料峭,春天似乎躲起来了。青夫人早已悄悄离开了喜厅,不近不远跟在绿云身后,于空濛月色中翩然飞落。

    黑暗中,绿云正施展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她心中焦急,脚下更加快了。

    陆岩柯现在在哪?这是她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青夫人跟在绿云身后,心中亦焦急万分,吕刀子是否还好端端在院中,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凉风四起,空旷山涧中,陡然响起不知名的雀鸟哀鸣,透过细密浓雾,嘶哑悲切,令人胆寒。绿云急急前行,径直奔到青雪书院,果然看见了大敞的院门,屋子里烛火熠熠,却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她满头大汗,预感不好,急忙跑出来,一路往白巷去了。

    山雾升腾,一大片迷蒙白雾盘横在山路之上,白巷的入口隐没在浓雾之间,幽黑骇人,绿云顾不得思考,径直拐进巷中。

    青夫人一蹙眉,跟了进去。

    深巷幽黑,吞没所有,绿云急忙跑着,空巷中,时而响起她轻灵若无的细微脚步,时而又传来她沉重凌乱的脚步,在空旷中轰响。青夫人紧随其后,却如同一道轻盈的影子,飘忽不定,没有一丝声响。

    大门对开,月色落在空旷的院中,照亮一片寂静。绿云心里一凛,立刻警觉躬身,蹑手蹑脚摸进院中。她屏住呼吸,借着月色细细观望,却不见了长廊下熟悉的人影。

    吕刀子不见了!

    她心中一沉,正要上前再看,却隐约听背后传来呼吸之声,粗重如雷。她心中大惊,慌忙转身,同时抽出了闪电般的银鞭。

    她眼前,月光正笼着一个颤抖的身影,仿佛有人正伏在地上,微微颤栗。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熟悉身影,那宽阔的肩膀,多少次溜进绿云的梦中。她不禁哽咽,嘶声唤道:“少爷。”

    黑暗中的人影震了一下,回过头来,正是陆岩柯。眼泪布满他疲倦清瘦的脸上,倒影着冰冷的月光。

    那仿佛是一张百历摧残的脸,自绵延千里的冰雪风霜中而来。

    “少爷!”绿云摇晃了一下,泪如雨下,大步上前,“噗通”跪倒在陆岩柯身边,啜泣道:“少爷,你不要如此折磨自己!”

    陆岩柯怔怔一笑,眼泪自他空洞双眼喷涌而出,却没有一丝声响,他仿佛是死了的人,再也发不出声音。

    “少爷!”绿云不禁扔了鞭子,伸出纤细的双手,将陆岩柯冰冷的脸揽在胸口,她那湿热的眼泪,便立刻“啪啪”落下,洒在他石头一样僵硬的脸上,与他冰冷的眼泪混在一起,流过他枯槁的面颊,消失在胸口深处。

    陆岩柯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绿云揽着他,整颗心都碎成了齑粉,昔日里英姿勃勃的陆岩柯,她心中那个飘逸绝伦的英俊少年,此刻,却成了一具尸骸,没了体温,也没了语言。

    她抽泣了几下,终于放声大哭。

    那哭声,雷鸣般在陆岩柯耳畔轰响,却不能惊醒他正在逝去的灵魂。

    那哭声,悲恸凄厉,令躲在门外遥望的青夫人也不禁叹气落泪。

    “我放他们走了!他们都走了!”良久,陆岩柯喃喃道,极不清晰,干涩嘶哑。

    “杨绚?吕刀子?”绿云擦擦眼泪,惊问道。

    “全都走了!”陆岩柯两眼呆滞,兀自嗫嚅道:“王遮山也走了!都走了!”

    青夫人静静伫立在门边,心中明了,露霜阁里藏着的人,都被陆岩柯放走了。

    蓝啸海的女儿走了么?吕刀子去哪里?很多问题纠缠在青夫人心中,她却没有答案。她皱了下眉头,心道再不回去会惹人怀疑,当下脚步轻灵,疾步走出幽暗巷子,施展轻功,往喜厅方向去了。

    这时候,东方泛白,浓夜将尽,天就要亮了。

    露霜阁上下,一片嘈杂。众人纷纷打包行李,准备下山。谁也不愿在这是非之地,再多留一日。

    陆花儿面色青白,搀扶着颤巍巍的陆擎,上了马车,一路往寒霜寺去了。

    马锵锵带领一群露霜阁子弟,在人群中忙碌着,收敛尸身。他脸色蜡黄,憔悴不堪。秦天罡的身体被抬过来的时候,他一抬手,几个大汉立即顿住,轻轻放下了秦天罡的尸体在地。惨白的布,在微曦晨光中显得非常触目惊心,马锵锵拧眉,轻轻掀开一角,下面赫然露出了一张乌青的脸,五官扭曲,几乎认不出来那就是昔日里眉目贵重,风度翩翩的秦天罡。马锵锵两眼一黑,一阵湿热的眼泪涌了上来,那是他最敬重的大师哥。冬日里吹着冷风,将好酒送到他眼前的大师哥,练武场里,总是偷偷带给他们饴糖的大师哥。无法遏制的眼泪,几乎就要将他击溃,他握拳咬牙道:“大雪山庄!”

    这四个字,被马锵锵嚼碎吞下,在心里生根,是最深的恨,是非报不可的仇。

    天亮的时候,一路人马,由马锵锵护送,往陆家镇去了,正是凌虚教一行人马。马蹄“蹬蹬”,急紧短促,响彻空旷山路,白雾升腾,轻轻笼着长龙般迤逦前进的车队。中间的锦车中,载着孟小莲的尸身。孟青尧骑着一匹彪悍大马,跑在最前,他们按照规矩,蒙了双眼,由露霜阁下人牵马,铁足伸展,沿山路飞奔,往陆家镇去了。

    凌虚教的人,就这样痛苦而匆忙地离开了露霜阁,没有和陆家任何各一个人告别,也没有与马锵锵多说一句话,他们在陆家镇褪去乌黑的眼罩,便一催烈马,一个一个呼啸而去,在身后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淹没了身后定定立着的露霜阁子弟。马锵锵立在漫天黄土中,一言不发,他心中明白,露霜阁与凌虚教的情义,在这一刻,随着铺天盖地的土风散去了,消失了。

    其他客人,亦先后到达陆家镇,换上自己的车夫,陆续离开了。

    最后离开露霜阁的,便是天苗门。自从喜宴那天起,曲海就再也没有露面,门中弟子宣称掌门身体抱恙,就不再面客。

    陆家镇热闹了一日,便突然陷入了一种无尽的沉寂中。

    露霜阁上下,也随着陆续离开的客人,进入了一种无穷的虚空和寂静之中。打扫喜厅的下人们,沉默不语,静静整理着破碎的杯盏,收起散落的兵器和零星的残片,整理撤去了四处可见的鲜红喜幔,大红的喜字,从每个窗户上撕下,一天的功夫,露霜阁上下,换上了白色的帷帐,堂上点上了白色的蜡烛。

    整个露霜阁,从一身红装,变成了周身雪白,孟小莲的丧期,开始了。

    陆岩柯呆呆跪在灵堂中,盯着一具乌青的棺材,那是一具空空如也的棺材,里面只有孟小莲的嫁衣,孟青尧走时扔在地上的,她不愿女儿穿着这身肮脏的嫁衣下葬,陆家便留下了这一身,供在了灵堂里。

    烛火摇曳,灵堂里充溢着灰烬的味道,灵堂外是湛蓝的天空,春天早已到了,可是这阴沉沉的灵堂,却冷得好像冬天。

第58章 身后事() 
清晨第一道阳光,已经照亮了点露斋。

    大敞的窗格里,陆擎兀自枯坐,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奇妙的金红色调,温暖而柔和。他却神色憔悴,几乎湮灭在荡漾而迷蒙的暖阳中,深陷的眼窝和干涸的嘴唇,将他的形容催成了一尊剥落了色彩的雕塑。他已经在房中,面对着大开的窗户,坐了几天几夜,滴水未进,任眼前日夜更迭,也只是岿然不动。

    此时,新一天第一道阳光再次降临,他终于颤巍巍站起来,提笔写下了一封长信,仔细用火漆封好,端正摆在桌上。

    这几日来,他思索了很多,终于做出一个决定,面对这个几乎必然的结局,他心中突然轻松了。

    终于到了那个时刻,那个全身而退的时刻。

    想到这里,他空洞的眼睛,突然射出两道精锐的光彩,干涸的嘴唇,突然弯曲成一个微笑的形状。

    他转身,从案上抓起那把陪了他几十载的龙脊刀,大步踏出点露斋。

    春光极好,山中弥漫着香甜的花香,混着树木青草的香气,这些香味交织在山雾中,被浸湿混合,调和出一种非常温润怡人的滋味。湿漉漉,甜丝丝,沁人心脾。山风总是清凉而干净,不染一丝尘埃,温柔地自陆擎耳边掠过。

    人间如此美妙,他几乎陶醉其间。

    人间,原来真的如此美好。

    陆擎来不及多想,已经匆匆来到露霜阁的议事堂,他脚步凝重,自每个人身边掠过,带着一种不能言说的沉重。

    陆擎一直走到上座,方才转身,面对众人,面色凝霜。

    阁中子弟,均垂手肃立两侧,面色憔悴。马锵锵更是形容枯槁,几乎崩溃。

    陆花儿不施粉黛,静静立在父亲身侧,她的身边,还立着陆岩柯和陆岩枫两兄弟。

    露霜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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