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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人间香秀-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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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桐也觉得秦叶医的话有理,道了声谢,将信收了起来。

    翌日清晨,三千桐遵照公子霜钟遗嘱,在柳籍安排下火葬,不留寸灰。

    “生而病弱,存有永劫。秋风落叶,魂归霜雪。香秀,答应我,莫带一衣一物返洛,若父亲母亲问起,便取一抔土,言是托我之物,撒诸竹篱之木下。”

    看着昔日知音随风烟散尽,三千桐悲伤欲绝,数日来的积郁一旦爆发,终于不支,当场昏厥。

第177章 二十二:凤皇辞() 
柳籍整顿西壤,还要送回都杰尔赤缔结中朝鬼域两界和平条约,实是难以抽身,在赵询提出照料三千桐时,并未多想便答应了。

    整顿,缔约,集宴,送宾,柳籍的鬼域之行,整整耗费了十数日的光阴,回到西壤时,听闻赵询已不辞而别,大感震动,待看留书,亦不过寥寥数行:

    惜卿,今凤皇不辞而别,实乃预之谋,卿若有爽然之意,请受凤皇一拜。凤皇诚非庙堂之属,赴试所望,扫灭突番、缔结和平之约而已,不料一望竟十五载。

    今功成,甚慰。

    凤皇一介渔樵,本踪迹所无,不欲见称,古云江湖为客,秋水浮萍,是也。

    此别,珍重。

    凤皇留

    柳籍读罢留书,颇觉怅然,但亦慷慨云,“惜卿有挚友如凤皇,此生足矣。”柳籍慨叹一语,转问三千桐赵询是何日离去的,不待三千桐回答,洛出水便道,“三天前,妙音昏迷十日才醒来,看见佐帅,就给了佐帅一张纸条。佐帅看了纸条,就打点着要离开,妙音又把公子公子的太古遗音交给佐帅,佐帅收下后,写了一封留书给大将军,还有一身盔甲,喏,都在那里了。”洛出水指着一个箱子,又道,“随后牵着白云千里离开了。”

    柳籍凝神望着那个箱子,忽然回头又问道,“凤皇可有说他去了哪里?”

    “没说,但肯定是去找纸条的主人哦,难道又是”洛出水话到一半,忽地想起三千桐也曾递给闻人秋水一张纸条,并说纸条是谢飞絮写的,此时此地,又见相同情景,洛出水思维敏捷,怎会不想到一块?但她对谢飞絮尊敬有加,心知谢飞絮不欲沾染浮世缁尘,连忙便话咽了回去。

    柳籍见洛出水把话收回,也不多问,扭头又看了看那个箱子。

    三千桐因感柳籍深情,上前宽慰道,“佐帅曾语晚辈曰,‘此去重归江湖,化浮萍而入秋水’,晚辈以为,此语言外之意,即古云‘人生何处不相逢’也。”

    柳籍闻言一笑,只道自当如此作解,转来询问三千桐身体状况,三千桐只道无碍,反又询问柳籍是否顺利,柳籍回道顺利云云,此话按下不谈。

    值得一提的是,都杰尔赤请柳籍为幼子取一个中原名字,以示忏悔之意。都杰尔赤幼子时年七岁,柳籍便以“亢龙”作答,“中原八卦,天机之数,止七。七者坤也,地势,君子以厚德载物。王者龙象,亢龙有悔,赤王子可取亢龙为名。”

    十多日前,三千桐突然昏厥,在场众人吓得不轻,尤其是洛出水,都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似乎是秦叶医上前把脉之后,跟众人说三千桐是因心极魂疲才如此,“放心,玉琴公子没有大碍。”

    后一句似乎更令洛出水放心。

    三千桐病倒,柳籍无暇分身,便将人交给赵询照料。这日三千桐还未醒,赵询来看望时又见洛出水独自发呆,神色忧伤,颇令人怜惜,便上前道,“洛姑娘,累了吗?累了就回去休息一阵,我接你的班。”

    洛出水闻言淡淡一笑,“我不累。倒是佐帅,很累吧?不然怎会不跟着去鬼域,一定是太累,所以才会留下来的,对吧?”

    赵询早知洛出水古灵精怪,闻言哑然笑道,“早就听说洛姑娘嘴巴厉害,赵某今天算是领教了。”又道,“放心吧,大家都不会有事了。”

    洛出水不说话,忽然听到三千桐唤道“霜钟”,急忙回头去看,三千桐慢慢醒转,眼前人物也渐清晰,入眼却是洛出水满眼噙泪,不由得心一疼,伸手握着洛出水道,“小水,抱歉,答应要好好照顾你,却总是让你劳神忧心。”

    几日来,公子霜钟和三千桐接连倒下,洛出水身心备受煎熬,此时见三千桐醒转,喜出望外之余,又觉心酸,不免忍不住情绪。但听到三千桐之语,又觉窝火,心想谁要你说甚么抱歉不抱歉,“你说”话到嘴边,辄又刹住,跟着的“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我担心”毕竟没有吐出来。

    洛出水瞟了三千桐一眼,改口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我自会跟你理论,为什么老让我担心!”

    三千桐略略苦笑,果真不再多言,看见赵询,心想自己肯定已昏迷多日,便探了探身,似要起来,被赵询拦住,不得已又躺好,恭敬道,“佐帅,你回来了?”

    赵询闻言一笑,“我哪里也没有去,何来回字?”

    三千桐讶道,“佐帅没有去鬼域?”

    赵询道,“有惜卿和秋蝉就够了。何况你是大功臣,怎能都抛下你不管?现在你醒来,便都好了。”

    三千桐闻言黯然良久,突然“噢”了一声,伸手往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卷着的纸条递给赵询,“佐帅。”

    赵询疑惑地接过纸条,看着三千桐道,“是谁给我的?”

    “你给他看,他会知道。”三千桐想起谢飞絮的话,淡淡一笑,道,“佐帅,你打开纸条,便知道了。”

    赵询打开纸条,看见纸条上的三个字,初觉莫名,俄而恍然大悟,低呼道,“啊!”忽然神色大异,急匆匆问道,“她在哪里?”

    若问赵询何以有恍悟之色,此话还要诸君移步天地惊鸿那书去找。惊鸿结尾,赵询在一字渡口巧遇谢飞絮,被谢飞絮询问当今皇上名讳,他不敢直呼出“郗道遇”三字,即以诗经“野有蔓草,澪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绷渥鞔穑耸且勒招环尚跛首鞔穑兄猓苍谙疑狭恕

    三千桐道,“鹿门。”

    不知洛出水有没有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去,一直没有出声。赵询则已蠢蠢欲动,三千桐便叫洛出水取来太古遗音,按照公子霜钟的意思赠予赵询。

    赵询不受,“此乃公子遗宝,凤皇如何受得?”

    三千桐却道,“佐帅当知霜钟乃痴人,此琴依霜钟之意赠予佐帅,必为最好。佐帅如若不受,霜钟便又添一憾。”三千桐接着将公子霜钟“落叶”之语一一与赵询说明。

    赵询领会,接过太古遗音,打点尔后,便牵着白云千里,独自去了。因是隐迹而行,送别之人只有三千桐、洛出水和秦叶医三人。

    凤皇无功,白马轻裘。人生际遇,不过离合二字,有离见山,合而见水。山者,土也;水者,酒也。

第178章 二十三:照松风() 
赵询跨马独行,自忖戍边十五载,中间虽曾回京,但亦游离,世人不知己者繁,平常不必帷帽遮颜,但到繁华之地,人多眼杂,难免有识得自己的,便准备了一顶帷帽,以备不时之需。

    三千桐说谢飞絮在鹿门,赵询便径直赶往鹿门。

    赵询当年回答谢飞絮所问引用的是诗经郑风野有蔓草前六句,用意深微,婉转道出郗道遇三字,若有朝一日谢飞絮打听到当今圣上名讳,便会恍然领会。

    郗道遇谐音惜道遇,惜者,爱也,惜道遇合诸“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绷洌词敲飨缘谋戆字铩5笔毙环尚跆霰戆字猓囱鹱安恢鸦安砹丝ァ<爸猎诼姑派接龅饺环尚鹾鋈挥幸恢智苛业母芯酰蹦暝谝蛔侄煽谟龅降挠骈允樯匝挡欢ㄊ欠锘省R虼酥剩庞卸蠼煌腥┮皇隆T谌├肟螅环尚跤钟龅饺肼姑派窖坝牡陌子衤ィ员耸逼穑爰匝母酢

    要进鹿门山,先要到鹿门渡口摆渡。

    这日天气爽朗,赵询牵着白马,不急不缓,来到鹿门渡口。老七正在渡船上忙活,抬头看见有客来了,便招呼一声,“官家,是要渡江吗?”

    赵询走近道,“然也。”

    老七这时看清赵询面貌,心里不由得一颤道,“好个人客,不输那日来的后生!”

    赵询此时已注意到在河岸边伫立着的一人,稍稍扭头看去,那人正好也扭头看来,赵询见了,便即抱拳一揖。

    那人还了一揖,并大声喊道,“襄阳陆文松,还未请教。”

    赵询听到“陆文松”三字,忽觉十分耳熟,细细追想,方见恍然,“阁下可是襄阳诗派领袖人物——陆大诗人?”

    陆文松闻言略略一笑道,“不敢,正是鄙人。”

    十五年前,赵询以读书渔樵为乐,也曾与师友诗歌唱和,早便听说过襄阳陆文松和汉阳顾风裳的诗名,无缘一会,颇引为憾。若非急着寻幽,赵询此行必然要去拜会,不想今日竟不期而遇,自是欢喜。

    赵询牵马来到陆文松近前道,“于诗之上,久闻‘松风’之名,今日邂逅,乃赵某三生之幸。”

    陆文松听得此语,却是心生落寞,神情一变,但回头一思,又觉奇怪——若自己当真如眼前人所言被“久闻”,那眼前人合该知道“松风”已少了风,眼前人却似毫不知情,若说眼前人是个见人便夸、如狗皮膏药一般纠缠、阿谀奉承的主,实在又令人难以置信——眼前之人吐纳之间,虚怀千里,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主动报上名号。陆文松自视颇高,却也自忖不敢与眼前之人一较高下,心中疑窦丛生。

    顾风裳于十三年前猝然早逝,彼时赵询已与柳籍领兵护疆在外,故而不知顾风裳早逝。此行匆匆,赵询一路上未有听到顾风裳的消息,只道顾风裳安然隐居,却哪里会突发奇想,认为顾风裳早十三年已溘然而逝了。

    陆文松却不知此故,也不敢冒昧道破,便道,“阁下自称赵某,恕在下孤陋寡闻,不曾听闻过阁下大名。”

    赵询闻言哦了一声,抱歉道,“是我疏忽了。在下姓赵名询,幸会。”

    赵询!

    这个名字当真对谁而言都是如雷贯耳。

    陆文松乍闻之下也愣了好一会,再观赵询白衣白马,即脱口而出道,“阁下,阁下可是佐帅?”

    赵询笑了笑,回道,“西壤平靖,赵某重归江湖,秉正兄,唤我凤皇即可。”

    陆文松此时略经推想,于前头之疑窦便觉明朗,又闻赵询“重入江湖,唤吾凤皇”之语,当下欢喜非常,却不敢造次,重重一揖道,“陆某果真是孤陋寡闻,佐帅便在眼前,却也不识得。但不知佐帅来此所为何事?”

    赵询又是一笑,道,“重入江湖,随便走走。倒是秉正兄为何伫立河岸痴望?可是对岸有秉正兄所盼之人?若是为此,如何又不渡江过去一会?”

    陆文松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赵询便知陆文松有心事,便又道,“秉正兄若不介意,在下便叫船家端上些酒菜,你我慢饮一壶,共叙幽怀。”

    “能与佐帅共饮,陆某求之不得,岂有介意之理?”陆文松言罢,扭头来唤老七,老七听得吩咐,呼地从船头跳到岸上,手脚利索地取来矮桌草席铺好,小女允儿则帮忙摆上酒壶酒杯,罢了稚声稚气道,“两位先生请用。”

    赵询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允儿,以示怜爱,老七又笑道,“陆学士,还有这位爷台,酒是现成的,下酒菜还需些时间炒来。”

    老七不知赵询来历,但见赵询坐在上首,那自是比陆学士还尊了,至少也是什么州长官之类,称呼爷台必不会有什么闪失。

    陆文松笑道,“不急,我与佐哦,左边这位爷台慢慢饮酒。”

    老七退下,回到家中让妇人仔细。

    陆文松与赵询对饮,一杯一杯,酒解愁怀,便听他吟道,“十三年从前,到如今,容颜衰改。几度风来,几度雨往,故心人尚在。”

    经陆文松追述,赵询方知陆文松每日临江眺望,是思念故友顾风裳。惊闻顾风裳于十三年前病逝,赵询愕然不已,久久不敢相信。

    念及前面失语,赵询抱歉道,“无意中让陆学士想起故友之逝,实在抱歉。”

    陆文松一声苦笑,道,“佐帅不必如此。说是故友,其实陆某并未见过风裳。”

    赵询闻言一奇,“陆学士此话怎讲?”

    陆文松道,“都道陆某与风裳齐名,并称‘松风’,却无人知道,我与风裳神交,并无往来。舟子隐只与张厨子来往,才真真是水佩风裳。”

    赵询道,“陆学士此言,是谓舟子隐不愿见陆学士吗?”

    “非也。”陆文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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