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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部分

从酋长到球长-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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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城内城之外的最早一批的某件房屋中,作为里司的木麻正在和同里的男人们低声交谈着。

    这间小屋见证了夏城的许多变迁,氏族解体时鼓动分出去单过的时候,木麻的这间小屋就是第一批单独建起的小屋;私营作坊开始建立的时候,这间小屋外的院落篝火旁定下了夏城第一家私营作坊、建立了第一家集体所有而非城邑公有的合作农庄;密谋者们跑回夏城后这里又见证了第一家私营作坊的破产;随后的七月份流言四起的时候更是见证了一幕幕人心的险恶与肮脏。

    就着微弱的火光,木麻和同里的邻居回忆起了五月的某个白天。

    那天正好是夏粮收获之后的日子,正是去缴纳公粮的时候。不需要收税官的催缴,对于开着集体作坊连续盈利的这一里五十户来说,公粮并不会影响他们一丁点的生活。

    木麻记得当时自己带着一些钱,准备缴完后再去钱庄那边还一部分当初的借款,但来到城邑中心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人去屋空,众多族人傻傻地站在城邑中心不知所措。

    计划统计司的人不见了,钱庄的人不见了,一夜之间消失了,众人急忙忙想去找假司空狸猫,却发现连同兰草和孩子都没有了踪影,整个城邑一瞬间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随后一些议事会的亲贵们来到了城邑,连带着还有他们封地里培养的奴隶私兵和一些氏族内的年轻成员,这些人迅速控制了城邑中心,并且宣布了一条让整个城邑都震惊的消息。

    “红鱼是外族妖女,蛊惑了姬夏,以至于姬夏在榆城违背了议事会的决议,解放了奴隶并且允许他们成为国人,还要回来将所有土地收为公产,奴隶也会成为国人。”

    有些谎言编起来是很难的,尤其是面对陈健的巨大威望,有些谎言便不能编造的太厉害。

    比如说陈健背弃了氏族,估计没人会信,反倒不好。

    是不是妖女这种事谁也难说,但刻意挑起了她不是当初夏城建城之初会盟的诸姓,人们难免稍微有些害怕。

    但是所有土地变为公产、奴隶全部解放的消息也没有引起那些流言传播者期待的那种恐慌。

    木麻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至少在他看来这种事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他是手工作坊主外加自耕农,奴隶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至于说土地收为公产,木麻更觉得可笑,为什么要收为公产呢?外面那么多的土地,想要开垦去开垦就是,难道收为公产不需要人种植就能变出粮食?夏城又不是人多到有人有地有人无地可耕的地步。

    对他而言,他更关心的是城邑暂时瘫痪了,自己作坊做出的东西怎么卖出去?

    于是他记得当时自己在那站了一会,听一些人站在高台上讲着什么,但是一句话都不想听,然后捏着自己的钱袋子回到了家,琢磨着得找人做个见证:自己不是不去缴纳赋税,而是没地方可交。

    “这钱可得放好,不能乱用。”

    即便过了这么久,木麻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的想法。

    他信任首领姬夏,也信任氏族的议事会,两方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所以这时候他没有任何兴奋或是愤怒的神情,至少在五月末的那一天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事情的变化发生在第五天,全面接管了城邑政权的议事会们拿出了象征权利的印章,开始为自己的权利寻找合理性。

    陈健的权利世俗来源是带领城邑走出蛮荒逐渐富足,神权来源是祖先指引一贯正确。

    议事会的密谋者们想了半天,在全民富足这一点上是没办法和陈健争的。那么就不如让部分们富足来压迫另一部分,挑拨矛盾,将制度的问题忽略,变为族群和氏族的问题。

    于是他们找出了政权合理存在的理由。

    “夏城是归属于当初草河会盟的十三氏族的,而不是那些野民、奴隶、隶农,以及后加入夏城的那些氏族的。他们不该也没机会成为城邑的国人,收归他们的土地,增加他们的赋税,应该让他们供养夏城人,而不是和我们平起平坐。”

    “我们代表的是纯正的夏城人来接管夏城的权利,你们和我们一样,你们才是夏城真正的主人,我们应该是那些人的主人,让他们为我们劳作,而不是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

    “姬夏许诺了一个富足的未来,但我们可以许诺一个更加富足更加惬意的未来,征服的土地上的每个人都是我们的奴隶。”

    “我们不是在反对姬夏,只是姬夏既然想要那些奴隶和我们一样,就让姬夏在榆城折腾去吧,但我们夏城要保持血脉的纯净。”

    “当姬夏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告诉姬夏众人的选择。他既然是我们的首领,总该接受国人的提议。”

    “真正的夏城万胜!”

第七十三章 第一步() 
当木麻听到这番话后,心里猛然间颤了一下。

    当天夜里,他睡不着了。

    这些话就像一条毒蛇,将之前陈健灌输的劳作创造幸福的理念一点点地吞噬掉。

    可是连续数年的灌输让陈健的想法与木麻的心连在了一起,吞噬的时候难免有些心痛,心中两种想法在不断地挣扎。

    夜深之后,木麻终于忍不住,踢开了邻家的门,将一里之内的五十户人家聚在了一起。

    “我的心里乱的很。你们呢?”

    几个人沉默不语,最终有人打破了沉默。

    “之前咱们劳作,是因为咱们什么都没有。如今咱们有了土地,有了作坊,为什么还要劳作呢?像别的城邑那些亲贵一样,管着几个奴隶,让他们把咱们要做的事情做了,多好啊。”

    “对啊,就像咱们种地一样,如果有五十个奴隶,咱们就可以躺着不用干活。什么都有了。”

    “人家城邑的亲贵那日子过得,啧啧,哪里是咱们能比的?”

    “别的城邑都这样,就咱们夏城不这样。”

    “如果真就咱们这十几个氏族算作夏城国人的话,剩余那么多的奴隶给咱们做事,其实也挺好的。这两年我就一直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姬夏又在榆城,没有人和咱们解释。”

    “或许这一次姬夏真的做错了?”

    木麻皱着眉,听着众人的讨论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一样我觉得姬夏没说错,什么东西都是双手做出来的,咱们不干活了,城邑总的东西还是少了……”

    这样的疑问不是木麻所能理解的,心中迷茫的时候又没有一个人来和他们解释心中的疑惑,思想愈发的混乱。

    及至于第二天,昨夜木麻的最后一句话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议事会的一位亲贵面对木麻关于城邑总体生产水平的疑惑,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姬夏总说城邑是全体国人的,可是咱们城邑如此富足,为什么咱们的日子不如其余城邑的那些人好呢?”

    “是啊,那些人和咱们都劳作,城邑总的产品多了,可是分的人也多了啊。城邑富足了,可是咱们却还一样啊。如果咱们不干活,让奴隶去干活,总生产的东西的确少了,但是咱们得到的却多了啊。”

    “姬夏说,城邑发展是为了每个人过得更好,难道这不是最简单的办法让大家过得更好吗?要那么富足的城邑有什么用?公产作坊摆在那里,可我们才得到了多少呢?公产都去哪里了呢?”

    “姬夏许诺让国人过得越来越好,的确过得是越来越好,可是太慢了。我们许诺的是让国人在一年之内不用干活就能过得极好,这才是真正为了城邑为了族人啊。”

    “你们想想,这么多的公产土地,这么多的公产奴隶,如果分掉每个真正的夏城人至少可以分到一两个甚至更多,你们要做的只是挥舞着鞭子,却不需要扶着犁铧在牛虻蚊虫的叮咬下被太阳晒得浑身黝黑!”

    “那些姬夏严格管制的、不允许族人私自经营的矿山、盐池之类,都可以放开。说是公产,可是这些公产我们又得到了多少?如果姬夏不去建造榆城……呃,当然,铁器是好的,但是如果干活的都是奴隶,铁器都运回来,咱们只要躺着就能让其余城邑把粮食、钱财送来。”

    “可是呢?可是姬夏却骗你们说劳作光荣,狗屁!姬夏想要当诸部的首领,可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呢?”

    “要我说,姬夏没有背叛大河诸部,但却背叛了咱们真正的夏城人,你们说对不对?”

    前面说的还好,木麻连连点头,可最后一句说出来后,一群人怒道:“不准说姬夏的坏话!”

    可也就仅限于此,几乎没有人反驳这些话,都在埋头思索。陈健的嫡系、认同陈健意识形态的优秀人才要么离开夏城前往狼皮的封地,要么远在榆城,思想的混乱就像是瘟疫一样迅速在夏城传染起来。

    这是很好的办法,甚好的口号,极好的第一步。

    夏城的奴隶主阶层不算太多,大部分都是陈健为了解体氏族凝聚力故意营造的阶层差距,但是渴望成为奴隶主的人不算少。

    这些年他们的生活还算不错,公产福利和严密管控之下完成的水利工程和粪肥等新技术的推广,保证了夏城国人的生活水平。

    这种生活水平没有纵向对比,而是横向对比,一些人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平放在其余城邑并不算最好,谁会把眼睛盯着那些最底层的穷叟呢,当然是盼着其余城邑那些奴隶主过得日子,不用干活便有吃穿。

    而那些如今真正掌控夏城的一部分人,在夏城也拥有很大的力量,他们期待世袭、举荐之类的制度,很讨厌这种众人平等起步的生活。

    以缩小既得利益阶层的方式获取夏城核心力量的支持,这是一步好棋,民粹的精髓。

    至于说将来,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所有夏城人均分那些公产,但第一步却不能露出獠牙——正如陈健的判断,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跑回夏城绝不是为了为人民服务的。

    基调定下之后,越来越多的城邑集会不断进行,原本和睦的夏城出现了裂痕,氏族这种已经消失的东西重新出现,那些之后加入夏城的一些人开始恐慌。

    原本打碎的氏族在这种刻意的挑拨和隔阂之下,重新凝聚在了一起。一里五十户,各个氏族都有,现在却彼此出现了不信任。老夏城人和新夏城人之间的矛盾越发深重,即便木麻为人如此和善,也难以调和。

    已经明说了要让新夏城人重当奴隶,于是新夏城人心中难免不安和愤怒,双方之间的怒火很难压制,彼此间的冲突日渐增多,只不过这还只是个口号,并没有付诸实践。

    然而氏族、宗族这些东西,仿佛一夜之间复活了。

    六月初十……木麻回忆着这一天,很确信这个日子,因为当天是六月的第一个旬休,木麻本想着去草河洗澡,但是女人跟他说让他去把麦子碾成粉,因为这几天城邑有些乱,供销社也关了门没人管,买不到面粉。

    木麻记得自己扛着一布袋小麦去了风力磨房那排队,从供销社出售和配给麦粉之后,很少有排这么久队的情况。

    他一直记不起来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人插队还是有人开玩笑还是说有人真的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总之打起来了。

    “兄弟们啊,他欺负咱们氏族的人!”

    “去死吧!外姓人!”

    “砸死他!给他扔到河里去!他们就该当奴隶!”

    “放屁!夏城也有我们的血汗,凭什么我们要当奴隶?”

    “哎呀!用了铜剑了!杀人啦……”

    木麻本想着自己是里司,有教管亲族的职责,多少也算是个官员,这时候总该说几句公允话——以前可没人敢,随意挑拨氏族之间仇恨的打斗,是要鞭刑外加罚钱的。如今整个城邑都乱哄哄的,根本没人管。

    等他靠着强壮的身体挤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木姓的族人被一个外姓人一拳打倒在地,顿时忍不住火气,冲过去用膝盖撞在了那个人的命根子上。

    接着传来了一阵阵的哨子声,似乎有人早有准备一样,一群人拿着铜剑、长矛之类在以前斗殴中用要杀头的东西出现在了磨房旁边,紧接着有人喊道:“让这群人去当奴隶!别和我们站在一起!”

    “让他们趴在土地上!打死他们!他们就该当奴隶!姬夏好心给了你们人的身份,你们却不知道谦让。”

    “外姓人都该死!”

    木麻也记不清谁先动的手,他也没觉得一件插队的小事值得该死这么严重的评价,但是当时已经有人动手,又被这些人一喊,血气一冲,他的脑子顿时乱了。

    反正是当天死了二十多个新夏城人,老夏城人这边死了七八个,然后议事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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