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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部分

从酋长到球长-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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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霖这人名声一直极好,这已经不是沽名钓誉了,以这样的家世和才华也根本用不着沽名钓誉,只要别自己作死顺利继承家产那便是许多人遥不可及的生活。

    而且对方是商人世家出身,从小对这种事极为熟悉,虽然被原本的圈子扔了出来,可是仍旧熟识,最多也就是被当成个异类,相反一些年轻人心中未必就不佩服。

    最重要的问题是这种人大抵是看不上自己这点钱的,当然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若不是自己把自己说的如此善良如此怜悯,这种看不上这点钱的人也不会和自己接触,这是双向的。非是最勇敢的船长总能巧合地遇到最凶猛的风浪,而是不勇敢的船长遇到小浪就会避开。

    陈健甩下了一个很特别的钓竿,自然会有很特别的鱼上钩。

    湖霖对于陈健求之不得的说法也很开心,双方又聊了几句,陈健便提议自己做东去吃几杯酒,边吃边聊。

    对方也不推辞,锦衣玉食可过、粗茶淡饭可活,经历过所以看得淡了,也就没有什么扭捏。

    于城中找了个临海的饭庄,要了雅阁点了些酒菜,此时烈酒尚是中低层和军人的最爱,有钱人大多是喝柔和一点的米酒或是果酒,陈健也不想喝的迷迷糊糊,随意点了一些。

    陈健又是刻意巴结,又不说对方的空想毫无意义,只是捡好的、称赞其有进步意义的话说。

    酒很淡,可是几杯酒下肚后,恰好几只海鸟在水边啁啾浮动,湖霖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陈兄弟,我听过你对孙义仍那幕戏的评价,尤其是最后一段关于海鸟海燕的文章记忆犹新,读起来如同惊雷过耳热血贲张。我从二十三写出写出《梦城》,再到放弃了家产继承,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了,可是到现在却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难不成将来真的会像是陈兄弟说的那样,天翻地覆乌云遮空,竟要在这狂风中呼啸呐喊迎着电闪雷鸣狂啸,才能看到阳光万里?”

    陈健急忙摇头道:“柱乾兄,你想多了,我其实就是胡说的,哪里想过这样的事?”

    湖霖哈哈笑道:“若无雷云激荡之心,焉有破海裂空之言?也罢,你既不愿意谈这些事,我也不谈,只当我刚才胡乱一说,还是做些眼下能做的事吧。说到底,此时除了鼓吹分裂、封邦之外,也没有因言获罪的事,你也不必想太多。便是那些鼓吹世袭的,不也是好好的吗?”

    陈健举起酒杯道:“柱乾兄,今日天高气爽,海上并无风浪亦无乌云。乌云密布之时自当迎风狂啸,可若是风雨未至,那为何不垒石担木修堤护波呢?我们要的是阳光明媚,可不是为了迎风狂啸啊。”

    “今日风平,正好垂钓,我有钓竿,一鱼可解一人之饥。奈何我空有钓竿,有解人饥困之志,却无垂钓等待之心,又无收杆投食之术。”

    “柱乾兄,垂钓之时,并不耽误思索,又能网鱼解人饥困,不知道柱乾兄可愿持这钓竿鱼饵?风浪起时,便是想钓也钓不到了,到时候柱乾兄是想迎风呼啸还是修堤护波,总归是比别人先看到风浪起的。”

    湖霖端起杯,看了看外面初春的太阳和平静的水面,却没有喝下这杯酒,而是举在半空。

    “我只钓转卖南北互通有无之鱼。囤积飞涨之鱼不钓、走私无法之鱼不钓、剧毒触死之鱼不钓。”

    陈健微笑着,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自己的杯与湖霖的在半空中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倒杯以示,默契一心。

第四十五章 离城() 
酒至七分,陈健又大致地说了一下这个商社的运行模式,湖霖便又问道:“不知道陈兄弟说的这个经理是什么东西?”

    “经营、管理之人。就像是……我是东家,你是掌柜,而并非我是东家又是掌柜。我对经营管理商社其实并不擅长,毫无头绪,因此想要找个人代为打理,总不要让这三千个银币化为乌有就行。若是每年赚得多,便可多帮几个吃不上粥饭尝不到肉汤的孩子,我能做的不多,也就仅望于此了。”

    陈健说的自己仿佛都要潸然泪下,又将自己在贫民窟的一些见闻譬如女卖男默的事说了一些,连同湖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便又说到了商社的事。

    “财务的事自有一套章法也有别人管,柱乾兄可以运用商社的所有钱财,全权负责经营管理。柱乾兄赚的钱越多,也就能帮越多的穷孩子,虽然对于柱乾兄的梦想来说并不一样,可是毕竟还是近一些,总不是南辕北辙。”

    湖霖嗯了一声,又询问了几句,陈健拿出去年写的几页关于闽郡商业和作坊的调查报告递过去,说道:“这是我去年在闽郡游走观看,写的一些东西。很多东西我接触不到,因为我的层次不够,人家也不会和我聊。”

    “所以我希望柱乾兄在闲暇之时,能够按照这上面的样式将那些我接触不到的调查写出来,若是往来经商的话,其余郡县都城的也都可以尝试着写一写,这对咱们的商社还是有好处的。”

    “知道果子有毒,才不去吃;知道那些稀缺哪些赚钱,才可以把钱扔到那里。这商社的事就交给柱乾兄了,我过些天就要前往南安,去做些别的事。柱乾兄也不用着急,慢慢来。两个月内,柱乾兄写一份大体的规划,咱们俩再商量商量。”

    湖霖也不在意,没觉得那几页纸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对于陈健说的建立一起规范的商社内部制度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却没有反对。

    又说了几句,天也不早了,陈健便说等到了南安后会将地址告诉他,两个人便要告别。

    临走前,陈健忽然忍不住说道:“柱乾兄,你的《梦城》画了张大饼。可是怎么抓到这张饼你却没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说怎么抓到,那又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呢?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知道一加二等于三,所以才能知道三个一相加等于三。”

    说完这么一句,也不管错愕在那里的湖霖,陈健拱手告别,骑马离开。

    ……

    夜里,午时的酒逐渐醒了,湖霖翻看着陈健写的闽城的一些中低层的调查,越看心里想的越多,竟不再是之前那种淡然以为可以随意一看的态度。

    里面涉及的东西很多,但是最高也就是中上层,再上层的陈健也接触不到。

    可仅仅是关于中层和底层的内容,却已经让湖霖看的津津有味。

    从中底层的生活现状、对未来的追求、想象、每月的收入开销、希望有什么样的法律、对未来有什么担忧、钱从哪来从哪出、能买得起什么买不起什么……一笔一笔写的清清楚楚。

    湖霖从不知道原来底层和中层的一些人迫切想要的东西自己根本都不知道,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法律会被支持有些为什么会被反对,这一切从钱这个问题上都有解释。

    如果换个角度去写,真的是可以做到像是一加一一样的效果,可以推断出哪些东西可以售卖赚钱哪些东西未必是赚钱的——同样如果用在别的地方也可以。

    上面没有画半张饼,却可以证明湖霖画的那张饼此时根本没戏,完全就是算出来三个一相加等于四。

    而且就这上面的内容来看,此时就算不是阳光明媚,但至少在闽郡一代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原来这些看起来好像毫无意义的事,竟然也可以写成这样?”

    连连翻看,上面的内容本就不多,湖霖看书又快,不多时翻,竟又看了一遍,连连点头。

    及至天亮,湖霖还是没有睡意,竟然提起笔将那几页纸誊抄了一遍,随后展开了一张纸,开始写信。

    “见信如唔。上回的信我已收到。”

    “不知道你还记得上回我和你们提到的那个叫陈健的人?我想你们一定记得,那幕戏如今也在都城演出了吧?还有那番关于海燕的颂歌,你们也都很喜欢。”

    “他如今开了一个商社,许诺商社每年盈利的一半都会投入济贫院,给那些穷苦的孩子们买些吃食衣物,这是好事,我已经答应他帮他经营管理商社的事,还有了个经理的新名号。”

    “我这边估计下一次议事会推选,仍旧不可能被选为前往都城参与国人议事会,也就不可能发出声音,你们那边想来也是一样的。本来我已经绝望,但是看到这个商社,有想要做些事。”

    “他说既然议事会成员并非专职的也不是领取薪资的,那么我忙碌商社的事也并不影响平日我该做的事,还能为那些穷苦的孩子做一点点微博的事,他说服了我。”

    “其实事到如今,我已经后悔当初写的那本年轻的书了。不是因为后悔我失去的家产和遗产,而是后悔那时候的年轻。在书里,我设想的正是很久前咱们夏国初立时候的情景,可最终还是需要一个大家推举出的一个理性的、哲人的、拥有无上权利的王。”

    “可是村社乡郭尚可,偌大华夏如今南北往来尚需月余,又怎么可能实现的?那个叫陈健的人说我画了张根本抓不到的饼,我深以为然。”

    “而且如今有些人还拿着我年轻时候写的书,去做我们反对的事,他们渴盼的只是无上的权利。我希望在都城的诸位党朋不要被他们所欺骗,他们所走的路和我们想走的并不一样。”

    “按我那本书里的设想,可能华夏要分裂成数千个小小的城邑自治才行,这绝对是一场灾难,至少现在看起来是。”

    “这些都是我所后悔的原因,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收回那本书,毕竟有些美好的事情总是人们所期待的。”

    “对了,今天我和陈健相聊的时候看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小册子,我誊抄了一遍,一并寄过去,希望你们一定要仔细看看。”

    “我们认为别人想要的,未必是他们想要的,因为我们是出于怜悯。为什么怜悯?因为我们自觉高出他们一等,所以才有怜悯。有怜悯遮住了眼睛,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

    “咱们这群人有如我一样的父母巨富、有北邦旧国的贵族、有父母俱为高官的、也有学识名满天下的,所以我们从未发现原来我们眼中的怜悯竟是源于我们心中的高高在上。”

    “给你们寄过去的小册子很有意思,不过里面写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闽城,那么别处到底是什么样呢?”

    “在看到这本小册子之前,我们以为我们知道一切,我们就是善良与怜悯的哲人与理性的王的候选人。”

    “而现在,我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知道的只是我们以为知道的。所以我建议大家都写出这样一份,放下我们的怜悯,用一种麻木与看到事实的态度去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会完善在闽郡剩下的内容,也希望你们尽快按照那上面的样式完成其余地方的内容,汇编在一起,这是很有用的东西。”

    “好了,提起笔,竟然不知不觉说了太多关于陈健的事,不过我觉得还没有说完,或许以后等到都城相见的时候再说吧。”

    “最后再说一句关于他送给我的话,如今风平浪静,让我在河边钓鱼以资饥困之人,我会这样做的。”

    “另,闽郡如今女织工的钱都是发到女织工自己的手中,看了陈健的小册子我才知道,原来钱发到女人手里才意味着女人成为了人,在家中有了说话的权利,而不是靠通过一条法律去改变的。他那本小册子写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因为前几年的那场风波,有些底层的男人没有什么劳作,只能靠女人去纺纱织布赚钱,于是夫妻之间的事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咱们从未注意过的事,也从未想过这其中原来还有这样的联系,所以如果你们也想办点力所能及的事,未尝不可以让那边的女工直接领到钱而不是交到男人或是父亲手中,很小的改变,但是千里之堤也不过是微小的砂石累积的。”

    “就到这里吧,祝你们一切安好。”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仔细检查了一遍,将誊写的那几张纸一同折叠,装在了一个纸袋中,。

    寄信是昂贵的,但是驿站只要给钱就是能寄送的,而且是收信的人给一半寄信的人给一半。

    湖霖提起笔,写上了地址,那是都城的某处,而且显然是一处贵人聚集的地方,是在宽敞明亮的东区。

    收信人的名字是兰琪,显然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个字,妻子从背后伸出手,抢走了剩余的半杯浓茶。

    看了看信上的名字,却埋怨了另一件事,说道:“又是一夜不睡?去睡吧,我去把信寄出去。今天不是旬休日,驿站那边有人的。”

    湖霖握着妻子的手,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笑着回到了小屋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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