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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爱在尘埃外(下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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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 

  84情不思量自难忘 

  巨大宫殿中空空荡荡,只剩下我们这六位考生,寂静中凝结着一股悲壮气息。 

  玉佛忽然佛面一展,笑了起来。那笑竟若如来西来,佛光普照,照得大家心头一暖,整个心身顿时轻松下来。 

  “阿弥陀佛,自来处来,自去处去,万世轮回,各有因果……诸位施主,请等闲视之吧。” 

  众人也跟着笑了,弓身称是。 

  玉佛嘴角沁笑,接着道:“不行记得第一天开试时,是以生离为诗眼,今日善始善终,诗眼就定为死别吧。” 

  众人相对苦笑,心道:不行此题,到真应了这景儿。 

  我望向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陵国阵营的宇文留琉,道:“可还好?” 

  那人早已恢复常态,冷然望我,“还怕你不成,放马过来。” 

  说罢,提起笔来,洒脱如虹…… 

  或者真是心静自然明。大家实力相当,只一柱香的功夫,便都书就而成,纷纷站起,交由不行大师。 

  玉佛大师笑道:“为了公平,大家当场互评。晏国师乃前场头筹,就自晏国师开始吧。” 

  我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先听晏殊此首《金缕曲》。”说罢,扫视一眼大家,调整容颜婉转轻吟:“ 

  此曲悠然起。刹时间,阵阵波澜,漫延心底。 

  可是前缘如织网,吞噬痴迷自己。无需躲、无需逃避。 

  总道多情浓如蜜,却怎么、相思犀如匕。每一刺、深深里。 

  灵魂应在身先死。料今生、人间天上,天涯咫尺。 

  春夏秋冬飞侯鸟,三载匆匆复始。温柔事,温柔如你。 

  曾言共挽同心结,若有缘、寻君在来世。旧容貌,旧名字! 

  读罢,慨然!东方禹,非我失言,生死有命,若有来生,定还你三年待我温柔如蜜之情。 

  全场沉默一片…… 

  半天,诗圣才捋须道:“晏国师之作,不枝不曼,清雅如风,异峰每每于意尽处回转突起。如此空灵玉润的风骨,怕是在场诸人皆不能够。老朽之作,不说也罢。”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宇文留琉更是流目闪动,点着手指道:“此人不知道哪个世界来的,嗟出去!” 

  我苦笑,可不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只是命苦,又要归处…… 

  肖佩旬淡笑如旧,上前一步道:“殊儿之才,世人皆知。连师父都如此推崇,佩旬自是无话可说。但机会难道,还是想把拙作读与诸位一评。” 

  我笑,“好饭,都在后头。”大家皆笑。 

  肖佩旬紫袖一负,轻轻吟哦道:“人寂寂,地北天南空自忆,归舟江上闻清笛。 

  春来冬去无痕迹。今宵后,相思化作千山碧。” 

  说罢,望向我道:“殊儿,答应过要陪你天涯海角,怕是要失言了。” 

  我摇头,“天上人间,何处不消魂?” 

  宇文留琉点头,道:“策王此作,到有四两拨千斤之妙。” 

  任肖祯摇了摇头,“比之晏国师的浓郁清感,未免单薄了些。” 

  肖佩旬笑道:“这本就自殊儿处学来,从根本上就输了……” 

  话未说完,忽然咣啷一声,殿门大开,宇文留璃率一队金革铁甲,带着金属气息和杀气地,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时把我们团团围于正中。而门外依稀能听到打斗之声。 

  两国带来的那些侍卫,怕是完了…… 

  众人泰然自若,依旧望向沉静于诗稿的不行大师。只有周允乾和肖佩旬不动声色的稍稍往我跟前挪了几步。 

  宇文留琉青袂波荡,唰得站起来,碧肘一指,“宇文留璃,你待怎样?” 

  “哟,哥哥,你又待怎样?还不过来,小心他们伤了你。”宇文留璃向他哥哥伸出手来,笑嘻嘻地唤道。 

  徐纪道变色道:“宇文留琉,你——” 

  “哥哥,快些过来。朕要好好谢你。若非你赶着报信,晏国师的那两位绝顶侍卫怎么会轻易离开?而我又怎么能轻易就闯进来?” 

  “宇文留璃,你、你……”宇文留琉面色苍白,清泠泠的目光扫向大家,一顿足道:“可是不信我?” 见众人都以审视的目光望他,面色瞬时绝然,狠狠向一根粗壮柱子撞去。 

  我大惊,快速扑过去抱住他的细腰,叫道:“万万不可,晏殊信你。” 

  他凄然望我,我再点头,“晏殊信你,真的信你。留琉。” 

  他靠在我怀中,哇得一声哭出声来。 

  我翻眼望向宇文留璃,讥笑道:“你这离间计演得忒差,我在三岁时就玩过了。” 

  宇文留璃原本脸色就不怎么好,这下更青了,“哪又如何,今日可是由不得你们。” 

  说罢,就要开口下令……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听一声宛如天赖的佛号响起,一直垂目审度诗稿的玉佛缓缓抬起头来,望都不望宇文遛璃一眼,淡淡道:“不行已经读罢所有诗稿,再根据诸位施主所评,现公布赛事结果,诸位施主但请细听。” 

  波波威仪自周身上下若万箭翻腾,无形射出…… 

  宇文留璃慑于玉佛的沉稳威严,铁青着脸把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词之真切,在神不在貌。晏国师之作,语调高洁、灵雅,且极负才情,得头筹。任施主之作次之,之后排名为周施主、策王陛下、徐施主,而文王殿下纸上未落一字,落出。” 

  众人哗然。宇文留璃更是面色大变,面露凶光道:“哥哥,你好!你好!” 

  而自我怀中站起来的宇文留琉,冷笑不语。纤细身体却如风摆杨柳,轻轻颤动着。我大悲——兄弟反目成仇,他心内将是何等凄苦…… 

  玉佛不为所动,接着宣判:“故此次诗赛,洛国胜出,策国次之,陵国败。依三国约定,陵国每年交赋税三成于洛、策两国,策国每年交赋税一成于洛国。阿弥陀佛,诗赛功成圆满,诸位施主辛苦。” 

  “哼,输又如何?大师以为,你们还能出得了这太德大殿么?”宇文留璃目射寒光,右手抬起一挥,那些金盔铁甲忽然“呼啦啦”退至其后……只听得卡卡数声,数声震动之后,除了大殿正门外,整个大殿的窗户、门户,全都被赫然落下、手指粗细的铁栏杆死死封住。 

  瞬时,整个大殿宛如巨大鸟笼,任人插翅难飞…… 

  “阿弥陀佛,太德大殿顶上合约仍在,陵王陛下难道不知如此做的后果么?” 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玉佛依旧稳坐轮椅,白衣舒展、面色安然。 

  而他身后十八名僧众,亦双手合十,稳站如钟,背挺如松,泰然自若。 

  宇文留璃拂甩长袖,哼道:“知道又如何?大师以为,我宇文留璃会怕一个小小的悠然寺吗?”然后瞪向他哥哥,“过来,朕只说一遍,过来。” 

  宇文留琉螓首一转,再不理他。 

  那笑面虎突然残冷的笑了,缓缓道:“好。好。看来哥哥是不想念你我兄弟情份了,连你母亲,都不想要了,对么?” 

  宇文留琉听了此话,浑身一颤,低呼道:“母亲,母亲……” 

  我大恸,低声与他道:“留琉,不必管我们,和你弟弟回去吧。念在兄弟情份上,他定不会为难你的。” 

  他睁开清目瞪我,“当我是什么,此时怎么能离你们而去。再者,”他瞪向宇文留璃,“我早已厌烦这地狱般的生活,大抵是个死,与你、你们死在一处,我愿意。” 

  众人被他此番话,说的精神一振——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件幸福之事。 

  宇文留璃忽然抽出一把长鞭,啪得一声,如长蛇吐洞,吐着信子直朝他哥哥卷去。厉声呵道:“哥哥,既然是死,你也是我的。” 

  我大惊,一个转身把宇文留琉护在后面,而背上,立即传来火辣辣的巨痛…… 

  “殊儿——” 

  “晏殊——” 

  周允乾自腰间拨出龙形软剑,宛如银龙出洞,卷着寒风,斩向那柄长鞭。怒笑道:“欺负文弱书生算什么好汉,还是让允乾陪陵王陛下玩玩吧。” 

  吧字未落,利剑当胸刺去。 

  手握长鞭的笑面虎见情不妙,手中鞭如狂风暴雨一般,刷刷刷一阵急挡。周允乾左飘右闪,白衣翻袂,却始终未沾到丁点。笑面虎阵阵冷笑,手中鞭一顿,突然撮唇发出一声高亢尖啸。 

  眨眼之间,四面八方的金盔铁甲若铜墙铁壁,将周允乾团团围在中间。 

  我心内大急,却被徐纪道摁住,无法动作。 

  所幸,肖佩旬和一直未说话的诗圣任肖祯一见情况危机,长襟飞袂,一前一后跃进阵中,加入战团,登时在大殿中间打成一片,光影来去,衣袂翻卷,再分不清谁是谁…… 

  徐纪道自我怀里拿出白玉凝露,滴于我背部,皱眉道:“这鞭上竟有倒刺。” 

  旁边的宇文留琉冷面苍白、清目含水……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咧嘴笑道:“男子汉不许哭。” 

  “嗯。”他青袖一闪,立即恢复容颜。 

  忍着火辣辣的疼痛站起身来,左右望望,终于被我找到一根手腕粗细的仙鹤金铜烛台。我上前握住它,扛起来就往场内奔去…… 

  “国师大人,你、你这是做甚?”徐纪道手急眼快,一把拉住我,瞠目问道。 

  “打架。”我理直气壮的回他。 

  徐纪道哭笑不得,把烛台往旁边一推,道:“一介书生,哪有本事打架。” 

  我不服气道:“我会太极拳。” 

  宇文留琉苦笑:“晏殊,你还是安份些吧。” 

  我甚是气馁,流转眸子,笑道:“给你们唱首歌,以震气势如何?”徐纪道面部抽动抽动,没有作声。宇文留琉低声道:“晏殊唱的,定是最好的。” 

  我站在书案后面,以案作鼓,一板一板敲打着唱道: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人世间有百媚千抹,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我心中你最忠,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毫情天纵,我心中你最忠 

  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在红尘中情意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执子之手是一种境界,相濡以沫是一种境界,生死相随也是一种境界,谁能肯定地说哪种最高呢,只有经历过生生死死,患难与共,才得真理。便如眼前的宇文留琉、周允乾、肖佩旬……甚至于跳出尘世外,不在五行中的玉佛,都能笑对生死,面不改色,没有谁背信而去,没有谁顾己失彼,这便是情意。 

  敲打声中,偶有一声“阿弥陀佛”清风点缀,为这气势如虹的离别之歌,抹上几许祥和、柔情。 

  85悲欢离合生死同 

  “允乾——” 

  正自唱着,忽然见周允乾一个踉跄,往地上栽去,竟是、竟是打不过那宇文留璃。 

  我大惊,歌声恶然而止。 

  而眼见宇文留璃身后的一柄长剑闪着清白冷光,直直往周允乾的胸前刺去,我猛扑过去……允乾…… 

  心内若烈火欲梵,窒息难当。 

  身旁的徐纪道快速抱住我,道:“使不得。” 

  正在这千均一发,天空中忽然刷刷划起一道宽宽白练,若万丈尘埃间猛然射入的一道光芒,衬得整个大殿瞬时一亮。 

  只见那道光芒,且柔且刚的朝周允乾飞去……片刻,周允乾被凌空卷起来,要害部位绕开长剑,只有几缕长发嚓的被扫断,随风飘荡。 

  眨眼之间,那狐狸已经落入玉佛怀里,身上还卷着……雪白袈裟——这、这玉佛,可是深怀绝技么? 

  我又惊又喜,挣开徐纪道的手,奔到周允乾面前,叫道:“允乾。” 

  那人自玉佛身上下来,嘴角带着丝丝血迹。朝我咧嘴一笑,道:“差一点就成了旧容颜、旧名字。” 

  我哭笑不得,狠狠捶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揪人心的玩笑。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玉佛忽然又道出一声佛号。如远山钟鼓,回旋着质感的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所有打斗之人,被震得东倒西歪,不得不住了手。 

  这、这可是世人所说的狮吼神功么?所有人惊惧交加,瞪大眼睛望向这位深不可测的佛爷。 

  玉佛盘膝而坐,眸子突然一抬,里面清冰的光一闪,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陵王陛下一定要执迷不悟么?” 唇边只含淡笑,悠远清扬的声音,翻着波浪敲打着每个人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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