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9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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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塌了一个,其余两个也摇摇欲坠,残缺的墙垣外,敌人在列阵,脚步沙沙,越来越整齐。他们打算做什么,赵无恤自然清楚,却没办法阻止。
一旦敌人准备妥当,拿出晋军“好整以暇”的常态来,还有半卒弓手辅助,自己这残余的三百人,便将在对抗中,处于绝对的劣势。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赵无恤决定试一试那个脑洞大开想出的法子,若是不成,便只能硬碰硬的搏命了。
他让众人迅速搜寻未死者,统统扶到后面的民居去,远离交战地点。
邢敖也被找到了,望台为了稳定和容易攀爬,架构得层层叠叠。他在撞墙的巨大震动中跌到了楼梯上,被一块木板压着,肺腑受了伤,脸色苍白,但暂无性命之虞,被迅速送去乡寺抢救。
同时,赵无恤还命令以井为首的辎重两,和国野民众们,把早已准备好的大袋大袋麦粉,堆叠到了前门的各个缺口处。
仿佛真的是天也助之,此时南风重新开始吹拂,让赵无恤心中大喜。若非情景不对,他都想要停下来鼓瑟唱一首“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了。
“割开葛布袋,将麦粉全部倒空,泼洒到墙角!”
众人面面相觑,对君子不带着他们冲出去抵御残敌,却做此看似无用之举十分不解。却也没人多问,在过去一年里,成乡已经习惯了君子的奇思妙想,反正每一次,都能给国野民众创造奇迹和利益。
在成巫的刻意宣传下,他们相信,君子就是圣贤,还有鬼神庇护,能“智者思之于未萌”,见人之所未见。
井一直忠于职守,在赵无恤的吩咐下跑东跑西。
和井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的田贲,今夜立下了护驾大功,还完成了十人斩,战后肯定要被君子提拔。所以辎重兵们让井也不要落于下风,来向君子请战,好立功恢复两司马之职。
但井却拒绝了。
“君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能超越本职。”
此时的他,正满头大汗地搬运着麦粉。将其扛起、放下,堆在缺口处。再用剑划开。
这些东西要用来阻挡敌人?似乎没什么用,何况麦粉极其金贵。这数十袋搁在这里,简直是在用肉来打恶犬一般。
剑刃一一划开了葛布袋子,里面细若粘土的淡黄色麦粉悉悉索索地流了出来,洒满了地面,泼满了墙角。
“众人后退,至二十步……不,三十步外集结,国人、野人,离得要更远一些!”
穆夏盯着墙后的敌人。他隔着幕面,瓮声瓮气地请命道:“下臣愿死守此处!”
赵无恤却用弓敲了他一下道:“糊涂!速速随我后退,本君子自有办法退敌!”
所以,当范、中行氏的徒卒将左边的数十步墙垣全部冲垮拉坍后,却发现里面居然一片空荡。待尘埃散尽后,才发现敌人都远远地停在三十步外严阵以待,队列倒是颇为整齐。
“前行!”对方没有逼过来阻拦,这是个好机会,两家的军吏连忙驱赶众人迈入墙垣。
第一个方阵“前拒”的兵卒们刚走进这里。就觉得周围很不对劲:脚下铺了一层细腻的淡黄色粉末,像是下了场雪一般。
“这是……麦粉?”成乡麦粉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晋国,据说此物为赵氏创造了无数的财富。兵卒们若有富余,也有幸尝过粉食。
“绛市内,一斗麦粉。可以换一石粟米……”
于是,部分家境贫寒的徒卒开始偷偷弯腰拾起麦粉。塞进腰带或袖口,甚至扔了一把进嘴里咀嚼。任军吏呵斥也停不下来。
其实军吏们也疑惑不已:“赵氏子这是作甚,资敌么?还是想用这些麦粉来贿赂吾等,让吾等阵型散乱?”
范氏的百人在后,中行的五阵在前,已经涌进来了“前拒”和“前锋”二百余人。
在扫过成乡的南风吹拂下,遍地都是的麦粉被卷了一部分,在他们和墙垣、望楼、门洞间充斥着,飘洒着。最后扬到了众人的身上,眉毛发髻顿时染了一层淡黄色,不少人误吸入口中,呛得咳嗽起来,一些人还被眯了眼睛。
“原来是这个用途!想阻碍吾等视线?”范氏的军吏掩着嘴,觉得很好笑,刚要指挥众人前行,却见对面的人堆里,一位着黑色髹(xiu)漆皮甲的君子,举着一把弓,瞄准了这边。
正是赵无恤,他手里的箭,是裹了动物膏油的特制“烟矢火箭”,方才一个慌慌张张的范氏弓手没有点燃就射了进来,却被无恤就地取材,捡来用了。
“火。”无恤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字。
井应声凑了过来,手里是一五尺长的竹节火把。
赵无恤点燃了火箭,搭上了弓弦,瞄准对面,随后又发出了一个令人困惑的命令。
“都趴下!”
身前身后的成乡兵卒都紧张无比,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但一个个还是迅速照做了。这让对面横阵纵深越来越厚的范、中行徒卒好笑不已。
“他们怎么四体投地了,莫不是在投降讨饶?”
与此同时,南风越吹越猛,地面上的麦粉已经全部席卷起来,仿佛汾水河畔的柳絮纷飞,又若腊月时飘飘洒洒的绵绵细雪,最后纷纷灌进了空间较为密闭的残楼、门洞。
有数十名中行氏兵卒为了给后边来的人腾出空间,钻到了里边,他们全部被笼罩在密集的麦粉旋风之中,但除了能迷一下眼睛外,似乎没有任何威胁。
而赵无恤思量的是:那个位置,空气里的粉粒密度,应该够了吧?
于是,他暗暗祈祷天帝护佑,随即松开了弓弦,火箭嗖的一声朝目标飞去。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这支箭,有轻蔑,有困惑,一个甲士持盾上前,想挡住它。
但,如何挡得住!
箭簇上微弱的淡蓝色火苗,在进入了充斥着麦粉的门洞后,突然“噌”地一下剧烈燃烧起来。火花绽放开来,变成了姹紫嫣红绽,朝四面迅速扩散而去,引发了一阵更加猛烈的反应!
“轰隆!”
剧烈的燃烧之后,就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如同闪电霹雳降临人间!
ps:这是早就设定好的剧情,和前天的事情无关,为天津祈福。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困了喝绿茶,二次转生,烟雾炼狱,榕哥的打赏!
第230章 士冠礼(上)()
阳虎面色微变,此三人者,他也曾听说过。他们情同兄弟,号称“三士”。十余年间跟随齐国下卿陈氏攻鲁国,伐徐,在海滨追剿莱夷,多次立下功劳,是司马穰苴死后齐军的三把利刃。
公敛处父道:“阳子夜袭之策不错,但若不将国夏的机智,还有这三人的勇锐考虑进去,恐怕祸事将至,必死无疑!”
阳虎听罢,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而阳虎身后,戎右苫(shan)夷也忍不住了,恶狠狠地威胁道:“阳子,此行过于冒险,汝若是让季孙、孟孙二卿陷入祸难,纵使鲁国司寇不敢惩处你,我拼尽性命,也立誓要你付出代价!”
对于这一威胁,阳虎轻蔑一笑,虽然感觉身后有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盯着,他却毫不在意。以他的身手,就算有三个苫夷,又能奈他何?
但他还是勒住了马车,心里暗暗想道:“此等鼠辈虽然怕死,但说的也有道理,何况如今吾等鲁人相互提防,除了我外,皆无战心,如何还能夜袭得胜?莫不如……”
就在此时,前方半里外,却突然火光大作!隐隐还有阵阵喊杀声传来。
“发生了何事!”阳虎心中大惊,莫不是遇到埋伏了?
没过一会,军吏来报,说是齐人早已听说了阳虎将夜袭的消息,而假装没有提防,却在此隐匿等待鲁军,前拒进了圈套后,便被伏击。
“阳子快看,前方有辆驷马战车!”
阳虎一瞧,只见鲁军的前拒几乎被团团包围,而一辆齐军的驷马戎车正在其间奔驰。所到之处,鲁卒都被杀得丢盔弃甲,抱着头到处乱窜。
战车上的三人。正是齐国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
御者公孙接双臂过膝,御术高超。在人群里驷马拉着车辆奔驰自如,车速快得连旌旗都斜倒过来。
戎左田开疆身高九尺,在车上挽强弓,箭如霹雳,每次开弓必死一人。
戎右古冶子虎背熊腰,声音如雷,在战车杀入鲁师前拒后,便跳将下来。双腿如同在飞一般。他挥着长戈斩杀鲁卒,割下耳朵,胳膊夹着生俘,又跃上了战车,正是高难度的“超乘”。
三人齐声大喊道:“鲁师来而不告,非礼也,国子令我三人致师,愿求阳虎一战!”
“斩阳虎,擒三桓!”对面冲出的齐军也一同呐喊了起来。
霎时间,数千鲁军丧胆。
“殆矣。是我小觑国夏,小觑这三人了,今日一见。方知真万夫不可挡也!”
“速速鸣金,撤兵!”
阳虎悔之晚矣,只能抛弃已经陷没的前拒,带着后军后撤,返回了阳关,闭门不出,任由齐军三名勇士在城下炫耀俘虏和缴获。
而远在中都的孔丘,在听闻此役后,便在简册上记录下来:“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鲁师败绩!”
“晋、齐之争方兴于外,而阳货专权于内。鲁将受其乱也!”孔丘不由为鲁国的未来忧心忡忡,对着新近拜他为师的弟子冉求。说出了这句话。
冉求年方二十,刚刚行冠不久便前来中都邑,拜在孔丘门下。因为多才多艺,迅速由在籍弟子升为登堂弟子,侍奉孔子左右,被作为“政事”人才来培养。
但他对军争之术,也十分感兴趣,看着那副鲁国西鄙的地图,冉求喃喃自语道:“鲁侯、三桓,甚至是阳虎若能用我,只需一旅之卒,我便有信心退齐师于国门之外!”
就在此时,夫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求,写一封信寄去晋国,问问你的师兄子贡,就说我欲为他向展季大夫说项,让他在行人署从一行夫做起,可愿意归否?”
……
冬至日清晨,晋国下宫。
赵无恤的冠礼已经确定是在今日,日期确定后,便要开始“戒宾”之仪:戒是告知、通报的意思,作为冠礼的主人,赵鞅提前三天通知新绛周边的卿大夫们,邀请他们届时前来观礼。
一般来说,受邀请的人除非是公开的仇家,否则辞谢一次后便会应许。地位更高的国君,范、知两家,赵鞅还得亲自上门邀请才行。
国君当然不会亲自来,只是派遣太史墨代他到场。
而另一方面,需要提前准备的仪式和服饰、礼器也在陆续筹备妥当。赵无恤提前三日回到了下宫,每日沐浴斋戒,以示虔诚庄敬。
冬至日鸡鸣刚过,在简单朴素的朝食过后,一身红衣的季嬴便长摆坠地,走入居室中,亲自为坐在大铜鉴前的赵无恤梳发,佩玉,更衣。
这本来是举冠者的母亲当做的事情,若是母亲已丧,则由姑姊代劳。
“你的发质差了许多,平日还是不肯用膏油保养么?”
少女纤细如葱的手指,拿着玉梳顺着赵无恤乌黑的头发滑下,一缕一缕梳理整齐。她发现相比一年前,无恤的发质有些枯萎,这是上次成乡血战,烟火燎烧的缘故,而且他脖颈上还多了一圈披甲时留下的茧。
季嬴不由得埋怨道:“作为卿族君子,指使手下人在前即可,你何必亲冒矢石?剑戈无眼,若是受了伤,那该如何是好?”
赵无恤恍然觉得,季嬴今天比往常更加,话多?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无恤定当牢记……”
季嬴手上动作很快,口中却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仿佛是在驱散心里的某种情绪:“对了,我听有位年过九旬老寺人说,今日无恤君子的冠礼,和你的曾祖父文子时一般热闹,可是赵氏几十年未见的盛会。”
我的曾祖父?这话说的奇怪,不也是你的曾祖父么?赵无恤任由她述说,只是默默听着。
季嬴开始如数家珍地报出今日到来的宾客姓名:“国君派太史墨观礼,声称要将此事记录于史简;范、知、韩、魏四卿家主亲至,宋国大司城乐伯在场,赵氏小宗也无一不至。而其余张、乐、籍等大夫都有前来……”
“吉时已到,请君子更衣,随下臣前往家庙!”就在此时。却传来了赵氏的礼官悠扬的声音。
季嬴持着玉梳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咬着嘴唇。话头一下子停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无恤看着铜鉴中,已经被梳理整齐的发鬟,觉得自己滑稽无比,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随即缓缓起身。
他也有话想单独对季嬴说,但如今周围都有侍女和有司盯着,